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四晚上水盈从面包店下了班,就和任轩迎著晚风走在回家的路上。
“任轩,你最近好像不是很开心。”水盈软声问著。这几个晚上,任轩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爱说话,有点反常。
“结束了吗?”任轩突地问。
“什么结束了吗?”水盈偏过头问道,不明白他说的话。
“女人家的玩意儿。”
水盈脸儿倏地嫣红。“快了,不过还没。”她小小声地说著。
一相情愿!
任轩将水盈重重地拥进怀里,段立杰说的四个字在他心里翻涌起强烈的不安,他想说服自己她是要他的,就像他要她一般,但他迫切的需要用行动来证明。
“礼拜六跟面包店请假,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玩个两天一夜。”任轩道。两天一夜的度假,他一定要得到她。
“唔不行耶!”水盈在他怀里说著。
“为什么不行?麻烦一下面包店老板和老板娘不就好了。”
“唔不是面包店的问题。”
“难不成你又要去相亲了?”任轩将她拉离怀抱,紧盯著她的双眸。
“不是相亲啦!”她抗议得理直气壮。
“对,不是相亲,是普通的联谊,吃吃饭、认识一下而已嘛!”任轩没好气地说著。
“也不是联谊啦!”
“那好,你说我们去哪里好,宜前或花莲都不错,还是我们干脆跑远一点去垦丁”
“任轩,我不能跟你去,我礼拜六有约会。”
任轩顿住。“你说什么?”
“我说礼拜六我有约会。”
“跟个男人单独出去的那种约会?”任轩眯起双眼。
“嗯。”水盈垂睫。她因任轩的追问而心虚了起来。
“跟谁?”任轩放开了她,面色铁青。
“段立杰。”水盈轻声道。
任轩心想,该死的段立杰,他竟真的枉顾朋友道义约她;而更该死的是水盈,她竟然无视于他的存在,答应段立杰的邀约。
“他的你你就答应?”任轩气到最高点,连声音都变调了。
“他是个不错的对象啊!”水盈随口答著。如果不是段立杰答应告诉她任轩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她也不会轻易答应。
“他哪里不错?”任轩恶狠狠地问。
“哪里不错?”水盈偏头想了想。“他满风趣,也挺平易近人”
天啊!他不是真的要她数段立杰的优点,她要让他气死吗?任轩想着。
“去哪里?”任轩道。
水盈犹疑了下。“凯华饭店。”她决定老实告诉他。
“拒绝他,你不拒绝的话,我帮你拒绝。”任轩认真说著。
“任轩,”水盈直视进他眼底。“够了,你是你,我是我,你该明白你不能总是如此武断的替我下任何决定,如果我们还要继续相处下去的话。”她的双眸对著他传达著无言的坚定。
她的意思是她不会听他的,她一定要和段立杰约会,他当真只是一相情愿!
任轩恨得咬牙切齿,几乎把牙齿咬断。
“还有,任轩,我告诉你地方,是因为你问了,而你既然问了,我不想也不愿瞒你,但是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再破坏我吃东西的兴致了。”
一相情愿、一相情愿、一相情愿这四个字不断回荡在耳边,任轩双手紧握得几乎抽筋。
沉默片刻后,水盈迟疑地问著“你要上来吗?”
“不了!”任轩艰难地道出。
水盈转身掏出钥匙开门上楼。
任轩杵在原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感觉他的心又被砍了一刀,被她的无情所砍。
“任轩,怎么老是板著一张脸嘛!你以前很爱笑的。”娇软轻柔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咪莉,我最近有一点小麻烦”说到这儿,任轩顿住。
他倏地拿起杯子将整杯酒灌下,心里又对自己生起闷气。
午餐时间就快结束了,水盈和段立杰根本就没来,还说什么“不想也不愿瞒他”都是狗屁,害他大费周章地查他们订位的餐厅,找了个女伴来,还花了为数不少的小费给坐镇柜台、负责接待订位客人的服务生。
“你那么行,任何麻烦一定都难不倒你的。”她伸了只手握住他举杯的手。
“不过,任轩,咪莉是你上上上任女友,我是蜜安。”
“对不起。”任轩难堪地道歉,语调却气呼呼的,仿佛她不叫咪莉是她的错似的。
太扯了,难道没了水盈,他连怎么哄自己的女人都不会了吗?但看着她顺势搭在他手上的手,触感不对、粗细不对、肤色不对,总之,感觉完全不对。
“你一定是压力太大了,不好好发泄一下不行喔!”蜜安甜笑着,反手搔他手心,传达著不容人忽视也不会被误解的讯号。“怎么样,待会儿上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任轩心想,这是很令人心动的建议,毕竟他最近禁欲太久,而且是欲求不满的禁欲,人间最大的酷刑。
蜜安说得对,好好发泄一下,也许他就不会再如此烦躁,而能找回原来的自己。
江水盈算什么?他仍是任轩,下属公认沉稳自持的上司,客户公认精明能干的主管,女人公认风趣体贴的情人。
“还等什么?就去你那儿!”不让自己有机会思考其他,任轩反手握住她的,另一手招来侍者结帐。
步出凯华饭店的两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入不远处的镜头里。
夜风由敞开的窗子吹了进来,轻拂起纱帘,为斗室带来丝丝沁凉。
水盈抱著枕头,缩在床上的一角发愣,她已经维持这个姿势很久、很久,久到她都觉得麻木了。
水盈心想,身体会麻木,为什么心情就不会呢?
蜜安,著名女模特儿,威菱集团小公子的新宠,但前些日子备受冷落,大家都预言他们不久便要吹了,谁知情况急转直下,他们今日又回复原有的亲匿,不但在凯华饭店共用午餐,之后更相偕出入蜜安位于市区的寓所。
这是今晚晚报的影剧版,如果不是一整天没事做太无聊了,她也不会去翻报纸,继而看到这则令她伤心的新闻。
这就是任轩今天一整天没来找她的原因了,他陪女朋友去了。水盈闭上双眼,觉得好累、好累,身体累,心里更累。
人为什么要有感情?人为什么要想不开?人的喜怒哀乐为什么要掌控在另一个人的手里?
从认识任轩开始,她始终被他掌控在手里,她为什么就不能只做她自己?
一个月的真情挚爱,换来三年多而且显然还会持续下去的折磨,不值得,好不值得。
爱太苦,她好希望解脱,如果她从未认识他该有多好,她会谈一场再平凡不过的恋爱,嫁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过再平凡不过的日子。
为什么老天要安排他们相爱?
她以为真爱可以战胜一切,再大的鸿沟也可以跨越,但她的爱却连和他在一起最基本的自卑都克服不了。
这不是她的错,一开始,她并不知道任轩是一个大企业集团的接班人之一,直到他开始带著她走出两人世界,带她进入他的生活圈和社交圈。
他请专业化妆师和设计师为她设计造形,带她出席各个上流阶层的宴会;她爱他,虽然他的身份地位令她恐惧、令她惶然,但她真的不喜欢这样,她真的爱他,仅仅为此,她可以勉强自己配合他的步调。
在几个宴会里,她任由任轩将她介绍给各个长辈和朋友,他的长辈通常和她寒暄一、两句后便不再搭理她;他的朋友们则拿她和他之前的女友比较,说著他们自以为好笑的俏皮话。
她知道自己格格不入,在他的世界里,她像个莫名闯入的外来者;在他的世界里,她只能当哑巴。
但这些她都还能接受,只要任轩仍在她身边,只要他爱她。
令她绝望的是他将她介绍给他父母的那场晚宴。
任轩父母的疏远冷淡伤了她的心,更让她觉得她和任轩是两个世界的人,令她彻底心碎。
她以为两人相爱就够了,她会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爱他并侍奉好公婆,这一切都和她原有的梦想相同,所不同的只是嫁入豪门。
她根本想象不出来他们俩的父母站在一起的画面,她根本想像不出双方父母要用什么样的言语交谈,他的雍容贵气根本不是她可以高攀的。
彻底的失望让她在他出国洽公的时候写了封信,连带将所有他送给她的东西封箱寄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