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徐贞观先是颔首,继而眸子落在女官身上那些微的朝露,神色转柔:
“你们也辛苦了,都去歇息吧。”
“是。”众侍者都松了口气,纷纷散去,休养精神。
赵都安跟在女帝身旁,目光在莫昭容与徐贞观之间飘了一圈,若有所思。
……
“哗!”
女帝的寝宫内,一间坐落在边角上的房间里,赵都安从洒着花瓣的浴桶中站起身。
水流沿着他躯体上的阳刚的线条,朝下滚落。
说来也怪,分明自己练功并不勤奋,但身材却愈发好了。
“难道在观想中进行的锻炼,也会反馈到现实中?”赵都安无端猜测。
抬手从额头朝后捋了下头发,浸透水渍的黑发贴在头皮上,如同做了个油头。
迈步走出浴桶,等小赵低头,依次擦干身体。
扭头看了眼浴桶,他忽然吸了口气,继而一掌缓缓朝浴桶打去。
体内,原本白色湍流模样的气机,陡然转为浅蓝。
吹出的掌风打在浴桶中,水面竟缓缓覆了一层薄冰。
“人形制冷机……”赵都安啧啧称奇。
太祖传授的“吞云吐息法”,并不是简单吹口气的群攻aoe技能,而是可将本无“属性”的气机,覆盖冰霜伤害。
“这个夏天不会热了,这不比房间里放冰块来的爽利?”
感叹之下,赵都安推门出去。
本想再找女帝见面,却得知女帝不在寝宫。
赵都安无奈,只好先行离开皇宫:
“奇怪了,陛下能去哪了?”
……
大内武库。
“老奴见过陛下。”
幽静深邃的庭院内,一身蟒袍,身材略显佝偻的海供奉躬身,迎接天仙般飘然而至的女帝。
诧异道:“尚未到例行修习的日子,陛下怎么突然过来?”
徐贞观白衣飘飘,淡淡道:
“昨夜……偶有所得,便来再观太祖石壁。”
海公公难掩惊讶。
需知到了女帝这个境界,想要有所感悟已经极难,怎么突然就有了?
老供奉一边领着女帝踏入武库深处,那座陈列太祖壁画的陈旧建筑。
一边好奇询问。
海公公往日里,也多与女帝探讨修行感悟。
好歹是活了二百年的老不死,虽天资境界不如女帝,但经验丰富太多。
徐贞观对他也是颇为尊敬,涉及修行,并未隐瞒:
“昨夜,朕在元祖庙,帮那個赵都安消化药力后,因夜深,便也干脆盘膝修行,不知怎么,观想的极为顺畅,梦中先祖也生动许多。”
“竟有此事?”海公公先是诧异,继而思忖了下,道:
“若非巧合,那无非差异就出在元祖庙和那赵都安之间了。”
徐贞观颦眉道:
“朕以往在元祖庙中修行,都没有特殊之处。如此说,难道与那小禁军有关?”
她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区区凡胎境,况且赵都安的身体内外,她早已看清,除了那不安分的东西外,也没什么特异之处。
海公公却忽然道:
“记得太祖皇帝起居录中,曾记载一段关于修行的话。
是太祖帝与西域佛门本宗之人谈论佛法,说起哪怕在西域中,也属禁忌的‘欢喜禅’。
曾说,那所谓‘天地阴阳交感大乐赋’虽为人不耻,但却也并非一无是处。
天地便是阴阳,修行者若想登临浑圆至臻境界,阴阳互补,也是一条明路。
只是世间人千千万,能互相在修行一道上匹配的,却极为难寻。”
徐贞观听的一愣一愣的,好一阵才明白蟒袍老太监委婉想表达的含义。
她白皙脸颊上隐现羞恼,不悦道:
“海供奉想多了,朕岂会与他……适合?况且,那所谓调和的法子,本就非正道,古今强者,也少有依靠这些的。”
海公公笑了笑,拱了拱手:
“想来也是老奴想多了。”
心中却道:
古今强者确实没有依靠双修这种邪门路子登临巅峰的。
但人家身边也都不乏异性啊,总归是调和过的。
而女帝显然失衡的厉害……不过这种话,点到即止。
徐贞观转移话题道:
“依朕看,没准是龙魄气息隐现导致。”
龙魄……
提到这个话题,向来老不正经,喜欢开人玩笑的海供奉也罕见严肃起来,叹道:
“陛下还是对龙魄不死心么?
昔年,太祖皇帝徒步行走四方大地,走出武神路来,于途中吞吐练就一口‘玄黄真气’,霸道无双。
说来也怪,后世无数天资纵横的武夫也学着太祖当年的路线行走,却没一个悟出‘玄黄气’。
只能归结为太祖惊才绝艳。
后来因称帝,又身负了一国大龙脉,那一口玄黄气便演化为龙气,被称为‘龙魄’,为世间一等一的珍宝。
可惜,气随人走,太祖帝归天后,那龙魄也消散无踪……
只是历代帝王都不死心,时常察觉宫内有龙气逸散,元祖庙内最重,猜测龙魄并未完全消散,而是藏于深宫……
可无论历代帝王,还是陛下您,不也都探查了无数次,都毫无发现,那龙气只怕也是龙脉动荡时的余韵……”
徐贞观默然不语,她如何不知道这些?
只是始终抱有一丝侥幸罢了。
太祖死后,大虞虽国祚绵延六百载,但却再没有一个帝王能企及太祖高度。
她如今凭借帝王气运,勉强跻身“伪天下境”,心中却倍感紧迫。
若能寻到那条“龙魄”,吞入体内,修为必然踏入一个新的境界。
即便无法追上太祖皇帝,但也足以傲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