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怪你呢?他那样硬如钢铁的一个男人,打死也不会把他的弱点暴露给你们看的。"宋清远嗟叹道。
感觉到身边的米果忽然间沉默下来,半天都不发一声,宋清远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他是不是吓到这个心思单纯的小姑娘了,还有,她不会因为岳渟川得了病就不要他吧。
刚想说话,就听到米果的声音,带了一丝歉疚,但却依旧坚定地说道:"不管他有没有病,他都是我最爱的那个人,我要帮他快快好起来,宋医生,你能帮我吗?"
宋清远愣了愣,随即,眼眶里有股子热热的感觉浮了上来。
他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找到米果那条黑亮的马尾,用力揉了揉,"我肯定帮你!"
"谢谢你,宋医生!"
"那我们说好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谁都不要告诉岳渟川,好吗?"
米果郑重答应下来,甚至,摸到宋清远的手指,和他约定盖章生效。
宋清远被她的孩子气逗笑,就连脚上的病痛都似乎轻了几分。
想到目前的处境,他又不免开起了玩笑,"我们能出去吗?竟然想得那么久远。"
"一定能出去的。岳渟川最近总跟我说,如果遇到余震被埋后一定不要惊慌,要沉着,树立生存的信心,相信会有人来救你,要千方百计保护自己。"米果努力搜寻着记忆,继续说:"他还说要时刻保护呼吸畅通,挪开头部、胸部的杂物,闻到煤气、毒气时,用湿衣服等物捂住口鼻。还有,还有要避开身体上方不结实的倒塌物和其它容易引起掉落的石块,扩大和稳定生存空间。如果实在找不到脱离险境的通道,就要尽量保存体力,用石块敲击能发出声响的物体,向外发出呼救信号,不要哭喊、急躁和盲目行动,这样会大量消耗精力和体力,被埋的人员要尽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或闭目休息,等待救援人员到来。如果。如果。。"
正说着,大地一阵晃动,他们所处的空间再次震颤起来。
这一次,不等米果发出惊呼声,宋清远就扑过去,撑在米果的上方,用身体为她竖起了一道墙。
废墟之上,那具岿然如山岳一般的巍峨身躯也随着大地的颤动,晃动了几下。
可他没有撤走,而是疯了似的,扑上去,一把抢夺过战士手里的铁锤,朝着坚硬的楼板砸了下去。
侯伟业用力捂住脸,强迫他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岳渟川,"你先别急!生命探测仪已经探测到他们还活着,救援机械也马上要到了,你这样盲目消耗体力,根本无济于事!"
岳渟川赤红的眼睛,犹如灌了血一般可怖,他冷冷地瞥过侯伟业焦灼关切的脸,猛地一推他,重新抡起了铁锤。
侯伟业蓦地转开脸,朝着一旁的石柱,猛地挥起拳头,等再抬起来时,石柱上面已经浸满了鲜血。
王福祥一手抹着眼睛,一手操纵着切割机,他默默地祈祷,无数次的祈祷,米果,宋医生,求求你们都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岳渟川的整个意识都是麻木僵硬的,手臂的机械运动完全是自发性的本能反应,如果他不这样做,下一秒,他就有可能会疯掉!
果果,他的果果,就深埋在这片刚刚坍塌的废墟之下。
和她一起被埋的,还有特意来为果果复诊的宋清远。
旁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当时看到楼房坍塌时,他那一刻的绝望和恐惧,就像是坠入没有底的冰洞,整个人飘飘忽忽的,意识也完全丧失了。
他不敢去想那个可能,哪怕战士们告诉他,下面的人还活着,搜救犬仔仔也兴奋地冲他大叫,可他却恐惧得不敢上前,去看一眼那个冰冷的仪器。
他怕,会像之前救援失利消失的生命一样,失去他最爱的人。
一想到那个可能,他觉得心就像是被撕破了一道口子,汩汩向外冒血。
痛彻心扉的极限,就是他,失去自我,失去理智,变得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在战士们悲痛同情的目光里,做着平常根本不可能去做的傻事。
从兄弟部队借来的破拆机械一到地方,岳渟川就扑了上去,几十公斤重的机器,他一把就拎了起来,兄弟部队的战士不知道怎么回事,面面相觑之余,不由得赞叹赫赫有名的震区英雄果然名不虚传。
侯伟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命令四五个战士把岳渟川强绑下废墟,岳渟川在底下怒吼,骂人,甚至,几次挣脱四五个小伙子的禁锢,冲上废墟,可他再一次被侯伟业绑了下去。
侯伟业用膝盖压着被战士们困住手脚的'野兽',他眼眶潮热,声线发紧,可还是冷静地说:"渟川,你这样蛮干下去,只会伤到米果和宋医生。如果你想救他们,救你最心爱的果果,就听我的,好好待在这儿,不要给我添乱!"
侯伟业说完就走,可是走了两步,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沙哑哀求的叫声,"伟业。。"
侯伟业顿步,却没有回头。
"求你了,一定要救出他们。"
"果果还小,她会害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