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1)

终于结婚了,如她所愿。

婚礼很简单,只是两家人一块吃了顿饭,如果不是齐亚坚持,她可能连婚纱也省了。她不想让他太破费,他却不想她太顾及他而过分委屈了自己。

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细雨纷纷。有人说,这是好事,天空把新娘的眼泪都带走了,也有人说,这是凶兆,她不知该相信哪种,只好什么也不去想。

蜜月旅行,两人去了东南亚一个小岛,虽没有什么风景名胜,却宁静的可爱,很适合只想过两人世界的新婚夫妇,这个地方,是齐亚找到的,他说将来等他挣够了钱,再去更好的地方,他们的蜜月旅行可以持续一辈子。

这话虽不一定会实现,但她听了已经觉得满足,至少他还愿意哄哄她。

婚后的住所,是大哥送给她的一间小套房,两房一厅,有个可以眺望星空和远山的露台。齐亚勉为其难的接受了,用她的嫁妆,总会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穷,不过暂时没有购房能力,只能如此,总不至于让她跟着他的母亲住在原来的陋室里吧?夏可晴知道,他会接受全是为了她。

他们的第一晚,就是在这小套房里度过的。

率先沐浴完毕,她很紧张的躺到床上,听浴室里又响起的水花声——齐亚就在那儿,离她这么近,只隔着一道薄薄的壁赤身的齐亚。

她的心咚咚跳,脸儿绯红。怎么脑子里全是三级的画面呢?身为好女孩想这种事似乎不太应该,可是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容不得她不想。

天气很热,她却抱着一只玩具大熊,那是她从小到大抱惯了的,怕睡不着,特地从大宅搬来,她慎重的嫁妆之一,引得大哥和齐亚直笑。

大熊肚子里塞的棉花非常柔软,从前,它的皮肤白得像雪一般无瑕,后来日子久了,竟变成了灰色,任凭如何洗刷也恢复不了原本的面貌,棉花也有些发硬,不再柔软,但她还是很喜欢它,靠着它才能安心。

它是她的抱枕、被子、情人、从小到大的保姆,抱起来跟她差不多高。

今晚,由于紧张,她又把它请出来放在床上,齐亚应该睡的位置。

“可晴”水声停了,齐亚坐到床前的沙发上,湿漉漉的头发映衬着一张迷死人的脸,睡袍领口敞开,露出结实的胸平素老实的他,竟也有如此性感的一面。

夏可晴觉得自己像个花痴一样盯着他,发现失态后马上移开视线,搂紧大熊,把头埋在那棉花塞得鼓鼓的肚子里。

“可晴,过来,我有话跟你说。”齐亚像是被她傻乎乎的模样逗乐了。

“哦。”加速的心跳让她只能答出一个字。

抱着大熊,她摇摇晃晃走到他的面前。

“坐下来,”他温柔的看着她,拍拍自己的双腿“坐这里。”

咦?他、他居然要她坐到他的腿上?本以为,他只是要她坐沙发,没料到还有如此亲密的提议。

夏可晴愣征三秒,背转身,坐了下去。

他的身体像一张舒服的椅,很温暖。一双手从后面绕了过来,环住她的腰,顺势将大熊一把扔开。

“可晴,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假结婚吧?”声音从耳际传来,吹得她双颊火辣辣的。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抱着它,还让它睡在我们的床上?”齐亚指指大熊,仿佛它是个第三者。

“我”面对他的指控,她无言以对。

原以为他不会在乎,但在这玩笑似的话语中,他又俨然是一个充满醋意的丈夫了,是故意做做样子给她看的吗?让她以为,他还有一点点在乎她。

“你是不是想跟它过新婚之夜,不想跟我?”

“才不是哩!”她嘟着嘴乱扯“大熊跟我睡了二十年,现在把它一脚踢开,好像有点没良心,始乱终弃”

“对呀,它都跟你睡了二十年了,现在也该轮到我了吧?”他继续逗她“可晴,你喜欢它多过喜欢我,对不对?”

“才不是哩!”这个坏蛋,明知道人家是因为紧张,还要逼得她窘迫不已。

“可晴,你可能要失望了”

“嗯?”什么意思?他不打算跟她什么什么了吗?

“从今以后,你没机会再跟它睡了,你要抱着我睡了。”低嘎的男音沉郁动人,尾音结束时,他的薄唇也覆了上来,含住她的耳垂。

哼,还以为他是个纯情男,没想到技巧如此纯熟,还会说这种色色的话。男人在这种时候都是坏蛋!

夏可晴微微笑,闭上双眼,感到那两片薄唇从耳垂移到了她脖子上敏感的肌肤,过了一会儿,身子悬空而起——他抱起了她,让紧贴密合的两人,共同陷落在软绵绵的大床上。

她的初吻、她的初夜,就在这一片宁静中失去了,期间,当然有他的粗喘、她的微吟,但在夜的覆盖下,一切还是静的,不像她原先以为的那般火辣轰烈。

因为,他对她很温柔,生怕这第一次,伤了她。

还因为,她的心有一点低沉——床上的种种,表明了他不像她这样青涩。她告诉自己,男人有过这种事,不算什么,就当他从前做过的全是实习,是为了更好的服务她而做的准备,但这样的自欺欺人岂不可笑?

听说,男人对于自己的第一次,也总是终生难忘的,所以,他才会这样爱余滟光,是吧?

忽然,她有一种贪心的想法,希望他也能爱她,像爱余滟光一样,甚至更多。

但这有可能吗?

夜色褪去,夏可晴抱着她的新“抱枕”久久不能入睡,这温暖又舒适的抱枕,本该感觉更好,但却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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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亚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听说是因为经济不景气。

不景气?夏可睛不了解这个词的涵义,大哥的公司不是向来很赚钱吗?况且她一向生活无忧,现在毕了业,干脆在家里做起少奶奶,外面的世界就算再纷乱,也与她没有多少关系。

但看见齐亚蹙起的眉,她也跟着担忧了起来。

当然,只要她打一个电话,齐亚就能马上在大哥的公司里担任重要职位,可是,她知道心高气傲的齐亚不会接受这种施舍的“高攀”了她,他心里已经有一道障碍了,若在外边被别人叫做“驸马”他会比找不到工作更不开心。

思前想后,她又灵机一动,歪主意油然而生。

她从嫁妆里调出一笔资金,注册了一间公司,连拐带骗外加威逼利诱,从大哥的公司挖来十位纵横国际的商业精英,限他们在半年之内,让公司上轨道。

这几位青年才俊从前十分爱慕她,现在拿了丰厚薪水,并且得到许诺,若做得好,便可调到大哥在海外开设的分公司担任总经理之职——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自然十分卖力,没过多久,这间名为“亚洲晴空”的公司便成为了业界一匹黑马,让同行刮目相看。

万事俱备,她让公司在各大报刊打出招聘广告,而其中一份由她摆在餐桌上,齐亚一眼就可以看见的地方。

“可晴,我今天要去面试哦。”终于有一天,齐亚神采奕奕的报喜。

“是吗?哪家公司?”她佯装不知,喝着牛奶。

“是一间新公司,叫‘亚洲晴空’,我喜欢这个名字,有‘亚’,有‘晴’,像是为我们俩取的。”上当的傻瓜憨憨回答。

“新公司会不会不保险?我听说现在景气不好,新开的公司十有八九会倒闭。”夏可晴故作天真的问东问西。

“我一开始也这么担心,不过听说这间公司在业界口碑很好,在学生时期我曾在类似的公司打过工,对业务工作多少有点熟悉,而且,他们的效率也很高,我昨天早上递履历表过去,下午他们总经理就亲自打电话来叫我去面试了。可晴,我觉得这次很有希望”

“真的呀?那我去替你烫西装。”一跃而起,给丈夫一个响亮的祝福吻,夏可晴跑进跑出,皮鞋、领带、公事包逐一打理。

“一有结果就马上告诉我哦!记住,马上哦!”一切准备就绪,她郑重叮嘱,攀上他的脖子,轻轻摇晃,面碰面依依不舍地磨蹭。

“捣蛋鬼!”狠狠擒住她的小脑袋,他重重地吻她。

婚后这段日子,或许是养成习惯了,一闻到她甜淡的气息,就似有火苗,在他身体内蹿烧。

齐亚自认从不是激情澎湃的人,为何新婚的改造,让他像换了一个人?

过去,跟滟光在一起的时候,爱欲也在,却跟此刻是不同的或许是因为滟光总处于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动不动就咄咄逼人,所以,就算再亲密的瞬间,他也有一丝志下心,但现在,他跟可晴很随意、很平等,想笑就笑、想说就说。

有时候,他脱口而出的枕边情话,肉麻的连他自己都吃惊,却总能肆无忌惮的继续。

“亚亚哥,再亲一个!”嘟起的红菱小嘴被辗吻过一轮,仍不知足,扯住他的衣衫,得寸进尺。

“再亲下去我就出不了门了。”

“嘻,”夏可晴笑着“那你回来要好好补偿我,我先去抱抱大熊”

“不许!”齐亚故作气愤的瞪瞪眼。虽不至于嫉妒一只玩具熊,但好几次清理杂物,他都很想把那庞大的家伙扔到小绑楼上去。一忆起老婆有时候对它比对自己还亲,睡觉时常常把它放在两人之间他的心里还真有些酸酸的。

她习惯o睡,哼,居然让那个没生命的家伙享受了她温润的玉体这么多年真是浪费!

“那你就快点回来。”她威胁。

“有了结果,我第一个通知你,”他搂住她许诺“是第一个哦!痹乖在家等我电话,不要乱跑。”暖暖的话语徐徐渗进她的身体,特别是那“第一个”的承诺,更让她如沐春风。

他最近总是这样,出门前习惯跟她耳鬓厮磨一阵。是什么意思!代表他已经有一点点喜欢她了吗?抑或是仅仅对她帮他打点衣物的一种报答?

夏可晴满怀甜蜜,不愿多加猜测,目送丈夫出门。

一旁的玩具大熊,幸亏不会说话,只能张着傻乎乎的笑脸乖坐着,否则,这不过出门逛逛而已却像生离死别般的吻别,每日观看,就算画面超级养眼,也会让人嫌烦到抗议出声。

冰箱里其实早已准备好了庆祝用的食物,香槟也浸到了冰块堆里,只等着他“面试”完毕后,就能砰的一声弹开盖子,让果香四溢的泡沫一涌而出、直冲云霄。

还有一组柔情浪漫的音乐藏在cd里,供他们酒后相拥轻舞。窗帘低垂,今晚的夜色,有了酒与舞曲的配合,一配合,一定撩人。

糟糕!乐星晕的转了两圈之后,夏可晴忽然想起忘了买些时令水果,还有做沙拉的新鲜蔬菜也很需要。那是齐亚最爱吃的,她怎么遗漏了?

现在去超市还来得及吗?刚刚过了半个小时,面试应该没那么快结束吧?

确定电话答录机开着,手机也电力充足,夏可晴这才匆匆出门,横穿马路时差点撞上一辆摩托车。

可是,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齐亚始终没有音讯。该买的已经买全,她从超市回来傻坐着已经坐到双脚发麻,电话与手机均毫无动静。

出了什么事?面试就算再刁难,也没道理这样没完没了吧?何况,她已经吩咐江经理,只是做做样子,不要过分占用他们夫妻庆祝的美好时光。

又过了半小时,实在忍无可忍,她拨了“亚洲晴空”总经理室的电话。

“江大哥”这个青年俊杰是她钦点的,暂代总经理之职,辅佐齐亚熟悉公司业务。

“可晴吗?”那头的江经理笑呵呵“事情已经办妥了,唔不要怪江大哥多嘴,听说你几乎把全部的嫁妆都砸在这间公司上了,姓齐的小子若真对你好,那我们没话说,就怕他像古代的陈世美一样咳咳,我们这些当哥哥的很替你担心哦!”怎么现在谁见了她都在担心呢?哼,一定是夏世勋那个家伙四处散流言,搞得人心惶惶,以为她嫁了个现代陈世美,昔日几个冲动的护花使者,几乎要持枪上门来打抱不平了。

她冲动下嫁的故事,如今已成了上流社会的头条新闻,有些人替她不值,但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特别是从前看她不顺眼的一帮女同学。

她们若是问,可晴,最近还好吗——那意思就定是在问,可晴,什么时候离婚?

虽然,一直以来,她也有些心虚,毕竟齐亚没有对她说过一个“爱”字,但即使硬撑,表面上她也要撑下去。

他俩的感情和婚姻,都是她一个人在撑着,稍稍腿软,便会瞬间倾塌。

“江大哥,你放心好了,等他欺负我的时候,我一定告诉你,让你替我教训他,对了他还在你那儿吗?”闲聊半天,她一直想问的,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咦?”对方吃惊万分“他早就离开了,面试两个小时之前就结束了,怎么,还没到家吗?这小子真过分,再怎么样也该先给你一个电话唔,不要担心,也许是塞车。”

面试早就结束了?

夏可晴愣住,手一松,话筒几乎垂掉下来。

他出门前,还信誓旦旦的说,一有结果,会第一个通知她,让她受宠若惊的回味他这句话,为了那“第一个”独自傻笑半日。

然而,现在他不仅没有通知她,人也顺带失踪。

一直以来,不喜欢别人拿“陈世美”跟他相提并论,但今天,头一次尝到被欺骗的滋味,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痴情已经变得有些痴傻了。

此刻,她焦急如焚,而逍遥的他到底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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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睛不知道,齐亚并不逍遥,他坐在医院里,同样焦急万分——不仅为了母亲刚刚扭到的腿伤,也为了手机没电而不能通知她被录用的喜讯。

实际上,面试一结束,他就希望自己能如同飞箭,眨眼之间回到她的面前,分享期待已久的喜悦。这段时间,他工作没着落,心里不好受,却知道她表面上笑着,其实比自己更难受。

这份工作,属于他,也属于她。

然而手机忽然响起,是旧日邻居打来的,说他母亲下楼时扭伤了腿,催他赶快回去。

电话挂断后,手机也没电了。他这才想起,他的手机,已经好几天没充电了——还说要告知她喜讯呢,这下子,连最起码的电话都没有了。

把母亲送进医院,付费、取药、听医生唠叨忙忙碌碌一大串,走廊的尽头似乎有公用电话,他一边忙着,一边心急地看向它,想打却分不开身。

“亚亚!亚亚!”失神之中,听到母亲唤他。

“医生又说什么了?”他惊得抬起头。

“医生早就说完了,”齐妈妈笑“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惦记着可晴?你找到工作的事跟她说了没有?”

“还没”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模样“不要紧的,等我回去再告诉她,反正她一直在家。”

“你就不怕她等得生气?”理理儿子焦急拂乱的发丝“你这个傻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懂得表达心意,从前对滟光是这样,现在对可睛也这样,听妈妈一句话,一定要让女孩子觉得,凡事你最在乎的就是她,这样你们的感情才会长久,懂不懂?”

“可睛不会计较这些的,她很大方。”她对任何事情,甚至是他的昔日感情,都表现出宽容大量的模样,这让他放心之余又有些内疚。

“说你是傻孩子还真是傻!”齐妈妈喔怪“没有哪个女孩不用哄的,她现在迁就你,是因为她很喜欢你,你可不要粗心大意,把她所有的感情都挥霍尽了,知道吗?”

他在挥霍她的感情吗?似乎没有领悟到这一点,只知道一直以来,无论她做得再多,他也没有回赠过一个“爱”字给她。

不过,他对她,算得上是极尽温柔了,两人从来没有过争吵,像是不好意思争吵,就算发生分歧,也会立即闷着声住口,最终一笑带过,听说不吵架的夫妻算不得真正的夫妻,是这样吗?

“可晴是个难得的女孩子,很少有富家小姐像她这样的。”齐妈妈继续絮叨着

“她每次到我那儿玩,都提着大包小包的,而且看得出这些东西不是随便拿钱——买了就算了,可都是精心挑选的。

“她知道我喜欢种花,就跟我谈论花,说一些种养的知识给我听,装出很懂的样子,其实我知道她是临时去翻书硬背下来讨我欢心的”

是呵,她从不摆架子,穿着朴素的便服,跟街坊邻居一副混得很熟的样子,有时候,故意拉他去夜市吃东西,只因为他喜欢,虽然,跨过陋巷时,污水会溅脏她高贵的鞋。

她一直迁就他,就算发现他依然珍藏着滟光的照片,也顾着他的感受,没有做出不悦的举动。

那天,她发现卧室里有一个抽屉一直锁着,而抽屉是属于他的。

“亚亚哥,这里面藏的是什么!”她半开玩笑地问:“该不会是你背着我藏的私房钱吧?”

“怎么可能?”他内疚地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那里面,自然就是滟光的照片,从小到大,穿着校服纯洁的她,烫了鬈发风惰万种的她,都被他一幅又一幅的珍藏着。

其实并没有多少两人的合影,齐亚不是个爱照相的人,每次郊游都被滟光一个人霸着镜头,不过,他也愿意这样,因为他喜欢看滟光的相片。

“不是私房钱吗?”夏可晴追问不舍“那是什么?我不信,你打开给人家看看,否则就当你藏着私房钱,罚你帮我买一条昂贵的裙子。”

“可晴,很晚了,明天我还有个重要的面试!”他盖上被子,企图蒙混过关。

“不行!”她似乎生气了,也许早猜到了里面藏着什么“我要看!我要看!哦我懂了,里面肯定藏着杂志!”

“胡说!”他失笑,转身抱住她“有了你,我还要杂志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她嘟着嘴抹抹眼睛,装一副欲哭样“也许你嫌我身材不够好,趁我不在的时候,一边看杂志,一边独自”

“谁说我太太身材不好呀?”

“哼,甜言蜜语没有用。”她拍掉他不老实的手,坚持到底“反正我今天一定要看,否则就当你嫌弃我!”

嫌弃她?唉好大的罪名。齐亚无可奈何的摇头,自知再也不能隐瞒,于是投降自首,打开抽屉。

“嘻——”她一把抓过相册,不容分说的翻阅“原来就是这个呀,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干吗怕我看?”

“你知道是为什么。”缩坐在床的另一角,齐亚小声嘀咕。

“嗯,拍得不错嘛!有几张够格做杂志的封面呢!”她一边看一边评论,忽然朝他一睨“不过,你珍藏的相册应该放几张我的照片才对吧?全都是别的女人的倩影好像不太合理噢!”

明确的指控,他无话可说。

“但这是属于你年少时代的美好回忆,别人没有权利剥夺。亚亚哥,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又要顾及我的感受,又要尊重你的往事”

最好的办法,就是藏起来,不让她看到,就像起先他做的,那样,可惜,这个好办法如今已全然无效了。

“哈!”鬼灵精一跃而起,苹果脸上的笑容诡异闪烁,歪点子又出来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最好的方法就是——”

摸出显然早已准备好的钉书机,咱咱咱地数下响起,雪亮的钉书针将相册牢牢钉死,再扯下封箱胶带,刷刷刷缠绕数圈,标志着回忆的相册,便永远密封。

“属于你的回忆,还给你喽!”一把将相册丢至他怀中,她鬼灵精的马上钻进被子,熄灯睡觉。

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妙得让他目瞪口呆。维护了她做妻子的尊严,也体贴了他这个丈夫念旧的心,她没有吵着把相册烧毁、丢弃,只是要求他将往事尘封——这就够了。

齐亚在黑暗中微微一笑,相册锁进抽屉,从此不再打开,也没有必要打开了。

他忽然发现,这段日子,滟光的影子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模糊,即使每天对着相册温习数遍也无济于事,那些意义不复存在的过往,的确是该尘封的时候了。

她对他的好,滟光是从来不会做的换了别的女孩子,不论是世界上任何一个,也都不会做。

她是如此爱他

但他和母亲还是很客气的对她,仿佛对一个贵宾、一个外人,比如现在,婆婆扭伤了腿,却不好意思麻烦她这个媳妇,连电话也不打一通。

齐亚的心忽然像被猫抓了般的难受,他奔到走廊的尽头,拨了家里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又响,那边竟悄无声息,仿佛铃声在独自呜咽。

她不在家吗?齐亚怔了怔,随即像是什么从身体中被抽离出去,脑子空了一大片——她明明说过会在家里等消息的,为什么却无人接听电话?

一瞬间,仿佛被恐惧攥住,他再也顾不得许多,把母亲托给护士照顾,速度闪电的赶回家去。

他这才发现,喜悦若没有她分享,会变成失落。

而电话的那头,没有了她的等待,也似乎变成了一片荒芜的地带。

冰冰家开派对,我去玩一会儿,晚上不用等我。

齐亚忧心忡忡的赶回家,一路上劫匪入室、瓦斯爆炸等恐怖画面不断窜入脑海,推开门后,却看到一派宁静景象,这张字纸歪歪的贴在冰箱上,像一张歪歪的笑脸,嘲笑他的紧张。

餐桌上摆着他爱吃的食物,还有一瓶香槟,孤零零地躺在冰块中,冰块快融化了,一滴滴透明的水珠往下落,不知怎么,看起来颇像眼泪,等待的香槟在独自垂泪。

她一定等了很久,所以有点生气,决定不再傻坐着,找她的玩伴快乐去了。

齐亚叹息着坐下,沙发陷落一块,似有余温未散,刚刚,她就是坐在这儿等他的吧?

他可以想象她焦急的模样,愧疚自心底升腾而起,他不是一个懂得解释的人,晚上她回来,难道又要持续一场难熬的冷战?

不,他不想那样,他喜欢她甜甜的叫他“亚亚哥”喜欢她浓烈的吻他,一丝不挂的火热身子钻进他的被子里。

他不希望只因为一个没来得及打的电话,就让两人之间隔起”层冰。

稍稍梳洗了一下,他决定到曲冰冰家去找她。

他们一帮朋友,经常开派对,她也常常叫他一块去,但他由于害羞,从不愿参与,也许,不仅是因为害羞,甚至还有自卑,他们都是富有家庭出生的孩子,说的话,开的玩笑,有时候他不太听得懂——毕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难免尴尬。

但今天,为了讨她欢心,他主动去了,穿着最好的西装,不让她丢脸。

“齐亚?!”开门的是曲冰冰,看到他时一脸惊讶,仿佛看到外星人降临“你怎么来了?哈哈,还穿得这么正式。”

“可晴在这儿吧?”快速瞥了一眼四周,他这才发现自己又做傻事了——大家的穿着都很随意,满眼乱晃的都是牛仔裤、t恤,惟有他一身笔挺西装,打扮得一丝不苟,帅则帅,可也显得有些老气。

“我找到工作了。”他红着脸,低下头。

“所以来接可晴回去庆祝?”曲冰冰笑呵呵的,拉着见外的他往里走“可晴一晚上心神不宁的,我猜就是在等你。”

很快,他就看到她了,坐在人群里,她是那么亮眼,就算不怎么打扮。

一群男孩子围着她说东说西,笑声不止。他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一群男孩子

是呀,娶了个漂亮的太太是危险的事,何况,这个太太还这么富有。

他就像一个什么也搞不懂的菜鸟,忽然走进一间豪华赌场,莫名其妙地赢得了惊人的大笔金钱,手足无措、忐忑不安的愣在原地,而可晴,就是那笔从天而降的财富,有时候,他生怕一切是个梦,夜间惊醒,她会忽然从他的指缝间溜走。

“小晴,齐亚来了。”曲冰冰大声的传递消息。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惟有夏可晴仍在与身边一个出众的男孩子聊天,似说到精彩处,两眼亮闪闪的,十分着迷。

“你听见了没?”曲冰冰又大喝一声。

“我又不是聋子,你不用这么大声。”她这才淡淡回眸,似笑非笑地应付道“齐亚,你来了。”

“可晴”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我得到那份工作了。”

“那好呀。”她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看他,又转过身去,与刚才的男孩子聊他们未完的话题。

好像是很有趣的话题,而且只有他们俩听得懂,周围的人都插不上嘴,惟独他们俩在说,一直说。

齐亚觉得心里酸酸的,有点发疼,他知道这叫“吃醋”那日看见滟光挽着别的男人的手时,他也有这种感觉。不过,那天是空洞的茫然,今天,却仿佛要微微落泪了。

不过这怪不得谁,谁叫他没打那个电话呢?他很活该。

现在,只能默默的站在窗边,等她跟那个男孩子聊完、笑完之后,再跟她解释。

这个派对上,他认识的人不多,只能独自傻站着,接过曲冰冰好意递过来的一杯红酒,持续的等。

红酒是什么滋味?他这会儿尝不太出来。

而此刻,夏可晴手里也托着一杯酒,酒的滋味,她也没尝出来,甚至,没分清是白酒还是红酒。

一个晚上都是这样,食不知味。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躲避等待的焦急,没想到,反而更加六神无主。

其实,齐亚一进门,她就瞧见他了。心电感应似的,只要有他出现在周围,她就会双颊发烧。

他是专门来找她的——想到这点,她就按捺不住心中暗喜,一直以来,在对他的感情上,她是很知足的,他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或者一个淡淡的温柔浅吻,都能让她傻笑半天。

没想到,他竟会亲自来接她。以往,她是不敢想象的,而今晚他是因为内疚吗?

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生气,大小姐的矜持让她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况且还是当着这么多朋友的面——他们早就笑她怕老公了,如果轻易饶恕他,还不被笑死?

所以,她故意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只跟身旁的帅哥谈笑,实际上,那帅哥姓啥名谁她都没有记住,谈话的内容是什么她更加没弄清楚,只是一个劲地笑,夸大自己的兴趣。

齐亚的样子好好笑,那身笔挺的西装,亏他这么热的天还穿得一丝不苟,如此慎重其事,是为了她吗?不过,当他进门时,许多名媛淑女不约而同投向他的目光,又让她感到不舒服。

他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帅?好危险。

“可晴,跟我跳下一支舞,怎么样?”从前的一个追求者,这时擦过人群,醉意微醺地提议。

大家都明白,下一支舞曲是专为情侣而准备的——那种贴着面轻摇的舞姿,伴着柔而撩人的音乐。

齐亚也明白,幸好站在暗处,人们看不到他脸上骤然的煞白。

“你傻了?”曲冰冰斥喝那个无理的追求者“下一支舞可晴当然要跟她老公跳,哪有你的分!”“但是可晴的老公并没有邀请她呀!”追求者毫不知趣。

“人家是夫妻,哪用得着邀请?一个默契的眼神就搞定!”

“默契的眼神?我怎么没看见?”追求者笑嘻嘻的睇着齐亚“齐先生,你不会这样小气,不让我请你太太跳支舞吧?”

酒杯一晃,红色的液体溅出不为人知的一滴。“当然不会。”沉默半晌,齐亚回答。

他自然不能阻止,如果可晴高兴,他就算忍住心中的微酸,也要让她到舞池中尽情摆动,如果可晴不愿与此人纠缠,自然会来到他的身边,一切,都是她的决定、她的自由,他这个受着她恩惠的丈夫,有什么资格多嘴?虽然,他很不想让这个醉鬼碰他的太太。

“听见了吧?可晴,你老公都点头了,你可不能拒绝哦!”醉鬼把魔爪伸向佳人。

“当然不会。”夏可晴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她就知道那个没良心的男人根本不在乎她!

先前没打电话,她气一气,最后还可以原谅,可是,现在这一幕怎么解释?有哪个正常的丈夫会容忍自己的太太跟别的男人跳贴面舞?答案只有一个——他不爱她,所以可以坦然的把她推给别人,而且,还那么有礼貌。

忿恨的目光射向墙角的男人,那儿光线很暗,她看不清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也不想看清。

“走,我们去跳舞!”搂住醉鬼的脖子,耳中是朋友们的一片嘘叫声。

这种贴面舞到底是怎么个跳法?从电影上得知,大概就是用柔软的身段倚在恋人怀里,越“火辣”越好,有的女孩,甚至不用自己移动步子,因为她们的脚尖可以踏在恋人的脚背上,像踏着一条安全的船,晃晃荡荡。

从前,她很向往跳这种舞,因认可以跟最亲爱的人在无阻隔的空间中尽情拥抱,而现在——她只感到恶心。

音乐奏到煽情处,别的情侣已然陶醉,而她竟然扑簌簌地流下泪来。

“可晴,你怎么了?”醉鬼终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看看,连一个喝醉的人都可以发现她的不开心,那个站在一旁神志清醒的人呢?他有什么反应?呵,不见动静!

“对不起”一把推开舞伴,她再也忍不住,从侧门溜了出去。

花园里有点凉,她闪到树丛边,看见那个没良心的人也追了出来,脸上好像有着焦急的神色。

现在才知道要紧张有什么用?她伤了心——晚了!

夏可晴并不打算让他发现自己的踪影,任凭他着急的找人,算是小小的惩罚吧,他让她如此难受,她却只给他这么一丁点教训,她是何其心软的人。

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她要在他面前消失,对,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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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晴!”有人在叫她,声音不像齐亚的——即使是他,她也铁了心不理,何况别人。

她径自打开车门,没有回头。

“夏可晴,我叫你,居然敢不理?”来人显然暴怒,拍上了她的肩。

回眸一望,原来是她的手下败将——江子浩。

刚才在曲冰冰家的客厅里,她已经看见他了,一双眼里喷火,想把她生吞活剥的模样,想必仍在怀恨她上次坏了他的“好事”何况她之后居然把他看中的“货色”据为己有,这仇恨更是雪上加霜。他是来挑衅的,还衅的,还带着两个打手般的跟班,刚刚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此刻见她独自一人,便见机寻仇来了。

“子浩兄,有何贵干?”夏可晴耸肩一笑,显示出轻蔑。

这轻蔑进一步激怒了江子浩。“夏可晴,你少装蒜!上次,你为什么在我爹地和妈咪面前造谣,害我半年出不了门!”

“我有造谣吗?”夏可晴吮吮手指头,瞪着眼睛摇头“没有吧?他们亲眼所见,促奸在床,关我什么事?”

“他妈的夏可晴,你还敢抵赖!齐亚现在是你老公,你把我的人都拐跑了,还敢说不关你事?”

“你的人?”夏可晴哈哈大笑“浩浩哥真有勇气,居然敢公然承认自己是男同志,就算不怕气死江伯伯和江伯母也别那么不害臊!那想必你身后跟着的这两个是你的新欢喽?”

此言一出,两个跟班神色大变,同时反驳:“我们不是!你这女人,住口!”

“听见了吧?”江子浩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就是这个歹毒的女人,害得我被爸妈打,还被关禁闭,你们两个,今天给我好好教训她!”

夏可晴靠着车门,看着三个恶狠狠逼上前来的男生,心里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或许是刚才喝了酒的缘故,或许是伤心到麻木了,她甚至希望受一点伤,感觉一点痛这样,她的心就会比较不疼了。

所以,当她看见江子浩一伙人拿出亮晃晃的尖刀时,并没有退却。

其实凭着她四两拨千斤、骗死人不偿命的三寸不烂之舌,是很容易跟这三人化敌为友的,毕竟江子浩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充多是迷途少年而已,那把尖刀也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但她就是想逼疯他,像某种情绪的发泄。

手上的刀子有些颤抖,几个歹徒还是新手,难免握刀不稳。夏可晴讽笑一声,一把握住了那锋利的刀刃。

“子浩,这女人她、她在干什么?”凶手反而害怕起来,扭头望向主谋。

“他妈的,这女人!”江子浩更是气急败坏,惊恐万分“她以为自己是大侠?抓刀刃?这种三流武侠剧里面也不用的招式,她也敢用,存心不让我报复!”

是吗?现在连三流武侠剧里也不用这种招式了?呵,她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如此无畏,仿佛烈士。

鲜红的血流往下滴,令人触目惊心。很好,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疼痛万分,让她可以忘掉一切。江子浩的适时出现,反倒帮了她的大忙了,她甚至希望齐亚能看到这一幕,让他的心也疼一疼,可是,他会为自己心疼吗?也许,这样的自虐,是疯狂且不值得。

“怎么办?子浩,我们不想杀人的!”歹徒失去了凶残,变成可怜虫。

“妈的,快送她去医院!”

于是,有史以来第一次,行凶者抱着受害人,顾不得双腿发软,直冲医院,完全忘记了报复的初衷,他们拯救受害者的心甚至比受害者本人更加强烈。

夏可晴昏昏沉沉,最终抵抗不了疼痛的折磨,眼前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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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她的手?”

“放心,没事的,等她一觉醒来伤口都快愈合了!”穿着白袍的人影笑声爽朗地安慰着“齐先生,您也回去休息吧,不用过分担心。”

“那她为什么这久都没醒呢?只是伤了手,应该不会昏迷这么长的时间上是谁如此关心她,那声音焦急低沉的,能把人心都揉碎。

“大概她累了,不想醒。”

对呀,她的确累了,爱了他那么久,应该休息一下了,她也的确不想醒,醒来,要面对太多问题了。

但是,有一只大掌抚在她的发边,手劲温柔的,一遍又一遍,似在催促她快快回到现实世界。她知道那是谁的掌,婚后的这段日子,她早已熟悉,有时候清晨唤她起床的,就是它。不过,此刻的它,更多了浓郁的柔情,像道魔咒,逼她睁开眼睛。

“可晴,你醒了对不对?”手掌的主人发音有些哽咽,同样浓得化不开的话语,就在枕边“你哭,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吗?”

她在哭?呵,一只手指抚到闭着的眼旁,擦下一滴泪珠——她真的哭了,而他,也由此知道她醒了。

她把头侧过去,不睁眼、不理会他,更不让他再触碰她的眼泪。

“今天,我不是不想打电话给你”他就坐在床沿上,任凭她如何侧身,也能将解释递到她的耳边“只不过,妈妈的腿扭伤了,我得送她上医院,手机又正好没电,所以”

哼,事到如今,他还真以为她是在为电话的事生气吗?她夏可晴是这样小气的人?

忿恨堵在心口,是因为他在冰冰家居然把她推给别人,一个醉鬼,摆明了想占她便宜的家伙,他居然舍得把她推给他!

当然,最最根本的原因,是由于,她发现他根本不爱她,不爱也就罢了,连起码的“在乎”都没有。

“手机没电了,医院的走廊上也没有电话吗?你是摆明了不想打!”她忽然坐起来,大声斥责。苹果的脸蛋此刻已哭成小花猫,憨态可掬的模样,让齐亚想笑。

不过他不敢笑,怕又惹她生气,只好非常正经地解释“付费啦、领药啦,这些事都得我一个人做,妈妈的腿扭伤了不能动,我还得站在一边听医生的诊断报告是真的分不开身啦,可晴,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为这种小事生气,还把自己弄成这样,想想看,手受伤了,大熊就没人抱了,它会很可怜的。”

“我讨厌大熊!”气愤的时候,她已顾不得出卖伙伴,只逞口舌之快。

这家伙,真是笨蛋,说了半天至无重点,什么诊费、药费的,她要听的才不是这些!

“我哪里像小孩子?你不过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就敢贬我?”嘟起嘴,她不依的反驳。

“我实际年龄虽然只比你大一岁,可是心理年龄比你大好多。”他忍俊不住,指尖刮刮她嘟起的嘴。

哼,对呀,他的确比她老练得多——一想起他跟别的女人在床上的经验,就让她更加愤慨,不过,想到他从小受的苦,又让她心软。她对他的感情一直是如此,既愤慨又心软,快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总之我讨厌大熊!”她实在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又任性的重复。那只玩具大熊就像他,躺在床上,一样的庞大,抱在怀里,一样的温暖,所以,她讨厌他们两个!

“好,讨厌大熊,以后就不理它,不过你的手受伤了,这几天怎么抱我呀?”齐亚笑着说。

她都快哭死了,他还笑?没良心的坏蛋,貌似老实,想不到讲色色的话倒讲得挺顺口。

“谁要抱你了?我才不要抱你!”他的胸膛已经大军压境,她想把他推开,却推不动。

“那换我抱你好了”铁臂一揽,小鸟无处可逃“可晴,你知不知道,我好喜欢抱着你的感觉”

死撑的感情到达沸点,哇的一声,她大哭起来。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别人,看着他抱我,你不难过?”她泣不成声,细数罪证。

推给别人?齐亚愣了半天,终于明白过来——原来,她赌了半天气,就是为了这个?

天知道,当那小子搂着她跳贴面舞的时候,他几乎有杀人的冲动。

“我以为这是正常的社交活动,我不该阻拦,要不然,别人会说你老公好小气。”摩挲着她的背,齐亚吐露真言。

“你就是要表现得很小气,我才会开心呀!”她盯着他的眼晴,威胁道:“以后,凡是有别的男人碰我,不管你有没有感觉,都得装出很生气的样子,懂吗?”

“为什么呀?”他不由得再度失笑。

“这样才能证明你很在乎我、爱我呀!”就算他心里不爱,也要做做样子,让她开心一下,只一下,就好。她对他没有别的奢望,只有如此低微的恳求,他应该能够答应吧?

“那你也要答应我,”他换上正经的神色,同样凝视她的双眼“以后无论多生气,都不准做这种任性的事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样子很愚蠢”

他指的当然是她故意弄伤的手。

“我蠢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事到临头,居然还骂她!

“伤了我的心,你说与我无关吗?”

他、他说什么?伤了她自己,会伤了他的心吗?曾几何时,她在他心里,有了此等分量?

“傻瓜”齐亚趁着她这会儿的愣怔,一举捧住她的脸蛋,指腹在那面颊上用力揉着,仿佛要把她的一切揉进他的心里去“先前,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差点魂也跟着飞了,你知道吗?”

泪水再次拂面,不过,甜蜜取代了辛酸。

“你真的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吗?”

他没有答话,只是紧紧地搂着她,倾身一倒,两人便躺在床上。

病床很小,但齐亚的身躯拥着她的,硬是在这狭窄的地方挤了一夜。

吻着她,抚摸着她,害她久久不能入睡,若不是因为她负伤在身,他一定会抑不住冲动的干“坏事”

夏可晴觉得,虽然病房是世界上最不浪漫的地方,但这一夜,却是她结婚以来最美好的一夜,希望以后,能更好。

以后?对呵,当他真正爱上她的时候。现在,他只说“喜欢”还不是“爱”

那个醉人的字,她绝对要让他主动开口。

“我们来打一个赌怎么样?”

自那日受伤以后,齐亚对她几乎可说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这天恰逢闲暇周末,令人愉悦的阳光洒了一室,她要趁此良辰美景,实施她的计划,得到她向往已久的“东西”

“打什么赌?”

在厨房为她烹饪可口食物的齐亚有些慌张,锅铲不禁滑了一下。一般而言,当她流露出那种诡异的笑容时,他通常下场悲惨,所以,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借了一部电影,唔是很‘文艺’的片子。”她举起手中的dvd,如同举起一件法宝。

“嗯?”电影跟打赌怎么扯在一起?

“听说这是历史上最让人坐不住的电影。”

“有镜头?”所以男人看了比较“坐不住”?

“不是啦!”她失笑的打他一下“是因为它很沉闷。”

“哦!”齐亚点点头“它跟你说的‘打赌’有什么关系?”

“我们就赌——谁先‘坐不住’,谁就要答应对方一件事,再难的事都得答答,ok?”

齐亚狐疑地盯着夏可晴那张笑得坏坏的脸,犹豫着要不要答应这个赌约,虽然他自认没什么文艺细胞,但每次陪她看电影,还是坐得住的,因为,他有很好的耐心。

他是很文静的人,就算看不懂、就算再无聊,也能忍住呵欠,坚持到底。小时候常陪母亲去看戏,邻居都夸他乖,其实,那种戏台上的玩意让他烦得要命,但他就是有办法让自己在该笑的时候笑、该鼓掌的时候鼓掌,就算思绪早已远离,飞到八百里之外了。

现在回忆起,似乎就是当年的“磨练”让他有了异常容忍的个性。

“好吧。”实在不忍扫她的兴,一瞧见她那绷带缠绕的手,他就心软。

“万岁!”她欢呼的狂吻了他一下,遂跑去打开电视机。

如果齐亚了解电影史,就不会如此轻率地答应她的要求了,可惜那呆子对于文艺是门外汉,只能任她欺负捉弄。

安迪-华荷andywarhol的帝国大厦epire在一九六五年首映时,约有两百多名观众,但电影开映后半小时,他们全走光了,因为这部长达八个小时的影片由始至终只拍了一样东西——美国的帝国大厦。

这位先锋主义导演大概是历史上最省力气的导演,只须把摄影机对准他的目标,定时检查机器是否在运转,就把一部著名的前卫电影搞定了。

夏可晴千方百计从电影资料馆弄到这部电影的拷贝,烧录成dvd,她要跟齐亚玩一场耐力竞争的游戏、并且肯定自己最终能成为大赢家。

茶点摆好,一对新婚夫妇定定地坐着,盯着同一画面,谁也不吭声。

时间滴答流走,他们的眼睛里什么都没变,除了偶尔飘进镜头的几缕发丝,不时晃两下的安迪-华荷,就只有帝国大厦和夜。

“呃”诧异的齐亚终于开口“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

“你坐不住了?”夏可晴笑着瞥了他一眼。

“没有、没有,”他连忙摆摆手,毕竟,现在只过两个多小时,距离他的忍耐度还有一段距离“只是好奇。”

“我也是第一次看,所以也不知道它讲的是什么,看下去就明白喽。”

她把头凑过去,搁到齐亚的肩上,让这个可怜的男人除了被电影折磨,还得承受她赐予的负荷。

“亚亚哥,好无聊,对不对?”

“还好。”她在诱他投降,以为他不知道?如果轻易投降,接下来要答应的事可能比这部电影还可怕。

“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好不好?”红菱般的小嘴嘟起,往他耳梢轻轻地吹气,那儿,是他敏感的地方。

“好。”不就是讲个笑话吗,她干吗一副挑逗的模样?

激情达到沸点的那一刻,电视的画面似乎也随之亮了,无意中侧脸一睨,齐亚惊愕的低唤怀中的宝贝儿“可晴,你快看——”

“嗯?”夏可晴虚脱的几乎要晕厥了。

“好璀璨!”

夏可晴微微一笑,她知道此刻播映的,是历史上最著名的一个镜头——在等待了长达八个小时之后,整栋帝国大厦的灯忽然全部亮了,仿佛隐忍多时的爱欲终于呈现高潮。

这部电影,虽然没什么观众,但这个镜头,却被无数后辈导演一再模仿:开始总是漆黑一片,但突如其来的,建筑物燃亮了,当女主角孤独的走过时代广场,或者当男主角在凯旋门下蓦然回首,在他们几近绝望的时候,辉煌的燃亮预示他们的希望。

如果没有先前漫漫无期的黑夜,这一刻的闪亮,不会如此光辉夺目,就像爱情,如果没有长久的暗恋和付出,得到回应的瞬间,也不会如此惊心动魄。

“亚,不要忘了,谁输了就得答应对方一件事。”她提醒着。

“说吧,鬼灵精。”齐亚无可奈何地刮刮她的鼻子。

“对我说——你爱我。”她抬起闪亮的眸子,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渴求。

掠过一丝惊讶,齐亚随即失笑。

“你整得我半死不活的,就是为了听这句话?”

“嗯。”她点头。

“小傻瓜”灼热的唇在她面颊上吻了又吻,感动一涌而出,震得他全身有些微颤“其实,你不用这样折腾,我也会说的——这三个字,我早就想对你说了。”

是吗?他早就想对她说了吗?呵,亏她煞费苦心、想方设法逼他开口,原来全然白费,他爱她的话语,此刻全盘托出,不是逼迫得来的,而是她长久以来付出的心血换来的。

看,她就知道自己会赢,在影片一开始的时候。

虽然,八个小时只对着一座大厦的确有些沉闷枯燥,但这暗恋的两年她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八个钟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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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可晴的婚姻进入了春暖花开的季节,一切清新怡人,不必再像从前那样担惊受怕。

而齐亚的事业,在精英们的辅佐下,也蒸蒸日上。他们在东南亚开设了五处办事处,立足本土的同时,亦把眼光投向海外,年底,因夏可晴对夏世勋的威胁,江经理终于能够飞往大西洋彼岸,光荣升职,临走前,他自然把“亚洲晴空”的代理总裁之职交到齐亚手上。

傻乎乎的齐亚,天天在自己的公司上班,还以为是在为别人打江山,很负责的全心投入,只为了报答江经理的“知遇之恩”此等举动,让夏可晴捂着被子笑了好几回。

其实,她早就想说出真相,只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反倒骑虎难下,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一开始,怕他不肯当“驸马”而不敢说,现在,怕他很自己骗他当“驸马”更加不敢说。

于是日复一日,实话实说的那一刻也耽搁了下来,不知何时她才有勇气让它到来。

因为幸福的生活太过无聊,夏可晴在街角开了一间小小的咖啡店。

不是为了赚钱,她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也不懂得如何赚钱,这间店,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光临的顾客,都是她社交圈子里的朋友,购物逛街玩累了的大小姐们,常常到这儿喝下午茶。

“你们说,女人结婚以后最怕什么?”

“最怕老公有外遇!”

“不,最怕老公那方面不行!”

“不不,最怕老公藏有私房钱!”

“不不不,最怕婆婆!”

当然,也有熟人介绍来的太太们,趁着喝茶聊天,大谈婚姻。

夏可晴煮着咖啡,边听边笑。她一向觉得,女人聊天的地方实际上是充满人生哲理、生活智慧的地方,自从某次她听到一位太太哀怨的感叹“成功男人的背后绝对不止一个女人”时,她就大为震惊,决定仔细聆听类似对话,好好学习。

长久在此修炼,她相信自己定能学有所成、得道成仙,即使不能在尔虞我诈的商场、社交场中游刃自如,但对付呆呆的齐亚亦能绰绰有余。

这日,她照例睡到下午才跨入店中。

“夏姐,”打工小妹一见她,如遇救星般,马上走向前,神神秘秘地对她耳语“你看,靠窗的那个位子”

“怎么了?”她打着呵欠,对小妹妹们素来的大惊小敝觉得好笑。

“那个女的,从早上一直坐到现在,好奇怪哦。”

“是吗?”坐就坐,这是客人的自由,她亦可多赚些茶点钱,有什么好奇怪的?

“夏姐,你不知道,从前我打工的那间咖啡店,也有过类似的客人,神情落寞地坐了一天,最后跑到化妆室里自杀,搞得警车也来,看热闹的人也来,老板和老板娘都被传去警局协助调查,生意受损不说,那间化妆间也没人敢进去,最后咖啡店只好关门大吉,所以我现在看到呆呆坐着的女人就怕怕的。”

“哦?”她这个老板娘孤陋寡闻,打工小妹倒是江湖经验十足。于是听。于是听了怂恿,她心中一紧,顺着小妹的手指,往那个可疑的女子望去。

这一望,还未搁好的手提袋险些掉地。

那女郎,神情的确罕见的郁郁寡欢,晦暗的表情与周围舒适优雅环境格格不入。她点了咖啡,像是有心事,忘了入口,只用汤匙搅着玩,蛋塔也只咬了小小一角,皱皱眉,或许嫌甜,于是搁在一旁,她的眼神,专注悠远,时而凝望店内时而移向窗外。

窗外只有一棵老树,无甚自然风光,那满街匆匆的行人,应该不是她关心的对象,而这店内的咖啡也似乎吸引不了她,那她到底为何逗留了许久?

夏可晴觉得自己可以猜到原因,就是这个原因,让她心惊。

因为,那女郎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余滟光。

余滟光的衣着虽然换了名牌,但仍然不显贵气,过于拘谨的装束,使人觉得不像是她穿着衣服反倒是衣服穿着她,而脸上过于浓厚的彩妆,没使她变得年轻却似年长了好几岁。

夏可晴还是比较喜欢看原来的她,清淡一些也有神采一些。

余滟光故意到这儿坐着,定是洞悉了咖啡店是她开的,想窥视她,有话要对她说吧夏可晴如此猜测。

难道,这个狠心绝情的女子蓦然回首,又发现了齐亚的好处,想重拾旧爱?

夏可晴的心有一丝恐慌,但大体上还能维持镇定。好吧,既然客人来了,她岂有不招呼的道理?于是托起一块“黑森林”蛋糕,往那窗边的位书走去。

“小姐——”夏可晴亮出招牌的热情微笑“本店今天恰逢开业第一百天,免费赠送每位顾客点心一份,请赏脸。”

余滟光抬起头,眼神中有深长的意味。她从容的接过蛋糕,道了声谢。

“齐太太现在有空吗?”尝了一口点心,她忽然笑“我一个人坐着好无聊,不介意跟我说说话吧?还想请教齐太太,这么好吃的点心是怎么做的呢!”

“可以呀,”夏可晴大方的坐下,故作笨拙的眨了眨眼睛“反正我也蛮清闲的。嗯小姐您知道我?”

“当然,”余滟光凝视她“我们以前见过面的,只可惜齐太太可能不记得了。”

“是吗?”夏可晴继续装傻“我的记性一向不太好。”

“幸福的人记性总是不太好。”对方换了半调侃的语气道。

“那么小姐您的记性好吗?”试探的问。这女人如果过得开心,就一定会把齐亚遗忘的——呵,活到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关心别人的幸福。

“我?”余滟光神经质的抽笑一下“我对很多事都印象深刻,尤其是痛苦的事。”

“如果是我,就会把痛苦的事统统忘掉,只留快乐的记忆。”

“但有时候快乐跟痛苦总是纠缠在一起,让人分不清,叫我怎么扔得掉呢?”余滟光指了指窗外“比如,我从前的恋人就住在对冲,一想起他,我既快乐又痛苦,齐太太您说,我该忘记吗?”

绕了半天,终于扯到正题上了。夏可晴倒要看看她到底会怎么扯?于是,把脸蛋撑在桌子上,听这个伤心人诉说心事。

“他也好喜欢吃这种黑森林蛋糕的,不过我们那时候很穷,零用钱都不够买这种奢侈的点心,所以,他就装作不喜欢吃的样子,却每天买一块给我结果,那半年害我胖了好多,”余滟光边回忆边笑“齐太太,我说这种事你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呀。”心里酸酸的,为着他对她的好。但她仍不断对自己说,那是过眼云烟的往事,现在,他是她专属的,如果要买蛋糕也只会买给她一个人。嘿,余滟光,你不会有机会再吃到!

“齐太太您太好心了,真的不会无聊?”余滟光似笑非笑“我知道,这种事当事人说得津津有味,旁人却总是听得索然无味,除非那个听众也是有关系的人。”

这么说,这话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喽!没关系,就当这女人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可贵情报,以后就知道齐亚的口味了,原来那傻瓜爱吃甜食,她要做许多的甜食喂他,抓住丈夫的胃等于抓到了丈夫的心嘻,她不生气,一点也不!

“只可惜,我为了一个不值得爱的男人辜负了他的感情,现在想回头却怕他不肯原谅我了”余滟光忽然掏出手帕抹抹眼睛,深情款款的摸出一枚不知哪国的硬币“来之前,我找到这个,我告诉自己,如果‘人头’那面在上,就去找他,可是,我的手一直在抖,不敢抛”

“那就不要抛了,”夏可晴天真无邪的建议“也许他另外有了归宿,你现在回去已经晚了,徒增伤心。”

“不会的!”余滟光反驳“我知道他一直忘不了我,从前我们曾有过一个孩子,虽然打掉了,但从那时开始,他就发誓这辈子不会忘了我。齐太太,换了你,会忘记自己的第一次吗?会忘记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吗?”

“会呀!人都很健忘,以后的无数次肯定会冲淡那第一次,以后的无数个孩子,也会取代那个短命的孩子。”

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掩盖自己听到这骇人消息时的震惊——那个坏蛋,原来早就跟这个女人珠胎暗结了,怪不得,他那么爱她!无形的爱恋有了“结晶”就会在生命中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烙印,所有的怀念也会因它而明晰,无论岁月再长久,也不会淡忘,任她再怎样努力,都不会消失

双手缩到桌子下面,指甲狠狠陷入掌心,以维持镇定。

“齐太太真是看得开的人,可是恕我冒昧问一句,齐先生也这么想吗?如果不是,那么你们夫妻岂不是同床异梦?嘿,抱歉,我说话一向比较直。”

余滟光并不这么好欺骗,夏可晴的窘态,她早就看在眼里,心下暗笑,于是硬币凌空一抛,惊喜的呼叫脱口而出:“呀!齐太太,你看,是‘人头’这面在上耶!看来,我的确该回去找他,这好像是上天的意愿。谁知道呢,也许他现在的妻子正跟他同床异梦,我一回去,他正好解脱。谢谢您跟我聊天,现在我感觉好多了。”

抽出一张钞票算是付账,余滟光露出胜利者的神情,离开咖啡店,剩下夏可晴,呆呆坐在原处。“可晴——”示威者一走,邻桌一帮爱好八卦的太太们马上围了过来“刚才你跟那女人在聊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谁?”

怎么,齐亚的旧情人还挺出名?

“她就是乔胖子的外遇呀!”

“听说乔胖子涉嫌行贿,在上海的公司被冻结了,是吗?”

“就是呀,他现在又想起原配夫人的好处,搬回家去住了,可怜了这个小的,才跟了他没多久,还没捞够,就断了财路,唉”

怪不得,她此刻想回头,原来,前方已无路可走。齐亚听到她的遭遇会怜惜她吗?呵,那个滥好人,也许真的会

“这么热闹,在聊什么?”猛然间,女人簇拥的空间走进一个亮眼帅哥,引得一群太太惊艳的惊呼。“呀,可晴,好羡慕唷,老公来接你了!我们的老公哪一天才能这么体贴?”

受了大众的称赞,齐亚害羞的笑笑,温暖的掌搁到她肩上,耳语细细传来“可以走了吧?今天不是说好要回大哥家的吗?”

婚后一对新人竭力互相讨好对方家人,齐妈妈自然对儿媳妇满意得不得了,而夏世勋这边,也似乎不再那么讨厌齐亚了,虽然仍旧保持教训般的口吻,但已是自家人对自家人的训诫。

夏可晴努力的挤出微笑,在太太们的羡慕声中,满脸幸福的挽着丈夫的手出了店门。车就停在街边,她却忽然止步,转身凝视他。

“亚,我问你一个问题。”她的笑容没了,严肃取而代之。

“怎么了?”齐亚知道她一向心思古怪,所以采用一贯做法,只笑嘻嘻的诱出她的话语,就够了。“如果有一天,我负心离开了你,却因此过得很悲惨,你会不会同情我?”

“你要离开我吗?”神色微微一沉,他语气中似有一丝紧张。

“我是说如果。”

“当然会啦!”松了口气笑笑,抚抚她多疑的脑袋“你不用过得很悲惨,只要假装哭两下,我就心软了。”

这样的答案,听了是该喜,还是该愁?同情她,证明他很在乎她吧!可是,同样的答案也可以用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一个比她更有“历史”的女人。

夏可晴幽幽暗自叹息,一抬眼,竟发现街的对面,余滟光并没有离去,她站在一株树下,白色的衣着看上去十分凄凉,而她的目光,比白衣更凄凉动人,直盯着齐亚。

“亚,我们快走吧!”夏可睛不由得一阵心惊,急忙把丈夫往车里推。

“刚刚还慢吞吞的,这下又反过来催我”齐亚莞尔,身子在钻入车门时忽然一怔,话语也停住。

“怎么了?”他奇怪的反应让她不得不问。

“没、没什么”不适应谎话的脸出卖了他“衣服钩、钩住了。”

夏可晴没有像一个体贴的妻子那样,帮助丈夫整理“钩到”的衣服,相反的,她绕到车子的另一端,径自坐了进去。因为,她知道齐亚的衣服好端端的,被钩到的,是他的心——那个站在对街的女人,定是钻入了他的眼帘,所以,他才有那一瞬间的愣怔。

这愣怔,虽然只有一瞬,但足以说明他没有将那人遗忘,甚至,还为了那人对她撒了谎。

“呜呜呜我完蛋了!”

抱住沙发上的修长身躯,夏可晴哭得稀里哗啦,本来赚她大惊小敝的俊美男子只得放下手中的香槟,又拍又哄,烦得要命。

“不就是看见一个情敌吗?需要这样浪费眼泪吗?”夏世勋不耐的说。

“她才不仅仅是一个情敌那么简单,她是我老公的孩子的妈!”夏可晴哽咽着反驳。

“没成形就夭折的胎儿,不足为患!”他轻蔑地挥挥手。

“可是!人家一想起来心里就好难过”打着嗝,她泣不成声。

“那就离婚!嗦嗦简直是虐待我的耳朵。”

“夏世勋!”停止哭泣,夏可晴拍案而起“你还算不算是我惟一的哥哥?哪有这样安慰人的?如果我劝你跟冰冰分手,你会高兴?你现在应该很有耐心、满怀同情的听我哭诉才对!”

“好好好,”曲冰冰是撒手锏,一听到她的名字夏世勋就截然不同,不敢乱说乱动“我乖乖地听着呢,你尽管说好了。不过要注意外面的动静,齐亚那小子随时可能破门而入。”

来到大哥家,吃过晚饭,趁齐亚在电视机前傻坐着,夏可晴借口到厨房端水果,挤眉弄眼硬是把夏世勋拉进房,开始了惊天动地的哭诉。

她这会儿就是不吐不快,很需要一个垃圾桶,而夏世勋,倒了霉。

“呜!他现在呆呆的坐在电视机前面,八点档连续剧又不是他平常会看的,他一定是在怀念他的旧情人!”哭声得到许可,再次窜起,越加放肆——

“我可以想象,过两天不,明天一大早,那个余滟光就会来找他,利用悲惨遭遇博得他滥施的同情,利用温馨往事唤起他沉睡的爱情,然后两人就倒在床上翻云覆雨,重修旧好,然后他就会提出跟我离婚呜”

夏可晴向来想象力丰富,更有编剧的天赋,此刻被嫉妒一煽动,活色生香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

那个余滟光,有了这么多年的“经验”“身手”一定比她好许多男人不都是感官动物吗?别说是念念不忘的旧爱,就算是一个全然陌生但身材惹火的女人投怀送抱,也肯定把持不住。

虽然,她的亚亚哥一向老实,但老实的男人仍是男人,擦枪走火的事像不期而至的坏运气,哪能抵挡?

“所以我输定了!”素来自信满满的她,在这爱情的关口,却十分怯弱。

毕竟,主动爱上一个人,跟被动爱上一个人,感觉是不同的。在余滟光跟齐亚的世界里,充满两情相悦和青梅竹马的甜甜蜜蜜,而在她的婚姻里,齐亚是被她强迫着一路拖着走到今天的他一直那样被动,并非爱上了她,只不过因为她爱他而不得不回赠以爱,如此而已。

他会在乎余滟光,却不会珍惜她,因为,她随手可得。

“你给我听好!”夏世勋被她的哭哭啼啼弄得心烦意乱,被迫指点迷津“你到底是要坐在这儿哭,还是要想办法?”

他们兄妹,从小就被父母以及一帮叔伯灌输“积极进取”的思想,比如,想买一双溜冰鞋,英文必须考九十分,想到欧洲玩,学期期未必须排名第一。夏氏家族就是这样训练他们的继承人,千变万化不离一条宗旨——想要什么,必须自己争取。上帝是个穷人,虽然他乐善好施,但绝不会有多余的金子砸到你的身上。

所以,夏可晴受了家族传统的影响,在别的女孩舒舒服服享受别人追求的时候,疯了般推掉无数白马王子,拼命跟着齐亚跑犯贱似的。

这种怪异的举动,让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爱情在作祟,还是出于习惯。

她只知道,如今她已骑虎难下,没有了齐亚,她的心会摔得很惨。

“我要想办法!”终于止住哭泣,她抹掉眼泪回答。

“别说大哥不帮你,你那个情敌,我可一直替你留意着呢!”夏世勋把整盒面纸递给她“听说,她最近很缺钱哼哼,有钱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你是说”夏可晴目瞪口呆“那我岂不成了仗势欺人的坏蛋了?”

“这怎么叫仗势欺人呢?”夏世勋横她一眼“妹妹,时代不同了,要纠正陈腐观念才对!这叫做助人为乐——你慷慨地帮助丈夫的一个老朋友,简直就是崇高的美德,当然了,投桃报李,她也应该‘回报’你一下。”

拿钱打发人?这种事她以前没干过可是,现在的她,除了钱以外,还能靠谁呢?

夏可晴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贫困,敌人到了身边自己却毫无援手

好吧,那就指望它吧,她从小到大惟一有用的朋友——钱。

正想与大哥进一步商讨驱赶情敌的大计,忽然管家在门外咳嗽两声,他们立刻正襟危坐,变换了话题。

这两声咳嗽,是一个暗号,用以警示。果然,不一会儿,齐亚便会推们进来。

“在跟大哥聊什么呢?这么高兴!”也许,他怀念旧情人怀念够了,回神之后忽然发现身旁的妻子没了身影,所以追踪而至。

他一定在内疚!脸上温柔的表情告知了他心里有鬼——虽然,他一向持她很温柔,但这种讨好似的温柔,不同以往。

这种讨好,从前她曾见过,在他得到工作的那天,曲冰冰的派对上,忘了打电话给她的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余滟光的回头,果然在他心底掀起了波澜。

“在跟大哥说,你欺负我!”夏可晴抬起头,似开玩笑又非玩笑。

“我哪敢呀?”齐亚绕到她的椅后,伸出手掌,轻抚她的脸颊。

掌有些微凉,触碰间,她震了一下,但最终没有避开。

如此温情脉脉的抚摸,要是换了平时,她一定会笑着回应,但今晚却不是滋味。

大哥就在一旁,平时齐亚是不会当着外人的面跟她有如此亲热的举动的——这说明了什么?呵,大概又是他那颗愧疚的心在作祟吧。

所以,他大胆的跨越尺度,做出他平时不习做过的举动,在夏世勋的注视下。天知道,他最怕夏世勋,有这位严厉的大舅子盯着,他总是脸红心跳,话也不敢多说一句,而今天,却反常了。

他以为这样讨好她,就能化解她心中的疑虑吗?

相反的,此刻疑虑越演越烈,让她浑身激颤。

“齐先生,您的电话。”管家敲敲门,捧上齐亚遗落在客厅的手机。

看了下号码,俊颜忽然一沉,苍白中着脸,他微微窘迫一笑。

“呃我到走廊上接一下电话。”齐亚支吾着开口。只是接一个电话而已,为何却弄得似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夏可晴知道,她的噩梦终于来了——这个电话,一定是余滟光打来的。

他俩已经分离快三年了,她居然连他新换的手机号码都知道,可见她是有备而来。

但,最可怕的,是他脸上努力想掩饰的神情。本来一个老朋友来电问候,如此稀松平常的事,她也不至于这么小气,何须隐瞒?但他就是躲躲藏藏的,这说明了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先前犹豫不决的事,现在终于可以决定了,她不会甘心扮演一个善良的悲剧角色,她要夺回苦心经营了这么久的爱情。

888

“真没想到齐太太会主动约我,上次在咖啡店,您想必就已经认出我了吧?”余滟光此刻神清气爽,与上次可怜憔悴的模样大相径庭。

阳光明媚的一天,夏可晴总算鼓足勇气来与情敌谈判。万里无云的湛蓝天空,与她的名字有关,应该可以给她带来一点好运。

谈判的地点,是余滟光的家,对方挑的,她没有反驳,毕竟这种难堪的私事不适合在公共场所进行。

小客厅虽无独特风格可言,但看的也算顺眼,柠檬红茶端上来,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如果,余滟光甘于平凡,完全可以当个称职的太太。

呵,也幸好她有野心,否则这个称职的太太头衔也轮不到自己。夏可晴想。

“齐太太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

既然对方开门见山,她也不必客气。于是直话直说。

“听说余小姐最近境遇不太好,我可以给你一些钱,请你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我们夫妻。”

语音刚落,夏可晴就立刻骂自己菜鸟,谈话要婉转,要从容不迫的设下圈套,引对方一步步掉入自己的陷阱,想跑也跑不掉,哪有一开始就把底牌亮出来的道理?

出门前,大哥已经一再教过她、叮嘱过她了,怎么心一慌,就紧张得忘了。

夏可睛发现自己从前的聪明不过是小聪明而已,根本派不上用场,顶多戏弄戏弄齐亚那种呆瓜,一旦遇上高手,还未过招就败下阵来。

“哈”高手果然取笑“齐太太您真的好可爱唷!好好好,既然您爽快,我说话也不愿再绕变,您打算开多少价码?”

“五百万。”开价不能太高,这一点,她还是记得住的。

“您不觉得您的婚姻至少值一千万吗?”余滟光听到先前的数字,连眉毛都不动一下。

“一千万?”杀价!杀价!大哥告诉过她,就算出得起,也一定要杀价!“如果我真的给余小姐你一千万,支票上面的零你数得清吗?”

反讽的语调使余滟光脸色瞬间煞白,夏可晴心中大叫不妙。糟糕一时逞口舌之快,好像无意中踩到了对方的尾巴,万一激怒了她后果会如何呢?

“对呀,也许我真的数不清,”余滟光站起来,踱到窗边的步子显示了她的忿恨“我恐怕连一百万都数不清,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这么多钱,但是齐太太您别忘了,他的心始终抓在我的手里,我可以随时让您从齐太太变回夏小姐!”

“然后呢?”告诉自己遇到突发状况要沉着冷静,夏可晴努力吸气,抑住害怕,迎面反击“你们双双携手过回从前的生活?他到处打工,你回去卖你的鞋子?住在一间冬天冷得要命、夏天热得要死的小鲍寓里,鲍寓里,连孩子也不敢多生一个,怕他饿死?这样的生活你能忍受多长的时间,他又能熬多久,在你们过惯了现在这种舒服日子以后?别忘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电视上凶恶的大老婆都是这样棒打鸳鸯的吧?她有没有背错台词?

虽然,不断告诉自己,对付敌人不该手软,但一想到,齐亚和眼前的女子曾经贫困的生活,她的一颗心,微微软了下来。

齐亚的父亲很早就去世了,余滟光虽然父母健在,但据说家里人口多得要兄弟姐妹同挤一间卧室,所以,他俩其实是同样可怜的孩子,当初相爱,也多多少少因为一点同病相怜吧?

也许,余滟光是可以原谅的,如果换了她,穷怕了,也会努力替自己找一条出路,哪怕不择手段。

“你懂什么!”窗帘刷的一声,一撕而下,余滟光的怒气终于爆发“没错,我们从前过的就是这种生活,难以想象,对吧?你一个大小姐,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抢别人的男朋友,你知道什么!哼,不过,很可惜,我没钱照样能得到齐亚的心,你要是没钱,他根本不会娶你!”

“齐亚不是贪钱的人”骂她一个就可以了,何必连累无辜?

关于他们的婚姻,一切诋毁她都可以忍受,包括说她不顾颜面投怀送抱,但她最恨别人怀疑齐亚的居心那个受过太多苦的男孩子,不该遭到更多诽谤。

“我没说他贪钱呀!”余滟光扯扯嘴角,算是嘲讽“你可能没听清楚我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你是跟我一样的穷人,你会有那么多时间精力谈恋爱吗?”

微扬的嘴角引得她的心尖猛然一抖。

是呵,如果她并非出身豪门,绝没有如此天大的空闲和资本,忙碌在恋爱之中,更何况,她选择的是所有恋爱中最艰难的一种——暗恋。

这三年多,朋友们忙学业忙工作,她却整日游手好闲,目光盯着齐亚一人,换不同颜色的衣服,玩不同创意的花招,她的世界越来越窄,只为爱情。

也只有她这种无聊的人,才有时间获得暗恋的成功吧?

可是,此刻蓦然回首,她才发现那漫漫来时路,是何其凶险,万丈悬崖就在近旁,能把人吓出一身冷汗,她就像是孤注一掷的赌徒,惊心动魄的赢了一把,幸好,她是个家境富裕的赌徒,如果输了,也不至于倾家荡产,所以她才敢冒这份险。

换了余滟光,是绝不可能这样的,因为大多数人除了爱情,还要生活。

“答不出来了吧?”余滟光又投来一声冷笑“齐太太,你的爱情是用金钱和时间堆砌出来的,没有了它们,你所有的一切,就会哗啦一声,全塌光,所以你没有资格讽刺我,懂吗?”

不,这话有点对,但不全对。

她的爱情并非全然建立在金钱和时间上,她付出最多的,是她的心。

或许,别的东西可以用现实的尺来衡量,但她的心却是无价的。

然而别人会知道吗?他会知道吗?

在所有人的眼中,她得到的一切,都是用她的资本换取的吧?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她无形的感情,感情无边无际,像宇宙中的黑洞,或者飘向远方的风,付出的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到,甚至,连她自己也计算不出来。

她签了支票,刷的撕下递出。

“给你。”她对余滟光说。

“一千万?”看着上面的数字,余滟光倒吃惊了“嘿,怎么,齐太太不打算杀价了?”

“我不想同你再争下去了,”也无力再争了“你需要钱,我需要齐亚。”

她不能在倾其所有之后,一无所获。现在,齐亚是她惟一的财产。

余滟光似乎被她脸上郑重的神色镇住了,淡淡一笑,也换了坦率语气“齐太太,收了你的钱,我也提醒你一句,算是买一送一。你真觉得你们的爱情是真正的爱情吗?”

坦率的语气中仍然带着辛辣的意味,但这一次,夏可睛却不觉得刺耳,相反的,她微微一惊,心,再次被触碰。

“他若真的还爱着我,你花钱买是不来的,当然,我拿了的支票,自然会信守诺言,但如果将来他遇到另一个真正喜欢的女孩呢?”

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齐亚的真爱不是她呢?呵,怪不得别人,连她自己都这样认为。

所以,虽然花掉了这一千万,她依然忐忑不安。

没有人知道,这一千万,是母亲留给她最后的财产了,如果他变心,她真的会倾家荡产。

“我向来不会想得太远!”夏可晴拎起皮包,打开大门“余小姐,还是记住信守你的承诺吧,顺便告诉你,支票一个月之后才能兑现,希望到时候你的人已经不在我眼前了,还有,我会派人送你一程的!”

“齐亚要是知道你拿钱打发我,会怎么想?”余滟光倚到门边,挑衅地问。

“他如果知道你拿了我的钱,又会怎么想?”一架迷你摄影机自皮包中取出,按下按扭,夏可晴回眸一笑“今天的一切,我都拍在这里面了,如果你不信守诺言,我不介意把这个给他看,大不了玉石俱焚,齐亚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男人,但对我而言,却是生活的全部。”

哥哥教的绝招,的确有用,此刻的余滟光咬紧了下唇,不敢再多话。

夏可晴则趁此沉默的空隙,逃离这幢让她窒息的房子。

她没有看到,在她离开后,一个人从内室中走出来,昏沉的瞳眸中似乎有些润湿,俊美的脸庞轻轻颤动,刚刚的话语,全数落入了他的耳中。

他就是齐亚。

“你老婆还挺厉害的,玩这招——嘿,迷你摄影机!”余滟光酸酸地开口“现在,你应该知道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吧?”

“她的心机都是被你逼出来的。”径自坐到沙发的另一端,避开那想触摸他的手。

“亚,你不会再跟我在一起了,对吗?”语气有些伤感,也有些不甘。

那天,夏可晴一打来电话,说要跟她“谈谈”她就大概猜到了谈话的内容。

这位大小姐的生活里,除了钱和齐亚,不会再有别的。

虽然,早已经料到会有那张支票,知道自己会接受它,也知道再次离开是必然的下场,但余滟光还是怀着报复似的心理,把齐亚请来,让他躲在内室中,看一场出卖他的交易。

她的确决定信守承诺,离开这儿,飞得远远的,然而在离开之前,她要将这对惹她眼红的夫妻拆散,即使不能拆散,也要在他们的心中留下一道阴影,永不抹灭。

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吗?齐亚会因此恨他的妻子把他当东西一样买下吗?呃好像还差一点。

看那俊颜上的表情,不似愤怒却似感动。

出人意料的答案,让余滟光吃惊。

她没有猜错,此刻在齐恶中沸腾的,不是慈意,确实是感动。

“齐亚不是贪钱的人”

“你需要钱,我需要齐亚”

“齐亚对你而言,或许只是一个男人,但对我而言,却是生活的全部”

那个小傻瓜的话,字字句句,如同珠玉,落在他的心盘里,激起的撞击声,能让他的意识崩溃。

还有那一千万,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就付出去了。夏家虽然有钱,但也不会允许她随随便便花掉一千万吧?

初遇至今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汹涌澎湃,像放映机失了灵,电影画面连绵不绝。

在图书馆她捡到他的钱包,也许不是巧合。

在他差点被人玷污的一瞬她闯进他的公寓,绝非偶然。

在他失恋时,她明媚的笑颜,逗他开心的举动,或许伴随着疼痛。

还有婚后的种种,那本宽容相待的相册,那刀刀下滴血的手,那“帝国大厦”的璀璨,那些枕边的缠绵辗转他怎么可以有了这些,还出现在滟光的家里,为了滟光而心烦意乱?

“为什么不回答?”余滟光盯着他脸上沉于回忆的表情,一字一句唤醒他的心“齐亚,你知不知道,你已经变了。”

变了?

“你已经不再爱我了,或许你早就爱上她了。当年,我的离开,反而倒成全了你们。”

是这样吗?心电流通中,骤然领悟。好像这话,有些道理。

当年,他之所以会向那个小傻瓜求婚,也许并非一时被失恋所激、单纯向滟光报复而已,也许,在当时,他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只是,坚信自己痴情的他,并没有察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就是从图书馆里,她坐在他对面开始的吧?那时,她每天换一条裙子,他也曾说过,太阳如果变换颜色,人们定会以为有无数个太阳——但,他真的没认出她吗?一个在你对面坐了一年多的人,有那样一张天使般的面孔,真的会毫无印象吗?

也许,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认出她,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刻骨铭心的女友,他告诉自己,不该再留意别的女孩了。

呵,如此说来,滟光的变心,倒成了他背叛的借口,不敢想象,如果当年滟光没有离去,而他又跟可睛不断接触,会产生怎样的后果!某些“花心”的男人就是这样来的吧!他比他们幸运,上天替他开脱了罪责。

原来,真正的叛徒,是他

滟光总在无意中,帮了他的大忙,比如当年的离开,再比如今日的设计让他亲耳听到了那个小傻瓜的心声,让他感到甜蜜和心疼。

他不该再怪滟光了吧?已经没有资格了。

“亚,我真的要走了,你一点也不留恋吗?”滟光幽幽的声音飘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真的没有留恋了。她这次的回归,仿佛只是为了告诉他,她在他的心中,已经没有分量了。

齐亚觉得脑子昏昏沉沉,太多太复杂的思绪搅乱了他素来单纯的世界,他得好好整理一下。他,需要一点时间。

这天晚上,齐亚没有回家,幸好公司里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成为他临时的避难所——呵,不应该说“避难”只是一时无法面对眼前纷乱的一切,他暂时得寻一个自我的空间独处。

这段时间,发生太多状况,一如两年前滟光离开的那会儿。不同的是,当时他的身边有那个小傻瓜的陪伴,但现在,只能靠他自己平复心境。

他承认自己是一个软弱的男人,还带点自私,大难临头惟一想到的就是逃避。

那一年,当他发现,醉酒后的自己与小傻瓜在同一张床上时,也是这般采用了消极逃避的态度躲着她,推卸自己的责任,甚至念念不忘去找另一个女人。

他有什么好?值得她如此付出?

没有完整的爱情给她,没有财产家世保护她,普通无能的他,这辈子该拿什么回报她的恩惠?

一个可怕的问题忽然窜入脑海——如果,她不再爱他了呢?

那个小傻瓜,在迷迷糊糊的情窦初开时期,偶尔看到了外表还算顺眼的他,于是把所有美丽的幻想加诸在他的身上,用尽一切争取他。

这是爱情吗?或者这只是一时的迷恋。

或许,她爱上的并非他,而是她理想中的爱情。

万一有一天,她长大了、清醒了,清楚了他的平凡,还会一如既往?

她的社交圈子那样广,围绕她的青年俊杰多不胜数,而他,连滟光这样的女孩都留不住,能留得住她吗?

失去了她,他该到哪里舔舐自己的伤口?

这场起缘于一时冲动的婚姻,发展至今,竟已无路可退了。

“齐总?!”秘书像往常那样,入内打扫,猛然发现了休息室中的齐亚,大吃一惊“您、您怎么这么早?”

“昨晚加班,没回家。”他穿好上衣,勉强微笑。

“怪不得昨晚老板娘打电话到我家”

“我只是代理总裁,不是老板啦!”他纠正秘书的口误。

小傻瓜昨晚找过他?电话都打到秘书那儿了,恐怕寻遍了跟他有关的人,而他,就藏在公司里,最平常也最让人想不到的地方。

秘书这时失笑,小声嘀咕了什么,但他没听清楚。

“对了,齐总,江经理从美国回来度假,想请您吃午餐。”

“为什么你们都叫他‘江经理’,却叫我‘齐总’?”齐亚莞尔“他才是boos,这样的叫法会不会太奇怪了?”

“因为”秘书欲言又止,只丢一个神秘的表情“这种事不是我一个小秘书可以多嘴的啦!嗯我替您回复江经理,就说没问题,ok?”

“当然,应该换我请他才对。”齐亚点点头,虽然心中还有疑惑,但一个称呼而已,也不想太过追究。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知道了那个让他震惊的答案,在他跟江经理的午餐时间。

从美国荣归故里的江经理自然是春风满面,席间侃侃而谈,话多了一点——这多出的一点点,却足以让秘密曝光。

“最近jk的竞标很热,亚洲晴空有没有兴趣参加?呵,不要误会,我不是在打听什么商业机密,毕竟夏氏和亚洲晴空是兄弟公司,有什么消息内部互通一下,免得便宜外人。”江经理说。

“竞标的事我已经把计划书提交董事会了,怎么江董您没看见?还没有传真到美国吗?”齐亚诧异的问。

“我又不是亚洲晴空的董事,怎么会知道?”江经理摆摆手“我只不过是夏氏企业一个高级打工职员而已。”

“什么?!”如果是行为夸张的人,这会儿一定跳起来了“我一直以为您是我的老板。”

“老板?”江经理哈哈大笑“下辈子吧!阿亚,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真相吧?”

“什么真相?”他更加不解地蹙起眉。

“哈哈哈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笑的事”江经理捂住肚子,几乎笑得抽筋“你现在还不知道亚洲晴空的真正老板是谁?”

“谁?”似乎已经触到了事实真相,但他就是不愿大胆猜测。

“就是你自己呀!”

“我?”齐亚指着自己,怀疑自己听力出错。

“这间公司,是可晴送给你的结婚礼物啦,怎么,律师没让你签字!”

律师当然有让他签,实际上,结婚那阵子,文件签到他右手发酸,只是,他从不看文件上的条款,以为无非是有钱人的自我保护,防止万一离婚时财产流失之类的,他娶小傻瓜,不是为了钱,所以,也没有在意。

原来,就在那堆签名中,一间偌大的公司送到了他的手上

“可是、可是我那时候的确是面试进公司的呀!”

“是可晴的小把戏啦!”江经理终于全盘托出“她怕你不肯接受这份礼物,觉得自己‘吃软饭’受了侮辱,所以,才出此下策,那时候,我们都在笑她,不过办一间公司而已,不用搞得跟国家机密似的,她就是不听!”

笑容终于克制,换上严肃“不过,阿亚,有些话我还是得告诉你,毕竟,可睛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她为了这间公司,几乎把她娘家分给她的财产全投进去了,我们都劝她自己多留点股份,但她坚持把股份都转到你的名下。

“她大概觉得,如果你不是最大的股东,在公司说话没有人会听,我们这些兄弟也是她拉过来帮你的,当初,为了挖角,她跟她大哥吵得翻天覆地。

“千万不要辜负她呀,这种女孩,翻遍全世界,你也再找不到第二个了。”

齐亚的心海波涛起伏,变幻激动的颜色。

这顿午餐,看起来,他是再也吃不下去了。

对啊,这个世界上,如此光彩夺目的女孩,今生,他不可能再遇到第二个。她的好,更衬托了他在这桩婚姻中的不及格,而她的爱情,使他如此自惭形秽,惭愧到自认不配。

本以为自己是一个足以给女孩幸福的男子,现在反过来,幸福却是她给他的。

她的付出和所作所为,让他折服又让他害怕。

怕什么?呵,就是昨晚彻夜担心的如果,她离开他

像杞人忧天吗?像!但他相信,每一对感情至深的恋人,都曾有过这种神经兮兮的妄想。

888

回到家时,天色已晚,齐亚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客厅沙发上的小傻瓜。

她也许一直在等他,因为等得太久,倦得睡着了。蝶翼般的睫毛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嘟起的小嘴微微呼着气,身子缩在沙发一角,显得特别单薄,引起他心疼的怜爱。

傍晚的凉风穿堂而过,无灯光的暗处,冷意飕飕,她竟没有盖毯子,手脚冷冰冰的。

齐亚忍不住将自己覆盖上去,俯身吻她晶莹的唇。

“唔”她被热吻催醒,迷糊中回吻他,惹起他体内的骚乱。

一时间,齐亚顾不得许多,就在长窗明亮的客厅之中,衣衫褪去,激动的一举与她结合。

略微粗暴的姿势弄疼了她,律动中,她发出一声呻吟,但当他调整韵律,她的表情渐渐舒缓下来,在半梦半醒之间,呻吟变为悦耳的娇吟。

良久、良久,天边残霞淡去,明亮的长窗昏暗了,他第三次将火热的种子喷洒在她的壁垒深处,终于,筋疲力竭。

“亚亚哥”时钟的滴答声又不知流淌了多久,她才睁开眼睛,看着正轻吮她的齐亚,神情依然懵懂“唔我又在做梦了。”

做梦?齐亚想笑。他做得这样卖力,她却以为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什么梦呀?”故意逗她。

“色色的梦。”小手张开,抓住他肩上油亮的肌肤“我完蛋了,连做梦都梦见这种的事”

齐亚忍俊不住,咬了咬她,助她清醒。

“啊!”她果然跳起来“坏蛋齐亚,你干吗咬我?”

“免得你以为是梦,让我刚才的努力讨好白费。”齐亚笑意盎然。

“你你你”她低头看看自己全然的身子,双颊绯红“我还以为你很老实哩,哼,看错人了!”

“我在别人面前的确很老实,”他抵住她的额蹭着,轻诉情话“是你让我变坏的”

“呸!”她含羞地瞪他一眼,挪到他怀中最舒适的位置。

一片沉默,感受温馨,忽然她神情一黯,似有泪下。

“怎么了?”齐亚发现了她留在他胸前的湿浓,诧异万分“好好的,怎么哭了?”

“人家人家肚子饿了。”哭泣声爆发。

“哈哈,”齐亚捏捏她的鼻子“真是个孩子,肚子饿说出来就好了,干吗要哭?来,想吃什么?我帮你做。如果家里没食物了,我们就出去吃。”

“都是你这个坏蛋啦!”她猛捶他的胸口“你干吗不回家?害人家一直等你,等得连饭都没有吃”

齐亚听得胸口一阵酸疼,连忙搂住她,细声安慰:“我在公司加班呀,以后我要是回来晚了,你不用等我的,自己的胃要紧,懂吗?”

“人家昨晚上就没有吃东西,今天一天也是空着肚子”她泣不成声“坏蛋齐亚,通宵不回来,害人家一个人好害怕我要是被饿死了,或者被劫匪闯进来杀死了,你就高兴了,是吧?”

她哭着的控诉,害他手足无措,连忙拥她入怀,轻抚她激颤的背。

“我哪有这样想,冤枉”

“我才不是冤枉你呢!”胃疼外加一整天心惊胆战的等待,磨光了夏可晴所有的耐心,平时任何事都可以一笑带过的她,大方的美德已荡然无存,变得钻起牛角尖来“你昨天晚上真的是在公司加班?”

的确是在公司,可惜并非加班。难道要告诉她,自己是为了躲避她、理清思绪?

中午那顿饭之后,听了江经理一席话,他才发现,想要逃开的举动是多么愚蠢,这种关键时刻,他要做的应该是立即回到她的身边,让她心安——毕竟,才见过情敌,又找不到老公,任何女人都会不安的。

然而齐亚并不知道还有一点更关键: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说谎。

“当然是在公司加班喽,不然我还有什么地方可去?”一开口,便犯了大忌。

夏可晴瞪大眼睛,注视他良久,狠狠地咬住下唇。

“你再说一遍?”

“当然是加班,”他死到临头仍不知死活的呵呵装笑“我又不会喝酒,不可能去找酒廊公关,太座您放心好了”

“昨天晚上,我打过电话给你公司的所有精英,他们都说最近比较闲,该忙的case都忙得差不多了,我还去过你的公司,办公室里根本没有你的人影,没有助手、没有进办公室,你一个人在哪里、加什么班?”

齐亚的脸微微苍白。他怎么忘了,公司里都是她的眼线,任何一个小谎都能被轻而易举的识破。

“可我的确是”在公司里呀!只不过小小的休息室紧闭,她没有挖到人而已。

“你在那个女人家里对不对?”脑子被气愤所激,顾不得许多,两人之间那块遮遮掩掩的窗帘被一把拉下。

这回才是天大的冤枉!可是,有了撒谎的纪录,齐亚知道自己百口莫辩了。

“你不用否认,我都已经见过她了,她会没去找你?”

忿恨的泪水在她的眼中闪亮一片,淹没了他的心,但他却不敢上前替她擦拭。

“我知道。”吐出一口气,他决定把事情一吐为快,免得他俩之间造成无谓的隔阂。

“你知道?”难以置信的神情在她脸上变幻而出。

“昨天你去找她的时候,其实,我就在房间里。”虽然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

夏可晴一愣,挡在沙发靠背上的手轻滑,整个人跌进软垫。

“你知道”她喃喃自语“你全都看见了、听见了所以,你讨厌我了,所以,不肯回家”

“不是的!”齐亚扬声反驳“昨天晚上我确实是在公司,在小休息室里,真的没有跟别人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她抬起眼,泪水又已蓄满,颗颗滚落“亚亚哥,你为什么不回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吗”

“我只是需要想一想。”他低下头,说出了致命的句子。

想一想?

她为他付出了所有,事到如今,他居然说要“想一想”?

伤心到了深处,泪水却流不出来了。听说爱情是有极限的,先前再不堪的事都能容忍,可是,达到了那一条无影无形的线,短短一个句子,就能让情感全然崩溃瓦解。

夏可晴觉得,现在自己的心,就处在这样的边缘上。

“想什么?想怎样谈离婚的事?”她听见自己发出一声冷笑。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一向言辞木讷的齐亚在紧张之下更不懂得该怎样辩解。更何况,他要理清思绪的理由,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她才是你心中的至爱,我不过是一个候补的而已。”

候补?齐亚莫名地感到气愤——她怎么可以如此贬低自己,贬低他们之间的感情?

“你在抱我时候,会拿我跟她做比较吧?又或者你根本就把我当成是她”

“你在胡说什么?”齐亚蹙眉“可晴,我怎么待你,难道你没有感觉吗?”

感觉?夏可晴现在惟一的感觉就是浑身疼痛,听力被摧毁,她根本没有听清齐亚的辩解,只是顺着自己渲泄的情绪,一个劲往下说。

“所以,刚刚你一回来,就在这沙发上、就在我的睡梦中,要了我是想补偿我吗?齐亚,你知不知道,这种事从没有过,你从来没有一回到家,就要我别人说,男人做了亏心事的时候才会努力讨好女人,你刚刚那样‘卖力’,是在讨好我吧?”

“见鬼!”齐亚再也忍不住,怒吼出声。“可晴,你瞎猜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她伤心,他本该耐心安慰,本来也是想着这样做的,可是,他刚刚“爱”过的女孩居然篡改他“爱”她的意图,这种事,是男人都不能忍受!

那律动间的激狂,那深吻中的柔情,难道没有把他的心意标示清楚?还用得着解释和猜疑?

她就这样看待他的“卖力”?认为他的“劳动”如此廉价,只是一种免费的施舍吗?

“我不相信!”

夏可晴忽然捂住耳朵,阻挡任何说明。

他看见了她跟余滟光的交易,难道还会看重她?任何人,瞧见了这种可耻的金钱买卖,就会对她投以鄙夷的目光吧?

她努力创造给他看的完美形象,这下子,一定全部毁了

夏可晴自认没有优点,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一个本来就不爱她的男人,如果觉得她天真纯善,也许还能跟她继续下去,可是如今发现了她的邪恶,还会自愿待在她的陷阱里?

齐亚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伤害她,所以,他现在正用委婉的方式向她告别呢——她清楚的,不用别人提醒。

曾几何时,她变得如此没有自信?

呵,大概坏就坏在那个“暗恋”上吧?暗恋者,看似有无限勇气,实则心中非常恐惧。付十倍的努力才得到的东西,自然会让人患得患失。这其实才是暗恋者最大的悲哀。

“齐亚,你知道吗?那间公司,不是江大哥的,是我买来把你骗进去的。”

埋藏心底多时的秘密,趁着现在,一吐为快吧。

“我知道。”齐亚轻轻地答。

他又知道了?另一个愣怔——他居然连这种事都知道了。

看吧,如今她的丑陋面目全然曝光,下场完全可以预见。

“你又知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个钱包其实是我偷的,为了接近你。”她神经质般的轻笑“还有,那一万元假钞,也是我故意放进去的,为了让你再来找我”

还恶作剧的说,他占了她的清白之身,是为了让他娶她。

“我爱你,已经好久好久了,那时候,在图书馆里,我每天换一条裙子,所有男生都情不自禁的把目光投向我,只有你连看都不肯看我一眼,我这么爱你到了今天,你居然还要对我说谎,还要‘想一想’,齐亚,你让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我”齐亚觉得,此时此刻,舌头像被什么融化掉了。

想说,撒谎只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想说,那个“想一想”是为了让他们的婚姻走得更远,他更想说,她的所有花招,他都不介意,因为正是这些花招,为他俩做了媒,他感谢都来不及但他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羡慕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可以在关键的时候轻易化解女孩的心结,而他,就算现在马上转世投胎变成那样的人,恐怕也来不及了。

“我就是这样一个坏孩子,从前的单纯善良都是装出来的,”夏可晴自嘲地笑“齐亚,你现在很失望吧?”

她挥挥手,做个不以为然的样子,裹着毯子往房里走。

“今晚我不会再找你了,你可以失踪,可以回公司的休息室,可以想个够可以不用再撒谎了,齐亚,你是好人,撒谎不适合你。”

门一关,夏可晴把自己隔绝在卧室里,他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听不到了。

浴室的水花纷纷溅下,她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脖子上红紫的吻痕这些爱的标记,将来,还会再有吗?

虽然它们弄花了她无瑕白净的皮肤,但她好舍不得让它们褪去。

呵,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此刻,蒸气一腾,镜子模糊了,它们,马上就看不见了。

“后来呢?”曲冰冰撑着脑袋,如听故事。

“后来他就回公司了,我到今天为止都没再见过他。”大量的牛奶和糖倒入咖啡之中,渲泄气愤,端起杯子猛喝一口,夏可晴差点腻得跳起来“咳咳好甜!”

“活该!”曲冰冰大笑“你这样,不是等于把他送给那个女人了吗?齐太太,自己的财产自己要懂得保护,在这种非常时期,你应该用甜言蜜语把他捆在身边才对,以后玩得烦了,再把他扔掉,主动扔掉一样东西,跟被人抢走一样东西,意义是不同的!”

“怎么你跟大哥的说法一模一样呢?真不愧是天生一对!”夏可晴瞪她一眼“我们家亚亚哥又不是玩具,什么‘玩烦了’、‘扔出去’,哪能用这种词来形容!”

“你要是再不采取行动,他很快就不是‘你们家的亚亚哥’了!”

自从结婚以后,夏可晴忙着打理家庭,曲冰冰忙着谈恋爱,两个老友许久不曾来往,今天曲大小姐兴致突起,到这间小咖啡店转转,却发现一个孤苦伶仃的人趴在收银台上,憔悴的模样让人只得上前安慰。

“他以前也不是‘我们家’的,”夏可晴皱着小脸,眼泪呼之欲出“他是别人暂时寄放在我这儿的,总有一天那个女人会把他领走。”

那晚摊牌之后,当她从浴室出来,他已重新失踪,虽说是自己把他赶跑的,可心里仍然忿恨得要命。

“坏蛋”、“呆瓜”之类的词语连续骂个不下千百万次。他怎么这么笨?只要再回头哄一哄她、抱一抱她,也许,她就会心软,前嫌既往不咎。

“余滟光”这个心结,存留已久,她不会介意再久一点,亦不会为了这个陈旧的问题与他分手。

她气的只是他的撒谎和犹豫,如果他能明说,那刻骨铭心的爱情已经分了一点给她,她就会知足大笑,主动言归于好的。

可是那个笨蛋就是言辞木讷,连句逗她开心的话也不懂说,气、死、人!

“你会甘心他被那个女人领走吗?”曲冰冰眨眨眼。

“我”说实话,这种亏本的事,世界上没人会甘心,可如果他真的抵挡不住旧爱的吸引,就算付出再多又有什么办法?

那张也许白白浪费了的一千万支票,让她好心疼,但是,想到他也许真的一去不回,让她更心疼。

“可晴!”正在痛苦中挣扎,忽然咖啡店大门被撞开,一群嘻嘻哈哈的女孩闯了进来,大呼小叫“咦,冰冰也在呀?”

下午茶的时间到了,她的老顾客们来了。

“给你——”什么东西,轻如薄纸,被她们其中一人扔了过来。

“嗯?”打开信封,竟发现飞往埃及的机票“这是!”“我们一帮朋友决定进行神秘的尼罗河之旅,邀请你夏大小姐参加!”众女孩异口同声“连机票都替你买好了,不会不给面子吧?”

“可”现在跟齐亚闹成这种局面,她哪有心情去旅游?

“不会吧?我们都一起死皮赖脸的来邀你了,你居然真的打算不领情?”听了她犹豫的口吻,众人的笑容微微收敛。

“这次就饶过我吧,”夏可晴连连鞠躬“冰冰不是也没参加吗?下次、下次啦”

“谁说我不参加?”曲冰冰拍拍手边的皮包“机票早就在这里面了,喂,她们说得对呀,一起去国外散散心,有什么不好?说不定,回来之后,问题自然解决了,有句话说——小别胜新婚!”

“哦,原来是舍不得老公!”众女孩讽笑“刚刚才想起,可晴已经不是我们的夏大小姐了,是人家的齐太太了,整天忙着围着老公转,怪不得没空!”

“不要取笑我啦!真的是要照顾店里的生意,走不开”

“夏可晴,你少狡辩!”其中一人跳出来“自从结婚以后,你理睬过我们吗?平时的派对不参加也就算了,可这回我们的埃及之旅,是花了好多心血才商议出来的,你也不赏脸?哼,重色轻友!”

她们的小圈子,在国中时期就赫赫有名,是因为在夏可晴的领导下,每年策划的节日派对、假日旅游,精彩节目无数,惹得圈外人眼红不已。

可自从这位核心人物步入婚姻坟墓后,整个圈子就乱了序,再也没有那样令人激动的狂欢了,这一回,众人细心策划,终于构思出浪漫的尼罗河之旅,力图重振帮派之声威,可是这位昔日的“帮主”居然不肯赏脸?

若没有她的肯定,她们对自己的策划毫无信心,若没有她的参与,她们的活动死气沉沉,所以她非去不可。

但夏可睛就是毫不知趣,机票讨好的送上门却一再拒绝,伤了一帮老友的心

孰可忍,孰不可忍?有人气愤是很自然的事。

“可晴,你就这么怕你老公呀?”另一人冷冷插嘴“不要怪我们不提醒你,现在离婚率高得很呢!你那个老公跟乔胖子的外遇曾经有过一腿,这已经不是新闻了,小心点哦唉,昔日趾高气扬的大小姐今天竟然被一个这么普通的男人吃得死死的,传出去简直会让人笑掉大牙!”

吃得死死的?

这话听来刺耳,想一想,却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从前只要一到周末,她就换上最炫目的裙子、闪亮的鞋,穿过宾客云集的大厅。那发下如星一点的耳环,那粉颈上流动的钻光,那不经意的一次嫣然回眸,都能引来男生们一片嗡嗡的骚动声。

她是舞会上的女王,指尖轻轻一勾,便有无数裙下之臣跪倒在她的脚边,她的微笑和蹙眉,决定了整个大厅的气氛。

然而现在的她,到了周末,只是待在家里,充满油烟味的厨房,围裙上随时可见的斑斑污渍,等待丈夫时的渴盼心情,构成了她全部的生活。

还有旧情人突如其来的光顾,惹得她胆战心惊。

赔上自己的自由,赔上自己的花样年华,换来了什么?他的离家出走和朋友们的冷嘲热讽吗?不划算、太不划算,她若是个商人,现在肯定破产了。

夏可晴自认是个爱面子的人,即使内心被摧残得鲜血淋漓,表面上也要如沐春风般的微笑,何况正处于朋友们的围攻之下。

“谁说我怕老公?”激动的话语脱口而出。

“你不怕吗?”顿时响起“哇哈哈”的笑声“那你为什么不敢跟我们去埃及?”

“去就去!”她一把夺回机票。

众女孩一怔,随即鼓掌“对了,这就对了,这才是我们可爱的晴晴嘛!吧吗为了一个男人束缚住自己呢?他有那么重要吗?你看,我们不是都没有固定的男友吗?我们过得多开心!”

“我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束缚住自己呢!”多日的委屈借着朋友们的诱导,霎时倾泻而出“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这话一出口,众人愣住了,她也愣住了。

是呵,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齐亚对她而言,是无比重要的人,现在她却信口开河,难怪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话已经说了,就必须顺着说下去,何况,她还想借此踢出心中怨气。

“他不过是我的一个、一个玩具!对,就是这样!等我玩腻了,就扔了他,狠狠地扔!”

她没有察觉,说出这话时,怨气是吐出来了但泪水也激了出来,谁都知道她说的不是真心话,只不过发发牢骚而已,所以大家都无奈的看着她的泪水,不再出声。但,只有一个人不知道。

那个人,刚刚走进咖啡店,从她背对着的那扇门。他自然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泪水,所以把她的话信以为真。

他也没有听到前面完整的对话,只听到“玩具”两个字。

齐亚,在经过数日冷战之后,终于熬不住,打算到妻子的店里举旗投降,经过街角时,他还特意买了一束白合——这种送花的肉麻举动,过去他从不肯做,但现在为了逗她开心,他决定放下一切骄傲。

但是,她却说他只是一个玩具,玩腻了,她要扔了他,还是狠狠地扔?

午后的阳光随着大门的敞开,投进一片辉煌,他就站在这金色的照耀处,头有点眩晕,眼前也像有花般的光斑在飞舞。身子软软的,稍一不慎,也许就会瘫下。

他就说,自己没有这么好运,无缘无故地得到这么好的女孩,原来上天并不打算给他一辈子的幸福,只是让他门俩“玩玩”

很好呀他这样无用的人,本该就是如此的下场。

默默的身影没有惊动众人,悄悄掩们离去。

“可晴——”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外的曲冰冰忽然出声“那个人,是齐亚吗?”

“谁?”夏可晴一惊,湿漉的眸子抬起“在哪儿?”

“往那个方向走了,”曲冰冰指引她的视线“呃也许是我眼花,刚刚他好像是从我们这儿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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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是听见了。事后她偷偷的打了个电话,从秘书那里,得知他去了香港,归期不定,名义上是为了工作,实际呢?

答案不言而喻。

香港并非遥远的地方,她却没有理由去找他,每天看日出日落,晨曦洒在半边枕头上,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这才明白,只要他留在她身边,即使心不在焉,也比她独自终老的好。

她好后悔这一切,不是她能预见的,但她更没料到,后海中灾难来了——

这一年春天,一场瘟疫在全球蔓延,而世界的另一端,战火纷飞。

nbb仿佛地球的末日,不幸同时到达,惹得四处人心惶惶。

她从电视上得知,香港被列为严重疫区。新闻主播刚报道完这则消息,她就冲到电话旁,拨通所有可能找得到他的号码。

但他好像真的从她的生命中消失了似的,香港那边的办事处无人接听,据说为了防治瘟疫,员工全体放假,而他的住所,连他的母亲都只知道地址,不知道电话号码。

有点焦急,又有点庆幸。

焦急自然是因为担心他的健康,而庆幸呵,她竟窃喜这场瘟疫来得及时,终于有借口去找他了。

“你疯了!”夏世勋坚决阻止“你知不知道这种病毒是在空气中传播的,距离患者两公尺之内,就有可能感染,你还要跑到疫区去找死?!”

“我只知道等在这里,比死还难受!”她一把推开挡在衣柜前的庞大身躯,胡乱扯了些衣物,扔进行李箱。

“那你就不要回来了!你要是回来,我就报告政府,将你带去隔离!”夏世勋气得浑身发抖。

她白了这个语无伦次的哥哥一眼,衣箱一关,人就要往门外去。

“站住!”夏世勋举起右手“机票在我这里,你哪里也去不了!”

“你”他什么时候偷了她的机票?他们兄妹都只懂得用“偷窃”解决问题吗?

“大哥,不要再闹了,”夏可晴叹了一口气“你偷了我一张机票,我可以再买十张,从小到大,我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这点你应该很清楚。”

“你这个傻瓜”素来凶神恶煞的夏世勋眼睛竟不由得微微湿了“别人的妹妹都乖乖的,为什么我的妹妹这样淘气,尽吧些疯狂的举动呢?”

“如果你们不这么宠我,不让我这么无法无天,我可能会乖一点”夏可晴莞尔,搂住这个气得几乎头顶冒烟的男人,习惯地撒娇“哥哥,让我去吧,又不是每个人都会染病的,就算染了病也有康复的机会呀!再说人要是倒霉起来,就算没遇到瘟疫,也有可能发生意外,到了香港,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放我走吧。”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夏世勋像老头子般唠叨“简直是悲剧!”

“有悲剧看,总比什么都没有的好。”她笑“而我现在就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话,似乎让夏世勋感到极其无奈,于是深深叹息,仿佛老了几十岁,挥挥手“去吧,去吧,真是女大不中留。”

等到夏可晴迈下楼梯,他忽然又大喝一声“等一下!”

“又怎么了?”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只见他从房里拿出一只大袋子,往她面前一扔“把这些带上!”

“什么东西呀?”她好奇地打开,只见口罩、手套、鞋套、没什么用但不得不备的预防用品足够十个人用。

“哥”夏可晴感到喉中有些哽咽。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这个任性的妹妹如同野马般难以束缚,所以也早早做好了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由着她,虽然之前要假装强烈抗议。

“谢谢哥哥。”她扑上前,一如既往受了恩惠时,对准俊脸啵啵啵奉送无数香吻“现在好好亲你一下,等到我从香港回来,就不能这样了。”

“哼!”丢下气呼呼的声音,夏世勋一扭头,砰然关上房门,故作凶恶的模样引得夏可晴恢复笑意。

就这样,她来到了香港。

飞机上,几乎没什么乘客,空中小姐们像是在为她一个人服务,难得的超级享受。

而整个香港,前所未有的空旷,人们都待在家里避难,偶尔会听见救护车的声音滑过长街。

她仿佛来到了一座空城,不知怎么的,她想起了火星,听说那儿也有无数的空城,埋在沙子里。而戴着防护口罩的寥寥行人也很像科学怪人,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

这就是疫区吗?

这么说,她已经跟病毒为伍了!死神随时可能跟她擦肩而过。

她就在这无数可疑的空气中穿行,心里却并不似想象中的那样害怕。

路不熟,林立的公寓让她的眼睛发花,看着手里的地址,她逐一寻找,终于她看见了。应该就是这儿,地址跟纸条上写的一字不差。

可是,刚刚激起的喜悦之情,立即被眼前的景象冰冻。

一辆救护车停在楼前,尖叫的警鸣和雪白的颜色使她的视觉中一片狰狞。

难道是齐亚出事了?虽不愿往最坏处想,但不安已经窜起,止不住。

她不懂粤语,周围的人又由于太忙没空搭理她,或者,故意不理——谁都知道,这个时候,人跟人少接触为妙。

天呵,谁来告诉她,那刚刚被抬上救护车的男子,是谁?

“亚”她喃喃地低吟,眼睁睁的看救护车从她面前疾驰而去,却连问也没有机会问一句。

追了两步,尖细的高跟鞋却追不上,口罩却不争气的斜落下来。

泪水,也跟着掉下来了。这段时间,她总这样软弱无力,说哭就哭,眼泪变得廉价。

“小姐,请戴上口罩——”终于,有人跟她说话了。半粤语半国语的腔调,勉强能听懂。

是大楼里一位好心的住户,还是好心的过路人?

“请问刚刚被送走的是什么人?”她马上抬起头,抓住时机问。

“不知道,反正是讲普通话的。”那人回答,拾起她跌落的口罩“小姐也是从外地来的吧?要小心哦。”

讲普通话的这么说,极有可能是亚亚哥。

夏可晴望着那辆已经转过街角的救护车,情绪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亚亚哥”

她抱着膝盖抽泣,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对不起,我马上戴好口罩。”她以为又是刚才那位好心人。

但,这一回,却听了截然不同的声音。

“可晴?”对方的声音有些犹豫,似不敢确实她的名字。

她一愣,反不敢抬起头了——这声音,如此熟悉,最近只能在梦里听见的迷人嗓音。

“亚亚哥?”她是先看见一个遮着半张脸的口罩,才看见他的眼睛。

眼里有深邃的神色,是他看她时特有的神色。

“亚亚哥!”她一跃而起,攀上他的脖子,顾不得在街上,紧紧地抱他“呜亚亚哥,你这个坏蛋,为什么不给人家打电话报平安人家好担心,以为刚刚那个人是你”“傻瓜!”齐亚胸膛起伏,似乎跟她同样激动。

曾经的心结与误会,在一刻,都变得微不足道了。有什么比得过死亡呢?她迎着死亡来找他,这份执着,任何人都抗拒不了。

他觉得自己不该再生气了,刚刚从窗户看到拖着大箱子逐一对照门牌号码的她,看见追着救护车差点追掉鞋子的她,还有抱着膝盖在斜阳晚照的街头哭泣的她,什么气都消了。呵,这段时间,一个人待在香港,饱受相思的折磨,也把怨气磨尽了吧?

就算她只把他当玩具,他也甘愿了。何况,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玩具倾其所有,这一点,他早已想明白。

“亚亚哥,你还怪我吗?”她见他愣愣的,焦急解释。

“当然了。”他逗她。

“我人家那天不是故意乱说话的,谁叫你要跟人家怄气呢?哼,我不管,反正人家都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了,你就算不高兴看到我,也要装做原谅我的样子!懂不懂?”

“嘿——”齐亚失笑,将她一抱而起“傻瓜,我是怪你不爱惜自己,居然跑来疫区找我!”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据她所知,病毒一被发现,所有的人能逃就逃,哪像这个笨蛋主动留在疫区这么久的?

“我最近有点感冒,想确定没事之后再回去,免得万一有什么,连累你们”

“真的?不是因为还在生我的气?”她紧张的皱起脸。

“你想知道吗?”齐亚低低地在她耳边说“等一下,到了浴室里,我告诉你。”

“坏蛋!”脸儿马上羞红“大街上讲这种的事!”

“我说什么了?”齐亚抵赖“我只是说,你一路上风尘仆仆,要好好清洗一下,免得染上病”“坏蛋!坏蛋!”夏可晴猛捶着他的胸抗议。

“那你呢?你还在怪我吗?”他暗指她的谎言和犹豫——这场争吵的起因。

“等一下,到了浴室里,我再告诉你。”她贼贼的笑,以牙还牙地答。

于是,从容的俊美男子,抱起拳打脚踢的调皮小人儿,身影没入宁静的公寓。一只行李箱拖在后面。

没想到,一场瘟疫反倒成全了他们的爱情,许久以后,夏可晴回忆起这时的大胆和疯狂,反倒觉得不可思议了,实在想不出当初哪来的天大勇气,让她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仿佛有一把狂迷的火,燃烧着她,让她没有办法停下来。

别人对她的行为觉得好笑。有时候,在午夜梦回的时刻,她自己也禁不住想笑。

她千方百计、千方百计要得到他的真心这一回,如愿以偿了吧?

好像是-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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