胤禵嘟囔道:“那汗阿玛会不会更喜欢他?”
胤禛认真问道:“你觉得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人缘吗?而且他们人多势众能压倒汗阿玛吗?”
胤禵眼珠转了转,摇头:“我觉着不能,四哥您可是说过,谁给官儿谁是爷,谁散银子谁仁慈,要不然明末的时候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汉官投向我们?汉军旗里的很多人家不都是明王朝的贰臣贼子?”
胤禛笑着拍拍胤禵的肩膀:“你能明白事理就好,旁人的追捧是最没用的东西,你总要和外头的人打交道,你只要看清楚自己有些什么,你就不会被哄了去。”
胤禵抿唇:“我只有您和额娘姐姐,除此之外,我还能给旁人什么?”十三哥待他一向宽容,不也是因为额娘能照顾章佳庶妃,因为四哥是他的亲哥却只是十三哥的异母兄长吗?
胤禛吃完橘子,摸了摸胤禵的头:“这还不够吗?你十二哥就不能跟着出巡,你十三哥得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地行事,他们得护人,你是被我们护着,你的日子不惬意吗?”
胤禵扬起唇愉快地笑:“您说得对,我该满足了,只不过我真的觉得这曹家也就是橘子好了,我就瞧不上他们蝇营狗苟的算计。”
胤禛笑骂道:“你就不长记性,我刚刚还叫你谨言慎行呢!”
胤禵凑到胤禛耳边:“孙氏就没有给我们请安,再是汗阿玛的乳母,她一个包衣旗人,也只是皇家的奴才!”
竟然还敢在汗阿玛扶她起来后真的直接和汗阿玛一同进府了,这简直是摆极了长辈的款儿,他们跟在后头不就像不能插嘴的小辈吗?进了屋子也只是客套两句就坐在了汗阿玛身边,真是不知所谓!
胤禛搂住胤禵,轻声道:“大家都看在眼里的,只不过正是曹家春风得意之时没人理会而已,且看以后他们有没有资格让众人装聋作哑。”
胤禵点头:“我懂了,只是够憋屈的,我还是乖巧地待屋子里吧。”
胤禛笑道:“看看情况,咱们去城里逛逛。”
胤禵高兴道:“好的!四哥您是不是还要去看十三哥?您快去吧,虽然我觉得十三哥比我更聪明谨慎,才不会用来路不明的人近身伺候。”就算在阿哥所,贴身伺候的活儿也只会由几个特别信任的人来做,这种规矩之所以被制定下来就是因为有这个必要。
胤禛点点头:“别老吃橘子,多喝些温水,你第一次来南方,怕你水土不服。”
胤禵笑着挥手:“好,那四哥,我不下床啦?”
胤禛失笑道:“不用你下床,这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赶紧穿好衣服准备吃饭吧!”
胤禵笑道:“知道啦!”看着胤禛起身离开,胤禵晃了晃身子,四仰八叉地躺到了床上,这褥子确实很软和,今日所见的曹家也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嘛,胤禵闭上了眼睛,这些事让四哥操心吧,胤禵看出来了他和胤祥就是个添头,汗阿玛宠爱他俩,但是不重视。无所谓了,今晚他再泡个澡洗个头,睡个好觉养足精力,四哥留的功课还没做完呢!
胤禛从胤禵处离开,转身到了胤祥的院子,胤祥赶紧起身行礼,胤禛笑着让他坐下,环顾了一下屋子,胤禛温和道:“这快到用晚膳的时候了,这会儿饿没饿?”
胤祥摇头:“我还好,四哥,您喝茶。”
胤禛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安抚道:“既然来了南方,就放松些好好玩儿,记得把功课做好,出去的时候带足人手。”
胤祥低着头,声音低落:“四哥,我很担心我额娘,咱们什么时候可以回京?四嫂给您的书信里有没有提到我额娘的情况?”这些日子汗阿玛那么忙碌,胤祥根本没找到机会私下里问询一下。但是他记得今天上午侍卫给了四哥一封信。
胤禛沉吟片刻,胤祥听不到回应紧张地抬起头来,胤禛如实说道:“我们应该还要待几个月,汗阿玛没有计划近期返京,你四嫂确实提及过你的额娘,她一直都是卧床静养,太医也有好好照顾。”
胤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赶忙低下头,念着这个哥哥算得上亲近,他忍耐了许久的担心一下子随着眼泪倾泄而出。
胤禛只是无言地看着胤祥,这都四月份了,汗阿玛现在还没有回京的打算,泰芬珠给他的书信里提到章佳氏身体确实越来越虚弱,恐怕熬不过今年了。
胤祥声音很低,还带着哭腔:“那我能先回京吗?”
胤禛摇头,胤祥还小,汗阿玛不会允许他独自回京的,而如果派着大队侍卫护送,有些兴师动众。虽然很残忍,但是事实就是汗阿玛不觉得胤祥需要时时侍奉在床前,因为章佳氏去年身体就不好了,可是汗阿玛还是带了胤祥南巡,在汗阿玛眼里胤祥随驾就是对他的荣宠和对章佳氏的安慰了。
胤祥哽咽道:“我求一求汗阿玛行吗?”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最起码最近几天不行。”
胤祥自责道:“我就不该跟着汗阿玛出来的,都是我不好。”
胤禛叹了口气,雷霆雨露俱是天恩,胤祥提过说要留在宫里,可是汗阿玛想着带他出来散心,再要是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胤祥擦了擦眼泪,强颜欢笑:“四哥快回去用膳休息吧,我没事儿,能照顾好自己的。”
胤禛温声道:“你早些用膳,安排好伺候你的太监,早些休息。”
胤祥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四哥。”
胤禛起身,胤祥执意要送他出门。等到胤禛走出去一段路回头望了一下,胤祥还站在门口。
晚间,康熙躺在床上,听人禀报众人情形,梁九功把头埋在胸口,他大部分时候要警告自己不带耳朵。
挥手示意人离开,康熙把头枕在靠枕上,轻敲着床沿,曹寅倒是体贴,看来他是在江南被人捧惯了,习惯了江南的萎靡纵情,康熙有必要给他醒醒神儿,告诉他想要接着活下去得怎么办。
曹寅是康熙选中的拉拢江南汉人安抚汉族士绅的棋子。他如今的声望隆重都是拿朕的银子砸出来的,康熙想着这个眼里透出意味不明的寒意,养的奴才有了让家族长长久久扎根此地的心思,有些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曹家如今就已经是鼎盛了,他们要是做不好下一朝急流勇退的准备,那只好被人赶出江南!
胤禛正被苏培盛伺候着换衣服,他们今天要跟着康熙去阅示此地的驻防八旗,还要展示骑射功夫。
苏培盛的徒弟齐腾进来躬身禀报:“四爷,方才御前来人把曹家派来的侍女带走了,他们说不必由您出面,奴才也不好当着他们的面给您传信。”
苏培盛心里素质极强,虽然表情有点发愣,但是手上动作丝毫不乱。
胤禛淡淡一句:“知道了,出去吧。”这段时间,汗阿玛对乳母孙氏很热情亲切,但是曹寅却只能跪着回话,还在当地呈报的政绩上挑了很多的刺。
之前孙氏拜见太后很是落落大方姿态放松,这几回却变得恭谨局促,轻易不敢抬头看太后,这都是七弟妹在一旁看出来的。当然八福晋应该也瞧出来了,八贝勒已经不再约着曹寅的弟弟曹荃一起游玩了。
胤禛轻笑出声,旁人可以夸一个官儿简在圣心,但他要是自己也这么觉得,那他就离死不远了,曹寅这些年在江南干得不错,在文人圈子里很有盛名,为人胆子不算大,要不然就不是如今的这些敲打了。他们这些人三十七年封爵,如今才三十八年,真的是人心浮动啊!
苏培盛忙完后退两步肃手而立,胤禛站在全身镜前打量自己,不错,很是仪表堂堂!
踱步到椅子上坐下,胤禛略微喝了口温水,汗阿玛不知道怎么想起这事儿了,赶在要去阅兵前把曹家派的侍女弄走,看来不满曹寅的亲近大臣不少啊。
放下杯子,胤禛把胳膊伸出来,他这些年锻炼得勤,其他的不好说力气确实增长不少,虽然武艺还是平平,不过岳父说得对啊,他们即便上了战场也不能身先士卒,倒也不必苛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