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阁好半晌没说话。
白秀一直瞪着她,直到感到不耐烦,想起来还要沏茶时,才收回视线。
见她动了,绿阁突然开口道:“主院的吃穿从不经外人的手,姜管家做事严谨,府外的东西万万到不了你手上,你要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就是找死!”
火炉上的热水开始沸腾,白秀懒得再烧水,直接拿了这水装盏。
她冷哼一声,道:“我也不瞒你,上头的命令是让我找机会杀了姜静行,既然已经相爱了令,那就肯定不止我一人,府外头怕是时刻都有人盯着。“
白秀瞥着绿阁:“怎么,舍不得她死?”
似是不屑又似鄙夷,她嘴里轻哼道:“比起我们这些端茶的下人,你都成姜静行后院的女人了,难道还找不到机会动手?可别说你没收到上头的命令。”
绿阁一直沉默,白秀却说个不停。
“我劝你也别清高了,就算脱了奴籍,你也只是个妾,倒不如听上头的话,好给自己换条好路走。”
“上回宫宴可差一点就成功了,要不是被姜静行看出马脚,那狗皇帝和他几个儿子早死了!可惜靖国公府查的太严,姜静行近日也不出城,教里是一点动手机会都找不到。若是姜静行死了,你我又何必再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只要有了这份功劳,我们便是对教里有大功之人,将来荣华富贵,还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说起来当年你也是个官家小姐,又在青楼待过两年,难道就没学点留住男人的手段?”
白秀端着茶盏,经过绿阁身边时,目光一转,满怀恶意地贴近她说道:“我是没机会动手,可你有啊,拿出你的手段来,趁着她在你身上的时候杀了她!”
似乎是联想到了她话中的景象,绿阁瞳孔微张,目光近乎僵硬地望着地面。
可迎着白秀不怀好意的目光,她转瞬却笑了起来,扭头以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你嫉妒吗?”
“你胡说什么!你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白秀气的不行。
绿阁不受她影响,用手指挑起颈间赤金璎珞,平静道:“是嫉妒我长得比你好,还是嫉妒我出身比你好,别人都高看我两眼,或是,你嫉妒我有人宠着疼着,想要什么有什么?”
白秀脸色瞬间狰狞,她捏紧手中木盘,在看到那串华贵无比的璎珞时,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串璎珞是她得了姜静行的命令,亲手送过去的。
绿阁心里不好过,却也不想让白秀好过。
她深知白秀的痛脚在哪。
说起来两人也是缘分,却是孽缘不假。
比起她这种前朝落魄贵女,无论将来是被送人,还是当做细作培养,起码还会被教里好吃好喝的养着,除了整天待在一方小院子里,日子倒还好过。
那间院子里多是些落难的官宦女子,绿阁十岁就住在那儿,平日里琴棋书画学着,吃穿也不差,可白秀被人带回院子之前,只是街上行讨的乞儿,若不是后来靠着心狠被院里的管事娘子看重,如今还是院里做粗活伺候她们的丫鬟呢。
大约是出身的原因,白秀自小便看重身外之物,格外向往荣华富贵。
白秀的确被绿阁踩了痛脚,可身在靖国公府,她只能暂时忍下,可她看向绿阁的眼神,越发的狠毒冰冷。
她径直撞上绿阁肩头,冷笑着扔下一句:“记得我说的话,若是哪日成功了,可别忘了我这出主意的人。”
绿阁垂下眼眸,等人走了好久,才轻不可闻地叹息道:“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
白秀端着青玉盏向书房走去,她脸色沉得可怕,若是有人看到,说不定还以为见鬼了呢,幸好夜色渐深,能在主院伺候的下人都是守规矩的,不敢轻易走动,这才免得将人吓一跳!
转过两处过人的小巷,灯笼渐渐多起来,她脸上的表情才变得不那么吓人。
书房外的走廊上每隔一仗便有一盏灯,将院中的人影照的分明。
白秀见书房前站着人,只好换了一张笑脸,边走边问道:“可是表小姐?”
朴玲本来还在出神,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先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见没人出来,才转头低声道:“白秀姑娘还没睡吗?”
白秀走近她,轻咦道:“表小姐怎么一人在这,也没个人出来迎?”
朴玲抿唇:“我一个人出来的,本有些事要见姑父,院门外的侍女也说要送我进来,只是夜深了,我不愿劳烦各位姐姐,便独自进来了,我看书房的灯一直亮着,怕扰了姑父做事,就想着在院子里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