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天过的很平凡,我也以为危机暂时过去了。我开始慢慢适应起人类的生活,我想着重新去弄把鸟枪,我甚至还试着摸索如何再变回红眼白狼。
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人类的智商,低估了人类的丑恶,更低估了特里的手段。
……
在一天夜里,红眼白狼宣战了。
起初,他故意让我听到了狼嚎。距离很近,好像就在木屋附近。我想了想,没有出门。因为我还没有弄到枪,也因为我不想再砍掉特里儿子的另一只手。
我不觉得可笑,仁慈从来是不可笑的。我只是不想让他儿子被我砍的没东西可砍而已。
可是……
当杀生不再是食物的来源,我还有理由杀生吗?
我想有,因为我是一匹狼。
正想着,忽然听到门口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重物坠地,又好像是砸门声。我分辨不清,但我知道绝不能鲁莽地出去一探究竟。因为人眼与狼眼相比,在夜晚是毫无自保能力的。
于是我起身坐在床沿,开了灯,拿好刀,闭上眼,静下心,默默地守着天明。
那曾经熟悉的狼嚎左右不了我的心境;那雪地特有的夜风冻结不了我的警惕;那男孩吵闹的哭啼扰乱不了我的静默;那门外接二连三的重物坠地声也丝毫改变不了我的坚持……
用人类的身躯与狼搏斗,我还是没有败下阵来。传颂在狼群中的百年传说也依旧没有改变。我是真正的红眼白狼,我依然是不败的。我有冷静,我有头脑,我有耐心,我有一颗……看淡一切的心。
然而这份让我自信的静心,却随着第二天早晨的开门而被彻底瓦解.——
门外是一大片被血渗透的褐色雪地,雪地上都是尸骸。并且是支离破碎的尸骸。
有一号的大腿,二号的尾巴,三号的耳朵和……五号的头颅。
我愣住了。我忘了呼吸,我忘了肩伤,我也忘了右手必须握紧的刀。
刀跌在地上,我也不自禁地跪了下来。
红,眼,白,狼,你这匹被特里附身的禽兽,干的却是禽兽都不齿的肮脏。我砍掉你儿子的手,你沉淀了几天,最终做出的决定就是还给我这样一幅支离破碎的场景?
这算什么?威胁?炫耀?复仇?恐吓?还是你那嗜血的毛病又犯了?
你不用威胁,我不会被一个人类威胁。你不必炫耀,我比你更清楚狼群内领袖说一不二的规矩。你不用复仇,你再怎么做,也换不回你儿子的手臂。你也不用恐吓,我见过的血比你多的多的多。
可是,可是你为何要动我兄弟,为何要如此残忍地利用狼群的规则去破坏狼群,为何要用我的名义去伤害尊重我的兄弟。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你想杀我,你就张开你的嘴,露出你的狼牙,伸出你的利爪,我会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和你一对一地干。
我不明白,不明白,不明白。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动我兄弟!你钻进我的身体,用我的身子动我兄弟!
……
“一号跟我走。我先上,我咬住棕熊脖子,你给我使劲咬它的手!上!”
一号……副领队一号。你的腿,现在就在我面前,我会替你收拾好。
“二号,封锁这只雪兔的左路,我绕到它前面堵截,你趁势用牙扯烂它的咽喉。要快!别让它进洞!!”
二号……撕咬狂二号,你的尾巴,我会亲自还给你。
“三号,快想想办法,我们两个怎么对付两头棕熊!……用尾巴扫去脚印?你要我逃?行……的通吗?……那,那快!!逃!”
三号……智囊三号,你放心,我会提着特里儿子的头给你赔罪。
“五号,你怎么了?是冷了吗?……啊?怀孕?真……的?好!好!给我生一个像样的战士!哈哈哈哈……”
五号……陪我一路走来的后盾,你的头,你的命,我会用特里的命来祭奠!
……
……
“嗷嗷嗷嗷!!特里你动我兄弟!我先宰了你儿子!!”
我不管地上的刀,不管开着的门,转身进屋,一把提起特里的儿子,伸出爪就抓。
可我忘了我没有爪,我只有手指。而当我再次出手,改抓为掐时,看见了特里儿子那股极度无助与惧怕的眼神。
眼泪,从他眼里淌了出来:“爸爸……你到底要干嘛啊?干嘛啊干嘛啊呜呜呜……”
……我还是放下了他,我应该不是下不了手,我想我是看到了眼泪。眼泪,我第一次体会到这东西的力量。我想,那是一种妥协的力量。
是妥协,我也妥协了。我没杀他的儿子,我也落泪了,我是怎么了……
有点热,有点酸,有点苦,有点释放了就舒坦的液体……
“吼!!”
什么声音!我迅速回头,是……是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