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禁军警惕大喝。
“吕……”持刀大汉眼神惭愧,张了张嘴,却被老者一個眼神逼退。
素袍老者没理会那些禁军,负手望向楼上的赵某人,淡淡道:
“赵使君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京师首善之地,佛道斗法之时,当有容人之雅量。”
你谁啊,就出来当和事老……赵都安没吭声,眼睛缓缓眯起。
侧头,看了海公公一眼,投去一个请教的眼神。
海公公笑了笑,嘴唇没有动,但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太监的声音,却突兀出现在赵都安的耳中。
只听他传音入秘道:
“两袖清风……啧啧,好多年没见过这招牌武道了,呵呵,你小子别看咱家,咱家多少年不曾行走江湖,又不是什么万事通。
不过,外头这小辈的手法,若咱家没瞧错,看花眼,该是江湖中武道吕家的手段。
恩,这吕家祖上也曾厉害辉光过,不过那都是快一千年前的事了,到如今,估摸着已是香火都要断绝。”
姓吕?赵都安猝然回忆起,自己拿到的,关于那位淮安王郡主的资料。
其中记载,随行的王府高手,便有个名叫“吕青风”的老人。
海公公传音极快。
因而,在外人眼中,不过是楼上的赵阎王微微走了走神。
“呵呵,”下一秒,赵都安不阴不阳的声音响彻全场:
“今日本官这是捅了什么窝了么,打了小的来老的,先是有人要教本官何谓王法,又来人要本官雅量。”
紧张的气氛中,只见赵都安笑容阴柔地俯瞰老者,皮笑肉不笑道:
“按朝廷律法,神章之上修士,入京须向衙门报备,获批身份牌,才可在京中行走。伱既要来住持公道,干扰办案,便且将身份牌呈上,验明身份再说话。”
吕青风皱了皱眉。
他跟随郡主入城,全程特权,哪里用得着去衙门做什么报备。
赵都安见他不答,冷笑道:
“怎么不吭声了?莫不是个偷渡客?没有身份的黑户高手。”
一身素袍的吕青风不愿做口舌之争,神态自若道:
“吕某人身份,以赵使君权柄,自可查探。今日闹剧,不若就此作罢。”
事到如今,他已不介意暴露自己背后郡主的身份。
他也相信,以赵都安的情报能力,只要自己报上姓氏,对方必会猜到他的来历。
而按照官宦阶层的潜规则,区区几个江湖人罢了。
代表淮安王的郡主开口,赵都安没理由抓住不放。
然而,赵都安却好似根本没听懂,面无表情起身道:
“惹下祸事,还想走?”
吕青风没料到此人比传闻中,还不好打交道。
怎么好似听不懂话一般,不由也生出一股火气。
眉头不悦,语气也冷了下来:
“怎么,赵大人莫非,要连老夫一起打成逆党,抓起来么?那就要看你有几分本事了。”
赵都安眼神讥讽:
“老而不死是为贼,什么阿猫阿狗,都在本官面前蹦跶了,来人,给我将此人拿下。本官倒要看看,谁敢违抗朝廷国法。”
周围一众禁军甲士心中发苦。
在迎敌一个陌生高手,与得罪令人闻风丧胆的找阎王之间,还是做出了明智选择。
“杀!”
一声低喝,披着黑甲的禁军甲士齐齐迈步,鼓荡气血,以军阵队形,悍然冲锋。
黑沉沉的靴子,踏在地上水坑中,溅起大片泥泞积水。
吕青风动怒,却也不敢真动手杀人,只以掌风逼退,欲要带人闯出,却被闻讯赶来支援的又一支禁军阻拦。
一时间,一方不敢真杀人。
一方人凭借阵型围杀,竟是短暂纠缠在一起。
楼上,海公公捏着茶杯,耷拉着眼皮,无奈道:
“你小子这又是做什么。”
赵都安嬉皮笑脸:
“这是咱的地盘,总不能让外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是?他们这那里是不给我的面子呀,分明是打公公的脸啊。”
海公公乜眼看他,完全不上当:
“那你倒是下去与他斗一斗。”
赵都安眼角带笑,竟当真作势要跃下楼台,扑杀而下。
海公公见状,无奈道:
“只此一次。”
话落,这位皇宫大内第一供奉高手,数十年前镇压江湖无人做声的老牌强者,两根手指微微用力。
“啪”的一声,手中青花茶盏应声炸碎!
热茶飞溅。
海供奉屈指一弹。
啪!
一滴茶水被弹中,飘荡而出。
不快不慢地飞出茶楼。
赵都安视线追随这一滴水珠望向长街。
漫天秋雨,忽然停滞空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