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疯子。据说是某个下雪天,晕倒在村门口,被我爸捡回来的。我爸是个光棍,那时候已经五十多岁了,难得见了个女人,就把她带回来一块儿过日子了。不过他腿脚不好,我们家一开始只能靠领五保户的几十块钱过日子,后来我爸的五保户名额被别的人顶了,我爸就只能出去搬砖,一块三分钱,我就跟在他身后捡别人喝剩下的瓶子,攒起来卖给收废品的。你高中看见我的时候,我的学费一拖再拖,最后还是我爸去县医院卖血换回来的钱。我上了三年学,他就卖了六次血。”
安沛瑶倒是直言不讳,拿出纸巾边替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擦掉口中的口水,边淡淡和她道。
莫小北的心情很糟,根本没闲心听她说这些,也根本对她的家事不感兴趣,但既然她都说了这话了,她不表示一番也说不过去,只能挤出来一抹笑来安慰她,“你……不要伤心。”
“看你这话说的。我都这么过了二十多年了,难道还会伤心吗?况且,那些事都过去了。”
莫小北更找不到什么话题和她聊了,安沛瑶也不在意,自顾自道,“我平时工作太忙了,没空回来照看他们,本来想要把他们带回城里的,但我怕我工作忙疏忽了他们,请护工也不放心,加上我爸他说他在这住惯了,不想离开,我就一直没有把他们带走。”
“嗯。”莫小北只能僵硬点头,不知道她和她说这些干什么。
看她兴趣不高,安沛瑶眼睛一转,转移话题道,“你饿了吗?”
“不饿。”莫小北摇头,她现在只想回去睡觉,睡到天荒地老最好。
“那你帮我看着我妈,我去打扫一下。”
“哦。”莫小北点头,替她扶着轮椅后背。
安沛瑶放心地从破旧的房屋后拿了一把扫帚离开了。莫小北推着她妈到有阳光的院落里,看着几只瘦弱的鸡在长满了青苔破落的小院里来回走动觅食,眼眶里慢慢积满了眼泪。
苏子卿,苏子卿,苏子卿。
她在心里唤了几片几百遍这个刻骨铭心的名字。唤一次心里就锥心地疼一次。
她十六岁认得她,现在二十八岁,已经过了十二年了。这世上有几个十二年?
“让你久等了。”在她沉浸在悲伤里时,安沛瑶已经打扫好了前后内外,用头巾把染黄的发完全包裹住,对她笑道,“咱们做饭吧,我爸估计晚上才会回来。”
“嗯。”莫小北没什么精神地点头,替她将她妈推到屋里,两人一起淘米洗菜。
安沛瑶家的米是自家种的,用的也是泥灶,菜则是她们俩一起从她家门口的香椿树上摘下来的新鲜香叶,肉是一起去小河边钓上来的虾。
准备饭菜的过程挺有趣,让她暂时忘了放在心底的人不久就要结婚的悲惨。
开开心心地和她吃完饭,中午将她妈安置好,一起躺在她家的木床上午休。
屋外阳光明媚,屋里则凉荫荫的。莫小北将手枕在脑后,专心地看着院里的鸡鸭乱飞,咯咯的吵闹光景让她觉得难得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