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另外一个手下没动作,他们纷纷缴械,眼神空洞而茫然,有的瘫坐在地,有的则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凯瑟琳别逼我不要过来”
“你们——”路易斯终于感受到不对,但下一秒,一种如遭人挖刨脑袋的痛楚硬生生传来,他闷哼一声,想抵抗,但那股力量却强硬地窜入他的头部,深入其中,把那些他最不想面对的记忆刨挖出来
不远处,有个长相跟他并无二致的男人正以残忍的眼神瞅着自己,和他相同的金眸满是深深地疲惫和伤痛。“路尼”
那个人喊的是他的小名,长大成人后,就连父母都没再这么唤过他,他却始终改不了口。他是他的半身,他们有同一个受精卵分裂而成,拥有相同的五官、眸色。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灵魂。
但无所谓,他是他唯一的光,唯一的救赎,他倾心守护他那些笨拙的清高及美好,如同守护者一盘不染的莲花。他信赖他,愿为他扛起家族所有最不堪的黑暗,然而,那个人却背叛了自己,把戒指交给了另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
“路尼”那些幼时共同生活的画面在他脑内交错,路易斯头疼欲裂,想伸手捉住,却见他柔润的笑容被他彻底撕裂,他离他越来越远,他捉不住,举目所见净是一派血腥,一个个亡灵们从泥泞里进出,拖住他的脚步。他动不了,这里好冷,他不想再待下去,不,不要离开我,哥哥
“你做了什么”路易斯仅存的意识隐约明白这一切的反常来自眼前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但他已无力再做任何攻击
下一秒,他便被那些黑暗彻底吞噬,再无知觉了。
唐湘茉蓦然醒来,惊吓地瞪大了双眼。
顶上是低矮的天花板,隐隐有些耳鸣,像是处于巨大的机枪当中。
浑身有股湿黏又恶心的感觉,她想吐,但胃里没东西。她定神瞧来,醒来却想不起内容,只有一阵虚脱似的无力感徘徊不去。
不一会儿,有人走了进来,见她醒了,疲累的面容扬起惊喜的光彩,唐湘茉瞪大了眼,瞅望眼前的人,好像感觉有什么不太对劲,但一时又很迷茫,只能呆愣着任由他咋呼“你醒了?感觉如何?老天,你睡了整整快二十个小时!我怎么动你都没反应”
不知怎地,唐湘茉有点想哭,看着他一点没变地唠叨个没完,好似被人硬生生夺走的东西再度回到掌心里。她想好好握着、好好珍惜,她心疼地看望他脸上的青紫,落下泪来,缺水滋润的喉咙使她讲起话来很干涩。“我做了一个梦”
霍于飞沉默了,给她倒了杯水,让她慢慢喝下来,这才语调轻柔地问:“什么梦?”
“我不记得了”她喃喃,体内回荡着一股很空很空的感觉,像是某个与她长期相伴的事物远去了,她留不住,还好这男人的出现,补足了她那些空茫。
霍于飞没多说,只是用纸巾为她擦去眼泪,深灰色的眸底晃漾着若有所思的光,淡淡道:“不记得就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唐湘茉摇摇头。
只是,提到“身体”好似有些东西在她脑内突地变得清晰起来,她依然不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扑向前,在霍于飞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扯开了他的衬衫——
“你”他脸红了,再强大的特种兵面对她的不按牌理出牌,都会变得错楞“这是你的兴趣吗?”
唐湘茉没理他,只是等着他那那被纱布包裹起来的胸膛,颤抖的指尖在渗着些淡红色的伤处来回抚摸“你中弹了”
“想起来了?”
“不。”她说,晶润的眸抬起,睇望着他,很显然在等他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霍于飞叹了口气,有些不自在地将她的手拿下,将衬衫扣好。纵使他是铁打的也禁不起在这时候发疹发烧。他问她:“你的记忆到哪里?”
“我”她扶着头,开始拼凑混乱的一切。墨西哥、费德南、飞车追逐、雨林、戒指还有那个拿枪指着他们的妇人!她脸上愤恨的表情难以抹减。“我我们不是被拷起来了?然后路易斯出来了其他我想不起来了。”
其实想不起来比较好,但她不是可以含糊带过的人,他只好解释。“那个妇人受了胁迫,她的丈夫被杀了,所以她看我们的眼神才那么厌恶。路易斯想取回戒指、嫌我累赘,朝我开了两枪,然后”他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以告。“你就失控了。”
“我?”
唐湘茉一脸莫名,好像真的完全想不起来,霍于飞进一步解释。“我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那时我正忙着将手铐弄开喔,他是开了我两枪没错,而且直中要害,不过我事前穿了防弹衣,很薄的那种,子弹打断了我的肋骨,但没伤及要害,我以为你会晓得我没挂。只是突然,那些家伙一个个倒下,抱头呻吟,包括路易斯那家伙,你很不对劲,所以我猜,也许是你用你的‘能力’做了些什么”
总之,最后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吐白沫,凄惨地晕眩过去。他很快地弄开手铐,忍着伤上前查看她的情况,但她毫无意识,仅留着一口气,他无暇他顾,只能匆忙地带着她逃离。
索性门外只剩两个家伙看守,他从他们手里抢过车,联系台湾的唐家人,这才弄到这架飞机。这一路上,她完全没醒,医生的说法更是令他跳脚。“她只是睡着了,身体没有任何异状。”
霍于飞无可奈何,决定先把人带回台湾再说。
还好,她终于醒了。
唐湘茉听他讲解始末,有点朦朦胧胧的,这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很不愉快,就好像明明对什么事有印象,偏偏记不起来,又不能遏制自己不去想。
瞅着她苦恼的模样,霍于飞松了口气。“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总之,你安全了,知道吗?”
安全她水润的眸眨了眨,这个字眼让她有种得以安歇的感受。他瞅着她,目光柔和,叫人宁定,她使用了能力,让那些人晕过去,她不敢置信自己竟能做出这样的事,是她一直小看了自己的力量吗?
但相较于此,她更想知道,霍于飞有什么想法?她再三保证那不是什么异能,如今却
大概是她的忧郁太明显,霍于飞笑了声,揉乱她的发。“没事,多亏你有那种潜能救了我们一命,那小子的枪法可真不是盖的,再来两枪难保我还能大难不死”
“我不要你死。”唐湘茉忙接口,讲得很孩子气,听得他笑开了眉眼。
“放心,我死不了。”冲着她这句话,他剩半口气都得从阎王殿里爬回来啊!
“因为你是祸害。”
霍于飞不以为然,反倒调皮地眨了眨眼。“就有人爱死我这祸害。”
“是啊,真倒霉”煞有其事地叹息,唐湘茉在他抗议眼神下笑了出来,知道这一刻才真正松了空气。
随即,她忽地意识到什么,略显讶异地睁开眸眼,霍于飞不解。“怎么了?”
“没事。”她淡淡道,云朵飘浮,想起这十天来的生死交关,她眼眶趟热,但极力忍住。“所以我们要回家了吗?”
“是啊。”
唐湘茉牵起一抹舒心的笑,看见霍于飞的耳根子在一片明朗的天光下又泛起微红,那令她心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活着,而她也是,他们正踏上归途
“呐,我想听你唱歌。”
“现在?”霍于飞怪异地挑起眉,见她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要命,她这模样超可爱的“好吧,悉随尊便。”他咳了两声,遏止体内那股骤然上升的热度,开始轻声唱了起来。
我想要知道怎么样才像在爱中,我正站在一个关口前,看见顶上是美丽的天
唐湘茉听着,在他柔和声嗓的包围下,逐渐闭上眼。有件事她决定晚点再告诉她,因为她也得花一些时间接受,但她想,只要这个人陪伴在身边,那就够了。
很够了。
只是,她多少有些存疑。“这太太会不会对我们太放心了?”
中南美洲治安败坏不是新闻,尤其在这种偏僻小镇,三不五时遭人打家劫舍都是正常之事,他们原本估计得花上不少时间说服对方,不会这么简单就搞定。霍于飞欠揍地笑了笑,那食指戳自己的脸。“那是因为本人的魅力无与伦比啊!”“最好是!”唐湘茉翻了枚白眼,对这厚皮不怕冻死的男人连吐槽都懒了。你当自己是汤姆克鲁斯啊?
她内心这么想,却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从四面八方涌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