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现世枉死的孤魂,阳寿未尽却魂身相离。
徘徊在奈何桥畔,她想要还阳复仇奈何肉身以遭火焚,她想要忘却一切从头再来,可是她尘缘未尽,孟婆汤也洗不掉她的前尘记忆,轮回也去不得。
终日守在望乡台,她看着那些害她枉死的叔婶,以及霸占了她所爱的一切的堂姐,她笑了,笑得苦涩,她问这天,为什么恶人当道呼风唤雨一生顺利,好人却要冤枉而死?
她心有不甘,怨气难平!她看着她葬礼上那一张张伪善的面孔,俏丽的面容渐渐扭曲,清澈的灵魂渐渐染上恶气,她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忽然之间,望乡台前画面变换,阴霾笼盖了天空见不得一丝的光亮。乡野之地的山脚下,一个年幼的女孩浑身是伤,已经不知哭闹,目光空洞的绑在柴垛上,一群古装打扮的村民手持火把叫嚷着“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小女孩的二伯在柴垛前高高的举着火把义正言辞的声声是要讨伐妖孽,大义灭亲,为村民们除害。小女孩的父母亲眼泪横流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扣着头,求村民们放过他们的女儿。
那位二伯将一坛酒洒在柴垛上,翻手将火把扔了上去,柴垛被点燃,孩子的母亲声嘶力竭的哭晕了过去。父亲抱着孩子母亲,不知所措,只得求带头的那人。
“二哥,二哥,我求求你,你放了心儿,她只是一个孩子,生来痴傻,什么也不懂,绝不可能是什么妖孽,求你,求你放过她。”
“你懂什么?这个女娃一出生就克死了她爷爷,算命的先生说她是天上的扫把星转世,专门来占我们任家的福气,这不,她五岁的生日又克死了我刚出生的儿子,乡亲们,你们来说说看她是不是妖孽!”二伯一本正经的说着,有凭有据,这个孩子就是不该活着。
二伯一说完,跟来的乡亲们也有起哄的。
“我记得,就是她出生的那年,我们乡里就大旱了!”
“我记得她满月的时候我们家院子里的黑狗撞墙死了!”
……
一时间讨饭妖孽的声音此起彼伏,惊起一片。
望乡台上的她冷眼旁观,看着那些人诬陷一个孩子也可以说的这样理直气壮,或许是因为同样是被亲人陷害,她身体中的恶气愈发的浓郁。
孟婆正在分汤,莫名的感觉附近涌起阴厉之气,掐指一算竟是望乡台徘徊着的那只孤魂怨气难平即将化为厉鬼。危急之间,孟婆舀了一碗孟婆汤来至望乡台,将汤泼在了孤魂的身上。
恶气散去,暴怒的魂魄渐渐平息了下来,孟婆俯身看那望乡台下的场景,可怜那大火中的孩子已经三魂不见了七魄,即使阳寿未尽,怕是以后也只是一个空壳,做那人世间的行尸走肉罢了。
思及如此,孟婆想到了一旁无法往生的孤魂,“若是给你一个再生的机会,你可愿成为她?”
孤魂犹豫,若是再生依旧与那些虚伪的败类做亲人,那她岂不是要重复前世的悲哀吗?
见孤魂犹豫,孟婆在她的身后轻轻一推,孤魂还来不及说出自己的决定,便已经坠下了望乡台,被一股强风引向烈火之中的孩童。只听见孟婆幽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此生你的命将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命运如何在你,不在运数。”
烈火灼伤了孩童稚嫩的皮肤,也烧断了绑着她的草绳。没有了绳子的束缚,孩子猛地坐起身来惊慌的看着人群,从未开口讲过话的孩子,看着自己的父亲大喊,“救我!”
一句“救我”惊吓到了所有人,似乎也惊到了老天。阴霾了许久的天空就在孩童一声惊叫之后伴随着雷电大雨瓢泼。尚不算很旺盛的大火被瞬息浇灭,孩子的母亲被清冷的雨水泼醒,看到还活着的孩子惊喜的爬上柴堆去抱自己的孩子,顾不得尚未被浇灭的火炭烧焦她的衣服灼伤她的皮肤,她只要她的孩子平安无事。
孩子的父亲紧随其后,他看着被妻子抱在怀里的孩子,还有些震惊,毕竟他还是有些不确定,方才那个稚嫩的声音是这个孩子发出来的。
突如其来的大雨让经历了五年大旱的村民们欣喜若狂,纷纷跪在地上给老天爷叩头,感谢上苍的恩惠,无人顾及那个还未烧死的孩子。
二伯震惊于那个痴傻的孩子竟开口说了话,又结合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若是今日让她活着,传扬出去少不得有人说他丧心病狂,连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都不肯放过,想来更加的确定这个孩子留不得,慌忙的煽动村民,说这孩子是妖孽,留不得。
而此时,村民有人忽然说这个孩子说不定是福星,五年来众人都以为这孩子痴傻,可如今这孩子一声求救便引得老天降雨救她,不是神女是什么?
二伯见众村民迟疑不定竟爬上柴垛,抢了被母亲抱着的孩子,“乡亲们,这是天意,老天要我们淹死这个妖孽而不是烧死!”
本就已经被烧伤的孩子被他粗鲁的拖走,身上的伤疼得厉害,孩子的父母亲连忙去抢孩子。
此时,那孩子急中生智张口就咬向了二伯的手腕,她的身上有多疼,她的嘴下就有多大的力气。幸得她长了一口好牙,一颗虎牙恰好要在了二伯手腕上的血管,以致他血流不止。
挣脱了束缚的女娃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冷冷的俯视这那些不知所措的村民。
“你们说我是妖孽,那么敢问各位,那些人死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人出生了吗?你们说大旱是因我而起,难道今日的天降甘霖不也是因我而起的吗?”女娃指着一旁捂着手腕血流不止的二伯,冷笑,“他说我是天降扫把星专门来占尽任家的福气,你们又怎么会知道,难道不是他们任家造孽太多,自己招来的报应呢!”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年仅五岁生来痴傻的女娃会滔滔不绝说出这些话来,针针见血不容人反驳。若是往常这样,众人必将信了任家二伯这女娃是妖孽。而如今,她一开口便召来了天雨为她解围,旱了五年的村民也不敢造次,生怕违背了天意再招来天灾。
乡民久违的大雨倾盆而下,清冷的雨水浇在孩子灼热的伤口很是舒适。看着之前还要烧死她的村民们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原谅,请求上苍的原谅,她摸摸看着自己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父母,甜甜的一笑。
现今她的脑海中只有孟婆说的那句话:
命运如何在你,不在运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