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定亲宴都办了。等着及冠就大婚呢。快拿着,不然不许你进衙门了。”
宁觉的脸色在听到第一句话时就变得极差无比。吓得老郭不敢留了。
拜访的人络绎不绝,除了百姓和下层官吏,大多冲着宁觉来。像往常一样,只见到了李元卿。
元宵节,应邀,宁觉和李元卿出席刺史的家宴。灯红酒绿,酒酣耳热,妙龄少女敬酒,李元卿敬了刺史后谢绝了美女的靠近。
“家里管得严。”李元卿含笑,“见谅。”
宁觉急灌了自己一杯酒,气笑了。
故意的,李元卿就是故意的。他宁觉就是这么贱的人吗。
李元卿是没必要交好,过得去就行。宁觉是得捧着的祖宗,爱怎样就怎样。宴会上,最家世显赫的二位,身边反倒无人侍奉。
只要李元卿不要求,宁觉便不问世事。他又开始养蚕了。春日,桑树发叶,好养多了。
李元卿好像迷上了蚕吃桑叶的声音,宁觉不在时,得了空就会在蚕室坐着。
变法两个月,最彻底最成功的余州深陷雪灾余波。其余各郡县,除了长平,无一顺利。官员糊弄行事,故意刁蛮霸横百姓,再以民意不遂为由公开反对、叫苦。
温都的家书越来越频繁。李元卿开始偏头痛起来,整夜辗转难眠。
宁觉回来时,李元卿靠在蚕室门框上睡着了。梦里仍旧紧皱着眉头,很不安稳。
元卿。宁觉蹲下,想摸一摸对方,又只是停在半空。
安静离开。
李元卿醒来时,已经日暮了。纯白的弯月出现在泛着蓝的深色天空,目之所及没有云彩,这似乎是个很好的兆头。向前几步,离了屋檐的遮蔽,再看,厚厚的云层堆积着、牵连着,像是山上化不净的雪。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一转眸,发现蚕室墙根放着一筐桑叶,有些蔫了。他回来了,也看到了。李元卿顿时心生懊悔和烦躁,发了桑喂了蚕后,再没有自己踏入过蚕室。李元卿讨厌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得无助又脆弱,尤其是宁家人。
“税少了,桑叶还更贵了,贵得还不是一点两点。”宁觉愤愤不平地吃了口青菜,“这群想钱想疯了的狗东西,见这边捞的钱少了就恨不得另寻千百处来补。肥头大耳的,居然还敢说自己也揭不开锅、生活困难。”
“名字给我,回头叫县尉关起来。”
“什么?真的可以吗?”宁觉瞪大了眼睛,隐约浮现出笑意。
“可以。捞不到百姓的税,就加价卖出去,挣外面的钱。这么基础的民生敢涨价,按照南国律法,重可腰斩。”李元卿说,“在家想不明白,就让他们在牢里醒醒脑子。”
“哎呀,好爽啊。这事能我来吗?”宁觉摩拳擦掌。
李元卿点头,从袖口中摸出官印,递给他。
“等会,这是。”宁觉的笑意在看清官印上的字的那刻消失了,“这是县丞的,不是我的。”
“宁家不用参与。”李元卿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