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斋,呵,被牵累进入的事可不算小,倒也正常,商人么,但凡与官府打交道,或多或少,都要留下一些把柄,若寻常官吏也就罢了,可李应龙出手,想给他判个罪,再简单不过。
想必你或多或少,也该知道,拆散你们的幕后之人,就是李侍郎……恩,不得不承认,手段虽粗暴了些,但流程清晰,合理合法,哪怕本官都挑不出错来……
你那丈夫,按照日期算,如今也该被押送回原籍了,按照判罚,倒还远不止于死罪,但被发配去采石场之类的地方服苦役总归是免不了的。
而那种地方,每年或生病,或意外死一些人,再正常不过。
如果我是李侍郎,为了绝了你的心思,完全可以稍微暗示底下官吏一下,让他们用合乎律法的方式,送你那便宜夫君下阴藏地府……
啧啧,倒也真是个可怜人,分明生意蒸蒸日上。
做的事,也没大错,却以为你这么一个艺妓出身的娘子,断送了性命,当真是……”
话没说完,佛殿地上,一身素衣的林娘子,已是抱着一张张纸,哽咽难言。
泪水吧嗒吧嗒掉在纸上。
既有终于获得夫君情况的欣喜,又被强烈的愧疚和自责而折磨。
然而,她竟意外地强行控制住了哭音。
甚至刻意将声音压低,努力平稳情绪。
抬起头来,仰头望着华服锦衣的青年,眼中带着期翼:
“赵大人,您……”
赵都安冷漠地俯瞰近乎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子,道:
“我可以帮你把胡雪斋捞出来,救他一命。甚至于,我还可以出手,把你也救出来,让你们夫妻团圆。”
林娘子愣愣地看着他,鹅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赵都安扬眉:
“不相信我有这个能力?”
林娘子忙摇头。
她虽不知赵都安的具体能量,但只凭借听到的那些,她毫不怀疑,眼前的男人,有说这话的底气。
但……
“大人,您不怕李应龙他……”林娘子试探询问。
那可是李家啊,当朝相国李彦辅的儿子,她不敢相信,对方愿为她与李应龙做对。
赵都安幽幽道:
“否则,你以为本官为何来寻你?”
林娘子愣住。
赵都安说道:
“本官与李应龙早就势同水火,换言之,仇敌的仇敌就是朋友……”
见后者神色茫然,赵都安也懒得解释朝廷各派那复杂的纠葛,只是简单道:
“总之,你只要知道,我与李应龙有仇就行了。本官找到你,便是需要你配合我,做一些事。”
林娘子沉默了下,忽然仿佛做下决定:
“您要我下毒?杀了他?”
“……”
饶是以赵都安的养气功夫,都愣了下,看向这女人的眼神都变了。
什么叫最毒妇人心啊……不至于,真不至于……
赵都安可不想为了报复李应龙,把自己这条命也搭进去……谋杀一位侍郎,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本官有更安全的法子,不会令你陷入险地。”
赵都安声音稍微柔和了些许,见目的达到,不再刺激她。
这女人多少有点偏激了……
“您要我做什么?才肯帮我?”
林娘子跪在地上,十根手指死死攥着那些纸张,已绝望的眸子里,重新焕发亮光。
“首先,是之前那个问题,回答我。”赵都安平静道。
林娘子又沉默了下,此刻的她,不再怯懦,而是变得出奇的冷静:
“大人不是在诓骗民女?”
赵都安哂笑道:
“你可以不信,不回答,或欺骗本官,甚至向李应龙告发我……或者,按我说的做,赌本官发善心。
总之,是从了他,还是赌一次,你自己选。人的命,不在神佛手中,是自己选的。”
林娘子沉默片刻,仰起头,心中已有了决定。
她说道:
“李应龙强纳我做妾,应该是因我与他昔日的一个爱人模样很像。他与我说过。”
这个答案略微有些超出他的预想。
赵都安一怔,表情古怪:
“他说你像谁?”
林娘子吐出一个名字:“元茹。”
元茹……赵都安脸色顿变,他知道这个名字……
若他没记错的话,元茹,正是皇城后宫中,驾崩的老皇帝册封的一位贵妃的名字,而那位贵妃,便名为“元妃”。
李应龙昔年的爱人,是老皇帝册封的“元妃”?
要不要这么狗血……
“真是好大一个……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