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已如墨黑的布幕笼罩在纽约的小道中,这里往来的车人人少,连人都少得可怜。
只要是纽约人大都知道一个定律──夜晚尽量不要出门,尤其是单独出门。如果真要出门,最好找亮一点的地方走,而且身上必须带着几张五元、十元美金的小钞在身上,以防宵小抢劫时,藉以避开被暗杀的命运。
风叶儿当然明白这些基本定律;刚才曼波阿姨也曾想让俱乐部的男性工作人员送她到停车场,但她不想麻烦别人,尤其那个男孩对自己甚有好感,她不想给他机会,因而作罢。
如今走在这萧索的小道里,她开始有些后悔,连忙加快脚步往停车场走去。
而一直与她保持距离的穆法亚,看着她飞也似的身影,不禁有些担心。
照她这种横冲直撞的走路方式,很可能被突然闯出的车子撞伤!
她在慌什么?
quot铃quot他的手机突然响起,却吓着在他前方的风叶儿。
她匆匆往后一瞥,由于背光,她看不清穆法亚的模样,只知对方长得十分高大,而且一路向她疾行而来
她倏地转过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跑。
而身后的人亦如影随行,越发地加快脚步跟上来。
quot老天,不要、不要!quot她兀自低语,越跑越快。
quot等一下──quot穆法亚直觉她这么乱跑,一定会发生危险,想也不想就喊道。
砰地一声,接着听见刺耳的煞车声,而风叶儿则如被秋风刮下的红叶倒了下来。
当下,穆法亚的心彷佛被车子辗了过去!痛已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觉与无助。
quot叶儿!quot他蹲近她的身边,将她扶了起来。quot叶儿!回答我的话!回答我!quot生平以来,他用尽力气喊道。
肇事的驾驶也匆匆赶至他们身边,quot老天,我、我quot
quot闭嘴!快叫救护车!quot穆法亚倏地大声喝令肇事者。!
quot请带我去──沙隆──医院。quot风叶儿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低语。
quot好!你撑着。沙隆医院在哪里?quot他见救护车一时半刻可能也来不了,于是问着身后闯祸的美国佬。
美国男子慌乱地说:quot我知道,上我的车──quot
穆法亚一把抱起风叶儿,突然感到手腕传来湿黏黏的液体
是血!是她的血!正从她的腰间渗出
quot叶儿──quot他生平第一次感到慌乱无助。
他迅速地坐上那男子的车,几乎是失控地嚷道:quot快开!稍有延误,你就拿命来赔!quot
quot好、好!quot美国佬望着风叶儿似要断气的容颜也吓坏了。
quot叶儿──quot他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好怕!好怕,她就这么离开他了。
不!她是他的!不能任死神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第一次意识到,他是如此热切地渴望一个女人属于他。
他轻轻将她安置在座车后方,撕下自己的衣衫为她止血,却发现血一直流不停。
他瞬间更加无助。quot开快点!quot
quot先生,尊夫人是血友病的患者吗?quot美国佬想也不想地问。
千万不要是!否则他的官司可吃大了!
quot为什么这么问?quot他觉得事有蹊跷。
quot因为沙隆医院是有名的血友病病患的专门医院。
quot什么!?quot他全身血液彷佛在瞬间被抽乾!
她是血友病的患者?难怪血流不止。
quot快!quot他又令道。
quot好,我会尽快!quot美国佬慌乱以对。
穆法亚强令自己不可以自乱阵脚,火速拨着大哥大,quot喂,立刻替我找到美国最好的血友病医生!一有消息就打我的手机!quot冰冷的语气彷佛来自地底。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在乎一个人的生死,可是这个女人,一个叫quot风叶儿quot女子却教他破了例。
他再度抱紧她,低语:quot叶儿!我不准你有事!不准!quot
她却没有反应血继续从她的腰间渗出
那画面刺伤了他的眼,也撕碎了他一向自持平静的心。
老天,请别带她走!
从来不信鬼神的他,突然默祷了起来
沙隆医院
此时,急诊室因为风叶儿的血流不止而忙碌,而她的主治大夫也从外地赶了过来。在一连串的急救中,总算让她的血暂时止住。
这时,杨医师才扯下口罩面向穆法亚,quot谢谢你在第一时间内1将她送到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quot
他却什么话也没有说,一迳走向她。
他轻轻地执起她没有吊点滴的手,缓缓地抚着,怅然的轻愁悄悄地缠住他向来云淡风清的心,说不上来的依恋与矛盾,不断地在胸口发酵鼓胀
杨医师不介意他的无礼,走近他们,quot你知道她的舅舅什么时候会来?quot
虽然穆法亚支付她的一切医疗费用,但是她一向是由沙士皮亚带来就诊的,如今,这个陌生男子出手阔绰得令他起疑。
从他握住风叶儿的手看来,他们应该不是泛泛之交,但他从没见过穆法亚这号人物。而且以叶儿的个性,他知道,她根本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得这种病!而这个俊雅的男子却知道,而且送她来这里。
穆法亚也是一怔,quot舅舅?quot
quot你不知道?quot杨医师这下子就更弄不懂他俩的关系了。quot你和她究竟是──quot
quot她的舅舅是什么人?quot穆法亚反问。
quot你──quot好个霸气的男人!quot他叫沙士皮亚。quot
是他!沙士皮亚那张戏味十足的脸,突然钻入他的脑海里
原来,他是她的舅舅,而非quot同居人quot!
他不觉莞尔,嘴角掀了掀,微微地笑了。
quot我通知他了。quot他不再多话,眼又回到风叶儿沉静的脸上。
她真是个独特的女孩。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她就不断地创造奇迹,她那变化万千的风貌,总教他目不暇给。
她总是演活每一个角色,不论是风中的雪纱女孩、林中等爱的女人,或是今夜的妖姬,她都扮来入木quot十分quot;就连枫叶与枫叶的女儿她都收放自如,让人情不自禁为她喝采。
只是真正的枫叶究竟在哪里呢?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又响了,quot喂。quot
quot总裁,我们已经找到全国最优秀的血友病专科医师了。quot
quot在哪里?quot他肃冷以对,完全不见先前的温柔。
quot在波土顿quot电话那端的人钜细靡遗地报告着。
quot立刻安排住院手续,如果可行,我想今晚成行。quot他再次发出号令。
就在这时,沙士皮亚的声音传来,quot我的宝贝──quot
杨医师连忙领他到穆法亚的身后。
沙士皮亚一见到那颀长的身躯,重重地叹了口气。
quot又是你!quot当他回家听见答录机的声音,就在想是不是穆法亚,没料到真的是他!
为什么叶儿遇见他,就如红叶碰见秋风,只需他轻轻一吹,叶儿就随风飘散
quot皮亚。quot穆法亚转过身子,这才松开握住风叶儿的手。
quot你会害死她的!quot沙士皮亚隐约知道了,她的车祸和他脱不了干系。
quot我会负全责。quot他毫不介怀沙士皮亚的指责,甚至希望他能痛责他。
quot怎么负责?医药费?我们不希罕。我只希望她安然无事,快快乐乐的过一生,这些你负得了责吗?quot
quot我也许不能保她一生快快乐乐,就算上帝也不能,但我可以保她此刻与未来康复后的路,比你想像中的还要好。quot穆法亚毫不骄矜地陈述事实。
quot这话该是杨医师说的吧!quot沙士皮亚已因叶儿的伤势,对他心有芥蒂。
quot我不否认他的能力。但是就医学的观点而言,他是消极地在为叶儿的生命作努力,而劳克斯医师却可以给叶儿更积极的治疗。quot他不疾不徐地说。
quot劳克斯?劳克斯?海顿医师?quot杨医师突然瞠目结舌。
quot他是谁?quot沙士皮亚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一望向杨医师,就看到他眼中满是惊诧与崇拜。
quot他是全美,不,是全球血液疾病的权威,任何有关血液方面的患者,如果有机会得到他的救治,无非是打了一剂强心针。quot杨医生极力地说着他所知道的事。
quot你想做什么?quot沙士皮亚防心未除。
quot我要带她直飞波士顿。quot他轻轻地说,却饱含力道。
quot你以为你是谁?quot沙士皮亚勉力稳住心神。
quot让叶儿生命变得不一样的人。quot他轻轻扯动嘴角,quot而且就是现在。quot
quot现在?quot沙士皮亚与杨医师同时讶然出声。
quot只怕没有随行医生、医疗设备,还有飞机quot杨医生比他还焦急。
这时,急诊室外倏地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十几名冷静的医护人员,向他们快速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