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都是小事。”
赵都安吃了口继母烹饪的豆腐,软糯嫩滑,汁水饱满。
“娘,我就说了,不必担心他,”赵盼一副看透这厮的姿态,板着脸:
“他不招惹别人,就烧高香了。”
“哈哈,不错,还是我妹子懂我。”赵都安起身,放下筷子,将剩下的半碗鱼汤泡饭丢给她:
“赏你的。”
说完,转身打着哈欠走了,他要养精蓄锐。
只留下赵盼巴掌大的瓜子脸气得涨红,攥着筷子的手用力,骨节泛白。
这家伙,还真把自己当成吃剩饭的了!
……
一夜无话。
清晨,空气微冷,赵都安步行出家宅后,以武夫的感知,左顾右盼。
并没有察觉“保镖”的存在,喊了两声,也无人应答。
“老孙安排的人到没到啊……高手都爱装深沉么。”
赵都安无奈,索性信他一回。
独自一人,迈步朝锦江堤走。
今日多云,天空愁云惨淡,锦江堤没有了裴楷之。
京城的钓鱼佬们结伴到来后,却惊愕发现,长堤掩映的垂柳间,立着一名名全副武装,杀气腾腾的锦衣官差。
“大人!”
当赵都安抵达时,等候多时的四名下属拱手行礼。
今日,四人皆披了软甲,背劲弩,覆护心镜,佩长刀,令人望而生畏。
“呵呵,不必紧张,今天未必用得到你们,但戏要演足。”赵都安微笑道,缓解下属们的紧绷情绪。
旋即问道:“督公何在?”
钱可柔指了指远处准备好的马车。
赵都安欣然前往,待掀开车帘,果然见脸庞冷峻瘦长,不苟言笑的大太监闭目端坐。
“你来了。”马阎撑开眼皮,平静道。
“我来了。”赵都安语气深沉,仿佛两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宿敌,时隔数十年江畔相见。
“那还废什么话,到底去哪抓人?还不上车?”马阎不悦道。
好好的气氛都给你破坏完了,扫兴……赵都安腹诽,抬步上车,等松下车帘。
马车当即朝远处行驶,梨花堂的锦衣们则环绕左右。
车厢内。
马阎沉着脸,狐疑道:“你到底搞什么?”
他已察觉不对劲,若正常逮捕,兵贵神速,理应骑快马而行。
赵都安笑着从车厢暗格里,掏出一张竹子小桌,一盘新鲜瓜果:
“师兄莫要急躁,吃些瓜果降降火气。”
马阎面无表情盯着他。
赵都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说道: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有些话却不好透露,师兄若信我,便在车厢中好好坐着。
稍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弄出响动来,只要记得一条,唯有听到我喊你出来,才可露面。”
马阎默不作声,闭上眼睛,这便是默认了。
……
……
张晗今日醒来很早。
算不上特殊,身为精于剑道的神章境武夫,他有每日清晨练剑的习惯。
武夫的修行比术士要艰苦很多,讲究不可懈怠,松懈一日,便须三日才能补回。
身为牡丹堂缉司,诏衙里知名“卷王”,督公之下第一人。
他有着严格的作息,无论昨晚睡多迟,黎明时分都会醒来,吐纳养气,于庭中练剑。
待晨光熹微,沐浴用餐,抵达衙门点卯。
风雨无阻。
但今日,张晗用完饭后,却呆坐于堂中开始走神。
昨日督公的禁足令颁布,在八名缉司间引发轩然大波,再结合梨花堂的异动,张晗已然有所猜测。
更隐隐生出预感,今日会发生大事。
“老爷,老爷!”突然,张家门房急匆匆奔进来,喊道:
“外头来了一群诏衙的官差。”
端坐堂中,闭目养神的张晗骤然睁开眼睛。
耳廓微动,清晰从院外马蹄声中,辨别出人数。
甚至在脑海中,描摹出那队官差分成几队,分别包抄,围堵封锁了自家宅院的路径。
“老爷,后门也来了官兵,瞅着凶神恶煞!”厨娘也惊慌奔来。
这些家仆分不清那些官差隶属于哪座堂口。
但身为人的本能,可以轻易辨别,对方来者不善。
张晗身旁,红木桌案上横放的一柄沉重“七尺剑”骤然出鞘!
于气机牵引中,将剑柄递入主人手中。
约莫三四十岁,器宇轩昂,肤色偏白,有些面瘫脸的牡丹堂主起身,一步步走出厅堂。
清晰瞥见,庭院四周院墙上,皆有弓弩手跃起,将闪烁寒芒的箭矢锁定他全身。
“砰!”
大门被劈开,梨花堂的阎王们鱼贯而入,为首的,赫然是昔日下属,侯人猛。
“大人!姓张的没跑!”
侯人猛咧嘴笑道,全身肌肉紧绷,警惕至极,面对昔日长官,他深知双方差距。
张晗瞥了他一眼,视线便绕过他,望向如浪分开的人群后,那一袭玄色缉司袍。
赵都安施施然走来,在数丈外站定,微笑道:
“张大人,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