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泥泞,不见过年时那场大雪的洁白。
“师父,今年雨水分外充足,想来民间会有个好收成。”苏柏霖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夹雪,不由感概。
他瘦了很多,彻底输给容文清后,他独自一人面对无数文人和昔日同窗好友的诋毁与埋怨,这让他身上的浮躁之气消散不少。
盛宣华欣慰的抚着长须,他这个弟子的心性,是他也没想到的宽阔。
“你如此关心民间疾苦,以后定会是个好官。”盛宣华喝口茶,想起一番心事,脸上的欣慰尽数褪去,留下几分苦涩。“若是你师叔还活着,见到你如今的模样,他应该会很高兴。”
“师叔他……”想起英年早逝的师叔,苏柏霖低头,他对于师叔的记忆不多,只依稀记得,那是个身材伟岸的青年。
如果师叔还活着,应该就和师父一样年纪了。
十年前,他们都是青年,怀抱着一腔爱国情怀毅然投入混乱的官场。十年后,只剩下一人孓然,甚至连初心都变了。
盛宣华将茶放下,他认真看着自己的弟子,这是他一生心血凝结而成的结晶,如果可以,他希望苏柏霖可以接替自己的位置,成为穆国下一任宰相。
完成所有人都没有完成的目标——铲除士族。
“明日放榜,容文清会是骑马游街的一员。”盛宣华突然说道,他的话让苏柏霖身体一僵。
“她……是状元?”
盛宣华皱眉,对苏柏霖这么大的反应感到不满。“还没确定,三人中,必定会有她。想来,有长公主在陛下身边,状元十有**会是她。”
苏柏霖心中五味具杂,想张口说话,都觉得晦涩难言。
他想起那日玉华台上的容文清,那样夺目耀眼,她用最毫不留情的语言,讽刺所有看低女子的人,包括他在内。
她也用实力,让所有看轻她的人闭上了嘴。
院试诗集发售后,《水调歌头》一词把容文清捧上神台,同时也将苏柏霖踩入地狱,所有文人都对容文清的才华议论纷纷,一改以往狂傲的口风,变得谦虚无比。
有些文人为了表示对容文清的崇拜,将以往和容文清文比的学子拉出来,一个接一个的鞭尸,其中鞭尸频率最高的,就是苏柏霖。
作为曾经的皇都第一才子,同时也是当朝宰相亲传弟子,苏柏霖名气足够大,说起来就最爽。
承载多大的赞美,就会得到多大的诋毁。那些人用最恶毒的语言说苏柏霖,用最轻慢的语气提起苏柏霖,明明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比苏柏霖厉害。
连带着应天学府都受到牵连,被许多文人口诛笔伐,皇都第一学府的声誉也因为长公主当众的批评而蒙羞。很多应天学府学子都对始作俑者苏柏霖,表示愤怒。
可这是谁的错?是他苏柏霖的错吗?
苏柏霖想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文比,为何他会落到千夫所指的下场?
“子汐,你可曾想过,当日,输的人是容文清会有什么后果?”盛宣华不忍心苏柏霖被这种困扰困惑一生,他选择指导其突破困境。
苏柏霖呆愣的看着盛宣华,容文清输了会有什么后果吗?她只是一个普通乡野丫头,虽然和长公主私交甚笃,可她还是个没有家族的寒门弟子。
容文清如果输了,应该就和以往败在他手下的无数文人一样,裹着包袱回老家,再等三年,等三年风声过去,重新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