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仪嫔让奴才转交给皇上的。”
他将香囊呈上去,顺势将邰谙窈的话重复了一遍,时瑾初接过香囊,他意味不明地轻啧了声。
“她倒是没有说谎。”
时瑾初见惯了好东西,一眼就瞧出这香囊的针脚不够细密,但折腾了一日,才叫某人开窍送来的东西,时瑾初也不嫌弃,他坐回銮驾,下一刻,将腰间配的香囊解开换上了邰谙窈送来的这个,另一个直接扔给了元宝:
“走吧,去太和殿。”
他情绪没什么起伏,但张德恭瞧着,还是觉得他眉眼间透了些许好心情。
张德恭咂摸了下,不由得在心底把仪嫔的位置往上提了提。
甭管仪嫔是因为那张脸,还是别的手段,能叫皇上记住她,这就是仪嫔的本事。
皇上让南苑到闻乐苑给仪嫔唱戏一事,众位妃嫔来太和殿前就陆续得了消息,再是心平气和的人,也忍不住地冒了点酸味。
她们眼巴巴地来参加宴会,就是盼着能有个露面的机会,结果仪嫔在殿内养伤,就能叫皇上亲自去一趟,这种落差,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到滋味。
但等众位妃嫔到了太和殿时,又记不得仪嫔了,她们抬头看向端坐在高位的良妃娘娘,一脸震惊。
良妃娘娘的病好了?
冯妃和良妃相对而坐,四周气氛冷凝得可怕,赵修容坐在二人下手,抬手抵住了唇,她偏过头,笑着道:
“良妃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消息也没透露。”
她话音有点轻嗔,仿佛在亲昵之人在撒娇一般。
她问的话也是在场众人想知道的,瞧这殿内位置,就知道皇后早就替良妃安排好了,居然一点消息都没露出来。
良妃看了眼赵修容,她想起赵修容曾对她说过的话,眸底情绪深了些许,她摇头道:
“太医说本宫病情好转,出来透透气对身体才好,便临时决定过来了。”
赵修容不置可否,她望了眼良妃,再想起那位在殿内养伤的仪嫔,忽然觉得这两姐妹挺有意思。
时瑾初看见良妃时也有点意外,他问一句:
“病好了?”
良妃一怔,没想到时瑾初还会过问她,她起身轻垂眸,涩声道:“谢皇上关心,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
时瑾初颔首,平静地移开视线,没有再过问。
良妃坐了回来,她望着杯盏有点发愣,她清楚,有些东西看似没变,实则早就不同了。
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她和皇上面对面,居然再没话说,彼此间只剩下疏离。
对二人来说,这好像又是最好的结果。
他待她有愧,但冯妃小产一事也让二人间生了隔阂,念着往日情分,他仍会给她高位和富贵,但其余的就再没有了。
皇后见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心底清楚,良妃的圣宠是真的到此结束了。
她端着杯盏抿了口酒水,掩住了眸中的情绪,稍顿,她偏过头,余光瞥见时瑾初今日腰间佩戴的香囊,她讶然地掩唇笑了笑:
“这是哪位姐妹给皇上送的,倒是有几分憨态可掬。”
几根青竹被绣得稍粗,胖乎乎的可不是憨态可掬?
皇后压根没想过这会是宫中绣娘的作品,这种手艺根本呈不上来,一眼看过去,她就猜到这只会是后宫妃嫔送给皇上的。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都看见了那只香囊,不由得纳闷,这女红居然也敢拿出来献丑?
但纳闷后,众人忍不住地皱眉。
女红这般差,皇上都乐意带着,岂不是某种程度上的看重?
时瑾初拨了下香囊,他视线淡淡扫过皇后,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简短道:
“小玩意,随便带带。”
他说得漫不经心,半点没提到邰谙窈。
皇后了然他的态度,一笑而过,没有再问关于香囊的话题,口中的酒味渐渐寡淡,她将酒杯放下,转头看向下面的歌舞。
赵修容也收回视线,她掩住唇笑了笑:
“说起女红,良妃娘娘才当得宫中第一人,那年给皇上绣的六扇屏风简直是栩栩如生,至今还摆在养心殿内呢。”
良妃没接话,只垂着眸眼,她案桌上的不是酒水,而是清茶。
她才病愈,碰不得酒水,皇后在这些方面从不会落人口舌,向来是面面俱到。
冯妃离二人很近,闻言,冷呵一声:“什么第一人不第一人,难道还准备和宫中绣娘抢位置不成。”
良妃抬起眼,她扫了眼冯妃发髻上琳琅的首饰,冯妃生得明艳,这般繁琐的首饰也没有压住她的光彩,但良妃不在意她是否容光焕发,她不紧不慢道:
“听闻前些日子有人状告送往边关的军饷被贪污了有百万两,而负责这批军晌的人正是冯大人,边关将士衣食有忧,冯妃锦衣玉食时也不知是否会觉得难安?”
这件事闹得沸沸腾腾,民间百姓都听到了些许风声,不是什么秘密,否则良妃也不敢拿出来说。
赵修容也不着痕迹地轻眯了眯眼眸。
断没有想到良妃会打蛇打七寸,论宫中位份,冯妃和良妃不相上下,但论朝中地位,冯家拍马屁也抵不上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