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太过熟稔自然,连他自己都暗暗讶异。
他注意到对方身上还是穿着旧衣服,并没有换掉,发丝稍显凌乱,应该是趴桌子一晚上的缘故。
年渺慢慢垂下眼,缄默着,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 “那是你的床。”
“不用管我。”越沧海道, “平时就你住。”
年渺“嗯”一声,迟疑着起身,站起来后却不知道要做什么,又恢复了之前瑟缩拘谨的模样。
越沧海看着他眼角依旧倔强悬着的泪,到底没有忍住: “哭什么?”
“我没有……”年渺下意识反驳,温软的声音却毫无力量,伸手去揩自己的眼角,然而擦是的右眼,左眼的那颗泪还在挂着,成为最好的证据。
指尖沾到了湿意,他抿了抿嘴巴,没有再坚持,慢慢开口: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更不知道你会不会回来……”他的声音一开始还算平静,说着说着便有些发颤,使得伪装出来的平静下藏着的无限委屈尽数暴露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将我丢在这里想甩开我……”
越沧海忽然意识到,对方大概觉得又被自己抛弃了。
“我做过的承诺都会兑现。”他的语气虽然冷淡,但不自觉放和缓了许多, “既然答应了会送你回仙界,就一定不会丢下你不管,况且我若真想甩开你,也无需耍手段哄骗。等这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年渺又是像上次一样,忽然冲上来紧紧抱住了他,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
洇湿的感觉再一次出现,年渺的身体看着冷,实际上是温暖的,还是那样柔软,力度不大但坚定无比。
他无声哭了一会儿,又渐渐移开脸,侧着一点点靠在他的肩怀处。
“下次走的时候跟我说一声好么?我会等你回来。”
这句话仿佛是山野的小溪缓缓流淌出来,不是可怜的乞求,而是平等温和的商量,柔软得让越沧海根本无法拒绝,像是被蛊惑了一般顺着“嗯”一声,片刻后又低低加了一句“知道了”。
大概是得到了安抚,年渺没有再说话,但依然还抱着他,没有松开的意思。
越沧海的身体比之前更加僵硬,双手在两侧垂着,不敢动一下。
朝霞橘粉的光映在了窗户上,模模糊糊透进来影子,外面传来了“吱呀”的开门声,紧接着是窸窸窣窣各种声音,代表着屋主人起床开始了新一天的生活,越沧海艰难地想着,他应该把对方推开的,否则这样也太怪异了,可是身体比意识更加迟缓,完全动不了,只听着外面的杂声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