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输了。”
他听到凌桓冷漠而从容的声音传到了自己的耳边。
他的瞳孔骤缩,忽然间想起,多年以前,在漫天的大雪中,卑微如尘埃的将死的太子,穿着银白的轻甲,用苍白的脸和虚弱的声音,在天道法则的见证下,同他行下了一个赌约。
那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得他都要忘了,在浓情蜜意的浸润下,他甚至忘了凌桓最开始每日坚持不懈的自尽,总以为从一开始,他们就是相爱的。
他几乎忘了自己许下过什么诺言,好像有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种虚无缥缈的恶毒誓言,如同情郎的海誓山盟,只是听听而已,做不得真,他也从来没有当真过,毕竟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输给一个凡人。
可是那分明是天道的见证,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他看着凌桓一点一点在灼眼的火光之中焚烧,却无力阻止——他被伤得太深太重,而且他跟凌桓神力同享,那是他自己的火焰,他竟然无力将其熄灭。
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凌桓为什么要这样,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看到对方尚未被烧毁的眼睛里,满是扬眉吐气的快意。
他彻底陷入绝望之中,息息相关的生命告诉他,凌桓确确实实快死了,是他无力阻止的死亡,他甚至能感受到,天道法则的降临。
“为什么……”他努力挣扎着,嘶哑的喉咙艰难挤出最想问的问题, “你对我,就没有……”
“没有。”冷漠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朵,平静如一潭死水,强势地打断了他的问话, “我对你,只有恨,从来没有爱过。”
他茫然地睁着眼睛,第一次觉得,和他耳鬓厮磨多年的人是如此的陌生。
“都是骗你的。”凌桓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断断续续的,轻得仿佛随时能被吹散,却如同完全银针一般,在他心里扎出千疮百孔。
他完全被凌桓掌控着,教导着,竟然从不知道人会有欺骗,会有阴谋诡计,更不知道一个人,能够忍耐许多年,将内心的厌恶和憎恨完美隐藏,用虚伪的爱意把一个真神迷惑得不知东南西北。
忍耐,欺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都是帝王之术,凌桓早已烂熟于心,运用得炉火纯青。
他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使命,也从未忘记过自己的仇怨,他始终都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复仇计划。
可他是人,对方是神,一个凡人,要如何去抵抗强大的神明?
很简单,赋予神明爱意,将他拉下神位变成人,再收回爱意,神明就会从云端重重跌落,狼狈而遍体鳞伤。
他从未想过致对方于死地,因为希望实在太渺茫,要弑神几乎是不可能的,神明可以通过太多方式复活过来,不会彻底死亡,可是他可以让对方生不如死,反倒是更好的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