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安。
官歧安明显刚刚沐浴过,一头黑发松松地散在背后,犹萦绕着水雾,锦苹暗怪主子不怜惜自己,忙不迭去取干的巾子,帮她拭干。
夜色渐深,约莫亥时过半,门口传来一阵的鼓噪。
官歧安看了锦苹一眼,锦苹会意,走出房去,不一会儿,就神色奇妙地折返回来。
官歧安抬头看了她欲语又止的样子一眼,疑惑道:“怎么了?”
锦苹嗫喏了一会儿,才道:“那个…侯爷和…和泠沧王打起来了……”
一滴墨汁‘嗒’得滴下。
官歧安揉揉额际,“在我家门口”
锦苹点点头,又道:“小姐可要出去劝……”
官歧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劝什么,一个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精力旺盛得在别人家门口打架,去关门,都别管。”
“是。”锦苹福了下身。
镇国公府,朱红正门口。
守夜的两个侍卫眼睛瞪得老大,觉得自己看到了今生无法言喻的一幕,那滋味简直…极其复杂。
只见大燕两个尊贵无匹的男子,用着最原始的肉体力量,不讲招式,不用内力,纯属发泄般攻击着对方。
顾徽之暗哑着声音,神情恍惚,只道:“你把歧安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君燮目光淡冷,一记重拳毫不留情地挥在他的面颊上,嘲讽道:“我从未抢过,是你弄丢了她。这一拳,是我替她打的。”
顾徽之踉跄着摔坐在地,也不拭嘴角流出的血迹,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突兀地哭笑起来。
君燮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他。
顾家家仆立刻上前,手忙脚乱地搀起他们的侯爷,赶回顾府。
君燮看着寂冷的街道,眼光没有焦距地看向镇国公府那两扇紧闭的朱红大门。
门口的守卫齐齐打了个颤,就差大喊‘我已瞎,什么都没有看见了’。
可君燮没有看他们,只是固执地立在夜风中,盯着大门,像寥落九天的星月,又像藏于鞘中的利刃,刀锋迫人,却寒芒暗隐,意外的孤寂。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亥时已过。
官歧安伸展了下腰身,合上最后一本文书,准备回卧房。
看见锦苹想说什么又没说的样子,心下有些了然,又有些无奈,“他还没走。”
锦苹点头。泠沧王一直站在公府门口,虽说这深更半夜没什么人,但保不准会被人瞧见,到时候自家主人的名声受损可怎么是好。
“让他进来吧。”官歧安叹了口气。
“啊?”锦苹愣了下,接收到官歧安的目光,忙福身出去,“是。”
君燮随着锦苹走进镇国公府,面上仍旧一派平静,但那已经深陷皮肉的指甲却出卖了他此刻的心情。
“王爷,主子在卧房等、等您。”锦苹说完,已觉此话令人浮想联翩,叹了口气,主人也太不拘小节了。
君燮果然愣了下。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就在几步远的房间,却觉得有一生那么长。
此番进京,他未料会再见她,虽然心里渴望地要死,终是怕她彻底厌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