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都没有想,眨眼功夫,寄余生的身影完全显现在云阶前,望向了门口出现的来人,一身月光似的白衣,孤傲清绝,让他恍惚之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已经身亡的故人。
“阿渺。”他低低喊了对方一声, “我就知道你会来。”
长杪望见二百年未曾见过的故人熟悉的脸,听见熟悉的声音,心里却十分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和感慨,也没有任何叙旧的心,开门见山道: “我曾在你这里留下一根情丝,彼时我未曾想过要换什么,现在我已经想好了。”
寄余生看见了他脸上的面具,听着他冷漠平静的声音,心里的伤感又弥漫开,尾音更像是叹息: “阿渺,我差点要认不出你。”
他不由想起被剔除情丝的季一粟来,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可又并不一样,季一粟当时是落魄和茫然的,而现在的年渺,才更像是一个真正断情绝爱的人,没有任何留恋的人。
对方并没有因为他的感慨和亲昵的语气有半点波动,他忍住哀戚,直接问: “想好了么?你要换什么?”
长杪道: “我要知道,如何成为上神的方法。”
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寄余生露出然的神色: “果然,是为了这个。”
他早就想到的,在成为散神之后,长杪会发现自己依旧渺小,所知道的远远不够,一定会追求更高的位阶。
除了自己和真神,再也没有人能够知晓普通人如何成为上神了。
见他没有立刻回答,长杪问: “不够么?”
“够了。”寄余生道, “你的情丝独一无二,足够珍贵,无需天道法则,也能交换这样一个消息。”
“说罢。”长杪立于阶前,平淡道。
这种命令似的简短语气和清冷的态度,让寄余生再一次恍惚看见了季一粟,不由失笑叹息: “阿渺,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你会活成他的样子……”他蓦然噤声,微微偏过头望向无边的翻涌云海,似乎意识到了自己触碰到了两个人都不想触碰的悲伤。
可是长杪依旧无动于衷,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似的。寄余生又是感叹,他从前是那么敏感,那么依赖季一粟,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惊慌不已,如今却判若俩人,即使自己提到了季一粟,也无动于衷,似乎早已经释怀。
他竟然是如此决绝果断,大概不会像季一粟那个情种一样,再生出一根情丝来。
寄余生缓缓转过了身,低声道: “跟我来。”
他一步步走向云阶,长杪跟在他身后,飘摇的斗篷和衣袖和流云紧紧纠缠在一起,分不清哪片是云,哪片是月光了。
云阶两侧是傲立的嶙峋山峰,被大片大片繁盛的艳丽桃花压得看不见一点石头,仿佛是粉色的云雾笼罩着,如梦似幻。寄余生刚想开口请他赏花,询问他自己这里的花和他的花林相比如何,又意识到对方再也不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了,便讪讪闭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