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之时,夜阑风静,那一方小池塘忽地就泛起了道道涟漪,几个呼吸间便如锅中沸水一般地翻滚起来。
倪霁一身雪衣,冷冷地盯着池塘。
身侧,闻世芳视若无睹,一心盯着倪霁,唯恐白日的情形再发生一次。
恐怕那时倪霁想说的不是“血”,而是“生生血河”。
倪霁鲛人血脉稀薄,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鳞纹,但偏偏她出现了。前两次,那点鲛人血脉救了她的命,这一次呢?
按无极宫和江潮生所言,鲛人曾世代守护生生血河,但这“守护”究竟是如何守护确实不得而知。
汩涌之声不断,小小一方池塘似是有了生命,夜色中晦暗不明的池水一点点蔓延上岸,逐渐没过了岸边的乱石青草。薄雾渐起,其余的宫殿隐没其中,隐约的吼叫声传来。
闻世芳轻笑一声,风声微响,半开的窗户合了起来,敞开的大门发出“吱呀”一声,掩住了殿内幽暗的灯火。
不多时,肆意的池水已经涨到了她们脚下游廊的最低一阶台阶。
白日里清澈的池水此刻已是灰暗浑浊,似是有人往里面倒了无数泥沙一般。
下一刻,池水骤然高涨,猛地凝出一个人形往二人扑来,同时风声尖利地响起来,两条黑影从游廊两侧射过来。
闻世芳指尖微动,七面玉牌飞出,柔亮的光辉陡然亮起,二人身侧多了一道流光溢彩的禁制。
三人“砰”一声撞到禁制上。
闻世芳眼神一凝。
这是……
“傀儡?”倪霁愕然道。
这三具傀儡看着不过补鉴境,但从撞击力度上看,恐怕堪比照神。
这样的傀儡她们见过,在谢家,就是那些谢卉从川北皇陵中带出来的。
“九方楼”、“礼阁”……
倪霁嘲讽一笑,扭头眨了眨眼睛,轻松道:“怀梦,恐怕这位秦皇不想让我们活着啊。”
闻世芳应了一声,笑道:“你想如何?”
“唔……”倪霁沉吟片刻,“不如去问一问秦皇?”
闻世芳失笑,“好主意。”
话音落下,玉牌齐齐一震,禁制猛然扩张,流光穿过的一瞬间,三具傀儡陡然停止了所有动作,下一刻俱崩散在地。
失去灵光的部件如废品一般满地都是,但是在满地废墟中,一个真真正正的人露了出来。
包裹住他的泥水流散后,一张周正的脸显了出来,五官俱全,只是面色尸白,神态十分狰狞,此人四肢俱在,身上的那件法袍似乎还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