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超乎他想象更长的十几秒。
他把电话拨通之后第一次没有听到“可可”两个字。
“你好,请问你是夏慎先生的家人吗?这里是市中心医院,您的朋友发生了事故正在医院抢救,你能尽快赶来吗?”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市医院里到处是炸伤烧伤的急诊病人。记者蜂拥而至,在医院门口采访目击者。他实在拼凑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说,他在剧烈的惊惧之下很难做出该有的思考和分析。
他就站在手术室外等待,十几个小时的抢救,多次濒危的通告,凌可一无反应,就连现在,他也想不起来,原来当时王珏和梁思源曾经在旁边的座椅上一起陪着他。
然而那不过是把呆立的位置从手术室外换到了icu。但还有那么多事需要他去处理,他怎么可能一直留在这里。
很快凌可就发现,他的顶起的事远不止眼前这一点
让他如何相信,他尊敬的夏叔叔竟然被控贪污受贿高达数千万?政治上的事情他搞不懂,他只知道这不可能。然而那又有什么办法。
当电视上开始播报审判这起特大贪污案件,当他看到矗立市中心的建设局楼层冒出浓烟,凌可心几近枯竭。
不是这样的啊。
夏慎明明说的是去工地实习,怎么会突然到了市建设局呢?
夏赫永的资产被冻结,房屋被扣押,然而人已经死了,这些污名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出来解释澄清,更何况,还有举报者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的铁证。
夏家是真的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夏赫永白手起家,从设计师干到建设局局长,没有背景靠山,当真是树倒猢狲散。
审判结果出来的那天,夏慎似乎有所感应,在icu几次出现心脏骤停。凌可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太阳射的他睁不开眼,冷汗唰唰的掉,手机响起的时候他几乎支撑不住昏倒在记者的□□短炮前。
王珏在电话里的声音急促而犹豫,他叫他快回医院,可凌可几乎要迈不开步子。
夏赫永的尸体还在医院冷冻室,夏慎依然在鬼门关打转。抱着弹药混进建设局的凶手和夏赫永同归于尽,那个因为受到不公正待遇疯狂行凶的人,终于给他的妻儿挣到一笔抚恤金。
到底谁才是这场灾难的最后受难者呢?
凌可如行尸走肉般在icu外看夏慎一次又一次挣扎在死亡边缘。
他什么也不想了,他每次都觉得自己撑不住了,结果每次都挺了过来,愈发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人靠着医疗一次勉力维持生命迹象。
然而一次都还没走到头。
凌可第一次发现钱的重要性是在花光自己二十来年所有积蓄的时候。
夏家已经拿不出分厘,更何况,出事这么长时间,没有一个夏家人出面过问,凌可早就不抱期望能有人出来主持公道。
凌可唯一能开口借钱的人只有王珏,不过那也只是杯水车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