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藕节一般的细直小腿,从红色的睡裙下露出,赤着纤细的胳膊,正俯身聚精会神地调整着鞋型,眼睛凑得极近。
“干这种精细活儿,还开着黄色灯?”陈时序皱了皱眉,站起来身调了下开关,灯光瞬间转亮。
“哦。”梁梦因抬头揉了揉眼睛,“我给忘了。”
因为陈时序在家的时候,喜欢那种昏黄的色调,不是非黑即白,而是处在中间的那种朦胧的色调。
进退有宜的距离感。
时间久了,她也习惯了这种黄色灯光。
又低头看向手里的鞋子,她轻声说:“不过你要等等了,等我把林姨的这双做完。”
“算了吧。”他抱胸而立,身形颀长,隔得远也有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她的呼吸忍不住都跟着他的言语而顿住,“跟你讲了,才勉强要替我做一双,好像没太有心意。”
漫不经心的调子,懒懒的姿态。头顶明亮白炽的光线,将他深邃秀逸的五官都照得清楚,是毫无意外大众审美中的英俊相貌。
让她一见钟情的一张脸。
梁梦因咳了声,慢吞吞地收回视线:“哦,那算了。”
还省事了。
陈时序缓缓走近,垂眸在她头顶落下轻描淡写的一句:“你果然是随便一说。”
无话可说。
无言以对。
梁梦因真想把曾经陈时序送给她的无语两件套还给他。
放下手里的高跟鞋,他在这里,她几乎没办法沉浸工作。男色太过误人,视线总是忍不住飘到他身上。
毕竟,他刚刚为自己和程氏牵线谈下了合同,梁梦因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把所有工具收好,她没着急站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手臂撑在身后,仰着头看他:“我白天去老宅了。”
“嗯。”他猜到了,不然也不会晚上回来修整鞋型。
“林姨说明澜姐已经出院了,周游弋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
“嗯。”这事他早就知道了。
陈时序站定在她的身前,伸出手拉起了一直坐在地毯上的女人。室内一片静谧,只有窗帘被风吹动的声音,簌簌的轻响,这样的气氛刚刚好。
一起吃过晚饭,一起谈论些家常琐事。
就像寻常夫妻一般。
梁梦因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先理了理睡裙,然后挽住他的手臂,眼里流转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林姨还说,李越然被李叔叔在集团降了职位。”
“嗯。”陈时序很平静。
“听说还动家法了哎。”
听到这里,陈时序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有了点波涛:“你担心了?”
陈时序悠悠转过头,视线冷淡。
“你去告状了?”梁梦因扬起下巴,笑容愈加明艳。
“你心疼了?”眸光幽深,语气却还是之前的散漫不羁。
“还真的是你做的啊。”梁梦因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眼睛弯腰,笑成小月牙。
“你……”他声音又低了几分。
没等他说完,梁梦因便直接打断,接过了话头,是回答他上面的问题。
“没担心,没心疼,如果非要说我有点什么的话——”
“很开心。”
挑眉,笑意盎然。
“毕竟他的事情,对我来说无关紧要。”
但陈时序对李越然出手,就和她有关系了。
陈时序淡淡应了声,手腕处绷起的筋络又浅浅伏下,屏着的气息缓缓呼出。
蛰伏在暗夜之中的那点幽光,又渐渐隐了下去。
只是深夜,有人的电话来得并不是时候,暧昧流转被生生打破。
是程砚深要借车。
陈时序只披了件外套,便下去给他送钥匙。
程砚深就倚在车库门前,他的脸上还带着个掌印,看来是又吵架了。见陈时序下来,他掐断一支烟,呼一口气:“一起?”
他要去山顶赛车。
“不了。”陈时序外套里面还是睡衣,穿成这样他本就没打算出门,“梦因还在等我。”
眉心一折,程砚深这会儿见不得这种秀恩爱:“啧啧啧,没在一起呢,梦因妹妹都管这么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