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绝沉默不语,如果他是个聪明的男人,该会欣喜李泉的提议,一座后宫,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偏偏就他偏偏就对其他女人没有半点兴致,所有情欲只会因宫烟柳而起。这样的他,要一座后宫有何用?不过是虚置,徒惹红颜心伤罢了。
“少爷!”李泉见他沉默不语,毫无大喜之色,这可如何是好?瞧宫烟柳到底对少爷做了什么!不过短短几日,居然让少爷有如此大的转变。
危险啊!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如果爱上了她,就如飞蛾扑火,他可会后悔那样的决定?他是否愿意为她赔上一条命?
“不!你完全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你被她给迷昏了头!少爷,老奴恳求您莫忘当年家仇血恨,您若选择了她,罔顾仇恨,在地下的老爷夫人会作何感想?你若要选择她,当年老奴就犯不着拼死救您出来,干脆跟您一块儿死在那场屠杀当中,省得将来老爷夫人责怪老奴没能好好教导您。”当场,李泉声泪俱下,动之以情。
痛苦地合上眼,那场屠杀仿佛又在眼前上演,他亲眼看着父母惨死刀下。若不能为父母报仇,这样的他哪还有资格为人子女?
炳!最可笑的是他居然对死敌的女儿动了心,那不是他该做的。折磨呢?他不是说要折磨她吗?
为何没能折磨到她,真正受到折磨的人反而成了他,到底他在做什么!他到底还记不记得父母的仇恨!
他双手成拳紧握在侧,双眼微微发酸、发涩。
“要下决定对您而言竟有如此困难吗?如果是,那么老奴得说,我对您感到万分失望。”李泉长叹口气。
“我知道该怎么做,我知道。”他喃喃重复,再次睁开眼,已然下定决心。
“您确定?”李泉不信地质问。
“你不信我?你认为我会让我的爹娘枉死?”仇绝转身定定地望着李泉,该有的情感已让他深深封锁在心间。
“老奴不敢!”李泉连忙道,心底是庆幸狂喜的,幸好少爷已恢复了原有的模样,这样他便毋需再怕少爷对宫烟柳投注过多心力。
“很好!”他神色一凛,往外走去。
“少爷,您要上哪儿去?”
“既然要骗,就要骗得更彻底。”淡淡丢下的话语,是已打算狠下心来,不再试粕笑的情爱所羁绊。
“是啊!这样才是我的好少爷。”望着仇绝远去的身影,李泉颇感欣慰,伸手以衣袖轻拭眼角的泪光。
事情就快要结束了,所有的仇恨都会随着少爷给予最致命的反击而画下句点,多好!
让仇绝送回房的宫烟柳,了无睡意地望着天上的明月,一想起白天发生的事,她即难过地垂首。
惨不忍睹!今日她的表现糟得连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为何要多事弹奏琵琶?她真以为自己可以弹奏得很好吗?别傻了!不管她再怎么努力表现出与常人无异的模样,都是没用的,她终究和常人不同,无论她多么想表现出隐疾不影响她的生活,都只会更凸显出她的可笑,愈是想藏拙,愈是会显现出缺点来。
瞧她闹出多大的笑话来,一颗泪悄悄地溢出眼眶,是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多年来的学习可有用?
师父教她读唇语,学会开口说话,教她弹琵琶可有用处?
无能如她,世间最适合她待的地方,想必是幽暗的角落,外头的世界终究不适合她来探索,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渴望阳光?渴望自己能像平常人一样?她究竟要贪求多少才能真正了解到她根本不配得到平常人唾手可得的事物。
仇绝呢?仇绝是否也会认为今日的她#x5f88#x53ef笑?
一想到仇绝,她的内心马上染上一层不安,失去所有自信。
以前她待在宫家,从不会这样难过,她总是平静地过她的日子,平静地面对亲人,从来没有事能使她如此悲伤、如此无助。可到了外头,她才发现自己的渺小,才知道以前的她总是缩在亲人的背后寻求庇护,这回没有人保护得了她,惟有自己保护自己。
对于仇绝,她冀求得太多,相对的,更怕失去。
她怕,怕今天下午的事使他对她反感,进而了解到两人的不适,他会不会从此都不再理她?
愈想愈心惊,更不敢去想可能会发生的事。
她害怕地以双臂紧紧围住自己的身子,求的不过是一丁点儿的安全感。
“你怎么了?”仇绝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紧紧环抱住她,像是在给予安慰。
她全身一震,在察觉到他的气息时,方放松心情,纵容自己悄悄享受独属他的温柔。
仇绝以手轻拨了拨她的发,偷吻了下她的颈际,在吻她之时,他忆起不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说话。
“仇绝你对我是不是感到失望?”她不甚在乎他之前有无开口说话,将头枕在他的肩窝,轻柔问。
仇绝没答话,该说他真正感到失望的是对他自己,而非是她。
“我没有半点长处。今日的合奏,让我彻底明白,之前我一直都在自我欺骗,以为我们可以#x5f88#x5feb乐地在一起,但事实证明,我错了”她摇了摇头,说出内心的想法。她总是太天真,故意不去想该留意的问题,才会造成今日的难堪。
“胡说!”仇绝抬起她的小脸,让她看见他所说的话。
“我没有胡说,你该清楚明白的。”她握住他的手轻道,试着说服他。
“你讨厌我吗?”他认真地问她。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她低语,不愿再看向他,可仇绝不容她逃避,又将她的脸扳正,要她的眼直视着他。
“既然不讨厌我,就别在意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好吗?”
“我不可能不在意,我弹得那么糟,我”她烦躁地说出她的感觉。
“我不在意。”骨节分明的长指点住了樱唇,制止她再说下去。
“啊?”她惊奇地望着他,他说不在意,是真的吗?本来死灰的心慢慢燃起一线希望。
“因为爱你,我可以不介意任何事;因为爱你,我可以不在意外界的目光如何看待我俩。那你呢?你的心底是否有我的身影存在?”他轻问,欲探知她的心思。
“值得吗?”她含着泪不敢置信,之前仅知彼此有意,但她万万都想不到他会对她说爱,可以吗?
她能接受吗?
心底有道声音直叫着要她接受他的爱,可她不敢,今天下午发生的事使她退怯了。
“值得,没有人能说不值得。”他轻柔地、缓慢,吻干她的泪。
“你会后悔的”她激动得语气不稳。
“不会的,我说过,我永不后悔。”踏出了这一步,代表他已真正狠下心来,也就是说,他不准备给自己后悔的机会。
“仇绝”能得到他的爱,她心满意足,感动到想紧紧拥抱住他,同时诉说满腔爱意,可她天性害羞,很多话,仍是不敢说出口。
由她的表情,他清楚地看出她的情感。早知道她很好骗了,由她上钩的程度看来,他随时可以准备收网,但为何他没有半点高兴的情绪?为何他笑不出来?为何他会觉得很悲哀?仿佛欺骗她是件十恶不赦的事。
“如你之前所言,要我快乐。我正要告诉你,爱上你,是让我最快乐的事。”昧着良心,他撒下更大的谎言。其实与她谈情说爱,他一直都很痛苦,也一直都难以令心灵平静下来。
他不想心灵一直为她騒动不已,但却无能为力,只能任它不停地激昂悸动,或许终有一天能平抚下来吧,他也不能确定。
“爱我,真能让你感到快乐?”轻抚上他的脸,想自他的表情搜寻到快乐。但,她搜寻了良久,为何只感受到由他身上散发出的不快?是她的错觉吗?
“当然。”他答得太快,显得有点心虚。
她笑了笑,没说出她的感觉来,一双小手只是不断地轻抚着他的脸,像是想抚平他心中所有的不快。
她的小手似暖暖春风,将他那颗騒动不已的心平静下来,所有恩怨情仇似就要消散在风中。“我带你到外头赏月可好?”仇绝猛然握住她的手,让她停止动作,他不愿所有仇恨就此消失,他要记住整日饮仇吞恨的感觉。
“嗯。”她清雅地笑着,让他带着她飞上树梢,双双倚偎坐在树干上,望着皎洁的明月。
鲜少的平静让两人无言地望着月光。此时,言语不再是重要的,交握的手掌已明白地传达了彼此炙热的情感。
漆黑的深夜中,点点荧光于空中闪烁,两人像是飘游于天际的神仙眷侣,不受世俗所干扰。
“希望时间能在这一刻永远停止转动。”她感叹道。
坐在她身后护着她的仇绝若有所思,没有应话。
她的话道出了他心底最深层的渴望,只是他不敢承认罢了。
紧靠着他,她全然没感到半丝恐惧,仅是很舒服、很自在地感受着他的温柔。她看月、看星、看在周身飞舞的萤火虫,笑声不断自她唇边递出,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你在愁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自觉吧!所以没发现他的眉峰是紧锁的。
“我?有吗?”他不自在地反问。
她摇了摇头。多想代他化解所有不快、愁绪,她蓦然倾身,让紧紧相倚在一块儿的身子贴得更紧,她的唇悄然无声地印在他的唇上。
仇绝合上眼,迅速以火热的吻吞噬她的满腔柔情,两人亲密地沉醉在这一刻间,牢牢不分。
阴暗中,一双失望的眼眸锁住这一刻,一声幽幽的叹息轻轻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