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珣不动声色地问:“没和温遇冬一起出去?”
电视里正播放着无关紧要的节目,声音不大,冰冷的机器后是西坠金乌。
“被抛弃了。”
舒令秋自嘲似的弯了下唇,“他抛下我,选择了其他人。”
低哑的声音里,电视里躁动一晃而过。
下面的节目是男女对唱。
舞台上悬着漂亮的粉白气球,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登对的男女。
男人五官明朗,不笑时仍有三分笑意,面向女人时又笑眼弯弯,他们口中说着爱的字眼,看上去格外甜蜜。
甜蜜得亲切,而过分。
滚烫的幸福好像锐利的剑尖,狠狠刺痛她的双眼。
遥控器不知身处何处,她找不到,也调不低,尖利的歌声像是催化剂,她大脑里的那根弦,啪,断了。
她抡起手边的物什,用力地甩过去。
电视机被打倒在地,仍旧放着动人的情歌。
舒令秋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从前无话不说,整天黏腻在一起的情人如今隔着一道屏幕相见,她明明最忍受不了背叛,却还要默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棱角在一点点被磨平,温遇冬告诉她,这是成长的代价。
温珣替她关掉了电视。
房间内恢复平静。
舒令秋自嘲似的笑了声,“二叔,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卑微的?”
温珣耐心地回复:“没有。”
“我从未觉得你有任何不妥。”
舒令秋颇为讶异。
这个中肯的回答不含任何色彩,可从薄情寡淡的温珣口中听到,却像是夸奖。
他坐在黑暗里,半边身子被微光打亮。
黑瞳慢慢后退,潜入更深的夜色。
她大概不知道,她在他的眼里有多么的耀眼,炫目。
以至于这么多年,他都想要自私地占为己有。
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那种占有。
二人在沉默中呼吸,温珣接到一通电话。
他还有事要忙,需要先走一步。
“晚上还有事吗?我送你回去。”
“没事,但我搬出来了。”舒令秋交代,“这是我的工作室,以后也是我的家。”
温珣明白了。
“一个人在这边,晚上要注意锁好门窗。”
“好的。”
他没有开灯,目光挪移至茶几。
“那本画册,可以送给我吗?”
舒令秋愣了下,立刻拿起来双手递至他的面前,“当然。”
“二叔你不嫌弃就好。”
“谢谢。”
走进电梯间,面前的路亮堂起来。
他细细地翻阅画册,每张人像都是如此熟悉。
他看过上百次,每张画出现在什么时间,他都记得。
电梯到了,他翻阅到最后一页。
右下角写着丛书编号。
原来,他是三号。
chapter4(修)
chapter 4
从家里搬出来,李芳华起初还有些怨言。
但孩子长大了,舒令秋也有自己的经济来源,她阻止不了。
入秋去,天气渐凉,李芳华给她批了件新外套,“一个人住要小心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舒令秋伸长胳膊,“不给陌生人开门我怎么赚钱?”
“你这孩子,咱俩的意思一样吗,怎么老跟我犟?”
李芳华拉着两边领口往中间聚拢,舒令秋默契地拉上最后一段拉链。
行李已经打包好,李芳华送她上车,没跟着一块去。
“你……”李芳华顿了顿,“算了,去吧。”
“到了给我发短信。”
“好。”
舒令秋难得听话地点点头。
沿途的风景不断向后退,她支着脑袋,拾起一片樱瓣。
白色太阳发出羸弱的光,花瓣枯黄而苍老,了无生气。
后视镜里李芳华保养甚好的脸上无可避免地挂上皱纹,她似乎在往舒令秋的方向前进,可刚迈出的脚步悬在半空中,又收了回去。
阳光背道而驰,而那年老的身影也在一点,一点变小,最终因为转弯路径而消失不见。
冷风一吹,舒令秋本能将手抄进包里,忽然发现几样异物。
原来是包纸巾和银行卡。
银行卡上贴着张字条。
【少吃外卖,多运动。】
-
回到工作室,新来的助理肖玉支已早早就位。
肖玉支是她的校友,今年刚上大二,人很老实本分,轻微社恐。
远远从监视器里看到舒令秋,肖玉支立刻从工位上站起来,“秋姐好。”
她看上去颇为紧张,不安地微笑着,脸上的肌肉格外僵硬。
舒令秋扫了眼,“快坐下吧。”
“工作室里就我们二人,也不用这么生分,我比你大一岁,你把我当成姐姐就好。”
“……好。”
舒令秋开启咖啡机的自洁,“喝咖啡吗?”
“不用了秋姐,我咖啡/因不耐受,喝多了晚上睡不着。”
“行。”
自洁模式结束,水槽底光线稍暗,“昨天发过去的稿件客户那边有什么反馈吗?”
“有,他们又提了很多要求。”
舒令秋摁下咖啡机的手指顿了顿,她无奈抿唇,却又对此习以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