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具赤裸的身体纠缠在一起,贺迟森硬挺的性器抵着陆温寻小腹,顶端在摩擦间分泌出晶莹体液。
空虚感侵蚀着陆温寻的身体,他迫不及待伸出手摸上贺迟森腰身,在亲吻中顺着人鱼线往下,握住即将进入身体的粗热巨物来回撸了几把。
贺迟森收紧腹部,停下亲吻直勾勾注视陆温寻,眼里是深不见底的欲望:“这么急吗?”
手中的器官又涨大几分,陆温寻放松力道,由撸动变为讨好般地抚摸,望进贺迟森眼中说:“春梦做到一半就醒来很难受,原谅我吧。”
贺迟森视线下移,看着陆温寻开合的薄唇,回味那温热柔软的触感。
然后抬眼,跟陆温寻视线再次交汇。
陆温寻瞳色很深,是一种近似于墨料的乌黑,眼形窄而狭长,眼尾轻佻上翘,有几分丹凤眼的味道;面无表情时整个人看起来相当冷漠,可一旦有了情绪——无论哪种情绪——这双眼睛会为之增添些许妩媚。
比如现在这样。
贺迟森用全身重量压上陆温寻,在他耳边说“我什么时候怪过你”,边说边伸长手臂从抽屉拿出一个安全套,然后撑起上半身把安全套递到陆温寻嘴边。
陆温寻心领神会,垂眸咬上包装袋,借着贺迟森手劲轻轻一扯撕开,用牙齿将安全套咬出来,抬手接过后轻车熟路帮贺迟森戴上。
他始终低垂着眉眼,睫毛在灯带映照下投射出两片阴影,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套子一撸到底,陆温寻张开双腿盘上贺迟森腰身,扶着热硬的性器往自己后穴送;龟头刚没入穴口,贺迟森掐着他的腰往自己方向猛地一拽,整根性器一剖到底钉进陆温寻体内。
空虚突然被填满的肿胀化作一股痛感,陆温寻的喘叫瞬间变了调,手掌以拒绝的姿势抵着贺迟森小腹。
这种程度的抗拒挡不住贺迟森征伐的欲望,顶端逮着陆温寻的敏感点一下又一下冲撞,柱身不断蹭过那一块凸起。
他居高临下地观望陆温寻耐人寻味的表情变化:从痛苦不堪转为承欢不住,眼尾的绯红蔓延至脸颊,整个人如同一株绽放中的桃花。
抽送间贺迟森抬手将陆温寻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拨到一旁,为这张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气而欣慰。
肉体碰撞的声音迅疾而猛烈,盘踞在陆温寻身上的贺迟森简直像头野兽,用几乎要将人捣碎的力度往里凿弄,一下比一下深,仿佛憎恨这个人一样发泄自己的欲望。
但贺迟森心里清楚,陆温寻知道自己有多爱他。
包裹柱身的肉穴一阵痉挛,迫切地吸吮令贺迟森爽得头皮发麻;他顾不得抹去小腹上陆温寻刚射出的精液,放慢抽插速度反复碾磨敏感点,好让陆温寻在快感中沉溺更长时间。
睫毛投下的阴影剧烈颤抖后归于平静,眉心的褶皱也跟着化开,陆温寻抬眼,眸子里盛满高潮后的余韵。
他张了张嘴,贺迟森便顺了他的心意和他接吻。
一些细碎的闷哼融化于舌尖,陆温寻的手抚摸着贺迟森的后背,让他从涨满的情欲里生出几分安定。
亲吻渐渐变得如同羽毛般轻盈,贺迟森舔了舔陆温寻嘴唇,撑起上半身用不合时宜的专注端详起陆温寻。
热硬巨物埋在身体里不进也不退,陆温寻察觉到异样,眼皮一抬问他怎么了。
“过完今天我就只比你小两岁了。”
陆温寻因这突如其来的年龄话题茫然了一瞬,随即想到贺迟森今天生日,有这样的感想很正常,微笑着附和:“是啊,好好珍惜和我没有代沟的日子,短暂的七个月。”
贺迟森看上去心情很好,伸手捏了捏陆温寻耳垂:“七个月后你三十一岁,都说男人三十成家立业,温寻哥哥,你成的家在哪里呢?”
“在这里啊,”陆温寻竖起指尖在贺迟森脊背来回游走,若有似无地触碰,“迟森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得到满意回答,贺迟森在陆温寻眉心落下一吻,抬起他的一条腿扛上自己肩膀,阴茎再次插进穴里大开大合操干起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腥膻味道,贺迟森手掌压着陆温寻小腹,将之前的精液抹上他胸膛,手指有意无意蹭过胸前的两点。
“哈啊、唔……”陆温寻难耐地闭眼,眉头紧皱,睫毛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打颤,宛如雏鸟第一次扇动翅膀。
温暖的体液自深处涌出,沿着肠壁滑向贺迟森的性器;阴茎又涨大了一圈,进出间将穴口撑成浅粉色,陆温寻股间和腿根沾满了交合时被挤压到体外的粘液,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后穴简直像一张贪吃的小嘴,阴茎抽出时粉嫩软肉挽留般裹住顶端,被一剖到底又争先恐后吸上来,戳到敏感点时猛地咬紧,贺迟森抽了口气才忍住射精的念头。
他怀着报复心,每一下冲撞都往最深处去,又快又重,手指在陆温寻腿根和腰身留下数道红印,在逐渐堆积的快感之中他听见陆温寻叫道:“老公慢一点……慢一点!”
意有所指的称谓触动大脑里某根神经,贺迟森一个深顶,腰胯紧紧贴上陆温寻肉臀,往他体内注入一股股精液,和陆温寻一同攀上高潮。
贺迟森显然没有尽兴,射过精的性器在陆温寻身体里很快又硬了起来。他整根抽出,取下安全套扔进垃圾桶,抱着陆温寻进了浴室。
高潮两次陆温寻的身体早已软成一摊春泥,任由贺迟森抱着;他站不太稳,被夹在瓷砖和贺迟森之间才堪堪保持住平衡。
贺迟森打开花洒,热水倾泻而下,温暖的水蒸气填满淋浴房——瓷砖没有一开始那么凉了。
陆温寻后背紧贴着墙壁,前方是贺迟森炽热的胸膛,为了让性器进入到身体更深处,贺迟森托着他的腿弯,让他用自身的重量吃下整根阴茎。
瓷砖墙壁在摩擦间逐渐变热,大概是因为有水蒸气润滑,后背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肉体拍打的声音回荡在耳侧,陆温寻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红肿的穴口正吞吞吐吐贺迟森粗硬的性器,羞耻感瞬间涌上心头——有时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身体能接纳这种尺寸的东西。
体温变得比发烧时还要高,大脑一片混沌,和处于高热中感受到的混乱又不太一样;迷蒙间贺迟森放开手让他落地,紧接着将他翻了个面,用后入的姿势再次将性器凿进他体内。
贺迟森掌着他的胯,拇指按着臀肉往两边掰,下身打桩机似地重重往里撞,一下又一下,陆温寻胸前被压上瓷砖的乳尖在摩擦间充了血,痛感夹杂快感一波波涌来,身下的性器颤颤巍巍再次有抬头的趋势。
腰身在贺迟森的掌控下弯曲成弧度,优雅又美丽,承载起情欲的重量;陆温寻不受控制地浪叫起来,在呻吟里混杂了“老公”“迟森”之类的称呼;贺迟森这回没再上当,无视他的喊叫紧绷住额角卖力肏穴。
呻吟声渐渐变得沙哑,陆温寻放弃让贺迟森快点结束的想法,无力地将额头抵上墙壁;乌黑的发黏着在银白色瓷砖上,有种淫靡的美感。
他望着手指尖在瓷砖上留下的一道道水渍,恍然间产生一种濒临死亡的错觉。
汹涌的快感从身后向四肢蔓延,手指脚趾微微发麻;贺迟森抬起他的一条腿,使两人结合处最大程度暴露在视野中,长驱直入,将他反复往墙上钉。
肉体冲撞的声响盖过流水声,淋浴房里充盈着热烈的喘息和呻吟;贺迟森侧头咬上陆温寻后颈,用牙齿磨着他的皮肤,在痉挛的肉穴里快速冲刺了几下,将精液射进陆温寻体内。
贺迟森跟着抽插了几个来回才从陆温寻体内退出,搂着腰把人翻了个面,又抱着亲昵了一会儿才带到花洒下清洗。他沿着陆温寻脊背向下探出手指撑开后穴,让刚刚射入的精液顺着腿根流出。
“让你不带套……”陆温寻搂着贺迟森脖颈,趴在他耳边有气无力地说。
“不喜欢我射在里面?”贺迟森边说边用手指往内探,摸到那块凸起后指节弯曲,指甲轻轻刮蹭了一下。
“啊……”陆温寻收紧后穴,求饶般说:“喜欢,别弄我了……”
“嗯。”贺迟森偏过头吻了吻陆温寻鬓角,取下花洒对着陆温寻股间冲洗。
两人再次回到床上已经将近十二点了,陆温寻强撑着睡意让自己清醒了几分钟,待闹钟显示11:59时抬手摸上贺迟森的脸颊,轻声对他说:“生日快乐。”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对贺迟森说生日快乐。
贺迟森听见后收紧手臂,把陆温寻牢牢禁锢在怀中,贴着他耳边说:“晚安,只比我大两岁的温寻哥哥。”
杀青宴第二天贺迟森、陆温寻、谭嵊屿和部分剧组人员一起从拍摄地启程回北京;下部电影开机时间还没确定,三人抓住机会好好休息了几天。
新电影名字暂定为《隐性对峙》,拍摄《问罪》期间贺迟森已经看过剧本;他一开始不太满意,认为人物塑造相比《问罪》差太远了。
在《问罪》里他扮演了一名从业十余年的医生,某场手术发生重大医疗事故导致病人死亡,接受调查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原来具有双重人格,并且第二人格携带轻微反社会倾向。他向上级隐瞒这一事实,承认惨剧由自己工作疏忽造成,与他人无关,因而被要求暂停执业。
在长达一年的暂停执业期间,他一直在和自我作斗争,没日没夜地思考究竟有多少人非他本意命丧黄泉。
良知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医生最终决定拜访那些病情恶化被迫出院或转院的患者,试图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可现实不尽如人意,探求的结果模棱两可;自我怀疑和人性拷问构成电影主旋律,逼迫贺迟森所扮演的医生在生存和死亡之间做抉择——毫无疑问他选了后者。
在一个寒冷潮湿的冬季雨夜,医生暌违已久再次穿上绣有自己名字的白大褂,驱车驶上跨江大桥。他循着记忆在某个位置停下,车子熄火后静坐良久,雨滴不再落下时走到车外,抬头看了眼月亮,表情有种隐忍的哀伤。
下一秒镜头倒转,月亮飞速上升离他远去;倒灌的风吹扬起白衣边角,大远景中的他看起来像只失去生命力的白蝴蝶。
在无声的慢镜头中医生缓缓沉底,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被涟漪扭曲的月光。
——世界陷入黑暗。
影片结尾用了一段闪回:身为实习医生的他在大桥同样位置救助一名心脏骤停的司机,那是他第一次品尝到救死扶伤的喜悦。
车辆鸣笛因交通堵塞此起彼伏,好奇心旺盛的旁观者走下车拿起手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嘈杂的人群将他包围,无数双眼睛落在他身上,他却置若罔闻不予理会。
只听得见一个来自心底的声音:能够救活这个人!一定要救活他!
……
《问罪》光是剧本就打磨了三年之久,导演又是大名鼎鼎的彭骏,再加上这是贺迟森第一次当男主,多方预测电影出来后很有可能横扫金幕奖奖项,贺迟森也将斩获演艺生涯中第一座影帝奖杯。
实际上拿到新人奖后已经有片方邀请他来当一番,陆温寻看过剧本都拒掉了——倒不是因为贺迟森演不了,而是这些角色无法成就贺迟森。
出彩的配角和平平无奇的主角,陆温寻永远会选择前者;他一直在等待,直到彭骏的助理将《问罪》剧本送到他手上,陆温寻知道机会来了。
他和彭骏想法出奇地一致,都认为这种具有矛盾特质的人设才能最大程度带出贺迟森的演技,让演员成就角色,角色再成就演员。
很难想象《问罪》之后陆温寻还会接什么样的电影给这位承载诸多厚望的演员。
拿到新剧本那天贺迟森正好在拍意识到第二人格存在的这场戏;这场戏的难点在于多种情绪间的快速切换,需要他同自己对话、用一个身躯表现出两个灵魂。
打板后贺迟森迅速进入状态,从长椅起身,在空无一人的医院走廊来回踱步。他所在的科室明年才会搬迁到新院区,老院区的墙壁沿袭更早时代的审美有着一米高的绿色墙裙;岁月像搓条一样打磨着它们,留下大小不一的坑洼,令最初略显庄严的整洁荡然无存。
贺迟森停下脚步,盯着绿色中最扎眼的那抹白。
漆面应该刚刚剥落不久,裸露的墙芯比其他都要干净,在白炽灯管的照射下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贺迟森在思考,究竟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手术设备有些年头,但正常运转不成问题,医疗器械按照规定流程消毒杀菌纤尘不染,助手每次行动都遵循他的指令,护士规矩地站在一旁等候差遣……
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熟悉的疲倦感再度袭来,贺迟森猛然回想起手术途中他也经历过类似的困怠。
镜头逐渐拉近,取景框里出现他的面部特写;迷茫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两秒,紧接着的是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
“初次见面,”他对自己说,“我们聊聊吧。”
来探班的陆温寻看见这一幕不由自主打了个寒战,剧组其他人屏息凝神沉浸在贺迟森的表演中,导演高喊“卡,这条过”大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贺迟森花了点时间抽离,回归到平时状态后朝这边走来,带着陆温寻熟悉的笑脸感谢在场的每一位工作人员。
当天拍摄进展很顺利,下午两点开机,拍完计划的分镜收工回酒店才刚过十一点;和其他人道别后陆温寻像从前那样进了贺迟森的房间。
没人怀疑他俩的关系。
外出拍摄一般是谭嵊屿陪着贺迟森,陆温寻隔三差五过来一趟跟踪进度,方便他为贺迟森安排后续工作。
这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他是想跟贺迟森做爱了。
陆温寻一出现贺迟森就知道他的意思,进门后二话不说把人抵在墙上疯狂地接吻,边亲边脱衣服,自己的对方的,乱七八糟落了一地。
离卧室大床还有几步的距离身上已经一丝不挂,欲望在血液里燃烧着,贺迟森从陆温寻火热的舌尖感受到他的渴望。
谭嵊屿房间在墙壁另一侧,这两天他因为亲人住院请了假没住这里,陆温寻于是放开了喊叫,每次贺迟森顶到敏感点他都给予最热烈的回应。
有些时候,陆温寻并不是单纯为了做爱而来,他甚至将跟贺迟森的身体交流当成前戏——为了使接下来的语言交流更加顺畅。
温存过后贺迟森将他搂在怀里,手掌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走;陆温寻觉得消下去的情欲又在冒头,眼皮一抬看着贺迟森说:“下部戏的剧本我带来了,要看吗?”
贺迟森动作一滞,盯着陆温寻看了会儿才回答:“好。”
陆温寻离开他的怀抱,扶着床沿落地,赤身裸体走向沙发。
贺迟森单手支着脑袋端详他的后背,上面有不少他刚刚留下的“杰作”。
陆温寻皮肤白嫩细腻,稍微用点劲就能留下印子;激烈的性交让他后颈和脊背布满了暗红色的齿印、吻痕,圆润饱满的臀部上五道指印清晰可见。
贺迟森情不自禁开始回味不久前的床笫之欢。
紧窄胯骨牵引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来回晃动,殷红的穴口在弯腰时隐约可见;陆温寻俯身从包里拿出一叠简略装订的a4纸,沉吟片刻后转身扔给贺迟森。
“你慢慢看,我去洗澡。”
说完在贺迟森的注视下走进浴室。
陆温寻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门后贺迟森才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剧本上。
他动了动手指翻看几页,怀疑自己有遗漏,又倒回去从第一页认真看起。
没错,这是一个关于同性恋的故事。
水声停止时贺迟森已经将剧本读了个大概;他有很多问题想问陆温寻,留意着浴室里的动静,估摸着陆温寻快出来于是快步走到门边。
陆温寻披着浴袍,带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间,正用手隔着毛巾揉搓湿发。
视线受到遮挡,再加上他没料到贺迟森在前方,刚踏出门便撞进贺迟森怀里。
贺迟森顺势一揽,把人禁锢在怀中。
“喜欢吗?”陆温寻仰起头注视贺迟森的眼睛,脑袋上的毛巾随着动作滑落到地板,额前半干的湿发尾端还在朝下滴水。
贺迟森抬手梳起陆温寻湿漉的刘海,露出他温润隽秀的眉眼,心脏仿佛沉入一片春色化成的湖泊中。
指间再次变得潮湿,只是上一次打湿他手指的液体来自陆温寻体内。
贺迟森收紧手臂,让陆温寻紧贴住他、感受他下体膨胀的情欲。
“说的是你还是剧本?”贺迟森手指沿着陆温寻额角一路往下,抚过下颌线捏住他的下巴,轻轻一抬,让陆温寻以更加臣服的姿态仰视他。
“当然是剧本了,”陆温寻语气里带着笑意,“你喜不喜欢我还需要问吗?”
贺迟森听完松开钳住陆温寻下巴的那只手,朝下探,撩起浴袍摸上他的大腿,“让我去演同性恋?还有激情戏,你不吃醋?”
陆温寻保持方才的仰视角度,手指无意识在贺迟森胸口划着圈,“我和你一样中戏毕业,有职业素养,不会为这种事吃醋。”
言语间贺迟森已经扯掉了那根松垮的浴袍带子,陆温寻前襟大敞,贺迟森收回揽腰的手臂,穿过碍事的浴袍,直接搂上陆温寻略显单薄的身体。
皮肤与皮肤再次相贴,下体不经意间碰撞在一起;贺迟森偏过头,贴着陆温寻耳边说:“如果你和别的男人演激情戏,我会嫉妒他到发疯。”
“看来得把你的名字从中戏优秀毕业生名单中划掉了,”陆温寻仰头亲了亲贺迟森嘴角,“你知道这种事情不会发生。”
他指的是“和别的男人演激情戏”这件事。
陆温寻艺考排名在贺迟森前面,大学表演课成绩也比贺迟森好;他的表演风格相对来说更加含蓄内敛,像一场如约而至的细雨,慢慢沁润观众的心。
如果他当时选了这条路,也许早已成为贺迟森势均力敌又惺惺相惜的对手——像他们父辈那样,两个人的名字总是被同时提起。
贺仲和陆越铭,陆越铭和贺仲。
陆温寻早就为自己的演艺事业画上了句号,不是在成为贺迟森经纪人的那一天,也不是在两人确定关系的那一刻;他下决心的时候要更早。
陆越铭的死亡让他意识到娱乐圈是个危险的地方:你永远不知道谁真心爱慕谁暗中嫉妒,任何人都有可能放冷枪,哪怕是最信任的朋友。
情谊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为了利益牺牲掉你无伤大雅;陆温寻不愿做任人宰割的牲畜,他要做主宰一切的刽子手。
而贺迟森就是他的刀。
陆温寻的回答没有让贺迟森心情变好,他正了正神色,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语气严肃:“你也知道我什么意思。”
陆温寻不作声,静静看着贺迟森,仿佛在说他不知道。
贺迟森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跟着弱了几分:“演完这部电影我能公开我们的关系吗?”
陆温寻绝决:“不能。”
“那为什么要接它?和《问罪》里的医生相比,同性恋卫尧实在过于平庸。”
“没错,”陆温寻点头,“甚至可以说是索然无味。”
他用手掌轻轻摩挲贺迟森臂膀,安抚他的情绪,“是同性恋这个身份让他来到你面前。”
“不出意外的话你能凭借《问罪》成为影帝,事业将会迎来新的高峰,因此下个角色的选择尤为重要,不仅要让人耳目一新,还得向所有人证明,贺迟森的演技绝对能更进一步。”
“作为演员,角色固化是最可怕的事情,你也不想以后演什么都被人说‘我认得这个人,他是《问罪》里的医生’之类的话吧。”
“角色被人记住值得高兴,但只有角色被记住那便是演员的失职了。好的演员应当引人入胜,观众因他扮演的某个角色产生好奇心和探究欲望,开始深度挖掘这个人的演艺生涯,阅遍他的作品,最后发现当初勾起好奇心的那个角色,不过是这名演员所扮演的角色里最平平无奇的一个罢了。”
“卫尧能让大家忘记《问罪》,看见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崭新的贺迟森。”
“就因为他是同性恋?”贺迟森满不在乎地问。
“就因为他是同性恋,”陆温寻肯定道,“现实生活里只有我、邓总、谭嵊屿知道你喜欢男人,所以——”
“我不喜欢男人,”贺迟森打断道,“我只喜欢你。”
陆温寻无奈地笑笑:“我也是男人啊。”
“总而言之,观众喜欢新鲜感,《问罪》之后你如果展现不出实质性的突破,他们大概会唱衰你,然后逐渐遗忘你。”
贺迟森手臂收了劲儿,让两人再次亲密无间地相贴。
“好吧,我听你的,”他望着陆温寻,表情有些无辜,“那演完同性恋我还能去演什么才算得上实质性的突破?”
陆温寻听出这人是在跟他撒娇,拍了拍贺迟森的手臂:“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贺迟森笑着把他又抱紧些,“最后一个问题。”
陆温寻歪了歪头,用眼神示意请问。
贺迟森顺势埋进陆温寻颈间,闷闷道:“什么时候才能让大家知道我们在谈恋爱。”
“再等等吧,”陆温寻伸出一只手,逆着贺迟森后颈往上揉抓他的头发,“等到性向不会对你产生任何负面影响时。”
回北京休息了没几天,新导演打电话过来说组了饭局,邀请主演、制片和资方一起吃饭,想让大家开机前先见上一面互相认识认识。
接到电话陆温寻正跟贺迟森腻在一块儿——两人在影音室看电影。这是他们大学那会儿养成的习惯,用电影填满生活的空隙,花费时间琢磨前辈们的表演技巧。
小区高层都是两梯两户的格局,即便和陆温寻住正对面贺迟森还是觉得离他太远,索性找人把中间的隔墙推倒,两间次卧合二为一,整合成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影音室。
他们从没考虑把这个房间当成主卧,因为做爱地点可以是家中每个角落,不局限于卧室。
谭嵊屿也住这一栋,比他俩高几层,区别在于一个是租的,一个是买的。
单靠他自己租不起这么贵的房子,好在贺迟森腕儿足够大,公司怕照顾不周,直接贴了一半房租方便他随叫随到。
谭嵊屿是个拎得清的人,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搬过来到现在他还没进去过贺迟森或陆温寻家里,等人只有门口和地下车库这两个地方。
他只知道这两人在谈恋爱,不知道他们已经同居了。
有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贺迟森会装模作样出门,走到对面,敲门,等陆温寻来给他开门,或者角色互换,陆温寻装模作样出门,走到对面,敲门,等贺迟森来给他开门。
这才是明星与经纪人在家会面的正常流程。
不过他们都不太喜欢正常流程,更习惯踏进各自家门后朝对方走去,只要不出门就一直待在一块儿。
比如从昨天到现在。
陆温寻作势起身,打算去房间外接电话,贺迟森仿佛有分离焦虑症,给电影按了静音后抱住他的腰蹭了两下,不让人走。
陆温寻只好又坐回来。
贺迟森圈着他的腰,将下巴放到他左肩,右耳贴上去,似乎想听清电话另一头在说什么。
想也知道一个字都听不见,陆温寻于是放下手机,打开外放。
开头是照例寒暄,导演问起贺迟森在干什么时,陆温寻面不改色心不跳回答:“大概率在睡觉。”
贺迟森往他腰上掐了一把。
“下午三点还没醒吗?看来上部戏确实辛苦啊。”
陆温寻按住贺迟森作恶的手,嘴角含笑,说话语气却像无事发生般沉着:“嗯,和之前相比是有些累,不过剧本他也有在看,您不用担心。”
“不担心不担心,打电话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约大家一起吃个饭,迟森的能力和职业素养我是知道的。”
敲定时间地点人数后通话就结束了,贺迟森拉开跟陆温寻的距离,看着他的侧脸问:“三个人?谭嵊屿也去?”
“嗯,”陆温寻转过脸对上贺迟森的视线,“我打算让他慢慢接手我的工作。”
腰上的重量消失了。
“接手你的工作?那你去做什么?带新人?不管我了吗?”
“陆温寻,我对你来说到底——”
“算什么”三个字被陆温寻吞了进去。
他吻得突然,小口小口咬着贺迟森下嘴唇恳求他打开牙关让自己进入,手从沙发靠背移到贺迟森后脖颈,手指逆着发根往上走,贺迟森整个人像是触电一样全身发麻,在陆温寻舌头进入他口腔时翻身把陆温寻整个人压上沙发。
明明是陆温寻起的头,先动情的却是贺迟森;他熟练地缠上陆温寻的舌,手掌托着陆温寻后脑勺朝自己方向送,胸膛因为接吻时剧烈的呼吸交错起伏,影音室里只听得见衣物摩擦声和粗重喘息。
贺迟森吻得太急、太凶,陆温寻来不及吞咽,一道津液顺着嘴角淌下,唇瓣殷红润泽,淋着水光。
他仰起脖颈眯着眼睛小声在亲吻间隙里喘着,手沿着贺迟森胸口一路往下,摸进睡裤,隔着内裤揉搓贺迟森已经半硬的性器。
食指勾着内裤边缘往下扯,陆温寻想直接握上那根能带给他欢愉的东西,指尖刚碰到毛发便被贺迟森钳住手腕,不允许再深入半步。
两人停下接吻,贺迟森撑起上半身望向陆温寻,等他的回答。
“……先给我。”陆温寻眼神迷离,几乎是嘤咛着哼出这几个字。
身体反应也算一种回答,贺迟森不再执着,扯下陆温寻睡裤内裤扔地上,跪在陆温寻腿间,握住他纤细的脚踝往身后拉,让陆温寻的臀肉挤上他大腿。
贺迟森松开一侧脚踝,探指摸进陆温寻后穴,另一只手顺着踝骨往上,掐住小腿折向大腿,然后朝外一推。
被他手指撑开的穴口湿淋淋地暴露在眼前。
贺迟森就着陆温寻分泌的体液粗糙做了几下扩张,退回手,虎口卡着内裤边缘往下扯,狰狞的性器挣脱束缚猛地跳了出来。
贺迟森飞快撸了几把喘了口粗气,扶着已经硬得发痛的阴茎直挺挺捅了进去。
陆温寻短促高昂地“啊”了一声,眉毛因为撕裂般的疼痛拧在一起;他不由自主绷紧腰身,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嘴唇微张又闭上,随着贺迟森动作断断续续地说:“迟森……慢点……慢点……”
贺迟森装作没听见似的大力征伐这块销魂蚀骨的乐土;他知道怎么让陆温寻爽到痉挛,但他不愿意那样做;这是一场类似于惩罚的性交——陆温寻让他痛了,他要让陆温寻感同身受。
贺迟森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停下,从陆温寻痛苦的表情里他竟然生出一丝扭曲的愉悦感。
世界上只有他能让这个人露出这种表情,陆温寻被摧残蹂躏的样子真是太好看了。
理智在陆温寻眼角滑过一滴泪时瞬间回笼。
陆温寻的呻吟不是他熟悉的语调,流眼泪明显是因为太痛。
但他望过来的眼神里没有责怪,贺迟森心头一软,抬起拇指抹了抹陆温寻眼角。
他调整跪姿,下身跟着换了角度,再次进出都蹭着陆温寻敏感点。
陆温寻连着发出几声满足的叹息,贺迟森俯下身,鼻尖讨好般轻蹭他的脸颊,为自己的莽撞乞求原谅。
“我很怕你不要我。”贺迟森侧过头,贴着陆温寻耳边声音沮丧,“很怕。”
一双手圈上他后背,陆温寻用的力气不大,贺迟森却觉得自己被牢牢禁锢住了,永远也脱不开身。
他其实也不想脱身。
“没有……我只是在考虑未来,”陆温寻边说边用微麻的指尖隔着睡衣摩挲贺迟森脊背,“我们的未来。”
“你有没有想过,卫尧会给你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贺迟森轻轻蹭了蹭陆温寻颈窝,表示没有想过;他下身还停留在陆温寻体内,这比猛烈的抽插更能让他明确对陆温寻的占有。
“之前都是女演员和你演对手戏,绯闻什么的,对你我都没有影响;卫尧不一样,他是同性恋,演这个角色相当于告诉大家,你和男人也能产生火花。”
“如果电影热度足够高,你和另一位主演的名字将会绑定在一起,任何人的介入都像第三者,这是第一种情况。”
“我担心的是第二种。电影热度没有想象中的高,你们之间的故事会被人遗忘,但你扮演的卫尧是那样鲜活真实,大家很难再用单纯的眼光看待你和身边其他男性的互动。”
“他们会靠臆想揣测你跟对方的关系,礼貌注视等同于眼神暧昧,保持风度被说成心里有鬼,刻意回避更像是欲盖弥彰,”陆温寻抱紧贺迟森,声音弱了下去,“假如那个人是我呢。”
贺迟森身形一凝,他知道舆论对陆温寻来说意味着什么。
不亚于杀人凶器。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并非他们臆想,我和你的关系不止步于相伴多年的合作伙伴;可是当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也要被拿来剖析审判、赋予它内涵时,我该怎么办?”
“就好比下雨我为你撑伞,伞柄朝你倾斜怕你淋湿,他们会说这是爱;好比到你手上的每一份剧本都是我精心挑选,让你能尽情演绎,他们会说这是爱;好比你上台领奖,获奖感言里有我的名字,而我在台下注视着你,他们会说这是爱。”
陆温寻自嘲地笑了笑:“都被他们说中了。”
“谭嵊屿不会受到影响,无论别人怎么说,你和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但是迟森,我做不到。”
陆温寻推开贺迟森肩膀想和他对视,动作时体内的东西跟着变了位置;他小小地轻喘了一下,平静后看着贺迟森的眼睛说:“……我做不到,我会心虚。”
谭嵊屿对饭局很重视,不仅买了套新衣服还剪了头发。略显弱气的中长发变成干净利落的短发,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在地下车库碰头时贺迟森跟陆温寻险些没认出他。
只看见保姆车旁边站了一个人,穿着一身裁剪考究的白西装,正抻长脖子对着后视镜整理发型。
谭嵊屿余光瞥见他俩过来立刻收敛起自我欣赏的劲儿,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抬高声音说:“我去开车!”
“等一下。”
谭嵊屿手刚碰到车门,被陆温寻这么一叫瞬间一动不敢动,顿了两秒才缓缓回过头满脸迷茫地看着他俩。
“是你要他穿成这样?”陆温寻皱着眉头发问。
“我没说过,”贺迟森摇头,语气里充满了笑意,“我不知道他要去结婚。”
陆温寻叹了口气。
他担心谭嵊屿紧张昨天特意给这人发消息,说这场饭局没他想的那么正式,只是提供个场合让各方在开机前先认识一下,打个照面而已。
谭嵊屿像平常一样回复“好的”,陆温寻以为这人听进去了。
“嵊屿,过来一下。”陆温寻对谭嵊屿招招手,后者“哦”了一声,连忙一路小跑过来。
“寻哥什么吩咐?”谭嵊屿眨眨眼,一脸天真烂漫。
“回去换套衣服,按你平时的风格来,现在这套……过于隆重了。”
“如果是参加自己婚礼的话,就刚刚好。”贺迟森调侃道。
谭嵊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他俩。
四月气温逐渐回暖,两人都穿得轻便简单。贺迟森黑色皮夹克内搭白t,下身做旧牛仔裤,脚上蹬了双卡其色工装靴;t恤下摆被松松扎进牛仔裤里,皮夹克又是短款,一双长腿荡在外边,身材比例很是优越;陆温寻则穿着米色高领羊绒衫,下身浅色休闲裤,脚上穿了双拼色麂皮运动鞋,从内到外透着一股教养极好的疏离感。
和他俩相比,自己这身泛着光泽的缎面西装确实过于隆重了。
很像被临时通知加班的证婚人和一对旅游途中一时兴起冲动结婚的同性情侣。
谭嵊屿心里想着昨天花掉的五位数人民币,双腿顿时变得很沉重;他挣扎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不合适……吗?”
“嗯,不合适,”陆温寻斩钉截铁,“回去换一下,我们在车里等你。”
“好吧。”谭嵊屿耷拉着脑袋从陆温寻身边走过,顺手递出车钥匙。
和最初的意气风发相比他现在肉眼可见地沮丧,贺迟森宽慰道:“放心,以后有机会穿。”
脑海里瞬间浮现自己穿着这身衣服给面前俩人证婚的模样,谭嵊屿呆了一呆,连连摇头说:“不了不了。”
说完快步走向电梯。
“看上去他好像不太愿意接手你的工作。”贺迟森从谭嵊屿后背收回视线,面带笑容亦步亦趋跟着陆温寻。
“他还不知道这件事。”陆温寻目视前方按了车钥匙,车灯闪了一下,他回过头侧身对贺迟森说:“先上车。”
车门关紧,陆温寻拿出手机确认饭店位置,贺迟森摸上他的耳垂,缓慢揉搓着,“你还记得第一次带我去应酬,自己什么打扮吗?”
陆温寻关掉手机陷入回忆,嘴角逐渐弯成上翘的弧度。
“记得,白衬衣黑西裤,仿佛一名公职人员。”
贺迟森朝他这边倾过身,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忘了,还有一条领带。”
陆温寻微微侧脸,两人的唇近在咫尺,说什么都像调情。
“有吗?”陆温寻轻声笑了笑,气息扫过贺迟森唇角,“我不记得了。”
贺迟森望进陆温寻眼中,无辜和狡黠同时存在于他清澈的眼神里——这人正肆无忌惮地撒着谎。
贺迟森忍下接吻的冲动,松开陆温寻耳垂拇指伸长来回磨蹭他下颌线。
“你怎么能忘呢?”贺迟森呢喃般轻声说,语气比起埋怨更像挑逗,“当天晚上那条领带可是从你领口滑到了手腕,最后还蒙住了你的眼睛。”
“你说得不对,”陆温寻扬了扬下巴,眼中带了一丝挑衅,“是先蒙住了我的眼睛,然后才缠上我的手腕。”
“是吗?我也记不太清了,”贺迟森的唇擦过陆温寻脸颊,在他耳侧停下,嗓音低沉性感,“我只记得那晚你叫床声很动听,好几次我差点把持不住。”
贺迟森说话时带起的细小震动通过空气荡向耳廓,温热的酥麻感沿着脖颈窜到尾椎;陆温寻定了定神,含蓄一笑,掩饰自己因他而起的魂不守舍。
他不知道这样只会让贺迟森更加心痒。
洁白的齿贝在陆温寻微启的双唇间若隐若现,贺迟森什么也没想,凑上前咬住了陆温寻唇瓣。
熟悉的柔软在齿间辗转,贺迟森手掌压上陆温寻后颈,亲吻间用拇指摩挲他耳后这片皮肤。
轿车行驶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响,远光灯即将擦窗而过。
该停下吗?贺迟森犹豫着,半睁开眼瞥了瞥窗外。
这辆不知道谁在开的车马上就要经过他们。
保姆车车窗贴了单向透视膜,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问题是挡风玻璃——为了能留下好印象,有行程时谭嵊屿总会提前把它擦得很干净。
但贺迟森不想停下,特别是陆温寻抬手抵上他胸膛,用动作表示亲吻该结束了。
通常他很听陆温寻的话,前提是两人不在床上;作为经纪人陆温寻最先考虑的是他的事业,冒着被人看见的风险接完这个吻不是明智之举。
然而在贺迟森看来,浅尝辄止的亲吻意味着妥协——不是对陆温寻,而是对那些藏在暗处的狗仔娱记们。
被发现又能怎样?
贺迟森从座位起身整个人压上陆温寻。
副驾座椅堪堪遮挡住他们,挡风玻璃外轿车以中等速度驶过,车里但凡有人回头一眼就能明白这两人在偷偷摸摸做什么。
无所谓了。
贺迟森膝盖挤进座椅,一手撑玻璃一手扶椅背,把陆温寻困在臂弯中好加深这个吻。
最开始陆温寻回应得小心翼翼,大概是惊诧于贺迟森的叛逆尚未回过神,仅靠身体本能动作;但他已然成为贺迟森的俘虏,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渐渐放开自己,抬起双臂环住贺迟森脖颈,后脑勺的发在接吻时来回蹭着车窗玻璃。
贺迟森早就知道只有亲吻远远不够,奈何在车里又做不了什么,只好收紧手指,把力气撒在座椅靠背上。
他总是这样,只是和陆温寻接吻就会动情,像是身体里有一根无形的线,从喉间穿到下面,稍微被陆温寻挑弄几下舌头下体就起了反应。
亲着亲着陆温寻的手不知怎么就伸进了t恤,摸他的小腹和胸膛,手指稍微碰一碰乳尖,又环上后背拥抱他。
贺迟森喘息声越来越重,突然一停——陆温寻的手摸上了牛仔裤拉链作势要往下拉。
贺迟森捏住他的手腕,哑着声音说:“要在这里做?”
他如撑在弓弦上的羽箭,蓄势待发,只需陆温寻一声令下。
“不……”陆温寻压着喘息轻轻摇头,“我给你口。”
不等贺迟森回答陆温寻已经将人推了回去;他帮贺迟森调整座椅到合适位置,双膝着地跪在贺迟森腿间,然后低下头——
贺迟森是真没想到陆温寻选择用牙齿帮他解开裤链。
陆温寻贴得极近,牙齿咬着拉链头缓缓往下走,鼻尖时不时蹭过鼓囊的裤裆,温热的气息穿透织物裹上皮肤,贺迟森下身涨得发痛。
金属锁链逐渐松开咬合的声响变成一种折磨,陆温寻最后才抬手解开最上面那颗扣子,翻开牛仔裤门襟,扒着内裤边缘往下拽。
他没预料到贺迟森会这么硬,阴茎从内裤弹出来时来不及闪躲,啪地一下拍到脸颊上。
陆温寻眯了眯眼睛,抓住那根东西在手里来回撸了几下,看了贺迟森一眼,低头含住了顶端。
贺迟森喘了口粗气,立刻绷紧小腹,仰面躺进座椅双眼望着天花板。
舌尖绕着顶端打了个圈,陆温寻侧着往下像吃冰棍那样含着柱身吮吸,一只手托着囊袋反复揉搓,动作轻柔。
淫荡的吸水声回荡在车内,贺迟森终于忍不住,视线下放观赏起在他身下卖力的陆温寻。
粗热的巨物几乎有他大半张脸那么长,陆温寻嘴巴生得秀气,稍微往里就填满了整个口腔。
敏感的顶端被压进紧窄的喉咙,柱身还有三分之一落在外面;陆温寻用手握住这里,配合嘴上的吞吐快速撸动着。
情欲一波一波涌向小腹,贺迟森压着喘息,手向前伸,曲起手指用指节轻蹭陆温寻的面颊。
陆温寻停下动作,抬眼,眼神意味不明;忽然他笑了笑,吐出贺迟森的阴茎,改用舌头细细地舔。
他舔得淫荡、舔得放浪,舌尖来回描摹柱身的形状,唾液为狰狞的青筋蒙上一层湿淋淋的水光。
他一边舔一边用含情的目光撩拨贺迟森,媚眼如丝紧紧缠绕;贺迟森受不了被陆温寻这样打量,明明是征得两人同意的荒淫,他却产生一种毁天灭地的罪恶感。
他将视线移向窗外,警惕先前停车的那个人或者那波人随时回来。
身体因此变得更兴奋了。
陆温寻将顶端分泌的透明黏液舔干净,沾满体液的舌头绕着冠状沟滚了一圈又回到吐出粘液的小口,舌尖顶着往里钻;强烈的快感从身下往上窜,贺迟森皱眉收回视线,喉间挤出一声粗重的喟叹。
陆温寻太了解他了,知道什么样的技巧能让他最舒服;明明贺迟森才是享受口交的那个人,却是陆温寻在吞吐间发出近乎于满足的呻吟……
淫靡的吮吸声和陆温寻低声喘叫此起彼伏,忍而不发的贺迟森倒成了伪君子。
陆温寻再次张开嘴含住贺迟森的性器,手掌压着他腹股沟,面颊贴近又远离,不断将阴茎往紧窄温热的喉咙里挤,停留数秒后又让它退回口腔。咽反产生的压力箍得贺迟森头皮发麻,熟悉的痉挛即将来临,他伸手压上陆温寻后脑勺,挺腰往他喉间狠狠撞了几下,准备抽出时被陆温寻“唔”了一声不让走。
方才的撞击有些重,陆温寻红着眼眶含着贺迟森的性器,眼里春波荡漾,竟然比被操干时还要娇媚。他嘴里盛不下这么多精液,即使做了吞咽的动作还是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淌下。
贺迟森连忙抽了几张餐巾纸递过去,陆温寻接过草草擦了擦,等贺迟森射精结束才抵着嘴唇吐出嘴里剩余的精液。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腥膻,陆温寻跪得久起身踉跄了一下才回到座位。他接着从杂物箱里翻出一瓶香水,对着空中喷了两下,放回去后又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漱嘴。
“射在外面不好清理。”他在回答刚刚为什么不让贺迟森走,语气平淡到仿佛他们不是第一次在车里做这种事。
贺迟森一边“嗯”一边拉上裤子拉链,扣好最上面那颗扣子,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似的呆坐在那里。
这么坐了有两分钟,一身运动套装的谭嵊屿一路小跑出现在两人视野中央。
车门打开浓郁的檀香混合麝香味道扑面而来,谭嵊屿没在意,忐忑不安回过头问陆温寻现在这身怎么样。
脱掉西装他又换了七、八套衣服,心里一直记着陆温寻说的“按平时的风格来”,最后将目光落在穿着时间最长的这套运动套装上。
“可以,走吧。”陆温寻说。
“好的。”
余光注意到贺迟森把t恤下摆扯了出来,车子启动后谭嵊屿顺手开了空调,同时为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感到骄傲。
走进包厢的那一刻谭嵊屿无比庆幸自己听了陆温寻的话回家换了套衣服。
在座的四个人除了一位黑长直美女都穿得随意,只靠想象他都能体会到穿西装的自己和穿小黑裙的美女放在一块儿被调侃的尴尬。
黑长直美女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一个老成一个年轻,离她右手边老成的那个男人更近,从两人互动和手上不成对的戒指大概能猜测出他们是情人关系。
老成男人另一边坐着导演,姓孙,四十出头,下巴蓄着一撮山羊胡子,头戴一顶绅士帽,打扮得像个嬉皮士。
他热情地招呼贺迟森过来坐,贺迟森看了陆温寻一眼,陆温寻轻轻点头,贺迟森于是面带微笑说“那我不客气了”,走到孙导旁坐下。
陆温寻跟他隔了两个座位,谭嵊屿挨着陆温寻,右手边是那位年轻男人。
“大名鼎鼎的青年演员贺迟森,这回可算是见着真人了!”孙导乐呵呵地说,下巴那撮山羊胡子随着动作一颤一颤,看起来有些滑稽。
贺迟森礼貌地笑笑,“您过奖了,算不上大名鼎鼎,顶多让别人觉得脸熟。”
“跟我在这儿谦虚呢,”孙导指着他,身体歪向一侧对那位老成的秃顶男人说,“真人比荧幕更帅,是吧?”
秃顶男人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看着贺迟森说:“是,光凭这张脸我也愿意投钱。”
孙导随后介绍起身边这位男人,樾和资本的赵总,电影的资方代表人,身价十几亿。
他一向偏爱流量演员,过往投资的几部电影业界口碑都不太好,票房却出奇地高,刨去高昂的演员片酬最后还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贺迟森不属于这类演员,他投资这部电影也不是因为两位主演,而是因为题材。
剩下两个人被一笔带过,黑长直美女是最近一次豪车展模特,那位年轻男人姓徐,是导演助理。
谭嵊屿看了他一眼,同为食物链最底层的跑腿人员,两人惺惺相惜般互相点了点头。
还空着两张凳子,在座七人借着喝茶聊天杀时间——基本上只有上席的三人在聊天,其余四人更多时候是在倾听,偶尔会跟着附和几句。
陆温寻注意到跟赵总一起来的女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贺迟森说话才会抬起头,用赤裸、直白、火热的目光看过去。
边看边撩头发,露出被抹胸小黑裙挤在外头的白嫩胸脯和迷人乳沟。
陆温寻端起茶杯不动声色喝了一口。他嗓子不太舒服,第三杯茶也快要见底。
这女人还算聪明,知道赵总这样的情人留不久,早早开始找下家。虽然贺迟森身价没赵总高,长相身材名声样样比赵总好,只有跟这样的男人谈恋爱才能满足她不断膨胀的虚荣心。
可惜媚劲儿用错了地方。
茶杯刚挨上桌面,一道沉稳的声音在包厢门打开的同时从身后响起。
“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路上堵车。”
一个戴着无框眼镜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气质清爽的男孩走了进来。男孩看上去年纪不大,脸上带着没脱干净的稚气,估计还在上大学。
“好像有几副新面孔。”男人笑着说,镜片后的目光温和有礼,polo衫和休闲裤的打扮让他看起来儒雅又斯文,甚至有些人畜无害。
但陆温寻不会被他端正的外表蒙蔽双眼,他永远记得这副皮囊下隐藏的灵魂有多么肮脏。
“孙导、赵总、迟森、温寻,好久不见,”他用目光向熟人致意,然后视线一转,落到第一次见面的人身上,“和三位初次见面,我是制片人方宸,这位是新人演员吴桓聿。”
至此,人到齐了。
被提到的三人分别做了简短的自我介绍,方宸边听边在陆温寻身边坐下,走他后头的吴桓聿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您还是往上坐一坐吧……”
他站在方宸和陆温寻之间,朝方宸所在的方向微微躬身,语气恭敬里带了点紧张。
方宸看过来,目光经过陆温寻时明显慢下来,几乎是看着陆温寻对吴桓聿说:“跟迟森演对手戏的人是你,现在害羞拍戏的时候怎么办?”
“不是害羞,我——”
说是这么说,吴桓聿的耳朵尖却红了,陆温寻装作不经意般收回视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来来来放心大胆地坐,不必这么拘束,”孙导笑了一下,“正好,也让我们看看你俩实际同框效果。”
方宸拍上吴桓聿后背,跟着摩挲了两下,“听孙导的话,去吧。”
吴桓聿对孙导说了声谢谢,又看了方宸一眼,才走向贺迟森身边的空位。
坐下时他对贺迟森腼腆地笑了笑,贺迟森出于礼貌回他一个微笑,收回目光时快速跟陆温寻交换了眼神。
“小徐,让他们上菜吧。”
“好的。”导演助理小徐应声站起,快步走向包厢门,对候在门口的服务生说可以上菜了。
没等他回座位,孙导已经将目光转向他亲爱的两位主演:“不错,当初照片放一起效果就挺好,现在实际这么一看,还挺有cp感。”
“就算没有,演也得给您演出来。”贺迟森说。
一桌人听完全笑了,孙导笑声比所有人都大,边笑边拍贺迟森肩膀:“好!好!”
“同性题材是当下热门,受年轻人追捧,自带流量,”说话的是赵总,边说边用肥胖的手指敲击桌面,“情节嘛过得去就行,重要的是两人之间得有性张力,观众上头才会愿意买帐,钱也就好赚了。”
他说话时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这些文字是醒世箴言,拿出本子记下也不为过。
孙导应和道“是、是”,接着摆出一副八卦的样子,好奇地看着另外一边的两人:“问句题外话,你俩都是单身吗?”
吴桓聿点头回答“嗯”,贺迟森看了陆温寻一眼,没说话。
“这都不能透露?”孙导指了指作为经纪人的陆温寻,撇着嘴,“见外了啊。”
“能透露,”陆温寻对他微笑,继而看向贺迟森,“实话实说吧。”
有那么一刹那贺迟森觉得“实话实说”这四个字含有某种暗示,甚至已经想象到说出“我在和陆温寻谈恋爱”后众人脸上的震惊表情。
但是他了解陆温寻。
无论陆温寻床上有多么离经叛道、淫词浪语张口就来,只要有外人在,他的“温寻哥哥”就是一副正人君子的好模样,绝不会干这种逾矩的事情。
“是单身,”贺迟森看着孙导,“但是有喜欢的人。”
陆温寻听完也愣住了,不过他伪装得极其快,半秒不到就表现出早就知情的样子。
倒是身旁的谭嵊屿,条件反射般看了过来,然后突然意识到这举动匪夷所思,视线紧接着一一扫过众人试图补救。
都被方宸尽收眼底。
“不过目前以事业为重,还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而且……”贺迟森再次看向陆温寻,“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陆温寻轻轻点了点头。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应。
“是之前和你搭戏的新晋小花?还是合作过两次的同公司前辈?”
所有目光聚焦到贺迟森身上,他微微皱眉,略带歉意看着提问者,语气为难:“孙导,真不能往下说了。”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行为唐突,孙导尴尬地咳嗽一声,视线在一桌人身上来回扫,“那什么,上升期是该专注事业,等功成名就了,大把女人往你身上贴!”
这话说到了赵总心坎上,他色眯眯地看了眼身边的小情儿,手从桌面撤下。
下一秒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神色——估计是在摸女人的大腿。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服务员甜美的声音转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陆陆续续上了几道菜,有凉碟有热菜,孙导于是招呼大家拿起筷子。
“先吃先吃,边吃边聊。”
几位就当前电影市场形势又聊了几句,出现谈话空档时吴桓聿拿着酒杯站了起来,对着左前方说:“孙导,我敬您一杯,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好好演,不让您失望!”
大概打了很久腹稿,他声音里虽然夹杂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但说得很流畅,真挚的表情令贺迟森想起了当初青涩的自己,稍微盯着看了一会儿。
陆温寻收回放在贺迟森身上的视线,面无表情夹了颗虾仁放嘴里。
“嚯!现在的年轻人,真主动!”孙导拿起酒杯伸长手臂,吴桓聿俯下身体,两个杯子在贺迟森面前轻轻一碰,发出清脆声响。
他们将各自杯中酒一饮而尽,孙导喝完伸出食指指着吴桓聿身边那个男人,“也别光谢我,方宸功劳更大,眼光够毒把你从这么多人里挑出来了。”
“这虾仁挺新鲜。”方宸压低声音凑近陆温寻说,听见自己名字抬头冲孙导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吴桓聿:“是他自己足够优秀。”
基本上能喝酒的人都互相喝了一轮,陆温寻和身旁的方宸碰完杯后向众人失陪起身去洗手间,他走了没多久方宸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抱歉地对处于谈话中的贺迟森和孙导说:“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陆温寻正躬着身子站洗手台边洗手,余光瞥见走进来一个人。
是方宸。
他看得不仔细,但记得方宸今天身上的香水味。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得尽快离开这里。
没时间擦手,他对着水池潦草地甩了两下,转身和方宸对上视线,点头示好,然后旁若无人向外走去。
方宸抬手拦下他,从离门最近的水池侧方悬挂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递了过去。
陆温寻接过,放在手里一揉,说了声“谢谢”,把纸团扔进垃圾桶,向前一步,打算绕过方宸。
方宸再次伸出手拦下他。这次他们的距离近了许多,肩膀都快要碰在一块儿。
橙花混合鼠尾草的味道直往鼻孔里钻,陆温寻感到不适,向后退了几步,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方宸。
“这么不想见我就不应该给贺迟森接制片人是我的戏。”方宸沉声道,镜片后那道目光锐利无比,似乎想把陆温寻这个人给看透了。
陆温寻对他展露出一个浅浅笑容,“不是不想见您,饭局还没散,我赶着回去。”
方宸朝他逼近,在间隔不到十厘米的位置停下,问:“你现在跟着贺迟森?”
陆温寻扫了眼厕所隔间,门都开着,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当然了,”陆温寻说,语气里带着一股好笑,“我是他经纪人,不跟他跟谁?”
他微微抬起下巴,表情冷漠又高傲,“难道跟你吗?”
方宸不再掩饰,嘴角慢慢浮现一抹幽深笑意,眼睛直勾勾盯着陆温寻:“未尝不可。”
刺骨的寒意从尾椎蹿起,陆温寻对这样的眼神很熟悉,当时他去求方宸给贺迟森一个露脸的机会时,他就是用这样的眼神打量自己。
好奇和欲望并存,仿佛水潭里危险的暗流,一旦卷入其中就难以脱身。
“贺迟森这小子挺争气,把握住了你给他挣来的机会,”方宸轻轻摇头面露遗憾,“我还以为能再跟你睡上一次,太可惜了。”
“真不过瘾。”他补充道。
陆温寻这时才产生一种背叛贺迟森的罪恶感。
八年前他和贺迟森大学毕业,没背景的新人演员很难接到好戏,贺迟森又不愿倚仗贺仲的人脉,陆温寻找来的角色几乎都是比龙套稍微强一点的小配角。
然而即使是配角,根据导演名气和演员阵容分量也不相同。
那时方宸担任制片的《诡龙》已经结束第一轮海选,同期里陆温寻找不出比它更好的剧本,于是亲自找上门试图说服方宸允许贺迟森参加第二轮试镜。
方宸经验丰富,立刻察觉到他们关系不一般;他看了几段贺迟森大学时公开表演的视频,毫不吝啬夸奖,当即安排贺迟森现场试镜。
当贺迟森出现在镜头中,暗处角落只剩下他和陆温寻两个人。
方宸点破了他们的关系,陆温寻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说贺迟森将会是个好演员。
“你知道试镜只是走个过场,最终决定权在我手上。”方宸看了过来,陆温寻那时还不明白这眼神的含义。
“不如这样,你跟我睡一回,这个角色就确定给他了。”
罪恶感。
方宸提出上床这个要求时他没有这种感觉,下定决心答应方宸时他也没有这种感觉,甚至和方宸在床上做那种事情,他也没觉得自己背叛了贺迟森。
现在算什么?迟到的忏悔吗?
陆温寻觉得荒谬,扯出一个微笑。这微笑转瞬即逝,在方宸眼里像是强迫一个浪荡的人回忆自己诸多情事中的一件时的无奈。
“交易而已,各取所需,哪有什么过不过瘾。”陆温寻看向他,目光平静。
回忆如潮水般翻涌而至,方宸蓦地想起八年前和陆温寻一起度过的火热夜晚。
高级酒店昏暗灯光,再昂贵的洋酒也比不过陷入微醺的陆温寻。
为他开门时陆温寻就带着这样的神情,平静中透着一股冷漠,一副公事公办的正直模样。
尊敬是有的,但看不出谄媚,后来方宸才知道,这人的媚藏在深处。
被酒一润仿佛变了个人,骨子里的媚浮到了面上,浪而不自知,勾得他几乎要窒息在春潮中。
他乐于看干净的人染上世俗的味道,因此格外嫉妒贺迟森;嫉妒贺迟森是第一个进入陆温寻的人,嫉妒他们朝夕相处夜夜笙歌。
贺迟森一定见过许多他没能见到的表情,只一晚摸不透陆温寻这个人,更找不出什么样的姿势能激出他体内更深层次的浪荡。
食髓知味和食不果腹,加在一起能要了人的命。
方宸抬手想抚摸陆温寻的脸颊,被后者轻巧避开,手尴尬地在空中停留了一下会儿,然后才垂下。
“跟了贺迟森这么久,不腻吗?”
陆温寻挑眉,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和除了他之外的人上床?”
“既然如此,再和我做一次怎么样?”方宸表情诚恳,让人产生一种接受这个提议才是明智之举的错觉。
“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陆温寻冷声道。
方宸沉默片刻,摘下眼镜抽了张餐巾纸,为陆温寻让开道路,倚靠在洗手台上慢条斯理擦拭镜片。
陆温寻抬脚就走,经过方宸身边时听见他说:“你说,如果让贺迟森知道你和我上过床,会怎么样?”
陆温寻停下脚步,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看着他。
“而且你跟我上床还是为了给他一个机会,三十秒不到的镜头,却让他声名鹊起。如果他知道自己如火如荼的事业以爱人的背叛为代价,他会有什么反应?”方宸勾起嘴角,“我很好奇。”
陆温寻看了他有七八秒,忽然笑了,笑容充满了无奈和怜悯。
“你觉得经历了陆越铭那样的事,跟别人上床时我不会多留个心眼吗?”
“别忘了,那次的酒店是我订的。如果你让贺迟森知道我们上过床,那我会让全世界知道,大名鼎鼎的制片人方宸靠权色交易左右电影选角。”
“说到权色交易,”陆温寻微微皱眉,眼神里充满了轻蔑,“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口味还是没变,吴桓聿多大?大学还没毕业吧?你这岁数都能当他爹了,不觉得恶心?”
方宸重新带上眼镜,似乎因为陆温寻情绪起伏心情不错,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在床上确实这么叫过我。”
陆温寻正了正神色,稳声道:“挑这部戏给迟森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看中它的题材和剧本,制片人是谁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单凭你不足以让我筛掉它。”
“所以,我没有不想见你,也没有想见你,正常合作关系,没什么想见不想见的。”
陆温寻说完从方宸身边走过,方宸看着他的背影,轻声说:“你知道吗?贺仲也来找过我,就算你当初拒绝了我的要求,贺迟森还是会有今天的成就。”
陆温寻脚步一顿,方宸继续道:“陆温寻,你已经不干净了,再脏一点又能怎样?”
陆温寻回过头,语气充满了遗憾:“我说过了,你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交易不成立。”
皮鞋踏上大理石地面发出笃笃声响,方宸来到陆温寻面前,盯着他看了几秒,猛地伸手揽住陆温寻的腰将人拉入自己怀里。
他偏过头,嘴唇贴着陆温寻耳边说:“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用魅惑般的语气娓娓道来,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缓缓缠绕上陆温寻脖颈。
“我想要什么?”陆温寻轻声笑了笑,微微错开颈,和方宸视线交汇,“我想要的永远都跟贺迟森有关,我想要他登上顶峰,成为娱乐圈最抢手的男演员,你做得到吗?”
这些字句带着淡淡的檀香味儿,陆温寻说话时气息扫过皮肤酥酥麻麻,方宸心里直发痒。
他松开手,压下身体里蓬勃生长的欲望,语气平淡:“你还真是爱他。”
“爱谈不上,只是经纪人对自家演员的期望罢了。”陆温寻又露出惯常的温和微笑:“贺仲来找过你也改变不了什么,目的已经达成,我不在乎用的是哪种手段。”
“就聊到这里,”陆温寻颔首,“我先回去了。”
说完利落转身,在方宸的注视下离开洗手间。
方宸定定看着陆温寻的背影,掌中还残留着羊绒衫的柔软触感。
在这之下便是陆温寻紧绷的肌肉。
那天晚上一开始陆温寻的身体也是这样紧绷,方宸亲眼见证他的抗拒被酒精一点点冲散,在自己的亲吻爱抚之下整个人逐渐变得火热柔软。
赤裸的脊背白皙且薄,脊椎骨形清晰可见,脖颈仰起牵扯出漂亮的蝴蝶骨,方宸在这两片耸起的骨头上留下数不清的吻痕齿印。
他刻意加重力道,希望这些背叛的痕迹停留得久一些能被贺迟森看见;现在看来他的愿望落空了。
方宸从没觉得身下哪个男人的喘息声好听,陆温寻却是个例外。他的声音足够真实,有多舒服就叫唤多大声,不惺惺作态也不过分夸张,勾人的媚藏在哼鸣的调子里,藏在断断续续的喘息之中。
最难忘的还是他的眼神。
从后方进入时陆温寻只回头看过他一次,眼神潮湿柔软,在他的动作里春波荡漾,荡出情欲、癫狂、欢愉、痴醉……
还有怨恨。
孙导赶在饭局结束前协调两位主演的时间、将围读剧本的日子确定在下周二,也就是四月六号,清明节前一天。
赵总和情人还有场饭局要参加,其余几位没什么玩乐的心思,场子自然而然地散了。
众人互相道别,几辆车陆陆续续驶离饭店;车辆分流后贺迟森立刻摸上陆温寻额头,问他哪里不舒服,脸色看起来有些差。
陆温寻顺势向后倒靠上椅背,歪着头看过来,“没有,应酬太累了。”
他眼里的疲惫显而易见,除此之外还有面对信任的人时才会表现出的脆弱。
贺迟森很受用。
斑驳的灯光透过挡风玻璃明灭在陆温寻脸上,贺迟森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柔声道:“路上先睡会儿。”
陆温寻点点头,仍旧睁着眼睛:“你觉得吴桓聿怎么样?”
兴许是喝了酒,陆温寻皮肤微微发着热,指尖感受到暖意,贺迟森有些不舍得离开。“外形条件还不错,演技就不太清楚了。”
陆温寻没精打采“哦”了一声,“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陆温寻眼神里委屈、可怜揉在一块儿,看得人总想对他做点不道德的事情。
贺迟森笑着伸手去蒙他的眼睛。
眼睫毛扫过指腹,痒感从手掌传到心底,贺迟森犹疑片刻最后收回了手。
反正是他抵挡不住的诱惑,不如就这么受着。
“也许吧,”贺迟森望着他,陆温寻乖顺的样子让动荡的内心逐渐变得安定,“吴桓聿身上有你的影子。”
“像么?”陆温寻眨眨眼。
“长得不像,但给人的感觉很相似。”贺迟森挑起陆温寻一绺头发,夹在指尖细细揉搓,“你比他好看。”
陆温寻垂眸笑了笑,尔后目光一抬,对上贺迟森的视线,“不知道喜欢的人喜不喜欢你?”
“……反正你没说过。”贺迟森收回手,学着陆温寻的样子靠上座椅。
他们的恋爱以一个预料之外的吻开始,没有你来我往的告白,一夜旖旎后第二天清晨确认了关系。
贺迟森擅长直白热烈地表达心意,而陆温寻擅长附和“我也是”。
“没说过吗?”陆温寻朝他勾勾手指,表情狡黠,“那现在说。”
贺迟森半信半疑,贴了一只耳朵过去。
陆温寻撑起上半身,嘴唇轻轻擦过贺迟森耳廓,声音低婉:“迟森啊,我只跟自己喜欢的人上床。”
说完又躺了回去。
贺迟森还保持着聆听的姿势,对他来说这句话比“我喜欢你”四个字杀伤力更大。
早春的雨说来就来,挡风玻璃外瞬间一片朦胧;雨刷器扫出短暂明晰,闪烁的尾灯倒映在贺迟森瞳孔。
雨声。
贺迟森转过头,陆温寻在座位里闭目养神,如此泰然仿佛一直维持着这姿势,从未靠近过他,也没说过那句让人心动的话。
泰然到贺迟森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但那并不是幻觉,他能感觉到自己右耳正发着烧。
陆温寻的睫毛乖巧地垂落,唤起指腹刚刚被扫过的触感。
那个预料之外的吻正是以这样的触感为开始。
又是雨声。
湿润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除了上课贺迟森跟陆温寻没再踏出房门半步,周六一整天都窝在出租屋看电影,从白天到深夜。
老师布置的作业还剩下最后一部,时间已经过了零点,两人合计决定看完这部再去睡觉,周日空闲时间用来推进他们之前一起定下的观影目标——大学四年累计观看一千部电影。
雨声淅淅沥沥,电影放到一半陆温寻竟然睡着了。
他们不经常熬夜看电影,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更要紧的是,陆温寻不是靠在沙发上睡着的,而是结结实实地靠上了他肩膀。
贺迟森瞬间察觉到肩膀上的重量,以为陆温寻看累了靠着他休息,可直到电影结束,陆温寻也没有起来的意思。
贺迟森于是试探性地喊了几遍陆温寻的名字。
没有回应,他这才确定陆温寻睡着了。
贺迟森应该是要把他叫醒让他去床上睡,但住在一起后发生的一些事情总让贺迟森觉得,有比把陆温寻叫醒更正确的举动。
心脏在胸腔不安分地跳动。
他对陆温寻的睡颜很熟悉,两年前那段时期他只有盯着陆温寻睡着自己才能放心睡去。
不,不只是盯着,他必须把陆温寻抱在怀里,每隔一段时间睁眼看见陆温寻安然无恙,他才能够安眠。
那时候陆温寻整个人状态很差,将近一米八的人体重只有九十斤,几乎是一副行走的骨架;面对熟睡的陆温寻贺迟森没有其他想法,只希望他珍视的这个人能快快好起来。
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陆温寻完全依赖他,在他面前卸下防备,允许他进入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可贺迟森想去的并不只有心底。
陆温寻的睫毛睡着呼吸浅浅颤动,贺迟森仿佛被梦魇住了一般朝它伸出手指,用指腹去抚摸感受,确认陆温寻活着。
他的手指渐渐往下移,隔着极其微小的距离滑过鼻梁来到嘴唇,但是没控制好力度,在陆温寻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陆温寻醒了。
他似乎并不明白是贺迟森的触碰让自己醒来,望向贺迟森的表情里写满了迷茫。
贺迟森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用言语掩饰,甚至并不慌乱,仿佛期待着陆温寻醒来一样。
同样,陆温寻也没有说话,眼中的迷茫渐渐散去,浮现出别的滋味来。
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雨停了,月亮钻出云层透过玻璃在屋内撒下一片纯洁光芒,幕布上滚过一个个外国名字,贺迟森想起接近尾声那些被人特意剪辑在一起的接吻片段。
他学着他们的样子,俯身吻住了陆温寻嘴唇。
在此之前他们没有谈论过性取向,贺迟森也没有从亲吻里品尝出不知所措;最重要的是,陆温寻没有推开他。
陆温寻给了回应,虽然算不上热烈,对贺迟森来说已经足够了。
只要他不抗拒。
当陆温寻抬手抓上他胸前t恤,随着亲吻的节奏蹭他的胸膛时,贺迟森感到一阵晕眩。
这已经远远超出默许的含义,是一种邀请,赤裸的勾引,引诱他做出更过分的事。
贺迟森当然经不起这样的诱惑,他一把拽起陆温寻,两人连亲带抱冲进浴室,跌跌撞撞差点摔倒。
连好好脱衣服的时间也没有,贺迟森急色地扯下陆温寻的裤子,一只手掀他上衣,另一只手绕到陆温寻背后往下探。
他没有学习过怎么和男人上床,在本能的驱使下手指伸向他唯一有可能进入的地方。
太窄了,挤进一根手指都觉得困难,更别说是其他东西了。
贺迟森这时并没有太多耐心,他迫切地想要占有陆温寻;怎样都好,只要能让他们比过去更亲密,不是完全进入也没关系。
贺迟森将陆温寻翻了个面,并拢陆温寻双腿挤了进去;心理上的快感远远凌驾于身体之上,在大腿内侧嫩肉的包裹下贺迟森抽插十几个来回潦草地射了一次。
他手中的陆温寻也是这样。
高潮过后陆温寻全身都软了,贺迟森扛着他走向自己房间,离开前顺手从架子上拿了瓶面霜。
他把赤裸的陆温寻扔上床,雪白胴体陷进深紫色丝绸被子里,荡出一股带着奢侈味道的淫靡;陆温寻双颊还泛着潮红,望过来的眼神里春潮翻涌,将贺迟森连人带魂卷入其中。
需要探索。
贺迟森抬手缓慢地抚摸陆温寻每一寸肌肤,用顶礼膜拜的力道,像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一样去熟悉、去了解;覆着一层薄汗的肌肤触感滑腻,仿佛温润的羊脂美玉,怎么把玩都不足够。
他的指尖饱含虔诚,用手掌勾勒陆温寻的形状,抚过大腿内侧因摩擦变得红肿的肉时内心却生出一丝罪恶。
沐浴在月光下的陆温寻看上去是那样圣洁,仿佛神明座下承载厚望的天使,是贺迟森折断了他的双翼,令他无助地躺在这里任人摆弄,遭受亵渎。
强烈的负罪感。
陆温寻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里不见半分怨恨,贺迟森被这么看着很快就宽恕了自己。
他终于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不是亵渎,而是臣服。
臣服于恶堕的天使脚下,用充满爱慕的眼光去仰视,双手奉上自己从未变过的忠诚。
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贺迟森在陆温寻脚踝落下一吻,起身拿过面霜旋开瓶盖;他习惯性用手指去揩,意识到和平时用法不一样,于是稍微插深了些,挖了一团出来。
面霜的润滑效果有限,贺迟森怕弄疼陆温寻不敢冒进,两分钟过去第一指节还堪堪卡在穴口位置;陆温寻也不好受,索性手往下探抓上贺迟森手腕,引着他往自己这方向拽。
断断续续的忍痛声从陆温寻紧咬的唇齿间传出,仿佛一剂春药打进贺迟森血管,每个细胞都充盈着对陆温寻的渴望。
想进入他,想彻底拥有他,想让他从内到外染上自己的味道。
想要他知道自己究竟有多爱。
在陆温寻的带领下贺迟森的中指很快整根没入,他来回抽插了几下,食指抵在穴口犹豫要不要再增加一根手指,陆温寻的中指先贴上他挤了进来。
贺迟森愣了两秒,一瞬间忘了动作。
他甚至产生抽出手指看陆温寻自己做扩张的冲动,但充血的下体不允许他这样做;他需要一些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光是听陆温寻的喘息已经让他有射精的欲望,他承受不了更强烈的刺激。
紧窄高热的肉穴里含了两根手指,压迫感叠加亲密感令贺迟森身心前所未有地满足;他是聪明的学生,一教就会,手指朝着跟陆温寻相反的方向用力,渐渐地,两根手指能够错开了。
期间陆温寻一直垂着眼帘眉头紧锁,贺迟森俯身亲吻他的眼皮,用双唇抚平他眉心的褶皱;他舔吻过陆温寻的脸颊来到嘴唇,舌尖顶开齿缝滑进陆温寻口腔。
这是他们第二次接吻,却像已经缠绵过很多年一样,相贴的唇舌间流转着深厚的缱绻;如果说初吻是热烈迫切的直抒胸臆,那么这个吻便是深情婉转的纠缠不清。
指间触到一股粘稠暖流,贺迟森在亲吻间隙听见陆温寻口齿不清地说:“进来。”
他顿了一顿,跟着陆温寻抽出湿淋淋的手指,紧接着抓住陆温寻的手要他握住自己的性器。
他贴着陆温寻的唇,声音喑哑,仿佛用了很大力气克制即将迸发的欲望:“你确定吗?它比两根手指要粗多了。”
“……我知道,”陆温寻压着喘息轻轻拽了他一下,摆正那根东西抵上穴口,“……不想等了,现在就给我。”
贺迟森撑起上半身准备挺腰直入,先撞上了陆温寻求救般的眼光。
呼吸瞬间粗重起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硬过。
那些自慰的时刻,陆温寻不止存在于隔壁房间,还存在于他的脑海。
并不是贺迟森主动把陆温寻当作性幻想对象,而是陆温寻暗示他可以这么做,他才依靠想象陆温寻被情欲冲刷的模样一次又一次攀上高潮。
陆温寻觉得舒服时也会压抑不住喘息吗?他说话声音比自己柔和许多,喘息声是不是也会又软又轻,仅用上翘的尾音就能勾住他的魂?
他会舒服得仰起脖颈让情潮顺着四肢百骸翻涌吗?还有那双总是显得冷漠的眼睛,贺迟森看过那双眼睛里含着脆弱的模样,倘若把脆弱换成欲望呢?
他拥抱过陆温寻,熟悉陆温寻的体温,甚至知道陆温寻每一块肉长在哪里;这种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想象会让他觉得自己正和陆温寻相互依偎。
陆温寻卧室床头柜上的纸团就是钥匙,被他看见潘多拉魔盒就打开了。
不止一次。
他太了解陆温寻了,他的哥哥从来都不会因为太困而忘了把沾满精液的纸团扔进垃圾桶;陆温寻是故意这么做,为了让他看见,让他产生疑问,产生好奇,产生想法。
当他在房间里自慰的时候,他隔壁的温寻哥哥也许正做着同样的事情。
——他们相互依偎。
但有些事贺迟森不敢去想,好比现在,陆温寻向他求欢这样。
穴口被撑开到三根手指并排还稍微有些挤的宽度,贺迟森往外压着陆温寻腿根,让他最大限度暴露在眼前,另一只手扶着性器挺起腰一点一点往里蹭。
胀痛令陆温寻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抬起手臂遮盖住自己眼睛,仿佛陷入黑暗就能忽视这让全身颤栗的疼痛。
陆温寻颈间沁满了冷汗,湿润的锁骨在月色下泛着明亮的光泽,贺迟森一边心疼他一边摧残他,牵过他紧攥床单的那只手,和他十指相扣。
下体艰难地往里深入,贺迟森收回压着陆温寻腿根的手握上他被疼软的阴茎。
贺迟森的手宽大厚实,刚好能完全包裹住陆温寻的阴茎;他收紧握力时带着一种强势感,陆温寻在这绝对性的力量压制面前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接着感受到的是混合疼痛的快感。
贺迟森用拇指去顶头部的小孔,快感过于汹涌,陆温寻扭动着身体想逃开,动作间贺迟森的阴茎从他肉穴里滑出很小一段距离;这样的倒退令贺迟森大为不悦,腰部发力把性器凿向更深处——
柱身擦过一块凸起,陆温寻紧跟着发出一声黏腻呻吟,身子轻轻颤了颤,阴茎顶端流淌出半透明的前列腺液。
贺迟森刚刚并没有摸到这块凸起,是因为和陆温寻动作相反。
他的温寻哥哥是坏家伙,明明知道怎么做却不告诉他,非得要他自己摸索。
贺迟森松开陆温寻的阴茎,手掌下移压着陆温寻腿根,稍微退了些距离,然后猛然挺进狠狠擦过那一点。
“哈啊!……”陆温寻挪开盖住眼睛的手抓上床单,收紧手指旋出一圈淫乱的褶皱。
肉穴痉挛绞紧,贺迟森咬着牙关退出,龟头对着那一点再次撞了上去。十指相扣的手也被收回压上腿根,一左一右算是把人钉在了床上;贺迟森对着这块凸起猛地冲撞了好几十下,直到陆温寻的阴茎在他注视中慢慢立了起来,在他破军之势的动作间晃动着、颤巍巍吐出一股股白浊液体。
贺迟森脸上挂着顽劣的笑容,居高临下:“陆温寻,你被我操射了。”
陆温寻还陷在高潮后的晕眩里,眼神写满了混乱。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对贺迟森来说是一种奖赏,他趁陆温寻身体完全软下去时猛地向里一冲,性器整根没入陆温寻体内。
他没有急着抽动,尽管湿滑绵软的穴道吸得他想这么做,他还是压住了欲望,俯下身贴上陆温寻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像渐弱的鼓点,从强烈到平稳,贺迟森等待着自己的心跳声和陆温寻趋同,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心跳一直很快。
在那个时刻贺迟森意识到,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喜欢陆温寻。
贺迟森在陆温寻体内缓慢抽送起来,他一边动作一边和陆温寻接吻;这是他们第三次接吻,宛若一对阔别许久的情人,好不容易得来机会交颈而卧、耳鬓厮磨。
当破晓的光辉出现在天边,贺迟森再次和陆温寻十指相扣。
他将挚爱拥入怀中,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在一起吧”。
陆温寻回答“好”。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稳,陆温寻躬身拾起垃圾桶里的塑料袋,打上结拎着下了车。
走他后面的贺迟森微微弯起嘴角,再次确认当初床头柜上的纸团是眼前这个人故意放置的饵,而他心甘情愿咬了钩。
谭嵊屿锁好车后很自然地伸手去接陆温寻手里的垃圾袋;袋子很轻,他在心里犯嘀咕,还没装满就要扔了?
疑惑只在胸口停留了一秒,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做好分内之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管的别管——这是他坚守至今的职业信条。
三人前后走进电梯,谭嵊屿为了扔垃圾在一楼先下,电梯继续上行,轿厢里贺迟森和陆温寻仿佛不认识似的,直到电梯停下也没说过一句话。
该死的监控摄像头,贺迟森冷着脸用视线扫过;要是没有这些能看见一切的眼睛,他已经吻上了陆温寻的唇。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两人并排走出轿厢,简单道别后转身背道而驰。
屋里开着空调,贺迟森换上拖鞋脱掉皮衣随手扔进沙发,迈开长腿朝陆温寻走去;穿过影音室流水声逐渐清晰,循着声音他在浴室找到陆温寻。
水声戛然而止,陆温寻听见贺迟森奔他而来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手上仍慢条斯理地打着泡沫;当他把手放近自动感应出水口时,贺迟森从背后抱住了他。
“在家还穿这么厚,不热么?”
清净凉爽的水流从指缝间滑过,手上绵密的泡沫被冲刷干净,陆温寻对着水池甩了两下手,用尚未干燥的手掌撑上大理石台面,抬起脸看向镜子里的贺迟森。
目光相撞,只一个对视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陆温寻扬了扬下巴,眯着眼睛,“热,你帮我脱了吧。”
“好。”
然而贺迟森只是将羊绒衫往上推,手掌覆盖住陆温寻腰部皮肤,带着几分珍视的意味来回抚摸。
他们两个都喝了酒,这样的举动无异于火上浇油,叫人把理智都烧干了,仅靠情欲驱使本能。
贺迟森一边摸他一边咬他,咬他的头发和耳朵,含着耳垂吸吮舔吻,将带着欲望的喘息洒向陆温寻耳廓;左手顺着小腹往上拨弄乳尖,右手解开裤子隔着内裤揉搓性器,手法老练又色情,同时用半硬的下身去蹭陆温寻;衣物摩擦声里夹杂着陆温寻细碎的轻喘,随着他的动作婉转急停——
贺迟森扯掉了他的裤子,托着一边大腿让膝盖压上洗手台。
洗手台高度跟陆温寻胯骨平齐,一条腿压上台面另一边只能脚尖点地;为了保持平衡他略微倾过上半身用双手撑着镜面,腰往下沉,臀部自然而然翘向贺迟森。
很难不看作一种邀请。
贺迟森推着毛衣下摆一路往上,到胸口位置又停下了;他将视线转向镜面,陆温寻双颊因他的抚摸染上情动的绯红,裸露的小腹和跪趴在镜前的姿势淫荡又下流,而脖颈到前胸这块地方被羊绒衫包裹,安全又柔软,让他的浪显得不那么纯粹,还透着一股清纯。
极其强烈的反差,比全身赤裸更让人兴奋。
贺迟森收手伸向置物架上的润滑油,毛衣下摆垂落回原处,陆温寻回头看他:“不脱了?”
“待会儿。”
贺迟森边说边用沾满润滑油的手摸进陆温寻后穴,挨着穴口边缘按摩了几下,翘起中指戳了进去。
陡然的凉意令陆温寻身体一颤,穴肉跟着收紧;贺迟森把润滑油扔上洗手台面,空出来的手推着羊绒衫往上,露出陆温寻胸前两粒已经硬挺的乳尖。
他用拇指顶着堆叠的毛衣,食指和中指夹住陆温寻左侧乳尖拉扯揉搓,时不时曲起食指关节用指甲轻轻骚刮敏感的软肉。
陆温寻难以遏制地逸出呻吟,胸前的快感几乎要覆盖掉被侵入的异样;所幸这面镜子足够大,大到让他不止能看见贺迟森蹂躏他上半身的样子,还能看见这个人在他身下运动的手指。
在穿戴整齐的贺迟森手里他就像个不知羞耻的男妓,谄媚地献出肉体任身后的人索取。
——无论站他身后的这个人是谁。
陆温寻垂下眼眸,不愿再看向镜子。
捕捉到他躲闪的目光贺迟森顿时有了作恶的想法,他手掌蹭着陆温寻胸口往上来到脖颈,张开手指握了上去。
隔着毛衣他仍能感觉到陆温寻的颈动脉正蓬勃地跳动着,一下又一下,鲜活但脆弱,跳动的频率全由他决定,或者稍用点力让它永远停下。
他痴迷于对陆温寻情绪、情欲甚至生命的掌控;陆温寻无形中对他造成了很多影响,有好有坏,他只能靠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谢或不满。
他知道陆温寻也乐在其中。
贺迟森手指捏住陆温寻下巴强行掰正,强迫他面对镜子,然后俯下身,贴在陆温寻耳边低声道:“应该看着我啊,哥哥。”
视线纠缠的那一瞬间贺迟森指尖狠狠擦过肉穴内那块凸起,强烈的快感猝不及防从体内荡开,陆温寻身体快速颤了几颤,微微张开嘴,喉间挤出难耐的呻吟。
贺迟森移动手指顺着他微启的唇滑进口腔,两指勾着舌头来回搅弄,配合下面那只手的动作戳刺试探,仿佛想把陆温寻自上而下地贯穿。
口水沿着嘴角淌下,陆温寻那张清秀得稍显冷漠的脸庞已经彻底世俗化,沦为红尘中的风月,被贺迟森牢牢抓在手里。
贺迟森曲起手指蹂躏他身体内最敏感的地方,用指甲去刮蹭前列腺,又堵上他发泄的口子,让陆温寻的呻吟变成含糊不清的呜咽,听上去很是可怜。
春意在陆温寻眼角荡开,他轻轻皱眉闭了闭眼,热烫的泪便顺着脸庞滚下,滴落在贺迟森手背上。
贺迟森抽出手指,离开口腔时拉出一道银丝,扯了很远才断开。
陆温寻望着镜中的自己,双眸失神。
贺迟森手往下伸握上他的性器,语带笑意:“要你看着我,怎么只看自己?”
陆温寻半转过脸,斜睨着贺迟森,贺迟森凑近亲吻他眼尾和太阳穴,唇离开时毛衣笼住了陆温寻的脸——他终于兑现承诺脱掉了这件碍事的毛衣。
高领毛衣卷过脑袋弄乱了陆温寻的头发,凌乱让他看上去仿佛已经经历了一场性爱。
贺迟森没有过多留恋这番美景,他的双手又回到原来的位置,一前一后,在掌控中把玩陆温寻。
贺迟森顺着陆温寻脊柱亲吻他的后背和蝴蝶骨,在两块凸起的骨骼上留下浅浅牙印;炽热的唇舌游走于脊背,陆温寻整个人都变得相当潮湿,仿佛浸润在热带雨林的空气中。
他不知道视线该放向何处,镜子里只看的见贺迟森的手,看不见他的人;贺迟森又不让他看着自己,陆温寻只好闭上眼。
黑暗让身前的蓬勃待发和身后的欲壑难填更加鲜明了。
贺迟森抬头发现陆温寻闭着眼顿时加大力道,并拢手指掐住穴内那块软肉不停揉搓,握着性器的手快速来回,时不时用手掌擦过敏感的顶端……
陆温寻被抛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像是冲上几十公里外的云端,但身下层层叠叠快要灭顶的快感又让他产生一种溺毙的错觉;喘息越来越急,依靠身体本能的呻吟空洞但短促,他想抗拒却无路可走,往前逃往后逃都是把自己送给贺迟森。
手指搅弄后穴体液的水声、手掌摩擦阴茎的碰撞声、贺迟森粗重的呼吸和他自己带着哭腔的叫床声交织在一块;陆温寻在这淫靡的赞歌中倾过身,将额头抵上镜子。
呼出的热气在镜面留下一团白晕,陆温寻抬手去擦,手指却在微微发颤,在高潮的痉挛里,他余光瞥见镜子下方多了几滴白浊。
他下意识地去擦,越擦越脏,身后传来贺迟森的声音:“等会儿再擦,又不是只射这一次。”
陆温寻抬眼,跟镜中的贺迟森对上视线。
在他从高潮中回神的这段时间贺迟森已经脱去衣物,现在正赤裸着站在他身后;说完这句话贺迟森的手臂就揽上了他的腰,将他往后拽向自己。
很快,一个冒着热气的东西来到穴口附近,在臀缝间滑了两下就想往里挤。
陆温寻撑着地面的那只脚有些发麻,他回过头喊了声“迟森”,脚尖离开地面,贺迟森便心领神会托着这侧小腿也压上台面。
臀部和两只脚踝都悬空在洗手台外,他稍微往下坐就能含进贺迟森的龟头。
但贺迟森没有选择这样的姿势。他学着陆温寻之前那样屈起一条腿挤上洗手台面,用膝盖顶住陆温寻腿弯,双手掰开臀缝,腰部缓缓发力将阴茎磨进陆温寻穴内。
他比陆温寻高了半个头,一条腿压上台面另一条腿还能结结实实触地,发力又稳又准,顶着陆温寻一下一下往上颠。他把手从臀部移到腰身,死死掐住陆温寻的腰,固定住人方便他操干。
贺迟森这么做别有用心。这个姿势镜子里刚好能映照出两人交合的地方:粗大的肉棒在陆温寻身后快速出现又消失,体液混合润滑油一部分顺着腿根往下淌,一部分在穴口被撞成朝四周飞溅的白沫子,弄脏了洗手台和地面。
陆温寻不再闭眼,实际上闭眼比眼看它发生带来的羞耻感更重,有种你明知道它在却视而不见的欲盖弥彰。
他用一种迷茫的眼神注视着镜子,试图转换成上帝视角脱离这场性交,然而贺迟森冲撞的力度是那样重,热硬巨物迅速猛烈地往身体里捣,肉体碰撞声一下接着一下,让陆温寻的理智也跟着被撞碎,连带着灵魂一起。
贺迟森知道他最喜欢哪里,劲儿都用在那上面;快感如海水涨潮般接连涌来,陆温寻呻吟得嗓子发哑。
被贺迟森说中了,他的确不会只射一次。
陆温寻的酒醒了不少,贺迟森的酒劲儿还没散;高潮余韵里的穴肉又媚又软,贺迟森几个深顶后恋恋不舍抽出,打横将人抱起走向衣帽间。
衣帽间中央有一个九十公分高的长方形中岛柜,最上面一层放着衬衫袖扣和十几块名牌表;感应灯带顷刻间亮起,这些冰冷的金属表面浮现钻石般昂贵的光泽。
茶色玻璃盖面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这种闪耀,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昏昏欲沉的暖黄色柔和暧昧,包裹住情人赤裸的身体。
贺迟森在中岛柜侧边放下陆温寻,在他耳边说“等我”,然后转身挺着阴茎在领带架上翻翻找找。
显然这件事比进入陆温寻的身体更重要。
陆温寻浑身发软,手掌撑着玻璃盖面才勉强能站立;他轻轻喘着气,视线左转看向柜门反射出的贺迟森高大健硕的身影——最里面的柜门材质用了镀膜玻璃,在只开了岛柜灯带的房间能映照出这里发生的一切。
不如镜子那般清晰但足够让陆温寻看见他该看见的东西。
看到的几乎都是贺迟森的侧面。贺迟森背对着光,伸手去拿悬挂的领带时牵引出宽阔的背肌、肌肉虬结的腰部和修长健美的双腿;聚会前一天他去剪了头发,比原先短一大截,从额前垂落也不会太扎眼睛。
只是他会习惯性地抬手将头发往后梳,为本就充满侵略性的赤裸更添一分野性。
陆温寻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最后停留在身前那根傲然耸立的巨物上。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挫败感,更何况他还上手摸过、用嘴含过,身体被它狠狠进入过……
甚至后穴到现在还没完全闭合。
因为性器庞大而与生俱来的强势雄性气息很容易让同为男性的他在被操干时获得尊严被碾碎的快感,心灵上的凌辱和肉体上的荒淫并驾齐驱,如同罂粟汁液打进血管,带来战栗般的愉悦,欲仙欲死又欲罢不能。
很难区分浸透骨髓的成瘾性和爱,也许两者是相互依存的。
太可怕了。
贺迟森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一条领带和一枚领结,他拿着它们朝陆温寻走来。
是想玩角色扮演吗?
但这两件单薄的饰品不足以体现出身份,顶多让野兽般赤身裸体的他们看起来有几分人性。
陆温寻保持原来的姿势背对贺迟森,视线仍旧落在镀膜玻璃柜门上;他看见贺迟森将领结绕上他脖颈,调整到合适尺寸后扣上卡扣,手掌沿着肩胛骨滑向手肘,顺着往下,牵过他的手腕。
领带发挥作用,陆温寻双手被贺迟森反剪在背后,然而贺迟森并未就此打住,他拽了拽结的松紧,确认陆温寻挣脱不开后用视线扫过衣帽间角落,几个没来得及扔的包装盒吸引了他的注意。
贺迟森走向那堆包装盒,拿起其中一个拆开包装丝带抓在手中。
陆温寻猜不到这根丝带将会被用在哪里,直到贺迟森将他身体转了过来——
贺迟森拿着丝带在他身前半跪,那是一个求婚的姿势,只不过求婚者手上拿的不是戒指,拴住的也不是被求婚者的手指,而是他已经疲软的阴茎。
仿佛包装礼物般,贺迟森拿着丝带绕根部缠了两圈,稍稍用力收紧最后打了一个蝴蝶结。
陆温寻这时才明白贺迟森把他双手反剪背后的用意。
是要他全盘受着,连自我宽慰的本事也没有。
他看见贺迟森缠绕时小心地拨开毛发,但还是感觉到有几根被卷了进去;拉扯耻毛的疼痛像有根细针扎进皮肤,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持续性侵扰。
比疼痛还要鲜明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如果他想要射精怎么办?还射得出来吗?
“你射太快了,”贺迟森握着陆温寻阴茎亲了一口,起身揽住陆温寻看着他的眼睛说,“这样会好一些。”
“是我的原因吗?”陆温寻哑着嗓子说。
他不相信贺迟森的鬼话,并且确信只要他表示出半点抗拒,贺迟森便会解开这些束缚,把他带去卧室床上温柔地进入、想方设法取悦。
但是他没有。
探索边界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难以抵制的诱惑,充满了迷人的危险。
陆温寻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而且他现在的样子并不适合被人好好对待。
被毛衣弄乱的头发在颠簸间竟然乖顺了不少,眼尾情欲的红依然烧得妖艳,眼眶里还漫着水汽,望进去像是踏入一座云雾缭绕的桃花岛。
贺迟森在他眉心落下一吻,低声道:“怪我。”
这两个字比起自我反省更像一种炫耀。
“被你操死不是我能接受的死法。”
贺迟森笑了笑,吻上陆温寻嘴角,“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用牙齿磨蹭陆温寻的双唇,一边咬一边呢喃:“我这么爱你,舍不得。”
他的舌尖顺着唇缝探进口腔,纠缠着去勾陆温寻的舌;贺迟森一只手圈住陆温寻的腰,另一只手按着陆温寻后背,用了很大力气朝自己这方向按,仿佛想把这个人揉进身体似的。
这个吻对他们来说过于温和,像贺迟森提前为自己的莽撞致歉,请求陆温寻的谅解。
潮湿的亲吻滋生出情欲,贺迟森离开陆温寻的唇,将他整个人转向如同镜面的柜门,自己则站到陆温寻身后接着吻他的肩膀和脊背。
在亲吻间他抬起陆温寻右腿曲膝放上中岛柜,手掌从腿根移动到脚踝,往自己这方向拽了拽。
贺迟森比陆温寻高了半个头,他必须得沉下身才能对准穴口;这姿势不好发力,他于是捞起陆温寻左腿弯,将人整个抬高,臀部正好悬在性器正前方。
随时有可能跌落,陆温寻相当没有安全感,只能尽力往贺迟森胸膛靠,被束起来的双手不经意间触碰到贺迟森热烫的阴茎。
贺迟森心头一动,用近似于撒娇的语气在他背后说:“我腾不开手,你帮我。”
陆温寻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微抬眼皮,望着镜中荒谬色情的一幕。
灯光斜斜打在他们两人身上,赤裸的皮肤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仿佛文艺复兴时期描绘人体大胆前卫的油画。
他整个人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悬在贺迟森身前,大腿一侧内收一侧打开,不知道算矜持还是放荡;贺迟森和他一样注视着前方,他们都看见陆温寻的手像绽放的莲花般那样张开,握上粗大的性器后收拢,摸索着往穴口送。
没入的一瞬间贺迟森左手松力,重力拽着陆温寻下沉,柱身挺进柔软紧致的肠道,擦过那一点时陆温寻身体颤了颤,喉咙间逸出恳切的低喘。
贺迟森用这姿势顶弄了几下,中岛柜里的袖口手表七零八落碰在一起发出丁零当啷的声响;不知是嫌这声音难听还是嫌插得不够深,他抄起陆温寻右腿弯,托着人一边操干一边走到玻璃柜门正前方。
看得更清楚了。
脖颈上的领结在顶弄间上下耸动,陆温寻恍然间模糊了自己的身份:他不再是贺迟森的经纪人,而是一个为了高昂小费出卖肉体的下贱侍者。
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的是,他不认为这么做有任何不妥,反倒沉溺在道德崩坏后的虚无里。
感受到的只有被填满的肿胀和无处发泄的拥堵。
下体渐渐充血,阴茎根部束缚感越来越强烈,盆腔里充盈着射精的欲望,宣泄的口子却那样狭窄,只有星星点点的液体在摆动间甩到地上、玻璃柜门上和小腹上。
陆温寻翘起手指顶开贺迟森的腹肌,在他停下动作时靠着贺迟森肩头说:“疼,帮我松开。”
贺迟森低头看了一眼,陆温寻下体被丝带绑住的地方跟其他地方相比缩了一圈。
他怕真的出问题,手臂渐渐松了劲儿,让陆温寻缓缓落到地毯上;陆温寻双手绑在背后不好掌握平衡,双腿又发软,站立时趔趄了一下,贺迟森捞着他的腰顺势将人放倒,让陆温寻面对柜门侧着躺下,自己则躺到了陆温寻身后。
贺迟森一只手压着陆温寻腿根,要他膝盖最大限度贴近胸膛,另一只手从腿间穿过,扯下那根用来包装礼物的丝带。
丝带被他远远扔开,贺迟森摸上自己阴茎引导它再次捅进陆温寻穴内;又是一轮猛烈的操干,陆温寻的肩膀、肋骨、手腕以及所有和地毯接触的皮肤都在剧烈的摩擦中发着热,也许还蹭破了皮,但沿着神经末梢传递的快感压过了微不足道的疼痛,甚至欺骗他的大脑让他以为这也是欢愉的一部分。
贺迟森并不善良,他希望陆温寻高潮来得慢一点动作间又不避开那个地方,阴茎蹭过那块凸起被按摩得很舒服,他只顾着自己舒服,因此无所顾忌地抽送。
穴肉开始颤抖,紧接着是贺迟森熟悉的痉挛;他看见陆温寻阴茎前端冒出的液体逐渐变浑浊,于是伸出手握住,用拇指堵住了铃口。
陆温寻身体颤抖得厉害,他着急地喊着贺迟森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哭腔;他真的哭了,欲望得不到满足的委屈侵蚀着他的感官,遥遥望着最高点却始终到不了,整个人静止般悬在那里,滋味比死还要难受。
就差一步。
陆温寻闭上眼,脑海里浮现贺迟森忽略他的求救沉溺在情欲中的模样。
“迟森,”他颤抖着声音再次唤了贺迟森的名字,“我喜欢你,让我射吧。”
天晴了没几天,又开始下雨。
大概是应了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这雨下得惆怅哀切,隔着玻璃也能闻见弥漫在空气里的悲伤。
贺迟森把陆温寻送到玄关,叮嘱他开车小心点;陆温寻的手刚握上门把,回头看过来,“嗯”了一声。
眼神很轻很淡,有种对这里毫无留恋,走了就不会再回来的冷然。
让贺迟森心慌。
“我在家等你。”贺迟森说。
也没指望这句话有多大的吸引力,他只想让陆温寻知道,世界上还有人在等他回家。
陆温寻嘴角扬起不明显的弧度,“我尽量早点回来”他说,和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门把。
关门声清脆利落,陆温寻离开得很果断,仿佛门的另一边没有望着他背影、舍不得他走的人。
贺迟森盯着紧闭的大门看了一会儿,压下追随陆温寻的念头,转身进了卧室,片刻后走出,手里拿着《隐性对峙》的剧本。
他走到沙发旁,先是正儿八经地坐下,将剧本翻了几页,又合上,抱着它身体一歪仰躺在沙发上。
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纸页卷起的边角,试着将它捋平。
——陆温寻扫墓不喜欢有别人在,他要是跟着去,陆温寻肯定会生气。
——虽然他不算别人。
——那偷偷摸摸地跟,不让陆温寻发现呢?
——好像没多大意义,他的追随并非出于猜忌,而是出于关心,希望陆温寻难过时能第一时间给出一个温暖的拥抱。
——像现在这样在家等着,等陆温寻回来才能抱抱他太折磨人了。
——到底陆温寻为什么不想让他陪着?
贺迟森望着天花板再次陷入思考。
——担心被人认出来?不太可能,清明节去扫墓的人都忙着怀念忙着悲伤,更何况他还会戴上帽子和口罩,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演员贺迟森。
——是陆温寻太过倔强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无稽之谈!
——因为回忆而变得软弱算的了什么?他早就见过陆温寻溃不成军的样子,甚至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了陆温寻的颓败。
十三年前,他十五岁,陆温寻十七岁。
正值盛夏的七月二十六日,贺迟森盼望许久的录取通知书终于到了手上;家里开着空调,拆es快递壳时他的掌心还是出了汗,把录取通知书从里面拿出来前他特意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纸巾用完被他揉成团随手扔在书桌上,拍照时不小心入了镜,照片发出去了他又点开来看才发现。
很像对着录取通知书冲了一发的样子。
多少有点变态,还好陆温寻没往这方面想。
陆温寻回他一张照片,两张照片只有名字不一样,贺迟森的心安定了。
只安定了短暂的一小会儿。
他很早就问过陆温寻毕业旅行打算去哪儿,陆温寻那时回他没想好。
他本身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去哪儿都行,只要跟陆温寻一起。
就连上学这件无聊的事也因为陆温寻变得有趣:陆温寻大胆质疑老师给出了错误的答案,陆温寻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女生们的表白,陆温寻以学生会长的身份敲定或驳回其他人的提案、合理统筹规划大大小小的活动,陆温寻代表高三全体学生站上演讲台进行毕业典礼致辞……
陆温寻的决策力和领导力让他望尘莫及,他乐此不疲地追随,想从这个人身上学到一星半点。
贺迟森理所应当地认为陆温寻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当他再次提出这个问题,得到的回答却是:“埃及,已经买好后天的机票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背叛。
潜意识还在为陆温寻开脱,贺迟森慌慌张张点开购票软件,他置身的世界因屏幕上灰色的“售罄”二字逐渐暗淡,失去原本的绚丽多彩。
贺迟森飞快地移动手指在聊天框里打着字,质问陆温寻为什么不提前告诉他、为什么不想和他一起去,他究竟做错了哪件事惹他生气、不得不以这种不讲人情的方式逼迫他离开。
想控诉的太多,发送按钮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和陆温寻的关系足够好到能包容这些莫名其妙的歇斯底里吗?
如果从来都是他的一厢情愿呢?
陆温寻:这次我想一个人去
贺迟森扯了扯嘴角,点按删除键清空了聊天框。
陆温寻还是那个陆温寻,他贺迟森却变成了陆温寻的附庸。
没人强迫他这么做,他自愿的,要埋怨也只能埋怨自己。
贺迟森垂下眼睫,重新打了一行字:走之前见一面吧,明天一起看电影?
陆温寻秒回:好。
七月二十七日。
电影六点结束,贺迟森跟陆温寻看完没着急回家,在商场一边闲逛一边找地方吃晚饭。
进放映厅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观影时全身心投入,不在乎谁发来消息、谁打来电话。
能出什么事?
陆温寻兴致很高,眉飞色舞地跟贺迟森讨论剧情、台词和拍摄手法。这部电影多处使用希区柯克式变焦,他父亲今年提名金幕奖最佳男主角的那部影片也是如此,两者被他不由自主拿来进行比较。
陌生人三三两两从他们身边走过,言语间屡次涉及一个熟悉的名字。
——陆越铭。
他们也联想到了陆越铭演的那部电影?
不,不对。
聊天中还提到了娱乐圈、酒店、摄像头,这些元素未曾出现在任何一部电影之中。
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
——你看过陆越铭的视频吗!太劲爆了!
——没有!我只刷到了照片!还打了码!
——我存了,要不要看?
——这还用问?赶紧赶紧!
——等下,我拿耳机,这视频不能外放……
擦肩而过时陆温寻皱着眉头瞟了一眼说话的人手里捧着的手机,匆匆一瞥,却足够让他看清整张画面。
那是和现在相比年轻许多的陆越铭,他的父亲,赤裸着身体躺在雪白床单上,翘起双腿被人操干的模样。
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凝固。
陆温寻停下脚步,费了很大了力气理解刚刚看见的东西。
难道是还没上映的新电影?尺度这么大吗?还是恶搞视频?有人故意败坏陆越铭的名声?
还是他在做梦?
荒诞离奇不现实,处处透露着诡异。
陆越铭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样的视频里?他怎么可以出现在这样的视频里?
太荒谬了!
大脑因为思考变得炽热滚烫,仿佛刚经历一场火山爆发,沸腾的脑浆正汩汩冒泡。
陆温寻强迫自己停下胡思乱想。
周围声音逐渐变得真切,像被从水中打捞起,他终于能够听见贺迟森在叫他。
陆温寻抬头,茫然地看向贺迟森。
手机上的画面消失了,贺迟森的存在唤起他的记忆:他们刚看完一场电影,现在正找地方吃饭。
方才一瞬间恍惚似乎是因为睡眠不足,他突然停下脚步贺迟森当然会觉得莫名其妙。
但他没有从贺迟森脸上看见莫名其妙,只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看手机。”
手机?为什么突然要他看手机?
陆温寻将信将疑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通知栏已经跳出一连串消息推送。
每一条都带着陆越铭的名字,除了名字还有不堪入目的字眼。
呼吸瞬间变得困难。
那并不是梦,陆越铭的确跟男人上过床,并且上床视频还被泄漏了。
全天下的人都看得见。
陆温寻用颤抖的指尖点开通讯录,碰了碰父亲的名字。
急促的呼吸被悠长的通话音硬生生拉慢下来,没人接,他更换软件重新打,还是没人接。
事件已经发酵了至少两个小时,公司和本人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他们是打算冷处理吗?
陆温寻转头往商场外面冲,仿佛逃离一场会让他丧命的灾祸;贺迟森不敢让他离开视线,狂奔时死死盯着他的后背,生怕一不留神这人就从眼前消失了。
陆温寻险些冲到马路上,逼停一辆载客出租车;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划过天际,车灯离他只有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看样子司机本就打算停车下客,速度比正常行驶要慢许多,才没真的撞到他身上。
开门的瞬间谩骂声接踵而来,陆温寻置若罔闻,等车空了迫不及待往里钻,关门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阻止。
是贺迟森。
“我跟你一起。”
陆温寻想给他腾位置,发现根本使不上劲儿,只挪动了一点点。
贺迟森就这么挤了进来。
明明左边的空间还很大,他们却像热恋中的连体婴情侣一般紧紧贴在一块儿,离了对方就活不下去似的。
超乎寻常的亲密感冲淡了不安,陆温寻的恐惧被贺迟森的体温带走了大半。
只是私密视频泄露而已,陆越铭顶多会被封杀,不会发生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不会的。
贺迟森报出目的地,司机回头扫了他俩一眼。
“好几个明星都住这小区,你们遇到过么?哎,说到明星,那个陆越铭出事了,听说没?”
“没有,不感兴趣。”
贺迟森说完抓住了陆温寻的手。
陆温寻手心都是汗,但是没有一个剧烈运动后的人该有的热意。
他加大力道,几乎是攥着陆温寻的手,试图让他暖和起来。
一路沉默。
“嗬,这么多人,天天这样?”
小区正门被媒体围堵水泄不通,贺迟森回司机“嗯”,叫他继续开,前面路口右拐有扇侧门。
车停,贺迟森松开那只被他捂热的手,下车为陆温寻抵住车门;陆温寻踩上地面时身形一晃,整个人扑进他怀里。
陆温寻两只手都抓着他胳膊,有一边冰冷得不像活人。
贺迟森有些懊恼没把这只手拽过来一起暖着。
夕阳摇摇欲坠,晚霞如同被撕破的红绸缎悬在头顶,张扬又恣意;黄昏时的天空拥有摄人心魄的美,那是万物归于寂籁前最热烈的燃烧。
奔跑耗尽了陆温寻的体力和精神,出租车上待了二十分钟还没缓过来,只能跟在贺迟森身后亦步亦趋地走。
回家的念头无比强烈,心中的声音却说:“走慢点,走慢点吧。”
像是在抗拒着什么。
陆温寻行走时低着头,思考质询、安慰、谴责究竟哪种态度才是他见到陆越铭应该采用的——还没思考出结果,他已经见到了陆越铭。
贺迟森停下脚步,他也跟着停下。
离单元楼还有不到一百米的距离,已经能看见楼下围了一圈人:不是媒体,媒体的设备要先进太多,这些人手里只有智能手机。
手机和他们的视线对准同一个地方,那里是……
大脑一片空白,陆温寻机械性地抬头,眼神扫过一扇扇因为开空调而紧闭的窗,最后在二十三层停下。
那里是他的家,窗户格格不入地开着,窗口站了一个人。
是陆越铭。
不知道他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陆越铭的视线始终放在魄美的落日上,不曾低过头;天色渐渐黯淡,燃烧进入尾声留下苟延残喘的余烬,万物即将回归庸常平凡的本性。
陆温寻似乎听见陆越铭的叹息,他隐隐约约看见陆越铭拿出手机,接着口袋传来一声短促振动。
——儿子,对不起。
陆温寻抬头,一道黑影闪过他的视野;陆越铭已经不在窗边了,只一个瞬间便从二十三层来到他眼前。
“爸——!”
沉闷的撞击声盖过撕心裂肺的喊叫,人群短暂散开又重新聚起来,将陆越铭狼狈的模样隔绝在他视线之外。
眼泪汹涌而出,陆温寻想奔去陆越铭身边,却被恐惧拖拽住脚步,只能踉踉跄跄地行走。
腰上突然多了一道力量,陆温寻回头,跟贺迟森四目相对。
贺迟森眼里是他读不懂的情绪,糅合了很多感情,似乎还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深情。
像在对他说:“依赖我吧,你可以依赖我,你只能依赖我。”
不对。
陆温寻猛地回神。
他还有妈妈。
妈妈。
七月二十七日。
头痛欲裂。
陆温寻睁开眼,对着陌生天花板陷入短暂迷茫。
消毒水味道萦绕在鼻尖,他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医院病床上,接着动了动手指,触碰到一片温热皮肤。
视线往下移,他的手指贴上的是贺迟森的手臂——这人正趴在床沿休息。
陆温寻小心翼翼地收回手、艰难地支撑起身体晃了晃脑袋,试图回忆起在这之前发生的事。
贺迟森睡眠很浅,被碰到时已经醒了,只是没想好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支离破碎的人,才保持一副沉于梦境、置身事外的模样。
逃避不是解决办法,或早或晚,他总要面对。
“吵到你了?”
陆温寻问,声音又轻又涩,有种来自遥远梦境的飘渺。
他这时才看见贺迟森左肩上的固定带,与之相关的记忆雪花般纷至沓来。
迟迟等不到的电梯,曲折而上永无止境的层级,灌了铅的双腿,快要爆炸的肺部,被汗水模糊的视线和指纹,输了三次密码才成功打开的大门……
以及被锁住的卧室。
“卧室门开了吧,我妈她——”
窗外,一轮半缺的月亮高挂在深蓝色夜空中,越过贺迟森的头顶,这团朦胧的光晕看上去模模糊糊仿佛一张人脸——一张被塑料袋紧紧裹住的人脸。
最冰冷的一片雪花从虚无中飘落,恰好击中他的眉心,寒意从这里开始蔓延,沿着神经脉络凝霜般爬向四肢百骸,试图逼停血管里安静流淌的血液。
他的记忆远不止于被锁住的卧室。
陆温寻哆哆嗦嗦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脚落到地面的瞬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双爬了二十三层楼梯的腿已经不听他的使唤,又酸又软,像是泥做的,根本无法支撑他站起。
贺迟森也没好到哪儿去,起身时趔趄了一下,抓着床尾护栏才勉强没跌倒。
陆温寻就着跪地的姿势往前爬,爬到墙壁边缘撑着墙壁慢慢站了起来,像盲人一样摸索着前进,挪到门边推开门颤巍巍走出了病房。
医院走廊空无一人,明亮的白炽灯几乎要灼伤他的眼睛,而那死一般的寂静又在提醒他即便到处充满了光明这里仍旧是一座建立在阴阳交界处的坟地。
陆温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再次陷入迷茫,只是这回用了很长时间都没清醒过来。
“温寻……”
身后传来贺迟森的声音,陆温寻转过身,眼瞳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如同寒风中摇曳的烛火,很难说会不会就此熄灭。
“你知道急救室怎么走吗?”
贺迟森的心猛地抽了一下,他见不得陆温寻这副自欺欺人的样子,比陆温寻在他面前倒下还要让他心痛。
“知道,但她不在那儿。”贺迟森说。
“不在那儿?”陆温寻跟着重复了一遍,扯动嘴角笑了笑,表情很无奈,“那她在哪儿?总不能撇下我自己先回家了吧。”
“太平间。”
贺迟森语气平淡,却透着斩钉截铁般的毋庸置疑。
刹那,昏厥前的全部记忆在脑海中苏醒,陆温寻回想起从他手中滑落的空安眠药瓶,那是他陷入黑暗前最后看见的东西。
贺迟森看着陆温寻的双眼慢慢失去焦点,确信那转瞬即逝的烛火不会再燃起。
他解开固定带,垂下手臂,用另一只手罩着陆温寻后脑勺把他压向自己颈窝,以近似于拥抱的姿势分担陆温寻的颤抖。
他抖得是那样厉害,连带着贺迟森也开始动摇,但是听不见哭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同时扼住了两个人的喉咙。
也好,毕竟在这样一个时刻,语言起不了任何作用。
身体的颤抖逐渐被呜咽取代,接着愈发撕心裂肺,陆温寻抬起手紧紧攥着贺迟森的衣服,泪水洇透了t恤领口,从这里到胸膛一大片布料都染上了泪痕。
悲伤终于有了形状和声音,陆温寻的恸哭在贺迟森身体里回荡,如同狂风暴雨席卷过他的全部。
而他则变成一头寡言的巨兽,沉默地吞噬掉排山倒海般的悲伤。
力气用尽,恸哭最终转变为抽泣,还掺合着模糊不清的呓语,贺迟森断断续续地听着,终于能拼凑出完整句子。
“我没有家了”,这是陆温寻反复重复的五个字,而贺迟森用他平生最坚定的语气回答:“你还有我。”
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那一年陆温寻十七岁,他十五岁,陡然压在身上的,是两个人的未来。
但贺迟森并不觉得沉重,他的身体里早就充盈着对陆温寻的向往和倾慕,那是比钻石还要坚固的材质,能承载住命运的各种嘲弄,用膜拜和虔诚打造出的身躯,在多么恶劣的风浪里都能屹立不倒。
甚至对他来说,这不是命运的嘲弄,而是命运的馈赠,让这个高高在上如神明般完美的人从圣坛跌落,跌进他这个平凡的信徒怀中。
平凡却恪尽职守。
出院后贺迟森对陆温寻寸步不离,怕他像陆越铭那样变成一只一生只飞一次的鸟儿,停下飞行便离开了这个世界。
夜幕降临,他们分享同一张床铺,贺迟森习惯将陆温寻抱在怀里,方便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条脱臼的手臂,姿势亲密又暧昧,但陆温寻没说反感他这么做,贺迟森便心安理得地感受陆温寻的骨骼和体温。
一年,两年,十年,一辈子,无论陆温寻需要多少时间才能从双亲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贺迟森都愿意陪着,直到陆温寻心底那块缺失的部分被他填满。
只是他没想到,这天竟然来得这么快。
追悼会在经纪公司的安排下低调地举行,没有任何一家媒体被邀请,即便如此,陆温寻仍旧没露脸,等人都走光了才出现在空荡的会场为父母守灵。
贺迟森记得很清楚,那时陆温寻对着遗像沉默地站了许久,然后笑了,转过头问他:“你说他们真的会回来吗?”
他忘了自己的回答,却记得陆温寻听见之后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就等着吧。”
陆温寻说完蹲下身坐到了地上,那块地方很多人驻足过,留下的脚印错综复杂,他浑然不在意,环抱双膝抬起头平静地仰望挂在高处的两张黑白照片。
贺迟森在他斜后方,学着他的样子坐下,视线在照片上停留了片刻,随后转向陆温寻。
专注又认真,陆温寻主持会议和解题时也会出现类似的神情,贺迟森莫名觉得很有吸引力。
如果他们真的回来的话,肯定不会原谅现在的他,贺迟森心想。
三天后,躯体火化成骨灰收进匣中下葬,陪在陆温寻身旁的也只有他。
那是他第一次站在陆温寻双亲墓前悼念,至今没有第二次。陆温寻的眼泪早就流干了,他却生出一股想哭的冲动。
最后忍住了。
当晚,贺迟森取下了手臂固定带,再也没有什么能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睡觉时他的胸膛直接贴上了陆温寻的后背,而陆温寻嶙峋的脊梁则烙上了他的心脏。
这样的姿势没保持太久,陆温寻出人意料地翻了个身,跟他面对面。
离得太近了,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彼此的温度和频率进一步暴露给对方。
最先对上的是视线,陆温寻目光静如止水,贺迟森被看得心虚,慌乱地移开,不小心移到唇上,心跳得更快了。
呼吸声也跟着粗重起来。
他陡然拉开和陆温寻的距离,哑着嗓子欲盖弥彰解释:“热。”
陆温寻对他的退缩没有任何反应,眼中不见波澜,语气平静:“提前恭喜贺叔叔,我爸一死,今年金幕奖影帝应该是他的了。”
贺迟森一时如鲠在喉,分辨不出这话是祝福还是讽刺。
陆温寻又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主动凑近,垂下脑袋抵上他颈窝。
“不靠资本,不靠人脉,不靠炒作,不靠任何不正当交易,只凭实力,光明磊落一生清白,将来成为这样的演员吧,我们一起。”
陆温寻说话声垫着心跳的鼓点,贺迟森希望被听到又害怕被听到,怀着矛盾的心情回答:“好。”
话音刚落,陆温寻伸出双手拥抱了他,轻声说:“谢谢。”
那一瞬间的狂喜值得用余生来回味。拥抱虽然短暂,在记忆里却停留了许久,久到贺迟森现在还时不时拿出来怀念。
这是陆温寻第一次主动选择他。
从墓园回来陆温寻生了场病,连着烧了两天一夜,第二天晚上温度才降下来。
这两天他几乎没怎么下床,全靠贺迟森忙进忙出,确保他按时吃药、准时吃饭。
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陆温寻早早靠上床头,对走进卧室的贺迟森亮出温度计。
“364。”
贺迟森把蔬菜粥和切好的水果放到陆温寻面前的小桌上,接过温度计看了一眼,没信。
他合理怀疑陆温寻对温度计做了手脚,营造出一副烧退了的假象,好让他放心参加为期三天的剧本围读会。
这事儿陆温寻绝对干得出来。
贺迟森捏着温度计甩了几下,水银柱退回很大一段距离,他将温度计递了回去。
“再测一遍。”
陆温寻微笑着接过,拉开家居服领口,边动作边说:“粥要凉了。”
“我喂你吃。”
贺迟森嘴上说着喂,手上却没这个意思,转头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一支耳温计。
陆温寻挑了挑眉,表情很快变得泰然,相当配合地转过脸颊。
测量完毕,贺迟森看了眼耳温计上的显示屏,摁下关机,面无表情又扔回抽屉。
他若无其事坐上床,端起蔬菜粥舀了一勺,放到唇边轻轻吹气。
“多少?”陆温寻问,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贺迟森顿住,停下吹气,沉默着把勺子伸向陆温寻。
陆温寻张嘴含过,眼睛却盯着贺迟森,眼里除了好奇还多了点怀疑。
“361。”
陆温寻听完皱眉,贺迟森赶紧舀第二勺,等他咽下后立刻补上。
陆温寻闭着嘴巴摇头,拉开些距离,指着腋窝问:“那这个还要测吗?”
“要,耳温计有时候不准。”
“那你……唔!”
猝不及防被贺迟森又喂了一口。
贺迟森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本正经地说:“多测几遍总没坏处。”
“你只是不信任我。”陆温寻嘟嘟囔囔道。
“我信任你,只是不信任温度计。来,张嘴,啊——”
陆温寻没好气儿看了贺迟森一眼,不情不愿张开嘴。
贺迟森一口接一口地喂,陆温寻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用目光扫过床头柜上的led闹钟。十分钟过去,碗里的粥还剩一点儿,陆温寻说吃饱了,示意贺迟森伸手进去拿温度计。
手指蹭过锁骨滑向腋下,单从体温大概能判断陆温寻确实退烧了。
但贺迟森不相信自己的判断。
亲力亲为后亲眼看见水银柱停留在366c的位置,贺迟森终于放下心,把温度计收好放回抽屉。
“没骗你吧。”陆温寻说完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脸上浮现出餍足的神情。
贺迟森没说话,端起碗喝干净蔬菜粥,细嚼慢咽了半天,才下定决心问出那个问题。
“既然烧退了,是不是可以——”
“做爱吗?可以,”陆温寻打断他,边说边从果盘里叉起一颗蓝莓,“但要先洗澡。”
“做完一起洗吧,省得洗两回,虽然我想问的不是这个,”贺迟森笑着将话锋一转,“剧本围读还是谭嵊屿陪我去?”
“嗯,定好的事情就别改了吧,那时候没想到烧退得这么快,”陆温寻抬眼,对上贺迟森的眼神,“一起洗那还能好好洗么。”
贺迟森笑笑不作回应,伸手抓了几颗蓝莓扔进嘴里,问得漫不经心:“那你会来看我么?”
陆温寻顿了两秒,说:“不会,已经看过太多遍了。”
贺迟森倾过身,在陆温寻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贴着嘴唇说:“你知道我指的不是洗澡。”
他离开时已经感受到陆温寻微微上翘的嘴角。
“就三天,”陆温寻无奈地说,“以前拍戏一个星期见不到面也过来了。”
“戏不一样,我要是太想你怎么办?”
“说明你,不、够、专、业。”陆温寻一字一顿道。
对戏时贺迟森总是逮着机会占他的便宜,他也不是拘谨矜持的人,禁得住撩拨但更擅长屈服于肉欲,一来二去两人便扔下剧本滚到了床上。
数不清多少次了。
贺迟森知道陆温寻话没说完,安静地等着,等到陆温寻吃掉一颗草莓,舔舔嘴角,舌尖荡出一点艳红,抬眼带着笑意看过来:“给我打电话,视频的那种。”
几乎一夜未眠。
贺迟森在闹钟响起的同时睁开眼,反手从枕头下面掏出手机关掉闹铃。
闹钟定在六点,他和陆温寻四点多才睡下,将近两个小时的睡眠似乎只有一瞬间,眼睛刚闭上就得睁开了。
贺迟森抹了把脸,回身抱住陆温寻,鼻尖轻蹭陆温寻后颈,带着困意说:“我得起了。”
陆温寻迷迷糊糊“嗯”了一声,贺迟森低头埋进陆温寻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陆温寻的味道顷刻间充满鼻腔和肺叶,这个味道有时令他发狂,有时让他安定。
贺迟森于是张开嘴,带着恼意在陆温寻肩膀不轻不重咬了一口。
反正陆温寻后背遍布他的吻迹咬痕,多这一块也没什么关系。
陆温寻在贺迟森牙齿离开皮肤时转过身,抬手摸上贺迟森脸颊,目光柔软又温顺。
贺迟森盯着看了会儿,然后俯下身,理所应当地同陆温寻接吻。
这个吻单纯又美好,不带有任何欲望,纯净得仿佛清晨第一缕阳光,温暖地落上身体;而当贺迟森的手握上陆温寻柔软的性器时,陆温寻果断停下唇上的回应。
“再不起你该迟到了。”陆温寻沙哑着声音说。
贺迟森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带了点祈求意味:“真不陪我一起去?”
陆温寻笑着伸了个懒腰,转过身体背对贺迟森:“不去,我还没睡够。”
“车上也能睡”五个字卡在嗓子眼,贺迟森作了一番思想斗争,最后什么也没说,拉过被子盖上陆温寻半截后背,自己则动作轻柔地翻身下床。
去到地下车库刚好六点半,谭嵊屿已经等在车上,见贺迟森过来打算下车去接,贺迟森打了个手势让他别动原地待着。
贺迟森拖着行李箱走到车边拉开车门,放上行李箱后自己才跟着上车。车门关上的瞬间他和谭嵊屿同时开口……
“走吧。”
“寻哥他好些了吗?”
贺迟森目光转向窗外,谭嵊屿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尴尬地收回视线、无事发生般发动车子。
当保姆车驶离停车位时他才听见贺迟森说:“烧退了,但还需要休息。”
贺迟森睡了一路。
孙霍导演将围读会地点定在郊区一家度假酒店,从小区开车过去要将近三个小时;好在交通尚且顺畅,贺迟森和谭嵊屿走进电梯比约定时间还提前了十分钟。
口袋里手机震了一下,贺迟森原本想忽略,考虑到导演组的人应该不会提前来催,才拿出手机解了锁。
是陆温寻。
他发过来一张照片,焦点对着自己脖颈,看角度像是俯拍,估计人还躺在床上。
窗帘大概没拉开,光线有些昏暗,皮肤上的吻痕和指痕却清晰可见,喉结上还有一个不太明显的牙印。
又来一条新消息,只有四个字:你的杰作。
回忆起当时的触感和温度,贺迟森翘起嘴角,走出电梯前回复:伟大的作品,下次试试能不能临摹。
电梯在三楼停下,贺迟森把手机放回口袋,低声叹了口气。
离开家才不过几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想陆温寻了。
走廊尽头是酒店会议室,七十平米的房间,对剧本围读来说足够用了。八张长方形小桌拼成一张大桌,座位上摆着姓名牌,演员坐在一侧,另一边则是导演、编剧、摄影指导、美术指导、录音指导和化妆造型师。
显然,即使提前了十分钟,贺迟森和谭嵊屿两人还是姗姗来迟。
迎接他们的是一阵热烈的问候,贺迟森笑称自己睡过头来晚了,让大家等得太久;没人买他的账,纷纷说是自己到得太早。
他迈开脚步走向自己的姓名牌,在正中央,座位挨着吴桓聿,正对着孙霍。
紧挨墙壁放了一圈椅子,零零散散坐着不太重要的后勤人员;谭嵊屿找了个空位坐下,默默在心中回味方才那一幕。
孙导在贺迟森介绍之前叫出了他的名字。孙霍记得他。
顿时对这位导演生出好感。
比起执行经纪人他更像是贺迟森的助理,只是陆温寻疲于社交,才把宴会场合跟各方周旋的工作交了过来。
所以陆温寻在的时候,他就显得无足轻重了,不被人记住是常有的事,甚至有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他。
想起陆温寻……
谭嵊屿不自觉皱了皱眉,不明白陆温寻为什么让他来跟贺迟森的剧本围读。
以前陆温寻就算生病也会陪着贺迟森参加颁奖典礼、开机仪式等重要活动,更别说剧本围读了。
陆温寻跟贺迟森一样都是科班出身,围读会上经常能给出实用建议,协同编剧将台词和剧情修改得更深入人心;谭嵊屿虽然没在现场,接人回家的路上却不止一次听过他们的讨论。
为什么这回让他一个人来?他对表演一无所知,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帮不上一点忙。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坐哪儿最合适,也不知道这会儿应该干吗。
难道只是坐在这里当个听众吗?
恍神的功夫,孙霍结束讲话,宣布围读会正式开始。
贺迟森低头翻开剧本,一边聆听导演助理徐东念旁白,一边感受胸腔里怦然跳动的心脏。
剧本围读和找人对戏不一样,前者会把所有描写事无巨细展现出来,仿佛一次无机械运作无走位的彩排,代入感极强。
他人虽然坐在这里,灵魂和思绪已经扎进剧本,摇身一变成为卫尧,游走于想象力构筑的世界……
影片最开始,画面一片漆黑,我们首先听见轮胎擦过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紧跟着的是一声剧烈的撞击——我们得知这里发生了一起车祸。
车灯闪烁画面亮起,镜头上移,安全气囊没有弹出,透过裂纹丛生的挡风玻璃我们看见一个人趴在方向盘前。他就是我们的男主之一,楚杭。
楚杭花了点时间清醒,但实际表现出来的也许只有一两秒。他猛地找回呼吸,晃了晃脑袋,眯着眼睛看向镜头。他前额因为撞击受了伤,鲜血顺着往下流,淌过眉毛和眼睛。
镜头移到侧面,楚杭抬手抹了把脸,表情透露出古怪,然后是恐慌。
转到他的视角,前方路灯的扭曲程度比撞击声让我们以为的小很多,车子和路灯之间一定有缓冲物。
他这时才注意到引擎盖上星星点点的血迹。
楚杭看向窗外,街道空无一人,夜晚死一般寂静。
他动了动喉结咽下唾沫,鼓起勇气抬手,颤抖着推开车门,下车后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楚杭大口呼吸着空气,在不曾平稳的心跳间缓缓转过脸——透过轮胎间隙,我们看见一只沾满血的手臂。
呼吸瞬间顿住,楚杭发了疯似的全身上下翻找手机。
没有找到,大概是撞击时从口袋掉了出来。
楚杭爬回车里,在座位下方乱摸一通终于找到手机。
他拨出一个号码,将手机放到耳边,我们和他一起听通话等待音。
十秒后,电话接通了。
楚杭吴桓聿声音发抖:爸,我开车撞着人了。
话音落下镜头瞬间拉远,俯拍整条街道,我们看清车子的全貌——一辆价值不菲的超跑。
想必楚杭是一个家境殷实的富二代,有足够的财力摆平这起突发事件。
但他跪地的背影看上去是那样无助,仿佛也是一名受害者,让我们不仅产生疑问:凶手真的是他吗?他看上去精神正常,为什么会开车撞了人?
画面接着转入片头,片头几个场景交代了车祸发生之后的故事。
首先是医院,急救室前站着一个男人,我们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可以确定他不是楚杭,但具体是谁我们还不知道。背景里出现雨声,还是那道背影,场景转变为墓地——在医院抢救的那个人最终去世了。
画面切到一张桌子,镜头上移,出现一张中年女性的脸。
她看起来相当憔悴,我们不禁开始好奇,她是因车祸而死的那个人的亲属吗?她面对的是谁?调查案件的警察还是律师?
一只手出现在桌面,手指劲瘦有力——是男人的手——压着一张银行卡推向中年女性,西装袖口随着动作微微缩回,腕间露出一只昂贵的手表。
银行卡停在女人目光之下,男人收回手,又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银行卡旁边,用无声的行动告诉我们:在这张纸上签下名字银行卡便归她所有。
女人迟疑片刻,最终拿起了笔。
镜头转到俯拍,这是一份不追究刑事责任保证书,女人在右下角签了日期和姓名。
镜头对准“不”字无限放大,直到黑暗占据画面,这是一处转场,转到一部相机,取景框里的人是卫尧。
我们那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对着镜头微笑,画面定格,这张照片下一秒出现在一张崭新的身份证上,姓名栏写着:卫尧。
卫尧把身份证收进口袋,一边走一边从另一侧口袋摸出一个东西,随手扔进街边垃圾桶。
他的力道有些大,垃圾桶盖摇晃了几下,透过缝隙我们看到他扔掉的是一张旧身份证,但姓名那一栏有三个字。
垃圾桶盖最终完全盖上,画面转到楚杭,他躺在床上凝视着天花板,眼神迷茫。我们听见他脑海里回忆起的撞击声,接着看见他闭上眼,表情相当痛苦。
画面再次转入黑暗,片头结束,正片开始。
一扫先前的沉闷阴暗,正片时间设定在阳春三月,伴随一阵清脆的铃声,富二代楚杭骑着一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自行车奔驰于校园道路上。
楚杭:让一让,麻烦让一让啊!
道路两旁的桃花花瓣随风飘落,有几片飘进他背上的画具里。风吹起他的刘海,楚杭全身上下洋溢着蓬勃的少年气。
车祸发生已过去两年,看来他走出了阴霾。
但他骑着自行车出场仿佛又在暗示我们,那场车祸在他心底留下了永久的疤痕,意气风发只流于表面,他心中永远怀着恐惧。
自行车在一幢教学楼下停稳,楚杭顾不上锁车,背着画具冲上楼梯。
他是一名美术系大二学生,也是一名同性恋。这个身份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困扰,他的家庭非常开明,母亲因生他难产去世,父亲格外珍惜这个小儿子。
没错,他还有一个哥哥,片头里和女人交涉的那个男人就是他的哥哥。
楚杭迟到了几分钟。今天这节是人体素描课,模特坐在中央,四周围坐着一圈圈学生,四面八方都有眼睛,很难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溜进教室。
老师正在向大家介绍今天这位模特,声音隔着门窗听起来有些模糊,楚杭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卫尧”二字清晰地蹦进我们的耳朵。
老师:再多十秒钟就该给你扣分了。自己找位置坐。
楚杭不好意思地笑笑,进教室先看见了模特光裸的后背。这位模特背部肌肉很漂亮,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人选这个角度素描。
但楚杭想画正面,比起身体他更喜欢画头像。
无论美丑。
模特面前已经围了三层人,楚杭见缝插针摆好画架,从墙边搬来一把凳子,坐下,拿起铅笔,抬头,跟模特视线交汇在一起。
模特眼神赤裸着勾了他一会儿,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地面;楚杭心跳漏了一拍。
卫尧,他记住了这个名字。
【伟大的作品,下次试试能不能临摹。】
陆温寻面无表情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
双脚刚触碰地面,他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酸痛感沿着小腿肌肉往上窜,骨头像是被打碎后重新粘在一块儿,存在感异常鲜明。
仿佛身体里有一场季风过境,狂烈之后留下一片狼藉。
贺迟森向来没轻没重,兴致上来了便不管他的死活,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没习惯——大概不会有习惯的那一天了。
陆温寻咬咬牙,撑着床头柜站了起来,蹒跚几步走到窗边,用力扯开窗帘。
光线如同无数支利箭,直挺挺刺了进来。
陆温寻眯起眼睛看向窗外,从这里能看见马路对面的休闲公园。
今天天气好,又赶上周末,很多人在晒太阳,躺着、坐着、站着、跑动着,无所事事,十分惬意。
他羡慕这些人,羡慕他们由内而外散发的闲适和惬意。
阳光照耀在他赤裸的胸膛、小腹,他凌乱的头发和全身每一寸皮肤——这里是十九楼,不用担心会被看见。
每个毛孔都在渴望阳光、渴望温暖、渴望明亮,甚至超越了渴望的程度,在细胞里叫嚣着,要他砸碎玻璃,从十九楼跃进春光。
他其实可以像个正常人那样,穿上体面的衣服,下楼,走去对面公园融入人群,享受周末,和他们一起慵懒地呼吸。
但他不热爱生活,甚至不太想活着。
这个世界上谁也不知道他走到今天靠的是恨意,原始的、纯粹的、深重的恨,沉淀到骨子里,就算沐浴着阳光也不会得到净化。
或许当初发来匿名信息的那个人知道?无所谓了,只要贺迟森不知道,他就恨得有意义。
陆温寻抬手,虎口卡着自己脖颈,手指摩挲贺迟森留在皮肤上的痕迹。
还有些隐隐作痛,这种程度的疼痛一两天就能消退,不像心里的,过了十二年依然鲜活得要命。
每次想起,都会陷进一种空气被抽干的窒息里。
床头柜手机忽然震了一下,陆温寻缓缓回过头,睫毛在面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翳,看起来脆弱又迷人——也是贺迟森喜欢亲吻它们的原因。
陆温寻松开手,走向床头柜拿起手机。
【寻哥,我需要做点什么吗?】
消息来自谭嵊屿,陆温寻这会儿才想起自己因为生病临时把他派去跟行程,什么也没交代。
也没什么值得交代的。他入行那会儿没人带,处事逻辑、关系打点全靠自己摸索,也这么过来了。
不过,自己碰过的壁踩过的坑没必要让谭嵊屿再经历一回。
——认真听,可以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画面,结束后告诉迟森哪些地方让你觉得生硬,或者哪几句台词听着不顺耳。
谭嵊屿秒回:好的,寻哥!
陆温寻放下手机,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裹上浴袍对着镜子刷牙时蓦地发觉自己眼角多了两道皱纹——即使在不笑的时候。
很正常,毕竟他已经三十岁了。
第一次陪贺迟森参加剧本围读的场景仿佛发生在昨天,他记得每个细节,记得贺迟森那天穿着浅灰色卫衣和做旧牛仔裤,记得贺迟森即使紧张也发挥得很好,记得那天晚上贺迟森把他操射了三次。
最难忘的是围读会上提出建议被剧本编剧冷言冷语嘲讽的屈辱感。
“请问你是专业的吗?”
现在他还记得这句话,语气、音调、内容一字不差。
他想回答“是,我跟迟森一样中戏毕业,对剧本的想法有参考价值”,但他的身份实在太没有说服力了,只会让辩驳显得苍白无用,暴露出没有存在必要的自尊。
没人教过他剧本围读时经纪人不该发表评论,甚至咖位不够大的演员也会迫于生存压力、权衡利弊后选择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让剧本就这么烂下去。
毕竟演一个烂角色总比无戏可演强。
陆温寻不会给贺迟森接烂剧本,他面对的编剧因为承蒙盛誉的作品培养出极高的自尊心;当权威性遭到质疑,特别是质疑声来自他这样的小人物时,难免变得咄咄逼人。
即使他的建议能为剧情锦上添花,使人物形象更生动饱满,在对方看来只觉得“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的作品指手画脚”。
为了后续拍摄顺利进行,陆温寻只好将自尊踩在脚下,赔笑着道歉,说不好意思,自己没礼貌多嘴了。
贺迟森期间一直保持着沉默,很聪明的做法,那种场合说什么都不对,责备显得多此一举,维护又显得关系不纯。
但他见不得陆温寻受委屈。
夜晚不开灯的房间,噪杂刺耳的声音全消失了,只听见热烈的喘息,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忘我地彼此纠缠。贺迟森倾其所能讨好陆温寻,试图从他身体里带走别人留下的东西,然后再留下自己的。
应该只记得屈辱感的。
但陆温寻同样无法忘记的还有电影首映贺迟森扮演的角色那声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微张的嘴唇,和目光里充满遗憾的深情。
这是对“你还想她吗?”最好的回答,比“不,我不想她”更含蓄,也更深刻。
他早就知道贺迟森不需要台词,仅凭演技也能将情绪拿捏得恰到好处,但围读会上编剧不知道,导演不知道,其他演员也不知道。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贺迟森靠实力说服了所有人,让他提出的建议变得有价值、有意义。
恨意只在类似的时刻短暂变成负罪感。
镜中的自己嘴角莫名有了上扬的弧度,陆温寻立刻收敛笑容,低头漱口,离开前扬手将水珠甩向镜面,映出的面容跟着变模糊了。
心情顿时舒畅许多。
他走到客厅,从沙发上拿起笔记本电脑,走回卧室,抱着电脑再次躺回床上。
电脑正在开机,陆温寻侧身拿起床头柜led闹钟,拆开,取出里面的微型摄像头。闹钟带去杀青宴前清过一次储存卡,半个月下来又录进去不少,派得上用场的估计只有几个小时。
视频导进电脑,陆温寻只留下贺迟森露了脸的性爱片段,其余通通删掉,做好切片后按日期命名,逐一上传云盘隐藏文件夹里。
一共八百多个g,全是类似的视频,主角是他跟贺迟森。
只有他跟贺迟森。
和方宸对峙说的那些话完全是虚张声势,那段肉体关系他甚至不愿意让它存在于记忆之中,光是听见这个名字就让他反胃,更别说录像了。
为什么他不厌恶跟贺迟森做爱?第一次没有,后来的每一次也没有。
是恨意压倒了生理反应,还是他觉得贺迟森比方宸干净?
还是说,他真的享受呢?
坦白来讲,视频素材早就够了,为什么他还坚持不懈地录像?
仿佛为跟贺迟森上床找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一样。
陆温寻没敢往深处想,退出云盘删除本地视频,删到最后一个犹豫了一下,双击点了播放。
是昨晚的录像。
最开始还看得见人,摄像头拍到贺迟森的侧脸和上半身,一手压着他的背一手掐着他的腰把他按着后入。用这姿势做了一会儿,贺迟森抽出性器,往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换个面。”
陆温寻顺从地翻身,收腿跨过贺迟森时用脚尖轻轻蹭了蹭贺迟森的小腹。
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的挑逗。
之后贺迟森的操干变得又急又凶,仿佛想把他整个人捣碎了吃进嘴里,高潮前还掐住他的脖颈,让他的快感陡升至濒临晕厥的程度。
肉体碰撞的声音、粗重的喘息和急促的呻吟刺激着陆温寻的鼓膜,他感觉到下体开始有了反应。
但他从来都不是同性恋,真该死。
一个人能因为被操得太爽而改变性取向吗?又或许他是?同性恋倾向能够遗传,他从陆越铭那里得到了这种基因?
无从得知,也不重要了。在他拥有爱人的能力时还能去分辨,但那时他对谁都没动过心,现在想搞明白这个问题已经晚了。
他现在能感受到的除了麻木,只有痛苦。
不,不止这些,还有贺迟森带给他的令人窒息的快感。
陆温寻删除最后一个视频,清空回收站,关上电脑,把微型摄像头塞回led闹钟,然后拿起手机给贺迟森发了条消息。
【晚上回房间给我打电话。】
吃过晚饭,一行人拉着行李箱前往大堂办入住。前台工作人员认出贺迟森,暗地里互相使眼色,支使最漂亮的那个去问能不能签名跟合照。
女孩脸都红透了,说话声音明显发抖,贺迟森温柔地笑笑,缓解她的紧张:“签名可以,合照不行,非公开行程,还请理解。”
一旁的谭嵊屿心里很不是滋味。往常这些话都是陆温寻来说,粉丝便不会怪罪到贺迟森头上,他听了这么久今天遇上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呆站在那儿像个木头,派不上任何用场。
甚至行李箱都是贺迟森自己在管,没让他帮忙。
他这助理当的实在有些失败。
房间基本在同一层,除了贺迟森的——他咖位大,待遇自然更好,住的也比别人高。
另外几名演员和随行经纪人跟他们一趟电梯,电梯在七楼停下,贺迟森一边道别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等电梯里只剩下他和谭嵊屿时,抬起手按住了开门键。
“你去休息吧,不用送我。”
“可是……”
寻哥每次都会送。
谭嵊屿把后半句话藏进心里没说出口,毕竟他很清楚陆温寻为什么要送。
陆温寻的“送”跟自己的“送”完全不一样,即便如此,他也想做点什么弥补先前的工作疏忽。
好让自己的存在稍微显得有价值一点儿。
“没关系,有事我会给你打电话。”
谭嵊屿视线从贺迟森脸上转到他按开门按键的大拇指,感受到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
他也没有拒绝的立场。
“好的,”谭嵊屿跨出电梯,回头看过来,“晚安,森哥。”
贺迟森对他点头,“晚安。”
电梯门缓缓关闭,每一秒钟都过得异常缓慢,耐心随着不断增加的数字逐渐耗尽。实际上看到陆温寻的消息后贺迟森的心已经乱了,整个下午时刻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才勉强没从剧本里抽离。
——晚上回房间给我打电话。
他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了。
电梯终于停了,贺迟森拽着行李箱迈开长腿往房间走,步履着急,鞋底踏上厚重的地毯发出敦实声响。
刷房卡,开门,进屋,取电,关门,一气呵成。他把行李箱扔在门口,径直穿过会客室直奔卧室,往床上一倒举起手机给陆温寻打去电话。
响了一会儿才接通。
陆温寻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了张脸,眼里盛着笑意看他,样子乖得要命。
一天的疲惫就这么被洗刷干净,贺迟森的心顿时柔软下来。他以为想见陆温寻的念头能得到满足,到头来却是愈演愈烈,恨不得钻进屏幕把人抱进怀里。
他抬起另一只手,聊以慰藉般隔着屏幕蹭了蹭陆温寻的脸颊。
声音不自觉充满情绪,贺迟森翻了个身枕着手臂,向陆温寻抱怨:“谭嵊屿把我当小孩儿了,不放心我一个人,想把我送回房间。”
陆温寻闻言笑了笑,“不怪他,我每回都送。”
“不一样,”贺迟森立刻反驳,“他送只会送到门口,你会进屋,有时还赖着不走。”
“是我赖着不走吗?”
陆温寻脸上挂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惊讶,模样看着很是灵动,贺迟森招架不住。
明明是他起的头儿,最先投降的人也是他。
“好吧,是我不让你走。”贺迟森动了动喉结,“捂这么严实,不热?”
“热,”陆温寻莞尔,“可是不这么捂着,你会热。”
“我能脱。”
镜头转而对着酒店天花板,陆温寻听见一连串窸窸窣窣的声响,等贺迟森再次出现在屏幕中身上只穿了一条内裤。
贺迟森靠上床头,手机稍微往侧面放,让脸和身体都能装进小窗。
他看见陆温寻垂眸自下而上扫过,那目光似乎拥有某种形状,皮肤表面掀起一阵颤栗。
陆温寻抬眼和他对上视线,眼神里充满了贪恋,“身材真好。”他说。
贺迟森默然收下赞赏,对他扬了扬下巴,“该你了。”
陆温寻轻轻一笑,“我比你坦诚。”
他掀开被子,一只手摸着身体往下,另一只手举着手机跟随,屏幕里闪过留有指印的脖颈、脆弱突出的锁骨、粉嫩娇柔的乳尖、紧实平坦的小腹,漂亮的腹股沟……
然后停下。
画面里只看得见根部,应该还没硬起来,软软耷拉在那儿。
仅仅是这样贺迟森已经勃起了。
镜头再次往上,屏幕里出现陆温寻的脸——和方才判若两人,乖巧已经荡然无存了,只留下渗透到骨子里的浪荡。
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手伸进枕头下面,摸出来一个东西。
一个又粗又大的肉色假阳具,造型逼真,柱身缠绕着扭曲的青筋。
贺迟森不记得家里有这玩意儿,愣怔了一两秒,问他哪儿来的。
陆温寻握着硅胶阳具,往屏幕跟前晃了晃:“今天刚买的,是不是跟你尺寸差不多?”
“你去了情趣用品店?”贺迟森皱眉,语气不悦。
他光是想象陆温寻一个人进出那种地方、被人看见后再被随意揣测,心中便腾升一股烦躁。
大概占有欲在作祟。
“没有,叫了外卖,润滑油快用完了,刚好一起买了。”
贺迟森这才舒服点儿。
“看着没我大,也没我硬。”他说,算是回答陆温寻刚才的提问。
醋味儿很明显,陆温寻顺着说:“也没你烫,但是能怎么办呢?”说完把硅胶阳具拿到嘴边,侧过脸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手指太短了,想被插得爽只能用它。”
贺迟森掏出半硬的性器,随着陆温寻舔弄的节奏来回撸动,“昨晚没干透你吗?”
陆温寻停下动作看向屏幕,一道银丝从假阳具顶端断开,淌下他的嘴角,混乱淫靡的美。
“昨天是昨天,今儿是今儿,我一天不挨操就浑身难受,你又不是不知道。”
贺迟森笑着骂了句:“骚货。”
贺迟森看他视线转向屏幕外床头柜方向,然后起身伸手移开什么,镜头摇摇晃晃最终固定下来,贺迟森猜测他把手机倚靠在闹钟或者台灯底座上。
陆温寻分开双腿跪在镜头前,将假阳具放上床头柜,双手握住俯下身低头含住顶端。
从贺迟森这边看很像在为他口交。
蓝牙耳机收进陆温寻的吮吸声和轻喘声,再一拍不落地传到贺迟森耳朵里;他听见陆温寻在吞吐间隙含糊不清地说:“润滑油……跟安全套……一起买的……油快用完了……套子还剩一堆……嗯……怎么回事呢迟森……”
这饱含情欲的声音仿佛一剂春药打进血管,贺迟森加快手上的动作,压着喘息低声说:“因为我喜欢直接射,用套不舒服。”
陆温寻微微抬头,舌尖绕着冠状沟舔了一圈,声音带着埋怨:“可是很难清理啊。”
说完低头最大程度吞进阳具,只剩小半根留在外面。
贺迟森注视他深喉的动作,用手心挤压顶端,试图拟造陆温寻紧窄的喉间软骨。
陆温寻忘我地吃着阳具,吞吐时多多少少带了点表演性质,看得人血脉偾张。
他会在舔弄间从鼻腔发出声音,一些细碎的呻吟、舒爽的感叹,似乎品尝这根东西为他带来极大的满足。
他伸长舌头,从底部向上一路舔过来,眯着眼睛看了贺迟森一眼,然后和镜头拉远距离,挺直腰身给自己扩张。
放置手机时陆温寻用了心思,移开假阳具整个人便被一览无遗,淫荡的身体和情动的脸都能让贺迟森看见。
贺迟森调整呼吸,放缓了撸动的节奏。
屏幕里陆温寻一只手握着阴茎,另一只手在穴口附近打转,指节深入时短暂地轻哼一声,又随着抽插断断续续呻吟。
他一边自慰一边开拓后穴,咬着下唇目光迷离看向镜头,细碎的喘息从鼻腔逸出,某个瞬间陡然转了调。
陆温寻皱眉,身子跟着抖了抖,脸上情动的模样更深刻了。
贺迟森在耳机里命令道:“刚刚摸的地方再摸一次。”
陆温寻听话照做,身体又抖起来,阴茎顶端分泌了一些体液,他用手掌抹掉后涂上后穴。
“有点湿了。”
贺迟森听见他用气声说,过了一会儿便看见粘液从穴口处顺着抽插的手指关节往下淌。
陆温寻拿起假阳具,在扩张的同时用它戳弄口腔,进出间表面被口水浸透,泛着一层潋滟水光。
“这么饿吗?”贺迟森调笑道。
陆温寻拖长语调“嗯”了一声,说:“喜欢吃。”
增加到三根手指时,床单已经洇了一片水渍,陆温寻将硅胶阳具放在身下,手指撑开穴口屁股抬高对准顶端一点点往下坐。
“嗯……太大了……”他吃力地呼吸,绷紧大腿肌肉让进入的过程不至于太急。
蹭过那一点时陆温寻猛地扬起脖颈,和手指不一样的感觉,他情不自禁发出满足的喟叹。
陆温寻皮肤还留有昨晚放纵的痕迹,贺迟森心理上的快感远超身体上的,索性不再以射精为目的,边看边抚慰性地撸着管。
“好深。”硅胶阳具完全没入体内,陆温寻换了个姿势,一只手撑着床垫,另一只手绕后抽动,整个人顺势朝镜头前倾。
这么插了一会儿就不行了,支撑的那只手没了力气,上半身便塌了下来,只有臀部高高翘起,像只伸懒腰的猫咪。
贺迟森切到后置镜头,对准自己充血挺立的阴茎,意思是他还没射,不准停。
陆温寻歇了一小会儿,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撑起身体跪着往后爬了两步,调转方向将含着假阳具的圆润臀部朝向贺迟森。
小腹瞬间一紧,贺迟森松开手,压住射精的念头。
陆温寻撅着屁股跪坐在床上,回头看向屏幕,姿势相当诱惑。
他用手指夹住假阳具末端,开始一阵迅速猛烈的抽插,屁股上的肉随着动作打颤,整个人被操弄得直往上逃,又因渴望吃下这根阴茎再次坐回来。
叫声愈发甜腻动人,陆温寻咬着嘴唇,试图遏制喘息呻吟,殊不知这样其实更勾人。
难耐的情潮令他眉头微皱,眼尾和脸颊潮红连成一片,望过来的眼神潮湿柔软,有情欲、癫狂、欢愉、痴醉……
还有嗔怪。
仿佛一种“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埋怨。
贺迟森再也忍受不了,蓦地加快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