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带着任心和展越一起走向了南城门的方向,一路走到城外不知名的山上,南城门外依山傍水,景色秀丽,没有来往的行人,显得很是静谧。任心拉着展越站在城门口,只闻三爷一声口哨悠扬婉转,白雾乍起,隐了山峦秀水,依稀的只见紫帐轻纱于雾中飘扬舞动,越发的清晰,愈走愈近,那影子才渐趋的清楚起来,似是一抬四方大轿,简约华美,约莫能够坐下四五人左右,前后左右各三人抬着轿子,总共十二人,这十二人高矮胖瘦几乎一样,面无表情的,迈着同样的步子缓缓而来。
“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三儿推任心和展越进了那雾中,随即没了踪影,任心回头看时,身后亦是白茫茫一片,连城门都看不见了。展越怕怕的抱着任心的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的白雾,他记得小时候奶奶给他讲过新郎迎亲途径狐狸山,白雾四起,新娘被狐妖附身,挖了新郎心肺的民间故事,他死死的抱着任心,生怕,任心做了那被狐妖附身的新娘。
任心安抚着紧张的展越,抬轿的十二人在任心身前站住,将轿子压下,示意让任心上轿。
“敢问几位大哥,这雾……”任心想要问问这古怪的雾是怎么回事,可见了眼前三人目光呆滞的看着她,眼中没有神采,表情瘫痪的样子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假人一般,任心便不去为难他们了,问了,他们也答不出什么。
任心带着展越上了轿子,白雾之中,乘着紫纱飘飘的轿子前往未知的方向,茫茫之中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走了许久,甚至听到不轿夫们喘气儿的声音,展越愈发的害怕了起来,而任心却透过眼前的纱帐定定的看着前方,目光悦动,透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闭眼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展越许久没有休息好了,任心有些心疼他,只是展越心里怕得很,根本就睡不着,连日来,这个孩子承受了不少的打击,已经面临了崩溃的边缘,他抱着任心,就像抱着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眼下奇异的光景着实可怕,这让他安心不下。
白雾渐渐的散了,任心晃神的时候不知不觉的,眼前就出现了一道暖光,视线清晰明了了起来,飞流直下倾入湖面激起白涛巨浪的瀑布疑似由天际而来,看不真切源头,云淡天高风细,空气中饱满的水汽渗入肌肤,透进了心底,洗涤了满心的污浊,莫名的让人神清气爽起来。青山秀丽,美的不似人间,宛若仙境,任心想要四下里望望,却不想她的身体并不配合自己的思想,像僵住了一般,一动也动不得。
心哗然一声乱了节奏,之前莫名的精神恍惚现下身子动弹不得,不知何故,难道是之前那白雾的问题?
瀑布旁有一条山路,曲折盘桓,轿夫抬着轿子一路的前行,任心想要叫住他们,却开不了口,她就那样木然的僵坐在那里,看着前路,硬生生的让自己安下心来,她猜想自己绝不会是一直保持这一个状态,只要到了柳夫人的居处,她必然会行动自如。
不知从何时起,耳边是不是的隐约能听到风铃的声音,那声音愈发的清晰,忽而,一阵清香拂面,任心眼前一亮模糊的光景清晰的映现在眼前,不知何时,她竟已置身于一座楼阁之中,四顾,展越也不见了踪影,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数不尽的轻纱帐子随风飘动,惹得人心烦,走至窗边,看得到的只是一层层的楼阁之中谈笑,歌舞的女子,充入耳中的也不过是些莺声燕语。
任心扶额,回忆着记不真切的一切,但是模糊的什么也记不清,想不起,甚至她什么时候下得轿子,进的屋她都没有一丝的印象。
“不必去想,你什么也不会记起来。”女子略带轻佻的声音在屋子中回荡,任心定了定神,拨开蹭蹭的纱帐朝着声源的方向走去。
宽敞的躺椅上,展越熟熟的睡着,身旁倚着一个身着鹅黄色轻纱的女子,正抚摸着展越精致的小脸,沿着他的轮廓勾画着线条。
任心一见这架势,几步上前抓住女子的手,她记得三爷的嘱咐,不敢看女子的眼睛。却见女子一身轻纱挡不住光滑的肌肤,蓝色的衣裙勾勒了窈窕的身形,酥胸微露,吸引着目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身子,连任心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可想这样的女子是怎样一个媚惑的人儿。
女子看着任心抓着她的手,轻轻一笑,“姑娘,这双手生的漂亮。”柔媚入骨的声音生生的让任心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任心把她的手甩开,轻轻的推展越,试图把他叫醒。
“夫人请我们来这惑香阁所为何事?”任心单刀直入也不跟女子客套,她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就是传说中的柳夫人。
柳夫人身子上前一探,一张妩媚的玉容赫然放大出现在任心的眼前,惹得任心抱起展越退了两步,惹得柳夫人连声的笑,“我是什么豺狼虎豹不成,你竟如此怕我,竟连我的脸都不敢看?”
“夫人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不过任心确实不敢看您。”任心发现旁边放有桌椅,床榻,寻思了一下,任心把展越放在了椅子上,让他趴在桌子上睡,毕竟桌子离她近些,若是有什么变故,她还能护着他。
“你怕我?”柳夫人看任心防狼似得防着她一个弱女子,不觉得有些好笑。
“是。”任心的回答简单明了,并不委婉。
“你既然怕我,为何还跟跟我抢人?”柳夫人撑着头,斜倚在椅榻上,慵懒的看着任心,言下之意不乏调侃的意味。
“怕归怕,人我却是一定要抢的。”任心想起柳夫人之前的举动,更加的确定绝不能把展越交给这个女人,说不准这个女人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你这逻辑可真是理不明白,怕我,却还要与我抢人。”柳夫人慵懒的看着任心,觉得这个女孩很好玩。
任心不语,展越的睫毛动了动,“心姐……”闻言,任心的第一反映不是上前询问展越如何,而是顺手扯裂了身边的紫纱,随即一甩,盖在了柳夫人的身上,让展越看见那个女人会给少年的心底留下阴影的。柳夫人一怔,随即呵呵的笑起来,越发的觉得任心有趣。
谁知,展越并没有醒过来,不过是梦中呓语罢了。柳夫人将身上的紫纱拿下,在手中晃了晃问任心,“任姑娘,你可知道这紫纱值多少银子?”
任心心里咯噔一下,原谅她不识货,在她眼里,这就是很普通的紫纱,看不出什么不同的来,难不成还很值钱?可是,输人不输阵,眼下这个情况,她是绝对不能服软的,咬咬牙,她平淡的说道,“不知道,那又怎样?”
“一千两。”柳夫人朱唇轻启,说了一个在任心听来简直是天文数字的价码,她却不在意的将手中的紫纱扔在的身后,脸上没有丝毫的惋惜之意,她慵懒的起身,缓缓的走向任心,身姿摇曳,步步莲花,“还说你怕我,你这语气,这动作,分明就是不怕我。”
柳夫人抬起任心的下巴,使得她仰头看着自己,任心却垂下了眼眸,并不看柳夫人的眼睛,柳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随即笑逐颜开,调笑的笑道,“怎的,三爷跟你说了什么?”
“他会与我说什么?”任心装作没听明白,茫然的问道。
“比如,不要看我的眼睛。”柳夫人伴着莲香的气息倾洒在任心的脸上,“不然,你怎么会一直躲闪着我的视线?敢管这闲事的也便只有他有这个胆子。”
任心心中忐忑,面上却纹丝不动,“夫人只是说的什么话?为什么不能看夫人的眼睛,三爷为何要这般说?”任心揣着明白装糊涂,绝口不肯承认。
“为什么不能看,他难道没有告诉你吗?”柳夫人眉眼含笑,却透着冷意,“至于为什么会告诉你……你和马奎究竟是什么关系?”
听这话,任心确定柳夫人绝对知道些什么,但是却并不是完全的清楚,任心若是全盘否认反倒更惹人怀疑,倒不妨说一些。
“马奎,可是宜城镇远镖局的总镖头马奎?夫人认识?那可是我的师傅。”任心抬眼提着胆子看着柳夫人的眼睛,纯良的笑道,“我自幼体弱,曾经因为一次变故差点丢了性命,后来捡回了命,就一直跟着师傅习武,强身健体……”
见任心看着柳夫人的眼睛说的淡定,柳夫人轻笑,“如此,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女儿呢,原来是徒弟,也难怪三爷会帮着你说话。”
柳夫人亲近的拉着任心到躺椅边上坐下,一副亲近的模样,“你抬起头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徒儿有没有继承你师傅的神韵。”
神韵?任心内心噗哧一笑,若是继承了,马奎的神韵,她还能活?
一抬头,迎上柳夫人顾盼生波美目,任心一瞬的迷失,没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