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心……是你……?”
如潮水般一波波涌上恶寒冰冷的杀气,让白素艳的身子忍不住轻颤,说起话来也有抖音。
独孤冰心像是从黑暗中走出的修罗,不见他有何移步,已来到白素艳面前。
“贱人!阿爹一走,你便在自己的居室内做那淫荡荒唐的行为,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廉耻贞节了?”
激烈的指控根本不像是母子之间的对话,但白素艳也非是省油的灯,从一开始的震惊回复过来,脸上泛起一阵绯红,恼怒的道:“冰心!你怎么可以擅自闯入娘的闺房?”
独孤冰心右手一扬,竟然“啪!”的一声赏了白素艳一个巴掌,虽然未用上真气,但毫不留情的力道已在后者娇美的脸上印下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红唇边缘亦流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丝。
白素艳像是呆住的道:“你……你敢打我……你敢打娘……?!”
独孤冰心冷冷的道:“我从来就没有承认过你这贱人的地位,这一巴掌是警告你,再敢自称是我娘亲的话,我就连牙齿也把你甩下来!”
“你……你敢这样对我……我一定要告诉你爹……”
白素艳显然是察觉到独孤冰心的气氛与平时不同,刚才兴奋的表情已经换成了惊恐与慌张,近乎全裸的身子在地上蜷缩哆嗦着,丰腴白嫩的胸部剧烈地起伏。
独孤冰心俊脸上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道:“贱人!你永远也没那个机会了!”
听到这句话,白素艳像是被一箭穿心一样身子剧震,脸色苍白。
“你……你要杀我……你竟然要杀你娘……!”
独孤冰心冷笑道:“那有什么奇怪,你不也是想杀我吗?”
白素艳慌忙摇头道:“不!你误会了,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啊!”
独孤冰心摇头道:“你这么敢做不敢当,实在让我失望。你派来的那些杀手也实在没用,我只是稍微用点手段,便什么都招了!你不会忘记了吧?我可是‘暗修罗’独孤碎羽的儿子,‘修罗堂’未来的继承人啊!”
“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暗杀你了……?”白素艳吓得像筛糠一样地发抖,脑中却忽然灵光一现。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你的布局,要乘你爹不在时,除去我的布局!”
独孤冰心冷笑道:“没想到你的脑袋除了勾引男人外,竟然还装着管用的东西。”
“你……你敢这样对付我……你爹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我敢下手对付你,便是有十足十的把握。”
独孤冰心用一种像是看待牲品的眼神,在白素艳娇美丰满的胴体上巡视,但是那眼神内却没有一丝色欲。
“爹去参加白道联盟的合议大会,当他回来时,唯一能见到的,便是你和‘老情人’楚天涯两人赤裸并陈的尸体,相信那场面一定精彩得很。”
白素艳这一次真的是花容失色,几乎吓得立刻昏了过去。
“你……你怎会知道……?!”
独孤冰心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语气却森冷得如六月飞霜。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为‘修罗堂’干了这么多好事,我杀了你这贱人也不冤了。”
白素艳拼命地摇头,眼神露出走投无路的哀求。
“不!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
“贱人!现在忏悔已经太晚了。”
也许是知道独孤冰心始终都会辣手摧花,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逃的白素艳,开始最后的反扑。
“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其实你要杀我,只是因为我知道了你那见不得人的秘密!不是吗?”
独孤冰心眼中厉芒一闪,斥道:“贱妇!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白素艳忽然不自然的笑了起来,扭曲的脸孔有一种凄厉的美态。
“开始心虚了吗?打从我知道你对我完全没兴趣开始,我就觉得怀疑了!如今看了你的反应,更让我确定,你有着不正常的性癖!你喜欢的是男人!是吧?”
独孤冰心的脸青了又白,双目杀机大盛,往白素艳走去。
“贱人!你这是自掘坟墓!”
白素艳歇斯底里的仰天大笑,直到眼泪都笑出来的道:“就算你能杀人灭口,也无法改变你是龙阳之癖的事实!你和你爹都一样,你们父子俩根本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
“住口!!”
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永远住口,而独孤冰心这一次的出手便是要让这讨厌的贱人永远闭上她那聒噪的大嘴巴,所以即使是面对武艺和自己有天壤之别的白素艳,他还是动用了不应轻启的杀器——“修罗梭”!
轻柔的梭影感觉不到任何破空的轨迹,却在绵密中布下一张拥抱死亡的情网,当炫丽的光幕穿透躯体时,也是白素艳的生命从这世上终结的一刻,不过因为另一道外力的介入,却让她迎接终末的时间被硬生生地延后。
集中于一点的剑气从白素艳身后射出,由点化面成扇形扩散,叮叮几声脆响,竟能把独孤冰心的三枚“修罗梭”全部击落!
“谁?!”
独孤冰心一张冷俊的脸洋溢无限杀意,“修罗不死身”已暗运至体内经脉,对方竟能在无声无息间潜入房内,还是在自己一无所觉的情形下出手救人,这份功夫自己所知只有父亲“暗修罗”独孤碎羽可能做得到,但来者绝非是他,那是谁有此能耐?
“连你娘的老情人都认不出来吗?”
带着浓浓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但最让独孤冰心惊讶的这声音竟是从自己的背后传出,可是刚才救了白素艳的剑气明明是在他前面!独孤冰心想起一门传说中的绝技,“人在眼前,剑在天涯”!天涯离剑!!“离剑”楚天涯!!!
独孤冰心用几乎是从齿缝里并出来的语调道:“楚、天、涯!你、还、未、死?”
背后声音懒懒、慢慢的道:“想我死的人一向不少,不过我始终也都是活得好好的,毕竟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会特别珍惜生命的可贵。”
白素艳像是快要溺毙的泳者,想要拼命抓住那根投下水的绳子,忘情地放声大叫。
“天涯!!是你吗?!我就知道你绝对不会丢下我的!快来救我!快带我离开这里!”
不合时宜的求救打破了原本完美的气势均衡,独孤冰心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良机,一个大喝身子回转,手刀挥劈、旋腿横扫,头顶、下阴两处要害以雷霆重手攻击毫不留情,是“修罗体杀术”的造诣远在其弟独孤寒心之上的证明。
楚天涯冷哼一声,右手小指点出,指劲有如一股秋风卷起满地落叶,带着说不出的哀凄与离愁,“天涯离剑”之“风卷残楼”!
一股说不出的绝愁笼罩着独孤冰心,以杀心推动的“天残地裂”再使不下去,不过独孤冰心毕竟是年轻辈中有数的高手,虽惊不乱,右掌“修罗刀”无情斩断缠身的哀愁,左掌三根手指带着黝黑的气劲,无声无息地刺向楚天涯的丹田,锐利尖锐如锥,是体杀术中的另一杀技——三更判!是取“阎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之意。
楚天涯脸色一变,语音微带怒意道:“我已手下留情,莫要逼人太甚!”
手臂一转,圈出一泓秋水般的循环剑气,仿佛风在泣诉,“离脉剑气”解放于空间的同时,仿佛也同时在切割着虚空,独孤冰心骇然发现到自己再也不能掌握他和楚天涯之间的距离!再也不能!
空间被切割后,视像就像是破碎的镜子,连“存在感”也变得虚幻扭曲,当然更别提是高手过招间最重要的“距离感”!
视觉失真,气流亦无法掌握,独孤冰心的“色空无相”便英雄无用武之地,面对前所未见的情景,即使冷静如独孤冰心也难免陷入疑惑和惊惧之中,但是凭着对“修罗不死身”的自信,决定与离剑之锋正面硬拼,化杀意为生机。
自信无人可以突破有九重真气护体的“修罗不死身”,直到眼睁睁的看见楚天涯的小指插入自己胸口,骨折的声音带来久违的痛苦感觉,不死身竟然不敌离脉剑气!
“这一指‘一蓑烟雨任平生’是我创来专破‘地狱行’护体罡气的一招,相较之下你那不成熟的不死身,只是纸扎的盔甲。”楚天涯眼中醉意全消,冷冷说道。
独孤独孤冰心败!败局已成定局,但仍有任务要完成。
强忍痛楚运起不死身的“浑沌一点曦未明”心法,本已濒临瓦解的真气再度重组,虽然只够勉强逼退入体的剑气,但已足够在杀意的黑暗中保留一点光明的生机,而且传意断劲,将一部份的离脉剑气保留在自己丹田。
望着吐血后退的独孤冰心,楚天衙却无意乘胜追击,本来他就不是为杀对方而来,只是纯粹被逼出手自保而已。
白素艳却不是和楚天涯同一想法,指着狼狈不堪的独孤冰心对楚天涯尖声叫道:“天涯你在干什么?你不见他将我欺负成这样子吗!快杀了他为我出一口气!”
楚天涯略显尴尬的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吧。”
春光毕露的当事者似乎全无被人注视的羞郝,跺脚嗔道:“我的身体全被那该死的小鬼看光了!你如果真的重视我的清白,便把这冒犯我的贼子给一指杀了!”
独孤冰心冷笑道:“看过你身子的人何止上百,只怕楚天涯一根指头还真的杀不了这许多呢。”
白素艳气的俏脸刹白道:“天涯!你看这小鬼在胡说什么!你忍心看他这样欺负我吗?”
独孤冰心深吸一口气,昂然傲立道:“要杀便杀,身为修罗之子,便绝不可能向敌人求饶,不过即使你杀了我,也休想叫我收回说出口的事实。”
楚天涯看看独孤冰心,又望向白素艳,终是一叹道:“我不会杀你,但我也不能留下素艳于这虎狼之地,我会把她带走,独孤碎羽如果要人,就叫他来找我吧。”
白素艳脸色一变道:“什……什么?!天涯你要带我走?”
“当然,难不成你还想留下来当大夫人吗?”
话里的讥讽已是显而易见,白素艳当然知道已东窗事发的自己,在“修罗堂”已无立足之地,但一旦真要她放弃优渥富贵的生活,跟着楚天涯亡命天涯,却还是难免有几分不舍和犹豫。
但她也是见机极快之人,知道楚天涯是现今自己唯一的依靠,立时破啼为笑、转嗔为喜的道:“我怎会这样想呢!我早就厌倦这笼中鸟的生活了,从今天起我就真正是你的人了,你到哪里,我也跟着去哪里。”
楚天涯闻言脸露欢愉,他虽聪明绝顶、武艺高强,终究仍是“情”字一关难过,听到白素艳“真心”要与他双宿双飞,竟是喜不自禁。
“你如果带她走,一定会后悔莫及。”
楚天涯转头对独孤冰心道:“转告令尊,就说楚某人带走他的妻子,失礼之处,改日定当亲自上门致歉。”
独孤冰心脸色刹白,冷冷道:“我会一字不露的转达。”
“很好,多有得罪,请勿见怪。”
楚天涯说完便抱着白素艳离开了现场,当屋内只剩下独孤冰心一人的时候,冰冷的脸孔泛起冰冷的笑容,自语的道:“楚天涯啊楚天涯……这可是你自己带走的麻烦,就让你带着那贱妇,到地狱去做一对同命鸳鸯吧……”
空气中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奈落走过地上成堆的尸体,态度依然轻松的像是在自家花园内散步,面对这样的场景,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黑雾中,迎接他的是一双黯淡枯皱的眼睛,但里面却似乎燃烧着无穷无尽的欲望。
一阵阵让人心寒的杀气,从此时坐在石椅上的狱王身上迫发出来,那样的杀气简直无法跟他外在的形象联想在一起,只有跟随老人最久的奈落才知道,在那干瘪枯瘦的身体下,隐藏的是如何惊人的力量。
唯一能够无视于狱王杀气的人,整座“黑狱”岛上也只有奈落一人而已,只见他先向前者抛去一个千娇百媚的笑容,跟着道:“老毛病又发作了吗?”
狱王拉着自己苍白凌乱的头发,沙哑的道:“这毛病已经跟着我三十多年了,每次发作时,就只有杀人才能让我好受些,讽刺的是,在发作前我却偏偏连一只蚂蚁也杀不得,否则那老鬼的传人早被我碎尸万段!”
奈落笑道:“我之所以留下他的性命,也正是为了等你可以动手时,让狱王你亲自杀他。”
狱王露出一个残忍难看的笑容道:“还是奈落你懂得我心,他人呢?”
奈落走到狱王石椅的后面道:“待会再带他上来给狱王血祭,现在先让我给您按摩舒畅一下身子吧。”
狱王点头道:“好吧,很久也没有享受你的手艺了。”
奈落微笑道:“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伸出春葱般白晰修长的十指,正要对着狱王的背部按下,却忽然听到后者道:“等一等。”
奈落眼中奇芒一闪,静止在空中的双手仍是抖也不抖一下,微笑地道:“有什么事吗?”
狱王没有回头,只是用一根中指把玩着下须,若有所思的道:“你跟了我多久了?奈落。”
奈落笑道:“快十年了吧。”
“十年……”狱王沉吟道:“十年可是一段不短的岁月啊。”
奈落目中奇光连射,淡淡笑道:“狱王今天似乎感触颇多,不知是何原因?”
“我只是在想……”狱王悠悠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跟了我十年的你,会选择在今天对我下手……?”
奈落脸色一变,原先的优雅笑容忽然被杀气取代,但很快又转为苦笑道:“还是没能瞒得过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狱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道:“很好!不愧是跟了我这么多年,没有做一些死不认错的蠢事来让我更生气,证明我当初并没有看错,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可还是聪明不过你。”奈落苦笑道。
“老夫和死亡为邻的生活过了一辈子,就算你将杀气隐藏得再好,也无法瞒过老夫的灵觉。”
“没有将这一点考虑进去,是我的失算。”
“能够让你这样出色的人才甘愿牺牲十年黄金岁月蛰伏在我这糟老头的身边,一定是因为一个很了不得的理由了,在我动手杀你之前,可以告诉我吗?那至少可以让你在上路时少一点痛苦。”
“您老人家还是一样自信,”奈落摇头道:“十年守候,我既然敢选在今天这个日子发难,若没有一定的把握,您认为我敢冒这个险吗?”
“当然不会,以你的性格,必定是谋定而后动。”狱王道:“所以我也在好奇,你请来的帮手是怎么样的角色?谅原来岛上的那些人犯也没有这个胆,这么说来就是刚到岛上的人啰,是那个笑老鬼的传人吗?”
直到现在,两人之间仍是侃侃而谈,气氛平和自然,一点也嗅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火药味。
“要对付您老人家,奈落自然不敢有丝毫藏私大意。”奈落忽然扬声道:“龙兄、萧兄,你们都可以出来了。”
语音一落,从浓雾中走出两名身长玉立、气宇不凡的青年,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带着尴尬的表情,就像是做坏事被人逮到正着的孩子。
狱王指着右边的蓝袍美须男子道:“我记得,你就是那个笑老鬼的传人,叫什么萧遥……来着的,而这位没见过的生面孔,又是谁呢?大驾光临本岛,请恕老夫未善尽地主之谊。”
左边男子在一瞬间脸上出现困惑的神情,他原本预期看到的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没想到却是一个行将朽木的老人,现实与想象出入太大,让他的斗心不免打了一半折扣。
仿佛是看出对方的想法,奈落朝他笑道:“龙兄可不要以为狱王他老人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要知道地上这些尸体,在生前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全部在他老人家的手下都走不过三招。”
左边男子脸色一沈,望着狱王道:“地上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何必用这种幼稚的挑拨之计,老夫做过的事岂有不敢承认的。”狱王冷笑一声道:“没错,这些人都是老夫杀的。”
左边男子面色铁青的道:“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狱王傲然道:“因为我高兴,还需要有其它理由吗?”
左边男子沉默下去,但随即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像是杀气,但却比杀气还要威霸凛然的气势,一种像冰原般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
狱王动容道:“喔!这种气势……原来奈落你真的找到一个象样的帮手了,难怪敢选在今天对老夫下手!年轻一辈中拥有像你一样的功力者,也算是很难得的了。老夫再问你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左边男子注视着狱王,一字字沈声道:“‘天敌’龙步飞。”
“天敌?”狱王冷哼道:“好响亮的名号,不过就算你真能与天为敌,也胜不过老夫的飞来横祸。”
“‘天敌’只是江湖上朋友送给我的一个称号,龙某一生从无逆天而行的想法,更以正义公理为尊,只是老人家你杀戮过重、满手血腥,龙某既然知道了,少不得也要试着阻止。”
狱王嗤之以鼻道:“原来又是一个自命侠义之辈!像你这样的人老夫看得多了,但是这些人在老夫抽皮剥骨的手段下,往往也是叫得最惨烈的一群。”
龙步飞脸色一变,“你真的无可救药!”
眼看双方关系紧绷至一触即发的边缘,一直未有开口的萧遥忽然道:“我们也可以不与前辈为敌,只要前辈能交出您收藏的‘三途冥’,让晚辈们得以离开此岛。”
狱王听了这句话,一直木然的表情忽然回头,以既凶且厉的眼光扫了奈落一眼。
“是你告诉他们的?”
奈落微微一笑,没有否认。
“很好,”狱王身上的杀气忽然以倍数剧增,无穷无尽的冷邪之气,像潮水般往三人涌去。
“既是这样,老夫就没有理由对你们手下留情了!”
没想到自己用来确认的一句话,反而成为双方翻脸动手,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萧遥那一向从容自若的俊脸上,难得地泛起了一丝苦笑。
而完全了解身旁同伴的想法,龙步飞开口安慰道:“别自咎,萧兄,反正早晚都是要动手,由谁来点燃这条火线并没有差别。”
狱王一个个冷笑看过去道:“说得对极了,你们谁要先上来送死?还是要一齐上?反正结果都不会有差别。”
“就我先……”
萧遥正要开口第一个出战,龙步飞已一个踏步越过三丈,站在狱王石椅前。
“萧兄你伤势刚好,不宜激战,还是让我打头阵吧。”
若纯以战略层面考量,实力深不可测、又对敌人状况最了解的奈落才是最适合的先锋人选,但龙步飞始终不能对奈落真正放心,何况对方有没有这样的意愿,也是难说得很。
狱王眼光落在龙步飞身上,锐利的杀气毫不保留的集中散发过去,若是差一点的高手只怕立刻就要心悸而死。
“是你这名过于实的小子先来吗?以实力而言确实是够资格给老夫试招,如果百招之内你还能保住性命,老夫会考虑留你一条残命,顶多挑断你四肢筋脉吧。”
龙步飞摇头不语,虎目之中,竟似有怒火流转。
“你的残酷,让我再没有敬老尊贤的理由!”
再不愿与这变态嗜血的老人有任何交集,简单一记右掌印出,没有任何花巧变化,就是单纯的劈空掌劲,但破空的呼啸风声,却透露了包含于其中、轰雷般的沉重力道。
狱王看也不看,冷笑一声,随意一指点出,本以为可以轻松截下此掌,但双方劲道于第一时间的短兵接触后,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顾不得保存颜面,狱王那枯瘦矮小的身子像背上长了翅膀,猛升倒翻出去,而他本来坐着的石椅“轰!”地一声炸成粉末,连其下的地面也像纸糊般被斩出一条深深裂缝,一时间尘沙满天。
奈落早在龙步飞动手前,就第一时间闪到安全范围外,但是他现在也和狱王一样,用着惊异的眼神,望着沙尘雾气中,那依然有如天神般雄伟的男子。
虽然早知道“天敌”龙步飞的实力不弱,但仍没想到他会这么强!超越想象之上的强!
事情似乎会变得更有趣了。奈落在嘴角扬起一丝任何人都来不及发现的微笑,同时打定作壁上观的主意。
与奈落神情相反的,是狱王那张乍青乍白、因扭曲而愈显丑恶狰狞的面孔。
“好小子……!老夫承认刚才是小看了你,不过奇迹不会发生第二次,把老夫激怒的代价,你就到地狱再去忏悔吧!”
目中射出冷电般的森然厉芒,真正收起轻敌之心的狱王,已对生平第二个带给他奇耻大辱的龙步飞起了必杀之意,右手中指暴胀一倍,使出其看家本领“横祸指”!
龙步飞虽然不明对方武功底细,但他征战无数,对杀气的感应更是灵敏无比,眼见四方指劲如风暴般席卷而至,他也不敢大意,神敛意守,外与天地结合,内则循环不休,气势浑然天成,无懈可击。
但是,这样严密的防守,看在狱王的眼中却是不堪一击。
中指先是剧震荡起起伏不定、扰乱虚空之静的气波,诡异霸道的真气硬生生锁住龙步飞四肢,当他惊讶于行动受制于人的一刹那,刁钻的指劲已经化为一条毒蛇,如不设防的钻入他脑内。
超越极限的痛楚让龙步飞差点要抱头大叫,但比痛苦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为什么自己引以为傲的“天地之守”,在狱王的指劲面前却像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狱王身上散发出魔临天下般的气势,举指示威朝着龙步飞道:“在老夫的‘大祸临头’面前,任何守式都是不值一晒的废物!”
眼看龙步飞一个照面便受了不小的伤,而且还伤得毫无来由,疑惑不解的萧遥只有把求助的眼光投向唯一能解答问题的人,可是奈落只是一耸肩无奈的道:“别看我!如果我能解开他‘横祸指’的秘密,早在十年前我就动手了。”
虽然知道对方不至于在此时此刻说谎,萧遥仍是气得想动手痛殴这人妖一顿,因为摆在眼前的答案已很明显,奈落就是要拿他们作为试招的对象,从中找出狱王的武功破绽,虽然这早就是意料中事,不过那种被利用的感觉绝不好受。
抹去脸上的鲜血,纵然面对前所未见的奇招,龙步飞的斗志仍不曾稍减,“天敌”的成名并非侥幸,全是由他的一对肉掌点滴累积的战功,打下来的江山绝不拱手让人,就是这股深信不败的意志,造就了今天的白道第一。
“老前辈果然不愧是黑狱之主,再来吧。”
狱王望着龙步飞的眼神带点复杂,“小子你的武功和胆色,都是老夫活了这大半辈子来所看过最出色的后辈,如果不是误交匪类,老夫倒有点舍不得杀掉你这个难得的人才。”
龙步飞沈声道:“不杀掉要我留下来像奈落一样当你身边的男宠吗?那可真是好意心领了。”
他这句话等于连奈落也一起骂上,当事者之一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深邃的瞳孔内却在那时闪过一道危险的异光,至于另一人的反应就更直接的多。
“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去死吧!”
狱王矮小的身子像失去重量般往龙步飞飘移过来,其诡异的走向让人无法预测他下一步的动作,地上砂石似受到某种吸力,朝圣般跟着他的路线移动,但观其去势,却全部朝封死龙步飞的行动而来。
“很好!前辈是我平生所遇最强的高手,如果不全力以赴,就太对不起自己!也太不尊重此战了!”
龙步飞深吸一口气,双掌盘转,带起周身风劲疾旋回转,不过片刻便凝聚若龙,透着强大的绝撼气压,聚劲至极点,两手一放,凛冽气旋飞泻如虹直取狱王。
“怒龙卷!!”
恶招临头,狱王不惊反笑道:“这一招的确有点龙的气势,可惜老夫却有专门屠龙之手!”
身子蹬脚跃空而起,升至最高点时,怒胀的中指亦整根泛成黑紫之色,跟着以圆旋之势落下,大刺刺如天雷怒降般往龙步飞脑门射去。
“飞来横祸!”
两大极招正面交锋,只听得轰然一声炸响,宏大气流狂啸飞窜,激烈的余劲裂地成坑,尘沙飞扬,浓雾尽排,只有最顶尖的高手,才能置身于战斗范围内而安然无事。
战果到底如何?
让萧遥沮丧无比的情景呈现在两人眼前,强者败、更强者胜的游戏规则,败下阵来的竟是“天敌”龙步飞!只见他神情萎靡倒卧地上,嘴角血沫不住流下,看来伤势颇重,短期之内已无再战的可能。
胜出的狱王表面虽无异状,然而只有他自己知自家事,外在的平静只是用来掩饰内在伤势的假象,五脏六肺像是被人纠结在一起后又打了死结,这一仗其实也不过就是惨胜而已。
狱王干咳了几下笑道:“好久没有这种受伤的感觉了,小子你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对手,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老夫决定放弃虐杀的打算,一招送你痛痛快快的上路!”
“那可不行啊!老头。”
眼见龙步飞性命垂危,之前顾忌于双方公平决斗,所以不敢插手其中,然而现在是胜负已分但一方却要赶尽杀绝,即使被人说是车轮战也顾不得了。
没想到萧遥刚举步冲前,狱王已经扭头往他望来,冷笑道:“别急,早预了你是下了你是下一个。”
森寒气息忽然毫无先兆暴现于自己右侧,萧遥虽惊不乱,施展“惊鸿一瞥”身法,轻灵流转避过灾祸临身,但是还未让他喘上一口气,新的杀势又从左边袭击过来,又狠又准的轰中背门。
“怎么可能……?!我根本没看见那老头出手,为什么会一再中招?”
之前龙步飞在对战狱王时脑中闪过的疑问,现在同样出现在萧遥身上,勉强咽下涌至喉间的一口鲜血,虽然伤势未愈,但救人要紧,伸手探入衣襟内,拼着再中一击,也要发出飞刀围魏救赵。
“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拯救自己的同伴是吗?老夫佩服你们之间的义气,就让你们到地狱去作伴吧!”
狱王冷冷讲完手指一弹,萧遥先是觉得一股熟悉的妖异感觉铺天盖地迎面而来,跟着还未来得及搞清楚什么事,脑门已像是被人用铁锤给重重一击,再难保持清醒,仆地而倒。
合两大年轻高手之力,却在狱王手下几个照面便各自惨败,可见此人的一身邪功已经到了魔门三大巨头那种级数的地步,而萧遥亦是犯了错估敌人实力之累,若他们一上来便连手全力施为,或还有一拼之力。
但是奈落应该是最了解狱王实力的人,而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找来的帮手被后者打倒,却无动于衷,难道他不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吗?
疑问同样也出现在狱王身上,不过他只把此举看成是故弄玄虚藉此延长性命的一种手段,即使有伤在身,他也有十足把握可以收拾奈落。
“选择背叛老夫,是你一生中最大也是最后的失策啦!奈落。”
奈落闻言只是扫了地上重伤昏迷的两人一眼,目中留露出一丝似是惋惜、又似是嘲讽的眼神。
“你们做得很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奈落举步往狱王走去,绝美的脸上竟然有着一种平静的威严与高贵感,一种与之前的他迥然不同的气质。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等到他们都倒下时才出手吗?”
“为什么?”狱王冷笑道,却在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竟在不自觉中接着对方的话头,虽明知不该,却是情不自禁。
“因为他们两个对我而言还有利用价值,如果被他们看见我真正的本事,我就不得不杀人灭口了,说来我还得感谢你击昏了他们两个,省了我不少麻烦。”
狱王脸色一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认为可以胜过老夫?”
奈落一笑道:“直到之前都还没有把握,可是由于刚刚的一战,我终于发现了你武功上的弱点。”
狱王如槁木般的面孔耸然一动,声音像是黑夜里的枭叫一样难听。
“我的武功有弱点?你这贱人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奈落脸上虽仍有笑意,语调已变得极冷。
“我没胡说,只是剽窃‘无我魔经’里的功夫,却把他当成是自创,还在那边大言不惭的家伙,才是真正的不知所云。”
狱王闻言浑身一震,如受雷殛,然后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奈落给生吞活剥的道:“原来这才是你接近老夫的真正目的……奈落你这家伙,你到底是谁?!”
“现在还要问这种问题,叶秋残,你真的是老糊涂了。”奈落摇头道。
狱王身子剧震,眼中绽出魔鬼一般的利芒。
“你怎知老夫的本名?!”
“如果你不是从‘虚无相境’盗出‘无我魔经’的‘雷厉风行’叶秋残,我为什么要浪费十年的黄金光阴在你这糟老头的身上?”
狱王指着奈落嘶哑的道:“你……你是‘六道界’的人……?!”
“灭绝苍生,唯我六道。”奈落微笑道:“‘六道界’绝不容许‘使魔’背叛,你难道忘记了吗?叶秋残。”
狱王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角色,从震惊的情绪中平复过来,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就算你真是‘六道界’派出来收拾我的‘式神’,现在的狱王也不是当初的‘使魔’了,想从老夫这里夺回‘无我魔经’没那么容易!”
“不管是狱王还是‘雷厉风行’叶秋残,‘式神’在‘使魔’之上的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喔,是吗?”狱王冷笑道:“那就让老夫来打破这号称四百年来不变的定律吧!”
君天邪觉得自己一定是行年犯太岁,诸事不顺,而且桃花难特别严重,否则怎会陷入如今这样悲惨的困境去?
从严刑那里得到‘三途冥’的操作方法和往‘黑狱’的路径,丢下已成半个废人的前者和犹被冰封的天下第三,姐弟俩马不停蹄的驾船出海,打算直奔岛上救人。
本来一切进行顺利,虽然海象凶险,但出奇拥有一手驾船好技艺的君天娇仔细想想,这或许就是“破狱”派她出今次任务的原因,和凭着“不动邪心”的敏锐直觉,能够察觉水面下的暗流、礁岩,而事先一步避开,两姐弟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目的地。
没想到船才刚刚停靠,那些无所事事、单纯只想找“新同伴”乐子的岛上犯人便一个个的涌了上来,当他们发现这艘船不是如以往的押解人犯、而船夫也并未中毒身亡时,那心情简直可以用“欣喜若狂”来形容。
没有把船上的红衣女郎和布服少年放在眼中,众人犯立刻便要擒下两人,逼他们供出入岛方法,有些人犯见君天娇貌美无双,口头上已先不干不净起来,一脸寒霜的君天娇并未在口头上反驳,却是冷不防的挥鞭便击,将来不及闪避的几人抽得皮开肉绽,君天邪想要阻止时已经太迟。
被激怒的众人立刻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君天娇以寡击众、毫无惧色,手中长鞭舞得滴水不漏、鬼神辟易,还有余暇对君天邪道:“我守在这里,你去救人。”
君天邪知道此时乃是分秒必争,多耽误一刻便是多一分凶险,也不多说只是微一点头,便像灵猫似的翻落船下,甫一脚踏实地,三名长相凶恶的人犯已经朝他攻上,丝毫不因人多势众、或是以大欺小而有所留力,在可以逃出岛上的前提下,任何人的性命都变得无关紧要。
君天邪对着杀来的三人笑道:“三个大人欺负一个小孩,要不得啊。”
“口不对心”是他一向用来在人前伪装自保的最佳利器,嘴上看来还在求饶,其实已经暗中运起“邪道涅盘”的功力,乘着对手猝不及防的关头,“涅盘解甲剑”指气连射,高度集中的先天真气往三人射去,敌人果然应招而倒,瘫在地上像成了一堆烂泥,连眨一下眼睛的力量也欠奉。
“抱歉,三天之后,剑气自解,你们好自为之吧。”
丢下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的一句话,君天邪已经如离弦之箭般掠离现场,对于君天娇的安危他没有一丝的担心,凤舞鞭加上“意寒诀”,足够让后者自保无虑,何况君天邪相信“凤凰”的实力犹未见底。
他比较担心的,反而是该怎么在这鬼地方里找到萧遥和龙步飞的下落?
“不动邪心”全面展开,在隐藏自己气息的同时,还以锁魂心法搜寻岛内走过的每个角落。
只是,任凭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感应到龙步飞和萧遥两人的气息,这情形只有两种可能,不是他俩都挂点了,就是同时都处在昏迷的状况。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很让人伤透脑筋的,过度劳动实在是不适合自己的本性啊,君天邪脸上泛起苦笑。
说不得已,也只好用那一招了。
君天邪深吸一口气,将真气运转于掌间,忽地一声长啸,双臂朝天击出,宏大的气劲化为冲击旋流,以自身为中心,刹时间向四面八方扫去,而受到这股力量影响,云雾、瘴气瞬间消散无踪,方圆里许内景物清晰可见。
“将涅盘真气一次放出,这样惊人的流量该可以传遍全岛了吧,除非他们真的死了,否则一定会感应到这股大气波动,只是敌人也一样会察觉得到,就看是哪一方的手脚快一些了。”
君天邪露出难得的疲倦神色,却不敢有半分耽搁,选定一块大石躲在隐密的阴影处,准备守候闻风而来的敌人或是同伴。
没有等上多久,便见一条人影由远而近奔来,胁下似乎还夹了两个人,君天邪乍瞥之下喜不自禁,莫非自己终于开始转运了?
被夹带在胁下的那两人,正是龙步飞和萧遥。
君天邪不及细想两人怎么会像木偶一般被这阴柔俊美的男子抱着跑?只看后者此刻的气息紊乱、脸色惨白,便知对方有伤在身,即使待会一言不合翻脸动手,也有十足把握抢人灭口。再无顾忌,从藏身地点一跃而出,拦在俊美男子面前,尽量露出不带敌意的笑容道:“这位仁兄请稍等一下,小弟有事商询。”
那人先是微露讶色,但当他与君天邪打完照面之后,竟然身子一震,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失声道:“圣帝?!”
对方的反应与事先预期相差的太远,让君天邪为之短暂的错愕,随即皱眉道:“抱歉,不过我想你是认错人了吧。”
秀美男子从初遇时的震惊神情回复过来,变脸之快连君天邪也自叹弗如,那张足以气死男人、迷死女人的无双面孔微笑道:“不好意思,的确是我认错人了。”
君天邪心中一凛,暗道:“这家伙沈府好深!”
虽然眼前男子的外貌就像是一座绝美的雕像般让人赏心悦目,但这并不影响君天邪“本相明见”下对人内在有如铁板神算般的第一印象,“能不惹便不要招惹的角色”是君天邪对这名叫做奈落男子所下的总结。
只想赶快完成任务走人,君天邪瞄了奈落胁下的两人一眼,佯扮无知的道:“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你抱着的那两人是在下的朋友,可以卖个面子,把人让我带走吗?”
故意一句不提自己的身份来历,目的就是营造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留下讨价还价的空间。
奈落眨了眨那过度修长的睫毛,淡笑道:“‘天敌’龙步飞和‘风流刀’萧遥都是你的朋友?小兄弟的面子还真大呢。”
隐藏住内心情绪的动荡,君天邪耸肩无谓的道:“正是因为承蒙两位大侠不弃,肯和我这样的小人物不耻下交,所以看到他们有难时,小人自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承认彼此间的交情,却不能过分强调,免得对方看住自己的要紧,漫天开价。
“能让你不惜远渡重洋、到这武林三大禁地的‘黑狱’来救人,交情可非是一般可比啊。”
君天邪干笑道:“兄台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而已。”说罢双手比划了个火焰飞腾的姿势。
“原来小兄弟是专门拿钱办事的奖金猎人。”奈落微笑道:“能够年纪轻轻便踏足这个全凭真本事立足的领域,小兄弟的前途无可限量。”
“懂得多还是有好处,至少可以到处拿假身份诓人。”
压抑心头的窃笑,君天邪正色道:“既然兄台已经明白这是工作的一部份,能否赏个薄面把人交给小弟,大恩大德我君天邪来日必报。”
奈落目中奇光一闪道:“小兄弟姓君?”
君天邪一叹道:“枉费祖上起得一个好名字,却半点也沾不到同族的光,要是我能分到一点天下第一人君阎皇的光采,就不用每天为一些蝇头小利在卖命了。”
先发制人果然奏效,至少奈落表面上看来是疑心尽去,平静笑道:“反正我本就是要送他们去治伤,就卖小兄弟一个顺水人情又何妨。”
没料到对方竟会一口答应,君天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
“你是说真的吗?真的要把人给我!没有条件交换吗?”
奈落笑道:“小兄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就该互相帮助,又哪来什么条件呢?”
明知奈落的话不可尽信,不过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他而言本就像呼吸吃饭一样自然,微顿一下道:“那就谢谢你了,兄台义助的这份恩情,相信龙大侠和萧大侠都会铭感五内、衔环以报。”
反正欠下恩情的不是自己,慷他人之慨的支票开再多张也无妨。
奈落微笑道:“不客气,等萧大侠和龙大侠醒转过来时,请转告他们说奈落很荣幸有与他们并肩作战的机会,希望他日再见时,大家仍是友非敌吧。”
君天邪听了心中一凛,奈落话中暗示早已得知他们有出岛之法,却不知为何竟然不开口要求随己方一起离去。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自己竟然有不能看透的人。
“我会把话带到,奈落兄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有了,对了!小兄弟也有帮‘破狱’在做事吗?”
君天邪露出“吓一跳”的神情道:“这是商业机密,请恕小弟无可奉告。奈落兄何以有此一问?”
奈落眼中的点点精光像是可以看穿一切的道:“只是心血来潮,小兄弟勿要见怪。”
君天邪苦笑道:“奈落兄的心血来潮太可怕了,饭或许可以乱吃,话却是不能乱讲的。”
奈落点头道:“我会记住君兄弟的忠告,不过现在还是快为两位治伤要紧。”
君天邪闻言脸上不得露出苦笑,奈落的状况看来也就比他抱着的两人多一分站着的能力而已,要他帮忙出力是不可能了,看来这大耗真元的工作,必然得要落在自己身上。
这一趟实在是吃力不讨好啊。
“天邪那家伙,是跑到那去鬼混了?去这么久!”
“三途冥”上,以寡击众的混乱场面仍持续上演,岛上的犯人虽占有数量优势,武艺亦属上乘,但人人各存私心、争先恐后,生怕给别人先一步抢到船后扬长而去,甚至出现互扯后腿的情形,也因此让君天娇有可乘之机,苦战死守至现在。
然而,个人之力有时而穷,就算是兼修道魔两派之长的四秀之首,堪称新一代江湖巾帼第一人的“凤凰”君天娇,在历经半天的激战之后,亦难免出现了真气不足的现象。
贯注了“意寒诀”内劲的“凤舞鞭”挥舞开来,仿佛漫天都是大大小小的雪片在飞舞着,看似轻柔却暗藏冷酷的杀机,稍一沾上便是皮开肉绽,任何护体真气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即使对上穷凶极恶的人犯,也有一定的吓阻作用。
绚烂的雪白鞭影中,有一条艳红色的身影往来穿梭,夹杂在刀剑掌劲之间,险固是险到了极点,美也是美到了极点。
任残阳见状不妙,蓦地提气喝道:“这婊子棘手得紧!大家各自为政只会被个个击破,不想无谓受伤的就退到后面去,由老子和凌疯刀来对付她!”
人群中有几个犹豫了一下,却没有人肯真正退下。
“我们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当自己是狱王啊!”
“对啊!焉之你不是想引开我们,自己夺船逃离这鬼地方?”
七嘴八舌的争辩不休惹得任残阳更加火大,对着众人吼道:“就是有你们这些碍手碍脚的废物在,老子们的武功才不能尽情挥洒开来,谁要是再啰哩八唆,老子就先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任残阳的一身霸气终于成功的镇压住了众人,众人犯退离船边,清出一块可以动手的空地,只留下他和“风卷残刀”凌越,与黑船上的红衣女郎冷冷对持。
凌越手扣在刀柄之上,对着任残阳干笑了几声。
“任贼头,真难得你会找我当搭档,太阳要打西边出来了!”
任残阳冷冷道:“少废话!要不是看在你的‘不动烈风斩’正好是那贱人武功的克星,老子才不会留你这疯子下来,我们能不能重见天日,全关系在打倒这贱人身上,你可绝对不能给老子我失手了!”
凌越看着自己腰间的爱刀,摇头失笑道:“放心吧!我比你还想要离开这鬼地方,何况你我纵横江湖时,这女娃说不准还没出世,我岂有败在她手中的道理?”
“这娃儿身手辣得紧,你别一时大意,将一世英名折在人家手上了!”
凌越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这是对我没有信心了?”
任残阳目光闪动,表情有一种冰冷的锐利。
“老子只是要提醒你,别看轻了这小娃子!我会在你背后随时支持出手!”
此时任残阳的神情,不再像是之前暴躁易怒的武夫,反而像是一个阴骘沈冷的枭雄。
就连同样是杀人无数的凌越,也被任残阳如刃的目光逼得心中一紧,轻轻摇头,大步走过对方,只留下了一句话。
“我本来一直以为你只是个喜欢斗嘴的老混蛋,现在我才知道我看错了你。”
说完他就一直走到黑船前面,在只距一丈前停了下来,望着一动不动、美得似一尊雕像的君天娇道:“老子是‘刀池’的首席……呃,是‘前’首席护法‘风卷残刀’凌越!你这漂亮的小妞又该如何称呼啊?”
君天娇的容颜冷得似雪、冰得像霜,但却一点不损其绝美的风姿。
“‘凤凰’君天娇。”
凌越用那只粗厚多茧的大手磨着下巴扎硬的胡子,一边颇有感慨的道:“喔!人如其名,果然是像凤凰一样美艳无双的人物啊!”
“凌疯子!现在是叫你来跟人相杀的,不是要你和小妞谈天说地的!”
凌越回p凌越回头望了脸色铁青的任残阳一眼,转回来对着君天娇耸耸肩道:“你也看到了,不是我想和你打,是背后有人催得紧啊。”
君天娇淡淡道:“废话少说!要来就来吧。”
凌越摇头道:“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一点不懂得尊重长辈了?看来我有必要好好教训你这女娃子一下,可是又不能让人家说我以大欺小,这样吧!我只攻你一招,一招过后,只要你还能安然站着,我就撒手不再管这档子事。如何?”
任残阳的眉头愈皱愈紧,可是他还未开口,凌越的刀已经“锵!”一声的出鞘,跟着一股弥盖天地的刀气,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展开来,朝天的刀锋像是台风之眼,散发着猛烈而冰冷的强风吹打着众人,如非亲眼目睹,简直不能相信这是人力所能造成。
任残阳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喃喃道:“好久不见了,不动烈风斩。”
君天娇脸上首度露出凝重之色,了解到任残阳为什么一定要凌越出手战他,这样的刀法,确实是她凤舞鞭的克星,如今长鞭再无法依持,只能使用“意寒诀”战敌。
可是她并不认为自己会输,凌越确实很强,可是还不到可以打败她的地步,认真交手起来,一千招之后可以取敌人性命!,但在众敌环伺的情形下,必须速战速决,她要像对方一样,一招就决定胜负!
凛冽的劲风愈刮愈狂暴,凌越手中高举的刀锋也愈抖愈剧烈,忽然之间天地狂风尽化为刀气,凌越同时暴喝一声道:“烈风席卷天下惊,大空斩尽有情人!”
在分割天地的刀气中,凌越本是不动的身子蓦地动了,一刀便越过看似不存在的距离障碍,迎头向君天娇脑门劈下。
人犯中本有不服之心的,在看到凌越这一刀之威后,也只有吞气叹服的份,而且开始佩服起任残阳的眼光来。
面对这挟带十万风雷威势斩下的一刀,君天娇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右足往船板一踏,只听得“唰!”一声,一块黑色铁板在身前急速立起,正好迎上凌越的刀锋,再听得一声巨响,刀气撞上精铁后炸裂开来,那铁板不知是何材质所铸,竟能硬挨一记“不动烈风斩”而丝毫无损!
当初在用“催神大法”对付“三界判官”严刑之时,君天娇已一并追问出“三途冥”上种种机关的用途,为了承受怒海冲击、及能在崎岖岸边上如履平地,船身上的主干均以玄铁精英炼成,任何宝刀神剑均难以损伤!严刑还以此为基础,设计了防止敌人发放暗器的升降板,却给君天娇灵机一动,用来当作给凌越一个意外惊喜的“礼物”。
君天娇在凌越满脸惊慌不信中出手,一道白寒指劲在冷冷眸光中骤然飞起,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凌越如何能避!身子剧震,几下痉挛后重重一下摔在地上,看样子永不能凭自己的力量再站起来。
也就在此时,任残阳动了。
任残阳脚下一蹬,人如炮弹般激射攻向君天娇,“双鬼拍门”吐劲的两掌大有千军辟易万夫莫敌的气势,直取对手颜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凌越是蝉,君天娇是螳螂,那他就是坐享其成的黄雀!
可惜,这只黄雀却忽略掉了,在他背后是否还有一个搭弓瞄准的猎人!
看似虚幻的身影在任残阳背后以一种突兀却是实实在在的方式出现,这个似是从不同空间闯入的“人”,以一张笑嘻嘻而不在乎的表情,双手翻飞如蝴蝶穿花般,精密而准确的扣住了前者的两腕脉门,跟着一膝重重撞在任残阳背部,骨裂之声立即响起,随即又被更凄厉的惨叫声掩盖。
梦幻空花,无相挪移!
来人笑嘻嘻的把下半辈子恐怕要终身瘫痪的任残阳,像扔一件垃圾般的丢弃在众人面前,跟着一个翻身落在船弦上,对着君天娇道:“来迟一步,有怪莫怪啊。”
君天娇只给了毫无抱歉诚意的笑脸一个白眼,面无表情的道:“人救出来了吗?”
君天邪耸耸肩道:“对自己的弟弟给点信心吗!既然是我亲自出马,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人早就被我放在船舱里了,本来想选一个好地方欣赏姐姐的身手,但一看到那卑鄙的家伙竟敢偷袭你,我就忍不住出手相助。唉!果然姐弟之情是不能改变的天性啊。”
话虽讲得好听,但事实是他根本存心袖手旁观,安置好两人后便躲在船舱内隔山观虎斗,直到君天娇稳不住局面时才不得不出手,但那只是因为“三途冥”的驾驶方式只有后者一人才懂得的关系,姐弟之情只是美丽的借口。
“知弟莫若姐”的君天娇虽然没有被油嘴滑舌的君天邪骗去,却似乎也没有发怒的打算。事实上,君天娇对后者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连自己也瞒过的如出入无人之境,还带着两个人的身法暗自佩服,看来“梦幻空花”果然是天下移速第一!
君天娇挑了挑柳眉道:“连龙步飞也是被你带回来的,是谁有这能耐伤他?”
君天邪轻描淡写的道:“是这岛上的老大叫‘狱王’的一个家伙,不过他已经被请去西天见佛祖了,你赶快下去准备开船出发,我留在上面断后。”
为免夜长梦多,一向坚持未成年者应该避免过时工作的他,也不得不暂时放下贪懒心态,破例勤奋一次了。
这笔债,离开此岛后定要向萧遥和吉祥天加倍讨回。
众人听到君天邪说要走,对重获自由的渴望顿时压倒了对死亡的恐惧,黑船的出现,无疑是岛上这些不见天日犯人的唯一生机,即使君天娇、天邪的身手犹在众人之上,任残阳、凌越的失败又殷鉴不远,但套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老话,现在的他们正是为自由而战!
“不能让他们逃走!大伙并肩子上啊!”
“对!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两个人,又都是乳臭未干的小鬼,没道理我们那么多人会抢不下这条船!反正留下这岛上横竖也是个死,豁出去跟他拼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君天邪望着被求生希望点燃斗志,如潮浪般往己方杀来的众人,嘴角逸出一丝“玉天邪”式的无情冷笑,低声道:“希望也是绝望啊……这样渺茫的生命之火,就让我做做好事,送你们这些行尸走肉的家伙去重新投胎吧!”
两手剑指放于腰间,深吸了一口气后,大喝指出。
“亏本大放送!涅盘灭世剑!!”
喊出的字句虽然不尽优雅,却一点无损于招式的威力,密集如天女散花的强大剑气向四面八方射去,每一道剑气都含有“邪道涅盘”的寂灭真劲,能够穿透护体罡气如无物,如猛兽的利牙般稍一接触就被吞碎毁灭,在如地狱般陆续响起的哀嚎声中,冲得最近的几人立时被绞成一堆血雾!
剑浪余势未止,继续向身后人涌去,碎骨、削肉!没有死在第一波剑气下的命运并不代表较好,对武林中人来说,终生残废毋宁是比死亡更残酷的刑罚,连串的痛楚悲鸣声中,血雾如雨,飘落染红了大地。
能够一击便杀伤数十……不!是近百的武林高手!这样的实力已不在七派宗主之下,甚至是魔门三大巨头的级数!君天邪真正隐藏的实力竟然如此惊人?
可惜这样的强者气势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君天邪接下来便“咚!”的一声仰天栽倒在船板上,脸上是用尽力气后疲惫不堪的表情,喘气急促的可以喷杀一头牛。
幸而辛苦不是没有代价回报,身体可以感应到船身的震动,和船下众人微弱的叫骂声,看来君天娇是顺利发动启航了。
一旦“三途冥”驶入海面,便再也无人可以阻止他们离开这鬼地方。
这下总算是成功逃出生天了。
在一处断崖的顶点上,赫然出现奈落那飘逸阴柔的修长身形,望着黑船逐渐远去的方向,脸上逸出一丝莫测高深的微笑。
“终于让我找到了……不会错的,‘他’一定就是圣帝的转世灵童,没想到来这岛上回收被盗走的魔经,还能让我碰上这样意外的惊喜。这样一来,六名‘式神’便是我最先找到灵童的下落,等到圣帝陛下下降人世,我便是六界之上、圣帝以下的第一人了!到那个时候,楚楚,你就没有拒绝我的理由了……”
微弱的叹息像轻烟般融入风中,跟着奈落俯身下去,打开脚边的一个盒子,刹那间一头外型如鹰、但体积却只有鸽般大小的红眼隼鸟,扑翅飞起,速度快极,一下子便消失在天边远际。
“寰宇搜奇录”上有记载,此只红眼飞禽名为“血鸣”,生性凶猛,体积虽小但力可搏鹰!且耐性奇佳,足可连飞十日十夜而不需休息,是传达讯息的最佳人选,只是此鸟极难饲养,也不知道奈落是如何将它留在身边?
奈落抬头望着血鸣远去的方向,俊美白晰的脸上有着无法解释的表情,喃喃道:“六道之轮已经开始启动,我道中人重临大地之日,也将为期不远了……”
闻着略带咸味气息的海风,正午的日头洒在身上、暖在心上,第一次发现到,自由原来是那样的可贵。
脚踏上久违了的中原土地,那种劫后重生的感觉,是只有当事者才能体会的,深吸了一口以为今生都不能再吸到的清新空气,萧遥略带激动的回身,对着三人一揖到底。
“若非三位鼎力相助,萧某今生今世只怕也难逃离‘黑狱’,大恩大德,萧某有生一日,不敢或忘!”
龙步飞连忙道:“萧兄千万勿如此客气,这不是折煞我了吗!事实上龙某根本没帮上什么忙,连自己都是被两位恩人救出来的!那有资格当得萧兄如此大礼?”
“对啦!你们要谢就谢我好了,我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
没有把这样的想法诉诸于口,君天邪当然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他早就弄清楚世上有一种叫做“侠义”的犯贱性格,你愈是对他施恩不望报,他愈是对你感激涕泣。
身旁的君天娇也像自己一样一言不发,不过君天邪却知道这生性冷漠的亲姐姐纯粹只是懒得说话而已,并不就代表和自己打着一样的主意。
也好,报恩的对象一个就够了,两个未免太多。
露出灿烂的笑容,君天邪搭着萧遥的肩膀道:“大家都不是‘外人’,谢来谢去的多浪费时间啊!同伴有难时彼此相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萧遥闻言一愕,但随即明白了君天邪话中的暗示,就是要他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不要揭穿他冒充“破狱”中人的事。
萧遥苦笑道:“还是君兄弟够明理干脆,你怎么说便怎么算吧。”
看见萧遥如此识相配合,君天邪更是笑逐颜开的道:“萧兄是组织中的中流砥柱,这样的人才是损失不起的,我接到的指令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把萧兄给救出来,如今总算是幸不辱命了。”
一往一回,所欲表达的暗示已是明显至极,而这场戏的观众只有一个人,龙步飞带着略微惊讶的表情道:“原来萧兄也是‘破狱’中人?!”
君天邪转头对龙步飞道:“抱歉事先未对义兄你说明清楚,但因为怕节外生枝,所以为弟不得不做出这痛苦决定,希望义兄你能谅解。”
龙步飞本是豁达之人,对只有自己被瞒在鼓中之事,转念一想已不再计较,当然那也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君天邪所瞒着他的不仅于此的关系。
“说来我的性命还是你跟君女侠救回来的,大哥感激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怪罪义弟你呢?”
这样的说法也是婉转的表达了对于君天娇先前的行为有恩怨相抵、不计前嫌之意,不过当事者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心领的表情,龙步飞只有尴尬的道:“现在萧兄已恢复自由之身,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遥眼中痛苦仇恨之色一闪而过,随即叹了一口气道:“楼雪衣和独孤冰心虽然把我弄至如此地步,但我并不打算找他们报仇,就算仅是维持表面的假象也好,白道联盟也经不起三大门派的一次内讧。我比较担心的是天下第三败而不死,一定会把这笔耻辱记在七派身上,只怕伤愈之后,便会倾大军来犯,届时又不知要死伤多少人命?”
一直未说话的君天娇忽然摇头道:“天下第三不会为这种事出动冥岳魔军,自己败战所受到的耻辱,他只会用自己个人的力量去讨回来。”
她的说话自有一股不容人质疑的气势在,萧遥苦笑道:“那我是不是该要楼雪衣和独孤冰心小心一点呢?”
“就算你说了,他们也未必会听吧。”
“看在过去的战友情谊上,总希望能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萧遥仰天苦笑道。
“无益的念旧情谊,只会误了大事。”
虽然被君天娇这样不留情面的指责,萧遥还是只有一脸苦笑,把话题转向龙步飞道:“萧某有个不情之请,想请龙兄和萧某回敝组织见主上一面,不知龙兄是否应允?”
龙步飞闻言一愕道:“要我去见‘破狱’的头领?”
萧遥又对君天邪笑道:“天邪你一定也想和义兄多相处久一点时光吧,还不快开口邀你义兄到我们总坛作客?”
“好家伙!竟然动脑筋到我头上来了?”
能和名列魔门必杀榜首席的“破狱”头领见面固然是一个很诱人的条件,但君天邪的顾忌是怕去得回不得,毕竟自己长年打着对方的招牌在外面招摇撞骗,谁也不知道破狱之主是不是有龙步飞那样的好修养?
转念一想,脱身之计已然成形。
装作遗憾的一叹道:“你们自己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我家小弟丁神照,已经这么久不见他和我联络了,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合情合理的解释无懈可击,虽然绝对瞒不过唯一的女性,但君天邪有自信对方绝对不会揭穿他的西洋镜,在损人不利己者不为也的原则前提下,两姐弟的思维如出一彻。
龙步飞望着君天邪道:“义弟你也希望我去见你们头领吗?”
“我们首领是个了不起的人,大哥当你见到他时就能了解。”君天邪大言不惭的道:“魔长道消由来已久,正是因为正道中人不能齐心、各自为政,像一盘散沙般无法凝聚有效的力量。义兄和头领是侠道的两大精神指标与希望,如能整合登高一呼,必能发挥风行草偃之效,我辈中人也就中兴有望了。”
萧遥听得暗自点头,姑且不论君天邪的出身来历与目的,只是后者的这一番话,便直指到他心坎所想。
龙步飞考虑了一下,终于肯首道:“既然萧兄这么看得起龙某,我也希望能为正道多尽一份心力,就看看能网罗这么多杰出人才的‘破狱’之主,到底是如何超卓的一个人物吧?”
萧遥喜道:“龙兄绝对不会后悔此行的决定。”
龙步飞转向君天娇道:“君女侠要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君天娇还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仿佛冷漠是她与生俱来的烙印。
“不了,我要回‘武功院’去。”
“喔。”
龙步飞轻轻的应了一声,心底像清泉漱石般流过自己都没察觉的遗憾。
看到龙步飞的反应,君天邪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异采,嘴角掀了掀,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依依不舍从来就不是君家人的作风,两姐弟眼神交会,对于不在场的“那个人”去向彼此心照不宣。
天下第三,应该是一看到君天娇的出现便离开了吧。
光明与黑暗无法共存。不愿意自己的出现,使君天娇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一夕破灭,即使渴求已久的宿命对手就在眼前,也是要压下那股跳动不已的战心,黯然回复师门。
这一份执着的痴情,正是自己可资利用之处!君天邪想到日后他为天下第三和君天娇的“安排”时,脸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笑容。
充满肃杀诡异气氛的长街,平常车水马龙的街道两端,今天竟像是突然成为了鬼门关的入口,变得阴森而幽静。
一只血红旗帜插在街心上迎风飘扬,魔门的“决杀令旗”出现,是生人勿近的证明,而被选为目标的可怜牺牲者,死亡是他唯一的下场。
“当!”
如鞭炮爆炸的闷响轰然传遍长街,只见道间一名清秀端正的少年僧人,与一名豪壮雄伟、手持金刀的魁武大汉,一分即合,取好战距后便遥立不动,在气势上互比高下。
“看不出来你这小和尚倒真有几分本事,难怪本宫的增长天会死在你手上,只是这也为你自己种下英年早逝的祸端,想回‘禅意门’接般若的掌门之位,怕只有等来生投胎了!”
魁武大汉的声音有如平地春雷般震摄人心,一身杀气像是来自修罗鬼域,让人望之生寒。
比较之下,少年僧人的声音虽然来得微不足道,气势亦有如云泥之别,但一双澄净的慧眼却毫无恐惧,长棍斜守身前,缓缓道:“能否接任掌门,对小僧而言毫不重要,倒是恩师的血海深仇,弥勒不敢有一天或忘。”
原来这名小僧,便是在般若临终前被授予“禅意门”下任掌门之位的“菩提儿”弥勒!当日其师与“天王”帝释天的一战,他和君天邪是唯一在场的目击者,也是帝释天欲除之而后快的对象,虽然两人逃过当场的杀身之劫,但唯恐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帝释,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两名小辈名小辈。君天邪有“苍邪”白魔对付;至于弥勒,则由他座下“十方俱灭”的三大将军之一——“金刀大将军”霸无悔负责抹杀!
一片金光映照着霸无悔那森严冷峻的侧脸,手中名震天下的长刀“金风细雨”似攻非攻,似劈非劈,霸道肃杀的刀气如浪潮般不住从他身上催发出去,足以使对手心胆俱寒,未战先败。
比起霸无悔的涛天刀意,弥勒那瘦小的身躯就像是“躲”在长棍后面,乍看之下似乎全身都是破绽。然而落在前者这类高手眼中,弥勒那与棍似成一体的姿势却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气劲,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场在他四周环绕,原本是死角的“空门”反过来成为了“空”的铠甲在保护着他,让霸无悔竟有不知如何下手之感。
自般若死后,弥勒的功力似乎又有突破,“三千大千世界”的“意守有无”竟能让霸无悔这样的魔门高手也找不到破绽。
霸无悔观察片刻仍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于是心生一计,嘿嘿邪笑道:“本宫已决定全面对‘禅意门’发动攻势,群龙无首的秃驴们只是一盘散沙,相信很快就会被屠戮殆尽,小和尚的西天之路就不怕寂寞了。”
虽然明知霸无悔是在用心理攻势,但弥勒仍忍不住闻言一震,再不能保持在若有若无的意境,印证了“关心则乱”的那句俗谚。
眼看诡计得逞,霸无悔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森然冷笑。
“毕竟还是太嫩了,到西天去和你的师父相聚吧!”
金刀神乎其技般由他手中高高举起再落下,每一个动作像分格播放般清清楚楚,却又充满诡异的连续感,更让弥勒升起似置身于血戮战场间,面对千军万马杀来,几乎想转身就逃的窝囊感觉,但又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心灵防壁出现空隙,被敌手乘机而入的结果,可叹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他不愧是般若全力调教下的“禅意门”第三代第一人,虽暂落于下风,却是惊而不乱,燃灯棍挥舞成弧,在倾泄而下的霸道刀气中另辟天地而自成一格,“他强任他强,我自清风送树林”!正是“三千大千世界”的“自有天地”心法。
挥出的每一棍都击在空处,却留下收发无定的绵密柔和气劲,如佛祖说禅般化暴戾为祥和的力场,霸无悔一刀斩下,竟不自由主的由速转缓,由刚转柔。
霸无悔冷哼一声,金刀先收回身前,再洒出漫天刀影攻向弥勒,同时无数诡异阴邪的刀气如冤鬼缠身般紧逼而去。
弥勒不料对手变招如此迅速,身子微侧,棍尖抖动,在一个瞬息的时间内同时刺出十数棍,轨迹如风似电,正面迎上鬼气刀影,激撞出无数火花。
霸无悔心道我堂堂魔门中成名已久的“十方俱灭”之一,对战一个“禅意门”的第三代弟子也花了这么久功夫收拾不下,传出去岂不是名声扫地?
一念至此,恶自心生,两手真劲灌注刀身,金光暴涨中,凌厉无匹的刀气划空而过,威势凶狠惊人,刀气更先一步封锁方圆五丈内所有闪避空间,要迫弥勒与他正面硬拼。
别无选择下,弥勒暗自一叹,同时收敛心神、双手握棍,“燃灯棍”自转如平地龙卷,呜呜声响雷厉风驰,横挥一扫硬架霸无悔一刀。
“铿!”
巨响过后,两人竟是两败俱伤的各自往不同角度飞退,弥勒吃亏在内劲始终不及霸无悔累积三十年的魔功深厚,在毫无花巧可取的以硬拼硬下受伤更重,五内翻腾、几乎就那么当场昏死过去;而只比他好上一线的霸无悔亦是惊讶于弥勒的后力悠长,心道此子今日不除,来日必成大患。勉强咽下哽在喉间的一口鲜血,回气的快慢,决定了生死的界线!狞笑一声,沾地即起,必杀一刀往对手劈去。
“小和尚!你小命终矣!”
“师父!对不起,徒儿有负您的期望,恐怕也不能为您报仇了。”
全身乏力的弥勒眼睁睁望着霸无悔一刀劈来,却动弹不得,心中已存有必死之念,忽然一道箭影像是黎明里的第一道曙光,穿破黑暗的天际而来,竟以毫厘之差掠过霸无悔的鼻梁,再“夺!”的一声齐羽没入他脚下石板。
用“骇然”还不足以形容霸无悔现在的心情,那一箭的警告意味明显至极,更难得的是在高速移动下做到不伤分毫的计算,要做到这一点,比从激战中背后暗算他一箭还要难上十倍,白道联盟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的用箭高手?!
可是接下来发箭者的反应,却把他原先的惊讶转为错愕。
“哎呀呀!又射偏了,怎么搞的?”
懊恼的甜美声音从两人头顶的屋檐处传来,只见一名穿着水绿色衣裳的少女,留着一头俏丽的短发,比宝石还明亮的双目闪动着纯真好奇的光采,身材虽略嫌娇小却是玲珑有致,那仿佛樱桃般的小嘴此刻正微微上翘,柳眉轻皱的望着战场中的两人。
弥勒看到绿裳少女手上那只朱红色的小弓、弓弦上还搭着三支白色的无羽短箭,想起其师般若生前说过的话,身子一震,失声道:“浓艳弓?卸妆箭!你、你是‘女流箭’孙楚倩?!”
绿裳少女嫣然一笑,竟如鲜花绽放,让人精神一振,喜孜孜的道:“你认得我?那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太好了!我这次果然没救错人!”
毫无相连的说话方式让弥勒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但这样的对话反而让另一人放下心来,霸无悔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白道联盟中那些所谓胡凑充数的‘三英四秀’,其中的‘女流箭’孙楚倩!你想要来作架梁吗?未免太不自量力了吧!”
原来这名绿裳少女正是四秀中和“凤凰”君天娇系出同门,外号“女流箭”的孙楚倩,此时只见她如新月般的细眉往上一扬,微带不悦的道:“你这人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师父常常教我要去恶扶弱,今天正是我身体力行师父教训的时候到了,我绝不会让你欺负这可爱的小和尚的!”
孙楚倩那单纯以相貌判定善恶的二分法差点没让弥勒惊讶的下巴脱臼,而且看她的外貌并不比自己大上多少,却称自己为“可爱的小和尚”!这个女人心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啊?
霸无悔冷哼一声道:“敢与魔门为敌者都要死!丫头你闯入‘决杀令旗’一里范围的结界内,更扰乱本座办事,依魔律得处千刀万剐之刑!”
“我先治你那张狗嘴吐不出象牙之罪!”
和娇叱声一起响起的,还有弓箭离弦的声音。
三只白色无羽箭在空中成品字形向霸无悔射来,但是令人讶异的是这三枝箭的劲道和速度……称之为“软绵绵”或许过了头,但总是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就算去到中途便力尽地地也不会让人觉得意外。就算顺利射中目标,这样的箭法是否还有威胁性?实在有让人商榷的余地。
在弥勒惊讶与失望的眼光中,霸无悔抱腹大笑道:“原来所谓的三英四秀只是这种不入流的角色?!这样的身手也敢出来作架梁?本座今天就买一送一,一并送你俩上西天吧!!”
回旋刀风骤起,是其“斩首刀法”的起手式——一刀两断!浮沉起落的刀势在离心力的帮助下更添威力,霸无悔根本没把孙楚倩射来的三箭放在眼内。在其盘算中,回旋刀势会先如拍蝇般击落三根无羽箭,再斩下不能动弹的弥勒人头!跟着收拾那徒具虚名的丫头片子,只是反掌易事。
霸无悔对自己的刀法有绝对自信,但也是因为这股自信,造就了他今天的失败下场。
在算计中应该一刀同时击落的三箭,因为最先头的一支速度忽然增快半分,而使得霸无悔挥刀落空,只劈中余下的两支。本来这也没什么问题,凭他的护身罡气要应付也是绰绰有余,但偏偏就是被劈中的两枝箭,竟然不如预期的被斩成两段,反而是受外力冲击后同时像有灵性般的撞在第一根无羽箭的箭尾上,让第一箭的劲道速度因此陡增百倍,疾如流星的折射下地,射穿了他的大腿!
霸无悔发出一声如同野兽受创的厉吼,双眼瞪大如铜铃,不可置信的望着腿上的伤口。
“怎——怎么可能——?!”
弥勒脑中灵光一闪,想起师父般若曾经说过“武功院”中的一门绝技,号称“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一门神奇箭术,不由脱口而出。
“无心之矢?!”
一箭得手的孙楚倩却意外的露出惊喜之色,把红色小弓夹在腋下,兴奋的拍起手来,又叫又跳的道:“射中了!射中了!这次真的射中了咧!!”
——这次射中了??
霸无悔再没有把握摸清看透孙楚倩的虚实,发出一声怒啸,带着微瘸的半边身子,狼狈的逃离了现场。
“哈啊……哈啊……”
在一处僻静幽深的暗巷中,今日忽然传出颇不寻常的粗重喘息,仔细一听,竟然还夹带着浓浓的淫靡意味。
再把场景拉近到暗巷里面,赫然见到一名少妇和一名少年,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行那苟合之事!
“哼啊……啊啊……不行了……”
少妇的一袭长裙已被解至腰间,露出嫩白裸赤的一双大腿,酥胸半露,硕大的乳房呼之欲出,摇荡的动人心魄,随着身后少年每一次用力的冲刺,汗水飞溅,淫水更是源源不绝。
无边欲火烧得少妇的身子仿佛要爆裂开来一样,有说不出的难过,只有每当身后那陌生男子在花心深处一波波用力的进出,不断刺激那敏感的花蕊,自己的灵魂才能得到解放,解放的同时,也似乎带走了什么。
这是怎么开始的呢?少妇已不复印象。
她只记得,今早她还一如平常一样,在市集处买了一日所需的菜份,在返家的路上,忽然撞上了一名从未见过、清秀英俊、却有一股邪气让人心跳不已的少年。那一双眼睛像是无底的黑水深潭,锐利的视线似能穿透衣裳,窥探心灵。
她的眼神和少年的视线对上了点,仿佛两极的磁铁被牢牢吸住,再也移不开脸去,四周的景物像是被搅乱的水纹,变得模糊不清起来,自己的意志也像是长了翅膀,愈飞愈高……愈飞愈高……
然后……然后自己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少年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松开支托的双手,任凭已失神的少妇缓缓倒在地上,望着对方那狼狈不堪的下体,眼神中没有一丝感情,黑暗中是一片高潮后的寂静,过了一会后,便自暗巷中走出。
阳光投射在少年脸上,映出了清晰而熟悉的五官,正是史上最恶劣的主人公——“魔星”君天邪!
君天邪仰天伸了一个懒腰,脸上悠闲平淡的神情根本无法与刚才陋巷内的丑事联想在一起,当他看上去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时候,却听到他吁出一口长气后悠悠道:“前辈想一直跟我到什么时候呢?不如出来跟晚辈聊聊吧。”
话一说完,一道深寒的杀气迫面而来,其冰冷程度甚至不在白魔的披雪刀劲或是君天娇的“意寒诀”之下,但却有本质上的差别,来人的杀气影响并不在于温度的剧降,而是仿佛出自于地狱、属于死亡的绝对极寒。
只有真正杀人无数的人,才能迫出这么冰冷的杀气。
连君天邪也仿佛受不了这股针肤刺骨的杀气,微眯着眼睛道:“只是开开玩笑,前辈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
杀气像从来没出现过那样的陡然而逝,跟着是一道冷漠的声响从他的正前方传来。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只能用“平凡”去形容的一个男人像突然降世般的出现在君天邪眼前,不论是五官、衣着、气质或神情,都无一丝特异之处,毫无特征的外型就像是你每天都会在街上碰见、但过后绝对不会有一点记忆的路人。
但君天邪却不敢因此对眼前人有任何的轻忽,因为他知道“平凡”正是后者能成为天下第一杀手的主因之一。而且对方那毫不起眼的外型其实并不单纯,因为凭自己能过目不忘的“本相明见”,竟然也无法立即把来人的长相烙印在记忆的大海中,可见来人的修为已到了精华内敛的境界,甚至能把自己的外貌气质“加工”成毫不起眼的“平凡”。
“其实以前辈‘无所不在’的轻功造诣,我根本不可能发现您的踪迹,我只是认为吉祥天一定会派人监视我的行动,而那个人除了前辈之外不可能有更好的人选,所以才大胆出言一试,冒犯之处,还请前辈多多见谅。”
来人默望着君天邪,片刻后方道:“这么说来,你是认得我了?”
“九大奇人中,杀手第一的‘刺客’易水寒!”君天邪笑着点头道:“大名鼎鼎,谁人不识呢?”
“杀手第一?嘿!”来人露出一丝冷峻的微笑:“也有人认为自‘修罗堂’成立之后,这个名号应该要拱手让给‘暗修罗’独孤碎羽了!”
一句话道尽了易水寒深切感受到后起之秀的压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的排名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即使是地位超然如九大奇人者也不能改变这个定律。
君天邪却是反应极快,立刻便联想到易水寒说这些话的背后用意,以及后者肯现身人前的原因,当非是形迹被自己给发现了这么单纯。
“莫非是想利用我来对付‘暗修罗’?但他凭什么认为我会出力帮他?”
眨眨眼,君天邪笑道:“江湖上给前辈的另一个外号是‘一人敌一堂’,由此便可知前辈与暗修罗之间的高下分别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易水寒容色稍斋,淡淡道:“你这小子头脑不错,武功亦不差,难怪我女儿会特别对你刮目相看。”
君天邪一愣道:“前辈的女儿?”
易水寒露出一丝小孩子恶作剧般的微笑。
“就是‘烟花阁’的第一名妓水芙蓉,‘天宫’的四飞天之一吉祥天!怎么,她没有告诉你吗?”
如果易水寒是想藉此欣赏君天邪脸上惊讶的表情,那他显然是成功了,被反将一军的君天邪花了数瞬的时间才把掉下的下巴接回去,苦笑摇头道:“我早该想到这一层关系上去,否则以堂堂天下第一杀手的身份,怎么可能会受一个区区四飞天的号令呢?”
同时又产生新的疑问,杀手虽然不像魔门中人一样讲求弃情绝义,但身外牵挂总是愈少愈好,堂堂天下第一的杀手易水寒,为什么会让自己拥有和独孤碎羽一样的“弱点”?
似是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谈,易水寒话锋一转道:“我有一事不懂,你明明是中了我女儿的‘归阴凝针’,才被她逼着到‘黑狱’去救人,为什么在人被救出来后,你反而不急着找我女儿解除禁制,而是到处闲晃呢?”
自己的行动竟被看成是到处闲晃?君天邪苦笑了一下,却发现找不到话反驳,只得道:“生死有命,我相信令嫒是个守信之人,只要她听到萧遥重获自由的消息,便一定会依约过来为我解毒,我在哪里不也是一样的。”
易水寒双目寒光闪闪,道:“世上的确是有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人,但却绝对不是你,你如果否认的话,便是侮辱我杀手生涯四十年来所培养出来看人的眼光。”
“拿天下第一杀手的信誉给少爷我扣帽子?这老头是玩真的了。”
意识到再否认下去可能会激怒眼前的天下第一刺客,君天邪不得不“实话实说”道:“不瞒前辈您说,我实在是怕了令嫒的手段,生怕她乘着为我解禁的时候又变出什么新花样来,所以一早已和萧遥达成协议,由他为我求得解去‘归阴凝针’的方法,我才敢放心逍遥。”
如此说法,果然让易水寒取信,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我这女儿鬼灵精怪,整人的主意又特别多,你会防着她一点也是理所当然。”
言外之意却是颇以自己的女儿为傲。
“要论鬼灵精怪,吉祥天那贱人拍马都追不上我!只不过说实话怕有人会当场翻脸,只好给你父女俩留点面子。”
易水寒虽然阅历无数,毕竟没有具备佛家的“他心通”功力,读不出君天不出君天邪隐藏在“实话”之下的真正事实。
其实吉祥天的“归阴凝针”打从一开始就不被他放在心上过,不论是他所修练的“邪道涅盘”或是“不动邪心”都已经是魔门殿堂的顶级,虽然他目前仍不足以掌握其精髓的七成,但仍远胜于吉祥天所修练的“肉身布施”,纯粹就魔门功法的属性而言,越级挑战是没有可能的事情!所以君天邪从头到尾都没有受制于人,他会去救萧遥,纯粹只是认为这样有利可图而已,至于后来的超时劳动,则是始料未及。
易水寒不是魔门中人,就无法了解其中的奥秘,只是像他女儿一样认为“归阴凝针”除施术者天下无法可解,君天邪的有恃无恐未免不合常理,这才有此一问,却还是被后者的机智给蒙骗过去。
“女人心海底针,我自己的女儿更是个绝对不会爱上任何人的人,你以为她会因为对萧遥的感情就竭诚无私的帮你,如意算盘未免拨得太响。”
君天邪闻言苦着一张脸道:“那我该怎么办才好?前辈能帮我吗?”
“毕竟还是年轻,虽然有点小聪明,但面对真正难关时,人的怕死天性便毕露无遗。”
尽量不表现出对手踏入自己算计的得意表情,易水寒先是干咳一声,然后道:“我可以帮你跟我那任性女儿说情,但是无功难受禄,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有什么样的回报。”
“绕来绕去,终于还是说到正题上了。”君天邪暗中冷笑,不过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前辈请说,但叫晚辈能力所及,一定尽力而为。”
“我要你帮我对付‘暗修罗’独孤碎羽。”易水寒沈声道。
“什么?!”
君天邪露出事先准备好的“震惊”表情,还以身子剧震加以配合。
易水寒淡淡道:“我已向独孤碎羽发出战帖,杀手与杀手间的斗争,三个月的时间,最后能活下来的就是胜利者!这一次比试太过重要,即使是始终独来独往的我,也需要一名帮手,而我挑中的人选就是你。”
君天邪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肯为前辈效力,而是顶尖高手间的战斗,第三者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何况小子这点微末的功夫,只怕会愈帮愈忙。”
“你也不必枉自菲薄、或是隐藏实力,”易水寒平淡的表情,自有一股特别的威严道:“根据我这些日子的观察,你的内力修为确实还练不到家、难登大雅之堂,但却另外修习一种十分特殊的内息之法,几乎能将自己的生命气息与天地同化,连我也难以察觉的地步。虽然用来攻破独孤碎羽的‘修罗不死身’或许力有未逮,但攻其不备下,绝对可以分散暗修罗的注意力,我要的也就是那一瞬间的良机。”
“说的那么好听,总而言之就是要我当炮灰引开暗修罗的注意力,然后你就乘机给对方致命的一击,危险都是我一肩扛下,胜利的果实却是由你来摘,难道天下第一杀手的宝座就是这样得来的吗?”
心底把易水寒的十八代祖宗都操过一遍,脸上倒是努力维持愁眉苦脸的表情,犹豫的道:“这……这好像……不太好吧……”
易水寒薄眉一扬,缓缓道:“我自然不会要你白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如果你肯答应的话,我除了保证向我女儿那取到解药之外,还会传你我的成名绝学——无所不在!配合上你的隐气内息之法,至少有八成以上的成功把握,至不济也可全身而退,你可以好好考虑。”
君天邪露出心动的表情道:“前辈当真要传授‘无所不在’的心法给我?!”
易水寒毅然道:“老夫说的话,向来一诺千金。”
“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名列“皇极惊世典”内“轻功篇”前三甲的地位,其挪腾移位之巧,已经到了与传说中“五鬼搬运”术相提并论的境界,应用在近距离的缠斗中,便是影子的“魔影遁法”也有所不及,也是易水寒能稳居杀手界第一宝座至今的主要原因。
面对江湖中人最梦寐以求的武功绝学之一,君天邪似乎也被打动,吞了一口口水后道:“我该怎么与前辈配合?”
眼中流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却立刻被用来掩饰的“平凡”掩没,易水寒道:“需要行动时,我自会来找你,但现在,我要先考验你是否有配合我计划的资格?”
君天邪惊讶的张大嘴巴道:“考验?!”
易水寒冷冷道:“如果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下,那就谈不上跟我配合,更没有继承我绝学的资格!废话少说,打醒十二分精神接招吧!”
话犹未完,他整个人已消失在君天邪面前。
君天邪别无选择,“不动邪心”提升到极限,感官的触角像罗网般撒张开去。
环顾四周不见一人,但凭“无上六识”的天人交感,君天邪仍可以隐约的感觉到,有一个敏捷到无法想象的生命体,正以超越他脑海中对“速度”的认知,以几乎是瞬间移动的方式,在他身旁飞掠着。
易水寒的身子像是融入了天地之间,变得无所不在,亦无所存在,君天邪不但不能掌握这天下第一杀手的精气反应,甚至不知道何时他会对自己发动致命的一击。
这就是易水寒赖以成名的“无所不在”大法吗?实在太可怕了!
邪心全面运作,君天邪索性把眼睛都闭上,改用“心眼”来搜索易水寒的动静,天下无不可破之法,任他“无所不在”大法如何厉害,当出手攻击自己的那一瞬间,无相势必得还原成为有相,那也是自己唯一可以保住小命的机会。
大气忽然再生变化,呼啸的风声带着山雨欲来的危机感,漫天杀气如有实质的水母外壁包围着他,层层迭迭针刺般的杀气更使他的肌肤暗暗生痛。
君天邪心知易水寒出手在即,咬牙暗叫一声:“娘亲保佑!”施展“梦幻空花”的遁影移位,身子像投影在被搅乱的水纹上模糊下去,本体却已瞬移三丈,回到巷子入口。
易水寒像奇迹般重新出现在他身前,“梦幻空花”竟然不能拖延他半分的时间。
高度集中的气柱凝聚在易水寒拳锋,向他喉间直迫而来,如被击中,肯定是爆脑而亡的悲惨下场,即使是神仙也不能打救。
君天邪再无选择,大喝一声,带着“邪道涅盘”与“寂灭真气”的双掌,同时拍迎向易水寒攻来的拳头上。
“蓬!”
一股无可抗御的力流贯体而过,虎口瞬即爆裂,两条手臂像被砍断般失去感觉,同时后背不受控制的“砰!”一声撞上巷子的尽头,要不是“寂灭真劲”化气功夫天下无双,现在的他肯定要在床上休养十天半个月。
“算是合格了,好好把那本秘籍练好,需要行动时,我会再来找你。”
话随风送,人已不见踪影,看来“无所不在”大法果然是神乎其技,君天邪得以在易水寒近八成功力一击下仍只是微受轻伤,亦足以自豪矣。
君天邪抹去嘴上的血迹,苦笑望着怀间不知何时被易水寒放进衣襟内的泛黄旧册,知道对方如果有心要取他性命,只是反掌易事。
不愧是九大奇人中号称天下第一杀手的“刺客”易水寒!但即使是这样,仍要藉助外力去对付的“暗修罗”独孤碎羽,这新旧两代杀手界的首席翘楚对上,究竟会是谁生谁死?
而自己,又该倒向哪一边呢?
如果说“暗修罗”独孤碎羽脸上什么时候会出现像愤怒修罗般的肃杀表情?那一定就是现在!
“你是说‘离剑’楚天涯忽然出现打伤了你,还夺走了白娘?”
独孤碎羽两眼直欲冒火,背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颤抖,可见心情之激动。
“是。”
独孤冰心原本冷俊的脸庞略呈病态性的苍白,看得出来是激战过后的虚弱,但他的背脊仍是挺得笔直,这是经过长期严格训练所培养出来的自然成果。
独孤碎羽没有说话,但了解他的性格如独孤冰心者,却绝对不会怀疑其父此刻的愤怒。
“他还说……”独孤冰心欲言又止。
独孤碎羽旋风般转过身来,两眼厉芒大盛。
“楚天涯还说了些什么?!”
独孤冰心犹豫了一下,仍道:“他说,他只是来取回原本就属于他的东西,如果‘修罗堂’不想多添伤亡的话,最好就让这件事到此为止。”
这其实并不是当事者说那些话时的原意,不过独孤冰心很清楚当一个人的理智被怒火蒙蔽时,是不会也不可能去分辨谎言与真实间的差别的。
“楚天涯……!”独孤碎羽一字字像是从齿缝间并出:“我不去找你已是宽宏大量,你竟然还敢主动惹到我头上来!这笔债要是不向你亲自讨回,我‘暗修罗’独孤碎羽日后还有何面目立足于江湖?!”
独孤冰心眼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满意神情,随即低下头道:“这件事的起因全是因为孩儿保护不力之过,请爹降罪处份。”
独孤碎羽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天涯离剑’即使是我也没把握必胜,这事错不在你。”
“我已广发‘修罗令’至各分堂弟子,追查楚天涯和白娘的下落。”
独孤碎羽点头道:“如果只是‘离剑’一个人倒也罢了,白娘娇生惯养、早已过惯锦衣玉食的日子,楚天涯带着她一个累赘,行踪绝对无法像以前一样飘忽隐密。”
独孤冰心抬起头来道:“不过根据‘鸽盟’的情报来源,楚天涯已与一年前被‘破狱’给招揽,还是组织中枢内的三大高手之一,孩儿担心‘破狱’会暗中包庇这两人的下落。”
独孤碎羽冷哼道:“‘破狱’算是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一群见不得光的鬼祟家伙拼凑起来的二流军,也敢打着反魔旗号招摇撞骗!正好乘这次机会,让世人知道唯有‘修罗堂’才是白道真正的中流砥柱!”
“好大的口气!好臭的狗屁!”
不屑冷嗤声刚从屋外传进来的时候,独孤碎羽已经整个人如化成一道疾风,“咻”的一声便穿出窗外,而直到父亲消失于自己眼前,“冷修罗”独孤冰心才来得及变了脸色。
——来者绝非一般高手,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瞬间便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独孤冰心更是不敢怠慢,却不追随其父的脚步,而是以背硬撞开了房门,来到书斋外。
房外,是独孤碎羽的身躯昂然而立,犹如一柄冰寒的铁剑。
独孤冰心正自疑惑间,只听到其父以冷如锋伤的语气,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道:“堂堂九大奇人之一的‘刺客’易水寒!既然大驾光临敝堂,何必还要躲躲藏藏,吝惜现身一见。”
——什么?!“刺客”易水寒?
独孤冰心这一惊非同小可,却只见这厢话语一落完,自庭园的假山阴翳处,忽然转出一个灰色身影,“平凡”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双手负后,自有一股不容人小觑的气势。
那人甫一现身,独孤碎羽眼中立刻精芒大盛,杀机隐现道:“果然是你……!”
“你如何知道是我?”那人道。
“从总堂外到书斋路上的‘九空修罗界’是我亲自布置,能够不惊动九九八十一道暗哨机关而长驱直入的,世上除了易兄的‘无所不在’大法之外还有何人?”
“原来你一直也在注意我。”易水寒终于直认不讳。
“易兄不也是一样吗?否则今日也不会光临敝堂了。”独孤碎羽针锋相对的道。
易水寒道:“说得好,果然不愧是易某心许的唯一对手,我想你应该清楚易某今天来的用意?”
独孤碎羽颔首道:“当然。”
“谁是天下第一杀手,是该时候作个澄清了。”
“代价便是你我之一的性命。”
“不用性命去压注的赌局,又怎有吸引你我这种人坐上赌桌的资格?”易水寒淡淡道:“赌局已开,如今只等阁下入局而来。”
独孤碎羽平淡的声音像不带一丝感情的道:“时间?地点?”
“三个月后的今天,西凉山,荒龙道。”
“我会准时赴约。”独孤碎羽平静点头,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刚刚答应了一场生死之约。
独孤冰心的手在微微颤抖,直到刚才以前,他都一直认为自己“冰心诀”的修为还在乃父之上,这世上已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心的事情。
可是,当今夜看到父亲和传闻中的天下第一杀手——“刺客”易水寒对持的场面时,他那建立于自负之上的自信才彻底被击碎,“形神皆空,藏动于静,意发并进”。父亲平日时常教导他的三句武诀,在两人的身上,独孤冰心看到了完美的演绎。
易水寒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独孤冰心一眼,仿佛当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那就三个月后,荒龙道恭候阁下大驾。”
说完这句话,易水寒人如落入次元的缝隙,就这么在独孤父子两人四目眼睁睁的注视中隐身而去——“无所不在”大法!
独孤碎羽却在此时暴喝一声道:“没走得这么容易!‘修罗堂’岂是这般容易让人进出之地?易兄不妨留点交代再走!”
与这番说话相呼应的,是他的出手,“秋风卷落叶”身势配合修罗体杀术,每一个动作像是定格般清清楚楚,却又同时完成于一瞬间,豹拳在一眨眼间便击向看似毫无一物的虚空,而在拳劲将发未发之时,传来易水寒的朗笑声道:“早知道你会来这一手,要易某留下交代,便要看你是否有那相对的实力了?”
身子如从幻境中重回现实,两手擒拿爪齐出,“妙夺天下”轻灵如羽的变化却恰好能克制修罗杀拳的刚强,更连消带打,化爪为刀削向对手咽喉。
不带半点杀意的攻势,却招招足以致命,正是其成名杀技“清风夺”的精髓所在。
招如清风,拂柔微飘,总是叫人难以设防。
独孤碎羽冷哼一声,身躯硬生生挪移一尺,忽然一掌劈在空处,卷起狂飙气旋,跟着整个人竟投入气流之中,转了数圈后威势倍增,奔雷怒电般往易水寒杀去!
易水寒两眼精光大盛,喝了声:“来声:“来得好!”之后,双手在胸口翻飞结印,再以悠闲从容的气势迎上独孤碎羽的双拳。
“轰!”
一声如火器爆炸的巨响过后,两人俱是一震,齐齐往后飞退,但是易水寒的身子才退到一半便仿佛被虚空给吞噬般失去形体,跟着自远处传来笑声道:“‘修罗不死身’果是不同凡响,希望三个月后荒龙道之约,能和独孤兄真正分个高下吧!”
独孤碎羽自站定后便脸色铁青,而清楚乃父心意,更知道追赶也是白费功夫的独孤冰心,走至前者身旁,用关心的语气问道:“爹还好吧?”
独孤碎羽深吸一口气,恢复冷峻的脸色,单就外表看不出来有一点伤势,淡淡道:“我没事,易水寒果然不负天下第一刺客之名,能有他这样棋逢对手的敌人,亦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出手的用意并不在于真要擒下易水寒问罪,而纯粹只是为了试探对手的虚实,这一点,同样身为顶尖杀手的易水寒当然洞悉无遗,而独孤冰心亦是了然于胸,故未出手干涉。
略为调息后,独孤碎羽再次恢复他那冷静威严的气势,对着其子下令道:“你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这三个月我需要全心闭关潜修,堂内一切事务就交由你代理。”
“是。”
独孤冰心没有多说第二句话便接下了命令,他明白父亲在这事上已做了决定,便是不容人质疑反对,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一样。
“楚天涯和白娘那边,便暂时由得他们去逍遥吧,两面开战对我们不利,当权衡轻重后有所取舍。”
不愧是以一人之力建立起七大门派之一的“暗修罗”独孤碎羽,判断果决明快,甚至是男人最不能容忍的绿帽耻辱都可以暂时抛开,集中精神在眼前的大敌上。
“孩儿遵命。”
“嗯,你下去吧,记得传令下去,这三个月内我的书斋便划为禁地,任何人胆敢擅入,决杀无赦!”
独孤冰心知道父亲口中的“任何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面上仍不动声色,只是淡漠接令道:“孩儿会照办。”
独孤碎羽唯一点头,负手走回书斋,父子之间甚至没有一句预祝胜利的话,独孤冰心那双阴鸷的眼神盯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没有人可以听得到的低语,回荡在他的心底深处。
“‘刺客’易水寒!出现了计划之外的变量了啊……”
白银色的圆盘高悬夜空,月圆人团圆,一直是“神州”这块大地上人们口耳相传的信仰与期望,但对于某些人而言,那只不过是可笑而毫无根据的神话而已。
仰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君天邪那双比星河还深邃的瞳孔内,闪动着智慧的光芒,该是练武中人梦寐以求的“无所不在”大法秘籍,被他随意抛置在脚旁的草地上,仿佛它全无一点价值。
望了一眼地上的秘籍,轻蔑的笑道:“把这种练了会让人走火入魔的骗人玩意塞给我,就想要骗我为他赴汤蹈火,当挡箭牌去引开敌人注意,原来所谓遗世独立的九大奇人,也只不过是一些目光短浅之辈而已。”
拾起地上的秘籍塞入怀里,喃喃道:“就算秘籍里的记载真的可行,也和我的‘梦幻空花’相互抵触,太过贪心只会嚼多不烂,到头来一事无成。身为九大奇人之一的易水寒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果然是我所展现的本事已经被他视为具有将来威胁性的对象,而要乘此机会一并拔除。”
“自己不思进取,却把后辈的成就视为一种威胁,如果现在的成名人物,全都是这种货色的话,有这种瘀血存在,那这样的武林也没有什么未来可言了。”
仿佛事不关己的态度,是因为从一开始便将涉足江湖视为达成目标的一个“过程”,而自己只是“过客”,不介入任何一方是他的最高原则,这样才可以保证在任何不利状况下,都保有全身而退的本钱。
起身伸了个懒腰,看似平淡却别有打算的笑容,拍了拍怀里的秘籍道:“虽然对我没用,但是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仍是块至宝,既然是别人的‘好心’相赠,就让我来发挥它的最大功用,顺便给那个小白脸一些回报吧!”
这是一间外表不甚起眼的民房,屋内隐隐约约昏暗的灯光也不甚明亮,但是一副极尽香艳淫荡的景象,却正在屋内上演。
“喔喔……素艳……好!太舒服了……”
忽明忽暗的灯火照烁着屋内两条微微晃动的人影,一名两鬓风霜、面相清秀的中年男子,在他那半褪的两腿裤间,赫然跪着一名艳若桃李、婀娜丰盈,眉梢眼角尽是风情万种的美妇,酥胸半露,一张俏脸紧贴着男子下部,香唇将怒涨的分身吞没至根,缓缓的出入。
男子脸上尽是狂喜之色,整个人如在云端上飘荡般说不出的快活,情不自禁抓着美妇的秀发,让自己火热的分身放肆地在后者小嘴里抽chā着。
屋外是一片宁静,屋里却回荡着粗重的呼吸声,在美妇柔软而灵活的攻势下,中年男子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一阵酥麻的轻颤,让他急忙又带点狼狈的道:“素艳,不能再弄了!再下去我就要……出来了……”
美妇妩媚的抬眼望他,脸上露出混合着热切与得意的神情,似嗔似笑的道:“怎么?这样便求饶了!昨天把人家干到死去活来的那股蛮劲,到哪里去了呢?”
中年男子闻言苦笑道:“是素艳你太厉害了。”
美妇半带调侃的媚笑道:“‘天涯离剑’可是名列‘皇极惊世典’的十大名剑之一,怎么会自认输给我这个弱女子吗?”
中年男子叹道:“虽有离剑之锋,不及桃源洞深。”
美妇娇嗔道:“坏死啦!你竟然调笑人家!”
一来一往的对话透露了屋内这对男女的身份,竟赫然就是“离剑”楚天涯和独孤碎羽之妻白素艳!脱离了“修罗堂”的势力范围,面对的又是那么一具成熟欲滴的动人胴体,楚天涯久藏的情欲再也无法压抑,连着几日来激荡的xg交,没日没夜的沉溺于欲海之中,不能自拔。
“嘻嘻!好吧,人家也不想让你这么早来,我都还没开始快活呢。”
看着那双充满熊熊欲火,仿佛能让异性沉溺其中的美丽瞳仁,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迷恋上这张与亡妻有三分相似的脸庞呢?楚天涯已经不复记忆,而当他发现到的时候,自己已经深深迷恋上这具饥渴贪婪的胴体魔力,即使是为此甘冒大险,也是别无顾忌的了!
白素艳如痴如迷的解去自己和楚天涯身上的衣裳,朱唇低哼出恼人挑逗的轻吟,春情荡漾的脸上是夹杂着狂野与期待的表情,雪白的双腿环跨在男人的腰身上,似在邀请对方进入。
“好人……你别再逗我了!来……快给我吧……”
楚天涯知道白素艳此时正是欲火中烧,在此情形下若还拖拖拉拉的只会让她恨足自己一世,于是二话不说,挺着筋脉怒涨的分身来到花瓣入口,向前一推,有如滑入一条湿淋淋的水道,毫不费力的便一插到底!
纵情过后,两人仍沉醉在渐渐消退的高潮余韵中,如胶似漆的相拥而眠,让疲倦将自己的意识掩盖,带入甜美的梦乡,仿佛能这样直到天长地久。
有如万马千军的湍急激流,是“天帘瀑”千百年来不变的象征,在崖顶昔日君天邪“投瀑”之处,白色水雾中一袭如雪白袍在风间徐徐飘动,人如玉、衣如雪、气质平视王侯,正是“剑楼”新一代超卓剑手——“剑侯”楼雪衣!
楼雪衣垂首立在“天帘瀑”崖顶的巨石上,修长的睫毛一眨不眨,高雅尊贵的气质仿佛超脱于尘寰之上,身旁停放一具漆黑的棺木,却破坏了景秀人雅的协调。
“该来的总是要来……”
楼雪衣忽然轻轻叹息,蒙蒙的雾气像是受到什么力量的影响,竟慢慢凝结成为冰点以下的结晶,冰晶反映着水气光华,瑰丽奇幻,美不可言,但这样的美丽中却藏着极寒的杀机,崖上的气温在不知不觉中已陡降了十数度,若是功力差一点的人只要待上现场一时三刻,只怕便要血液僵凝,冻毙当场。
楼雪衣一边运功抵挡这股低温,一边心道:“一阵时日不见,他的功力竟精进若此?奇怪这股邪异冰冷的杀气却与我初见他时的印象完全无法协调,亦或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感觉那股冰冷杀气接近的速度,楼雪衣眉锋一皱,眼睛睁开,目不转睛的看着崖下那道虚虚渺渺、如鬼魅般向自己走来的人影,暗暗捏住了腰间的配剑“无双”,额上不自觉的沁出冷汗。
“来得好快!”
崖上的杀气随着来人身影的由幻转实而达到最高点,一名浑身散发着邪异气质的少年,冷眼睥睨中,自有一股傲世孤立的风范,嘴角一抹冷酷的笑容,使人感到他是那种天性无情、毫不在意他人生死的人。
注视着来人,楼雪衣的脸色竟是不自由主的一沉。
“果然是他!但是先前仅微可察觉的邪恶感觉,为何会在这些时日来强大了百倍不止?是什么原因让他有这么大的转变?!”
从水雾中走出的少年抬眼向楼雪衣望来,两道锐利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前者眼中那股邪恶冰寒的气味,再次让楼雪衣感受到久违了的颤栗。
毫不掩饰身上的锐利杀气,不用问也知道少年此行的目的是针对楼雪衣而来,邪傲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屑一顾的蔑笑道:“竟然真的依约前来了……看来我对你们名门正派的信用要重新评估了。”
他在说到“名门正派”四个字时特地放重了语气,那话意里便是满满的讥削。
虽然受到正面侮辱,楼雪衣那张白俊的脸仍是毫无反应,不温不火的淡淡笑道:“我也没想到你还有胆量再来找我,君天邪。”
少年邪笑道:“你搞错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君天邪,我是……嗯,他的双生兄弟,你就叫我玉天邪吧!”
楼雪衣一愕道:“既是双生兄弟,又怎会同名不同姓?”
玉天邪不耐烦的道:“这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只要知道我是为君天邪报仇来的就足够了,有什么遗言要交代,现在快说,要不然便没机会了!”
“你和君天邪的外表虽然一模一样,气质却是天差地远。”楼雪衣淡淡一笑道:“只是我不相信你真的是他的双生兄弟,你到底是谁?”
“这就是你的遗言吗?太无聊了!”
玉天邪不屑的道,一股代表死亡的邪恶杀气由周身涌现暴出,直逼楼雪衣而去。
“慢!我还有一个问题。”剑拔弩张之际,楼雪衣再度喝问道:“留信至‘剑楼’约我至此,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君天邪的主意?”
“下地狱去问阎罗王吧!”
不给楼雪衣有任何开口的机会,玉天邪身形如电越过两人空间,弹指吐劲,天子剑气编织成网,乌云罩日般往前者迎头盖下,似是打算速战速决,以最快时间内将对手击杀!
“岂有此理!当真以为我怕了你不成!”
楼雪衣脸上煞气一闪而过,无双剑长鸣一声冲出鞘外,“君子圣剑”的“俯仰无愧”上下合抱成无瑕之壁,回旋盘转后硬封在攻来剑网上,却听得一声清响,浪涛般的气劲沿剑身直逼经脉,楼雪衣身子一震,竟被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虽然只是一步,但“君子圣剑”号称天下第一守剑,楼雪衣又已深得其师“剑圣”封虚凌的七成真传,竟然只一个照面,便被年纪比他还小的玉天邪给正面逼退!而且还是以空手对兵器的不利情形下办到,传出去绝对是震惊江湖的大事。
玉天邪狂笑道:“‘君子圣剑’也不过如此!姓楼的,当日你乘人之危逼杀我‘兄弟’时,可有想过今天?明年此时,就是你的忌日啦!”
楼雪衣毕竟是名列“三英”之一的白道新秀,虽然出师不利,心志并不因此稍挫,冷哼道:“胜败未分,过早自负只会为自己带来败亡的下场。”
“废话!今天死的一定是你!”
玉天邪运指如风,天子剑气如龙卷暴风般四扩飙射,交错综横尽是杀机密布,楼雪衣气守丹田,神与意合,在绵密的剑网中见招拆招,丝毫不乱,并等待找寻反击破招的良机。
“‘君子圣剑’果然不愧是天下守剑之最,如果小白脸只守不攻,恐怕战上一日一夜也难给他致命的一击。嘿!那就用之前商量好的‘那招’吧!姓君的,你最好保证你的鬼主意能派上用场吧!”
“放心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太多了。”
分裂人格的对话在同一个身体内完成,确认过早先达成的共识,玉天邪大喝一声,收回体外四散剑气,同时飞身扑上,似乎要对楼雪衣发动决定性的一击!
“这样不设防的态度,是想诱我发动攻击吗?那我就如你所愿,让你看看‘君子圣剑’是不是只守不攻的剑法吧!”
楼雪衣冷笑一声,无双剑的剑锋亮起一晕空明亮丽的剑芒,“善逝若水”圣剑绝式中少有的杀招,沛然剑芒如流水一般卷出,这惊绝的一剑一眨眼间便来到玉天邪眼前!
一直隐藏实力,等待机会一举中的是楼雪衣一向的对敌原则,但这预期中必杀的一剑却意外的刺了个空!玉天邪本是存在现世的身子却像化入了不可知的虚无,“善逝若水”一剑竟然刺不着他!
楼雪衣脸色大变道:“这、这是‘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大法?!”
“识货!”
冷清的声音自楼雪衣背后响起,而心知不妙,楼雪衣全力转身回剑自守,希望能来得及截下致命的一击。
“而清楚一切,现在你该死得瞑目了吧!”
高手过招毕竟不容许一着失利,回剑自救始终也是慢了一步,给从死角杀来的一记剑指刺个正着,第一重劲道甫吐,已将他护身罡气悉数轰散,胸骨碎断,鲜血狂喷,跟着“天子剑道”的第二重剑劲,便要将这佛口蛇心的公子哥儿击杀!
“战奴!还不出来!!”
自己宝贵的性命危在旦夕,楼雪衣不得不发动预先准备的皇牌,在喷血狂喝中,一直停放在旁边的黑色棺木忽然“轰!”的一声炸成粉碎,跟着是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气刀浪,如怒浪溃堤般往玉天邪身后杀去。
以玉天邪的功力耳目,当然早就知道棺木里面躲藏着有人,可是当他以“不动邪心”隔空探测棺木内那人的动静时,所得到的竟是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这也使他对棺内人的身分起了好奇,如今便是谜题揭发之时。
“哼!来一个死一个,来两个死一双啦!”
“偷师”而来的无所不在大法只能灵光一次,不过即使只凭自身本事,玉天邪也不会忌惮以一敌二,足尖点地半身飞旋,“君临天下”凝聚的四方元气卸开刀剑杀浪,锐目一瞥望见来人面目,竟不由一震道:“是你?!”
躲在棺木内偷袭的人,竟是他另一个分身的“好兄弟”——“纵剑横刀”丁神照!
而而定神一看,玉天邪立刻发现了不对之处。
丁神照的两眼无神,黯淡灰白的瞳孔内却透出凌厉杀意,蜡黄的脸孔像是大病未愈,“不动邪心”的测心感应,竟无法察觉出这副躯体内有任何喜努哀乐的情绪波动。
玉天邪亦是这方面的大行家,一看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啐了一声道:“没用的家伙!被洗脑了吗?”
楼雪衣微弱的道:“战奴,快杀掉此人。”
丁神照接收到楼雪衣的命令,猎豹般的身子立刻如地上流星般往玉天邪投来,手中的一双刀剑仿佛化为野兽的獠牙,原始的杀意在受到“魔灵”夜魅邪的精神改造后,被提升至淋漓尽致的境界。力量倍增,但一切思想记忆全被洗去,成为不折不扣的杀人工具。
为了要试验刚改造完成的“战奴”是否有效,楼雪衣才带丁神照来赴约,如果能杀掉君天邪这自动送上门来的最佳实验品,便代表洗脑的结果是绝对成功,只是情况发展到竟要靠丁神照出手救命,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楼雪衣亦乘此机会争取调息的空档,一边注视着战局笑道:“不管你是君天邪或玉天邪,你能忍心下手对付自己以前的好兄弟吗?哈……!”
“当然可以,你当我是什么人了!”
撇开心底的冷笑不谈,玉天邪的手下倒是真的没有半点留情之意,“天子剑道”全力施展,剑气如九天云龙、森严磅礴,却又踪迹渺茫,剑迹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只要一遇外物,锐利真劲立刻爆发,催坚破强,为丁神照身上添上无数伤痕。
比较起玉天邪的强势,丁神照的出手只是单纯的反射意识而已,甚至没有招式可言,但是不论前者的天子剑气怎样来去无迹,毫无花巧的刀剑,纵横挥舞散发森森杀气,总能在玉天邪出招时给予一定的威胁,甚至逼得他往往一招还未使完,就得变招去应付那一对似是无所不在的凶刀厉剑。
“他妈的!这小子武功怎会变得这样强了?”
嘴上忍不住咒骂,没想到迷失心志后的丁神照,武功进展反而一日千里,本就凌厉迅疾的刀剑路子变得更不留余地,而且完全不顾己身安危的打法,让玉天邪明明几次有将敌手重创的机会,却考虑付出的代价太大而不得不作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让那小白脸回气过来,两个打我一个那就不妙了!”
“看样子你好像遇上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少啰唆!你呆在里面乖乖看就好!少爷才不需要你的帮助!”
“可是这么一来你只有拿出压箱底的本事干掉丁神照而已,我可不想看到我的‘好兄弟’现在死于非命,他对我而言还有用处啊。”
两个“天邪”短短几句的意见交换,忽然他就像是中了邪的一样身躯猛震,脸色阵青阵白,咬牙道:“你……竟然……!”跟着便呆住不动。
敌人的停滞给了丁神照最好的良机,而已被“迷神引”改造成杀人工具的他,更不会因眼前对象曾是自己世上的唯一挚友而有所犹豫,衔环刀带着斩尽一切情义的绝厉,要砍下玉天邪项上人头!
刀刃临颈,玉天邪的表情忽然生出变化,从容自信的微笑,转头往丁神照望去,轻轻开口道:“神照,你真的连我也要杀吗?”
以“不动邪心”的“似曾相识”唤起潜藏意识的烙印,简单一句就让丁神照如遭雷殛,斩出的刀劈到一半再使不下去,握刀的手微微颤抖,冒出冷汗的脸上像是恢复一丝清醒,对着眼前人问道:“天邪!是你吗?”
被问问题的一方给了他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微笑,但下一刻毫无先兆的掌劲已击在丹田重穴,凌厉无匹的潜劲爆发让丁神照大口喷血后炮弹般飞退,纵能不死也再无任何作战能力,这一击也让他甫清醒的神智重归浑沌。
没料到改造后的“战奴”竟是不堪一击,楼雪衣的脸上终于失去贯有的从容镇定,略带惊惧问道:“你、你到底是君天邪还是玉天邪?!”
君天邪淡淡望了丁神照倒下的方向一眼,又转向楼雪衣身上,以一种平静却是让人心悸的笑容道:“那还重要吗?反正你都要死在这里了。”
“是吗?”楼雪衣长剑一摆,自有一股不屈斗志:“我承认你的武功十分怪异,但那也是猝不及防下,才会被你偷袭成功,现在我有了防备,再不会那么容易着你的道了。”
君天邪盯着他看了良久,最后吐出两个字。
“白痴!”
然后他就发动攻击。
没有任何出招前的预兆,只见剑光一闪,剑指已来到楼雪衣咽喉!后者大喝一声,全力一剑如长空江浪,横亘在自己身前,“严以律己”布下重重剑气,自信对手绝无可能穿过剑网伤到他。
君天邪冷笑一声,剑指原势不改刺在无双剑的脊面上,涅盘真劲如百川汇海般向剑身一齐涌至,楼雪衣只觉剑上的压力忽然大增,号称天下守剑之最的“君子圣剑”竟有失守之相!这一惊非同小可,固不得伤势可能会加剧,连忙催运起十分功力,要先解决燃眉之急。
正在僵持不下中,君天邪心中忽生警兆,一股惨烈浓厚的死亡之气,在他身后逐渐凝聚升华,不用去看,他已知道杀气的来源,一时又惊又喜。
“竟然能这么快便站起来!果然‘他’的血液里流着野兽般的天性,面对死亡时更能激发生命中的潜能。”
看着楼雪衣眼中爆起的惊喜,君天邪知道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把计划付诸实行的时候到了,乘着主动之权仍操在他手里,一声沉喝收劲倒翻,避过楼雪衣乘势划来的一剑,却“不小心”的给剑锋割破了上衣领口,一本泛黄旧册“啪!”的一声掉落地面,君天邪“脸色大变”,正要伸手抢回,楼雪衣又哪会给他这个机会,剑出挥织成网,逼得他不得不缩手自保。
楼雪衣剑芒大盛,咄咄逼人,君天邪此消彼长下步步后退,险象环生,忽然身旁刀剑利芒异锋突起,气势强猛似有分天破地之能,喝了一声:“来得好!”双腿连踢竟以足底接下刀剑巨浪,跟着仰身翻后避过楼雪衣攻来的一剑,一退三丈后道:“以一敌二太不划算,楼雪衣,少爷改天再来取你的性命,洗好你的项上人头等着吧!”
似凶狼噬物般扑来的一对刀剑只能砍中他“梦幻空花”移动过后的残影,本尊已远遁百丈之外,让楼雪衣再次惊讶于对手的轻功高超,也让他下了不再追击的决定。
“战奴,不必追了。”
浑身血污的丁神照闻言后便静立不动,一度曾被唤醒的“心”在受到无情的打击后沉落到更黑暗的深渊,毫无表情的脸上似乎在诉说命运的悲哀。
来到丁神照的身旁审视,确定对方的意志仍然受到“迷神引”的控制,才带着疑惑不解的语气喃喃自语道:“魅邪的‘迷神引’竟然会被这小子给破法!虽然只有短暂的一刹那,但战奴确实是因为那小子的呼唤而放弃了原本可以斩下的一刀,是魅邪的洗脑还不够完美,还是战奴原来的意志太过坚定?这个叫君天邪的少年似乎处处透着邪异,像这样会对计划多出不确定因子的存在,绝对要愈早除去愈好。”
说完踱步走到君天邪掉下的旧册前,犹豫了一下,才把它检起来,稍一翻阅,立刻露出动容的表情道:“这是‘刺客’易水寒的无所不在大法?!难道他真是易水寒的传人?”
楼雪衣深思良久,终于把秘籍纳入怀中,嘴角泛起一丝得意的微笑。
“这真是喜从天降!有了这个,再加上魅邪的‘夜行百鬼’心法,还有战奴之力,这一届的道魔之战又有谁可与我匹敌?”
拍了拍丁神照的肩膀,笑道:“你的兄弟可真是替我送了一个好东西来了啊,不过你放心,不管他是君天邪还是他的双生兄弟玉天邪,我都会留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让你亲手杀了他们。”
丁神照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空洞的眼神却忽然流出两行血泪,似乎是在对着那双躲在背后操纵他意志的无情之手,做出无言的控诉。
魔道三千之首——“冥岳门”总坛的地下深处,暗藏的除了如“影子”外的黑暗杀人势力之外,还有一座连门内中人也视为禁地、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刑房。
——无间地狱!
“神州”民间流传,恶人死后所下的“地狱”共有一十八层,所囚禁的灵魂依生前罪行轻重而依次向下递增,而第十八层地狱所收容的全是罪孽深重、无可容赦之极恶之徒,得处永不超生之刑,所以第十八层地狱便名为“无间地狱”!
“无间”便是没有空间、时间的分际,被打入“无间地狱”的罪魂,面对的只有永劫般的痛苦与绝望。
“冥岳门”的这一座地下牢房敢以“无间地狱”为名,凭借的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刑具、或是惨无人道的折磨手法,而是“皇极惊世典”上记载的“暗凶之地”,正好位于总坛的地下,经一代堪舆大师——“神眼”司空点化亲自监工后,才完成了这一座令人闻之色变的天下第一狱。
据说,“冥岳门”创建以来,此座“无间地狱”一共只关过六人,六人俱是在江湖上雄霸一方、呼水成冻的大英雄、大领袖、大人物。
不过,这些人在关到“无间地狱”后,最长的一个,也撑不过三十天。
曾经以一人之力灭掉“黄河帮”上下五佰余名帮众,号称一日不杀十人以上就无法入睡的“煞神”屠千秋,也只在里面待了七天,然后便变成了连亲生父母都认不得的疯子。
“武功院”上两任院主,修练“枯禅心法”已达“荣、华、枯、盛”四相合一境界,据说功力已近不死之身,可以不饮不食、全身捆绑埋在土中逾百日仍可生存的枯荣大师,是在“无间地狱”里待得最久的一位,一共撑了二十三天。
据说二十三天后,当“冥岳门”的狱卒发现枯荣大师的时候,他仍没有死,也没有发疯。
他只是刨去了自己的双眼、咬断了两掌的十根手指、还自断全身经脉,浑身上下与血人无异,他之所以没有死去,是因为“枯禅心法”的“灭尽生起”为他留下一丝元气,使他必须继续承受比死亡还要痛苦的“生存”。
凡被关入“无间地狱”的第一天起,犯人便必须承受世上最可怕的两种折磨。
——绝对黑暗!!
——绝对无声!!
在完全的黑暗,以及彻底的寂静下,任他意志再坚强的人,也会在完全无法感受到时间流逝的绝对黑暗中,一颗心逐渐被吞没消逝,无一例外。
“我的好徒儿还待在‘那里’吗?”
“是,今天已经是第七天了。”
“喔,竟然超过我原先的预计,看来徒儿这次是真的想找到领悟了。”
“可是没有问题吗?即使是自小便被训练成与黑暗共生的‘影子’,也无法在‘无间地狱’待超过五天以上。”
“本座的徒弟,岂能和那些消耗用的‘人形工具’相比?”
“是,阎皇息怒,是我失言了。不过天下第三把自己关在‘无间地狱’的绝对黑暗中,是想藉此找出什么样的领悟呢?”
“想找出什么样的领悟,那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不过……”
“他想变强的原因有一大半是为了我那刁蛮任性的翘家女,这一点是错不了的。”
“无间地狱”里,无止尽的黑暗,就像是浓得化不开的墨汁一样,浓稠沾黏地紧贴着天下第三的躯体,伴随着黑暗而来的浑沌失序感,已经在这几天以来,占领了天下第三绝大部分的意志,而之所以没有完全混乱的原因,正如先前“阎皇”君逆天的断言一样,是因为盘据在他心底深处,那道美丽而高傲的倩影之故。
“满意了吗?”
“你死了,我就会满意!”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死,而且你并没有说实话,就算杀了我,你还是不能得到真正的满意。”
对!天娇真正希望的,并不是我的死亡,她真正想杀死的人是……
而我呢?自己能满足她的希望吗?
我真正该杀的人,应该是……
我要杀!是的……该杀……
杀掉该死的人!让天娇投入我的怀抱!
杀!杀杀!杀杀杀!
“已经是第八天了。”
“天下第三还没出来吗?”
“不!根据狱卒传回来的消息,他在半个时辰前,已经离开了‘无间地狱’。”
“喔!徒儿终于找到想要的领悟了吗,可是他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见我呢?”
“根据门徒回报,天下第三出狱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天下武集’内的藏刀堂。”
“他去那里做什么……莫非?”
“天下武集”是“阎皇”君逆天用来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学秘籍、神兵奇器的地方,这里面的收藏,有的是各派“自愿”送上;有的是被君阎皇灭门后“自然”成为收藏品的一部份。不过不论这些收集品是巧取或强夺而来,以天下第一人,加上魔道第一大派之力,“天下武集”的收藏很快便在成立的五年后超越太史世家,甚至大内皇朝的搜集之上。而这便是实力的重要了。
也由于武集内所收藏的重要物品堆积如山,所以整个“冥岳门”上下能自由进出这一级禁地的人,除了君阎皇他自己之外,就只有他的大弟子天下第三和另外一个“无名”之人。
天下第三将自己关入“无间地狱”后的第八天,应该在找到某些“领悟”后的他,出狱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向苦等了他一周有余的恩师报到,而是来到“天下武集”这个全不相关的地方,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不同于“天下武集”其它分类的丰富收藏,所谓的“藏刀堂”只是一座质朴无华的六角石亭,放眼四方则是绿荫遍园、景象万千,只可惜在石亭的正中心,却高挂了一把被层层铁链紧紧里住、无法见其真形的厚背大刀,破坏了庭园内如诗如画的美景。
天下第三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石亭前面,止步伫立的他双眼除了“冷漠”之外就不剩下任何人类应有的感情,望着石亭内那柄被铁链捆实悬挂的厚背刀,喃喃自语中透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意味。
“‘天意刀’……!没想到我终有动用你的一天。”
“好徒儿要借为师的配刀去用吗?”
一股平淡却充满无上威严感觉的声音自背后传入耳中,天下第三竟不由自主的一震,还未及回身,石亭旁已像无中生有般多了一个恢弘雄伟、气势迫人,浑身上下散发着魔异般摄服力的神奇男子。
他的眼神像是深蕴无尽的宇宙虚空,视线像不投注于世间的任何事物,是那么的玄秘奥妙,仿佛超脱于众生之上。
天下第三心中掀起不能抑止的惊骇之情,刚才的声音明明是自他背后传来,而天下第三也可以感觉到师父是从自己的身旁“走”过去,但偏偏他却一点也察觉不到应有的气流波动,以他如今的修为功力,这应该是没有可能发生的事。
但事实却像铁铸一样的摆在眼前。
能有此能力者,放眼天下绝不超过三人,而其中一人肯定便是他的师父,天下第一人——“阎皇”君逆天!
二十年的岁月并没有在这天下第一高手的脸上留下一丝应有的风霜,他的脸孔仍是如刀削般俊伟白皙、轮廓分明,充满魔力般的双眸散发着神秘的光采,先是淡淡扫了天下第三一眼,嘴角逸出一丝异样微笑道:“徒儿已经突破至‘地狱行’的第十五层了吗?真是可喜可贺。”
天下第三的眼神终于背叛他的意志,露出讶异的神光,自他回“冥岳门”起师父便在进行例行的闭关潜修,跟着他便自禁于“无间地狱”内,这十数天来师徒俩连话都不曾讲上半句,如今君逆天只是一个照面,便道破了自己功力上的进展,只是这份眼力便让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在这武道的当代第一大师面前,自己就像是一个毫不会隐藏心机的幼儿,更无事不可对这亦师亦父的“亲人”而言。
君逆天只望了天下第三一眼,便负手转过身去,背对着他道:“徒儿见到我那一对不肖子女了吗?”
天下第三身子一震,心湖像掀起滔天巨浪,好半响才懂得吐出生涩无比的两个字。
“是的。”
君逆天忽然发出一阵长笑,语气却听不出半点喜怒的道:“看你的样子,为师那一对不肖子女定是为你带来不少麻烦了。”
天下第三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正是因为从小就被君逆天一手带大,所以他最清楚“阎皇”喜怒无常的性格,往往在前一刻他还跟你言笑晏晏,下一刻他已下令将你满门抄斩。
君逆天忽然旋风般转过身来,俊伟无匹的脸孔止水无波,深邃如遥远银河黑洞的双目异芒大盛,像两根利箭般迎上天下第三目光,冷然道:“我当初之所以会收你为徒,便是因为你的心志坚毅远胜常人,为练‘绝世魔刀’可以眼睛也不眨一下的自断一臂,这份狠心与绝情正是修练‘地狱行’的必要条件。可是看你现在的样子!用志不专、心神迷乱,如果再遇到帝释天的徒弟,即使你功力有所突破,不出百招内,就要死在他的‘披雪刀法’下!”
天下第三像给人从当头淋下一盆冰水,更在君逆天用目如神的注视中,感觉自己像赤身裸体曝露在寒风冷雪之中,没有半点可以隐藏。
君逆天视线再移到石亭内的炼刀身上,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微笑,淡淡道:“自我亲手用此刀斩下上一任门主,也就是你的师祖‘黑帝’南宫魄的首级之后,这一柄‘天意刀’便被我封存在藏刀堂内,弹指间已过了四十年啦!如今我的好徒儿又来动这柄魔刀的脑筋,却不知这次是谁的大好头颅要遭殃了呢?”
天下第三知道这一句回答关系到自己的生死,自君逆天出现在他眼前开始,不注以言语气势压制试探自己,是因为怀疑与君天娇接触后的他已对“冥岳门”——或该说是“阎皇”君逆天本人生出二心,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休想有命见到明天的太阳。
天下第三脸色复常,深吸了一口气,一字字缓缓答道:“徒儿欲借‘天意刀’之力,来斩下‘天王’帝释天的项上人头。”
君逆天仰天大笑,声拔云霄。
半阙明月遥挂天际,映照斯人独影憔悴,君天邪行走在荒凉的山道上,乍看之下似是漫无目的的乱逛,不过眼力高明之人细看之下便可发现他的行走路径其实是“猎人”团体中一种独特的反跟踪手法。
从“环状山脉”外缘行了半天路程,如今已非常接近“不入树海”的入口,所行走的地面已经不能算是“路”,满布突起的树根,不论小不小心都会有被绊倒摔跤的可能。
无数根参天古树像罗伞般把星月遮蔽,那种由微弱光明投入绝对黑暗的感觉更是奇诡无比,饶是以君天邪的胆大包天,也不由生起毛骨悚然之感,差点便要窝囊的打出退堂鼓。
一边拨去缠在身上的藤蔓,一边喃喃自语的抱怨道:“这种鬼地方真不是给人住的,真佩服‘他’怎么能在这里待上这么久……”
侧了侧头脑清理思路,声音透着不解道:“怪了!依照以往的惯例,应该我前脚踏入树林,那家伙便知道有人来到,难道是刚好在睡觉吗……?”
正自狐疑四顾间,忽然一声尖锐、嘶哑、充满恐惧和死亡痛苦的叫声撕裂了黑暗的宁静,君天邪脚步微顿,还未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又是一声同样凄厉的叫声从原处传来,不同的是这次短促的多,仿佛死神只在一瞬间便夺走了对方的性命。
“竟然有人敢闯入‘不入树海’来招惹那家伙,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嫌命长?”
疑惑的眼神紧紧锁住不可透视的黑暗,“邪道涅盘”将生命气息调整至与草木同步,跟着小心翼翼的往树林中深入。
随着浓烈扑鼻的血腥味而行,当双目逐渐适应了森林内幽暗的景光,豁然开朗的视像却让他大吃一惊。
该是茂密无比的巨林,像被史无前例的风暴扫过般,化为方圆百丈内、寸草不生的岩地,而这场风暴扩散的源头,却是来自于两个人力的比拼。
君天邪马上认出其中一人便是与他有过数面之缘,也是他此行目的的树海异人;另外一名与异人激战得难舍难分,衣饰华丽、体态肥胖,貌似商贾,但一对细眼中却闪出点点妖异精芒的特征,加上他出手时冰火共济的特异气劲,让对魔道百派如数家珍的君天邪差点没失声大叫起来。
“竟是‘地府’之主!‘地藏’魔陀佛?!”
从风暴中心扫视四周,被视为“地府”府主出巡时尊贵象征的华丽大轿,如今已经变为一堆木板碎屑的残骸,而与魔陀佛形影不离的“四无艳姬”,则有两名已经由红粉佳人永远化为一堆血肉模糊的尸块,适才那两声凄厉的惨叫显然就是因此而来,剩下不知是“法、天、花、果”中的哪两名艳姬,也仅只余自保之力,再不能对战局做出任何贡献。
君天邪心中的讶异简直到了非笔墨可以形容的地步,虽然他早就知道树海异人很强,但眼前的阵仗可是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再加上四无艳姬之力,却很显然的仍讨不了半分便宜,四名艳姬更有一半阵亡,真是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
“这家伙简直强得离谱,就是‘阎皇’君逆天也未必有如此能耐,这家伙真的是人类吗?”
君天邪不知道他此刻的苦笑也正是魔陀佛的感受,他自修练“冰火九重天”大成以来,天下英雄能挡他十招者已是屈指可数,放眼天下黑白两道,能与他“地藏”相提并论者不过寥寥数人,却没料到在这“不入树海”之内,给他碰上这武功高到不可思议的怪人,以自己一身盖世修为加上贴身艳姬之力,竟然还占不到上风——不!该说是还落在下风啊!
天下之大,果然是卧虎藏龙,能人辈出。
魔陀佛那张肥油的脸上再也不见一丝笑容,身为魔门最强高手之一的自信,让他再也不能忍受眼前的僵局,忽尔大喝道:“你俩退下!本府要亲自收拾这厮!”
“喔!要拼命了。”
在君天邪兴致勃勃的视线中,魔陀佛的一对肉掌忽然生出异相,左手冰蓝右手火红,是“冰火九重天”运功至极致的象征,烈火爆炽、玄冰暗流,阴阳共济以砖瓦互迭之势,又带着惊天之威的击向异人。
异人本是萧索孤寂的眼光忽然变的狂热四绽,低声喃喃道:“喔……这一招有要我认真的资格了!你该感到荣幸,能够在一甲子后的今天重新见到我正式出招。”
异人两手同时挥洒开来,右手化为傲视穹苍的天剑,左掌凝为轻蔑生死的绝刀,散发出与丁神照相似感觉,但强大百倍不止的刀芒剑气,威势仿佛能洞穿宇宙,“冰火九重天”的离火玄冰劲在一瞬间便被吞噬消灭,余威不减的反卷向魔陀佛。
魔陀佛真是做恶梦都没想到他也会有今天的光景,但危急之余已顾不得那许多,只有把剩余的冰火之劲全聚集于两掌间凝气成盾,不求有功,但求自保。
“轰!”
魔陀佛庞大的身躯巨震过后,铲地倒飞出数十丈外才能重新拿桩,脸色阵轻阵白,两名艳姬则是关心的上前探问道:“府主无恙否?”
魔陀佛狠厉的双目牢牢锁在异人身上,仿佛化为两条毒蛇,但终于是跺脚一叹道:“我们走!”
任谁也没想到堂堂魔门三大巨头之一的“地藏”魔陀佛也会有狼狈败走的一天,不过当不可能已经变成眼前的事实,心情再是突兀也只有接受的份,毕竟失败总比不上死亡来得永无翻身的机会。而奇怪的是胜利的一方似也无异赶尽杀绝,任由魔陀佛三人在自己眼前逃逸而去。
君天邪暗中幸灾乐祸道:“没想到与死老鬼齐名的‘地府’之主,也有被人打得狼狈而逃的一天,看来我当初投资在丁神照的眼光果然是正确的。”
这份得意之情只落得昙花一现的下场,眼前灰影一现,异人已神奇般落在自己身前,把他吓得往后退去、差点跌倒的同时,耳里听到冷淡如锋的声音道:“你没有带你的朋友过来?”
君天邪像惊弓之兔般的拍着自己胸口,余悸难消的道:“前辈竟然能打跑三大魔门之一的‘地府’府主魔陀佛,晚辈生平所见高手倒也不少了,但那全都比不上前辈的一半功力。”
君天邪的马屁像扬尘般对异人起不了半点作用,冷淡的表情依旧冷漠道:“废话少说!丁神照人呢?”
君天邪嗫嚅道:“我那兄弟他……他又被别人抓走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来找前辈商量对策。”
异人双目杀机大盛,罩定君天邪冷冷道:“又被别人抓走……!他到底是你的兄弟还是我的兄弟?而如果连保护自己的‘兄弟’都办不到,我留你在这世间又有何用……?!”
君天邪吓了一跳往后退去摇手道:“这是有原因的,前辈请听我解释……”
“我已经不想再听你废话了,下地狱趣说给阎罗王听吧!”
“等等!”眼看异人动手在即,君天邪不得不打出底牌。
“杀我不难,可是这样一来前辈也将永远失去找回你血脉子孙的机会。”
异人忽然身子一震,杀气在刹那间散于无形道:“你说什么?!”
君天邪知道自己这一注是压对了宝,不过他仍不敢露出太过得意的表情,免得激怒这喜怒无常的怪人道:“本来晚辈也只是猜测,但直到前辈刚才使出与神照一样的刀剑绝技大显神威,我才敢确定前辈的身分。”
异人露出奇异的神色,淡淡道:“你倒说说看,你认为我是谁?”
君天邪邪邪一笑,悠悠道:“一百五十年前,天下第一高手,‘天剑绝刀’丁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