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缓缓踏雪而来的人,挑眉笑了。
“你上回不是还装看不见我吗,今日怎么亲自登门来了。”
姜静行促狭道:“嗯?太子殿下。”
陆执徐掀起斗篷在她对面的石凳上落座,同望着满院雪景没搭话。
按武德帝的旨意,下月他便要入住东宫,这不仅意味着他成了大雍的储君,也意味着之后的日子便是他们父子二人博弈了。
同时他住在东宫,自然也不能再像过去那般,想去哪去哪,想见谁见谁。
姜静行望着不远处廊庑下的红灯笼,突然意识到下月便是腊月了,也不知道姜璇是何时指挥人将府里素色纱灯都换成了一水的红灯笼,此时在雪色的映衬下,真是平添几分凄冷。
而想到新年,她又想到了姜绾。
等过了新年,姜绾也十六了,原本打算去书院求学的事也提上了日程。
在和胡绮楠商量好后,小姐妹两个最终定下来了来年开春的日子,说到时候春暖花开,便一路游玩过去,才不算辜负大好春光。
这样一想,她居然马上就要成孤家寡人了。
姜静行啧了一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陆执徐望着庭院雪景,目光悠远,突然低声道:“母后生前,最爱赏雪。”
姜静行去端酒杯的手一顿,旋即把这杯酒推到陆执徐手边,转而拎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往嘴里倒了一口。
陆执徐提起先皇后时神情幽幽,看不出怀念,也看不出悲伤,让人难以琢磨。
姜静行却知道他心情不好,从这一句简单的回忆中,她莫名窥见了陆执徐心底的遗憾。
怎么能不遗憾呢?
皇后嫡出,却幼年失母;少年时并无错处,却遭生父不喜;长大后被人忌惮,无奈手足相残;如今成为太子,又要面临父子猜忌。
姜静行拎着酒壶慢饮,没喝几口,银壶的酒水便见底了,再算上石桌上那两壶,也到了能醉倒一个壮汉的量。
醉意从胸臆慢慢向四肢氤氲,她揉了揉有些昏沉的额头,拍了拍陆执徐肩头,“不要回头,向前看。”毕竟人生就是一场场离别,而她早已习惯了生离死别,深知只能尽量去看淡。
姜静行没管听到这话的陆执徐作何感想,径直起身往屋里走去。
路上遇见下人,又随口叫人送一桶热水过来。
回了里屋,已经有人将沐浴要用的东西摆好,姜静行自己动手除去外衣发冠,懒洋洋抬腿泡进去,浴桶中热气升腾,催的原本三分的醉意也化作了五分,等换好里衣躺到床上,已是昏昏欲睡。
外间珠帘响动,陆执徐绕过屏风走进来。
姜静行感觉身边床榻往下沉了沉。
她耷拉了一下眼皮,见是陆执徐坐在床边,心里也没当回事,甚至还往旁边移了移,给他留出来半张床。
陆执徐见她浑不在意地睡过去,心里微微有些发堵,想他犹豫了好几日才决定来靖国公府,可这人倒好,喝完酒倒头就睡,根本不过问他来做什么。
陆执徐看着床榻里半睡半醒的人,忍不住把她摇醒,“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
姜静行忍着睡意,无奈地睁开眼,语气毫无波澜道:“如果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姜尉,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不是。”
陆执徐听她毫不在意的语气,痛意一瞬间涌过心头,那么令人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倾身压了上去,薄唇含着唇舌,来回啃噬轻吮。
姜静行被他闹的没脾气。
感受着已经移到下颌和脖颈间的湿热,原本昏沉的意识瞬间回笼,她抬臂挡在两人胸前,好歹藏住了另一个秘密。
垂眸看着埋首在自己肩颈旁不肯起来的小皇子,姜静行心里明白几分,于是发自灵魂地疑惑道:“现在?”
陆执徐薄唇轻抿,在黑暗中犹豫了一会儿,不过很快他便下定了决心。
他启唇含住嘴边的耳垂,嗓音含糊,却也格外坚定:“就现在。”
姜静行沉默了。
冷战这么久,又时隔多日不见,一上来就这么刺激吗。
所以现在他们两个人到底算不算和好了?
姜静行仰头望着头顶帷幔深思,深思如果她现在再拒绝的话,以后两个人还有没有复合的机会。
见她不动,陆执徐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似笑非笑道:“要么你动,要么我来,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