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越来越多,季一粟沉浸在过往无法自拔,等脸上满是凉意时,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垂着眼茫然地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手。
脸上混合的湿意,不知道是他的眼泪还是滴落的露水。
他忽然惊醒,手中现出早已准备好的透明的小瓶,露水主动流淌进了瓶子里,很快一个瓶子都装满了。
露水在瓶中发着莹润而细碎的光泽,隐隐透着绿,像是一个人的眼泪在灯火下闪烁着。
“谢谢你,年轻的魔神。”苍凉的声音再次发起感慨, “我很久没有尝过这样的悲伤了,希望我到来的可以为你分担一点你的悲伤。”
露水依然在不停洒落着,季一粟又用更大的瓶子去接,接着接着,他心中的沉郁也消散了许多。
清亮的一声鸟鸣蓦然响彻了整个林海,季一粟抬眼往鸟鸣处望去,仿佛看到了一道展翅而飞的巨大禽鸟的幻影,消失在光秃秃的山顶云海间。
那幻影离去得太快,又太迷离,他甚至没有看清到底是什么样子,只记得是青绿色的。
鸟鸣婉转悠扬,在山间回荡着,似一曲离人的歌谣,持续了许久。
当鸟鸣消失之时,枝干洒下的露水也停止了,面前的老树没有了灵气的波动,季一粟再次孤身立于山林之间,望着手中装满露水的瓶子,轻轻扯了扯唇角。
多么荒谬,多么可笑,多么让人难以置信,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最悲恸的那个人,竟然是他自己。
苍魂山重新恢复了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 *
“寄余生”处,云海之间。
季一粟的身影刚刚出现,便被翻滚的浓郁流云簇拥住,几乎整个人都被云雾包围,他随意挥挥手,云雾便不情不愿地散去。
寄余生自半空之中探出个脑袋来,见是他,嘻嘻笑了两声: “来啦?”
他伸出一只手在季一粟面前的虚空一抓,两个人便消失在入门台阶上,眨眼间出现在清冷的阁楼里。
阁楼的顶层,一般只有寄余生一个人待在这里,透过云海眺望人间四方,是绝对隐秘的位置,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只有季一粟才来过。
“拿到了么?”寄余生坐在他面前,试图从他的神情中找到蛛丝马迹,可惜这件事很少成功过。
季一粟将一大一小两个透明如水的瓶子放在桌上: “看看是不是。”
一个瓶子小如茶杯,一个瓶子大如半个酒桶,都装得满满当当,着实把寄余生给震慑了好一会儿: “这么多……都是?”
季一粟淡淡“嗯”一声: “我也不清楚,我并没有直接见到它。”
“我也没有见过‘苍天泣魂’的眼泪。”寄余生背着手弯着腰,仔仔细细打量着瓶中微微透着绿的晶莹的水, “不过下一步能进行的话,就说明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