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2 / 2)

他眉眼瞧不清神色,夜色浓郁,叫他眸底深沉,只是不论谁看去,都能察觉到一股冷然。

张德恭心底暗骂了一声,这颖婕妤真是没眼力见。

前日颖婕妤来请皇上都被拒绝了,今日又来一遭,还真觉得自己叫皇上另眼相待了不成?

张德恭琢磨不清皇上的想法,但只凭皇上借颖婕妤给冯妃难堪,就猜得到皇上没把颖婕妤当回事。

否则,待日后颖婕妤恩宠平淡后,面对冯妃娘娘时,要如何自处?

时瑾初一手抵着下颌,他瞥了眼秋水亭旁边盛开的荷花,忽然话音不明道:

“今年荷花难道有什么特殊?居然有人冒着夜色赏花。”

张德恭讪笑一声。

谁看不出来颖婕妤是奔着什么来的?皇上倒真是会曲解,居然将颖婕妤半路截人给说成了是来赏花。

张德恭艰难地附和:“许是今年荷花开得格外盛吧。”

时瑾初恰有其事地点头:

“那别打扰了她的雅兴。”

张德恭干笑,心底替颖婕妤尴尬,想要截宠,结果皇上连停都不想停下来。

颖婕妤来都来了,她做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人在得意上头时,是很难接受登高跌重的,不过她心底也清楚,她很难轻易拦得下圣驾。

皇上可不是什么照顾人脸面的人。

颖婕妤一副乍然见到圣驾的模样,下意识出口叫了声“皇上”,但下一刻,许是天色昏暗,又许是路上很滑,她居然一个踉跄,直接从台跌下,只听得见一声尖叫,张德恭看过去时,只能看见颖婕妤身子倾斜,整个人翻过栏杆栽入了水中。

视线中只残余了颖婕妤惊慌的神色。

张德恭目瞪口呆。

他不由得想,这颖婕妤应当不是故意的吧?

否则,这也太拼命了。

凉亭上乱成了一团,惊呼和求救声混成了一片,圣驾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般乱象中,时瑾初蓦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

“愣着做什么,还不救人?”

张德恭心底咯噔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只指挥着人下水救人,半句话没替颖婕妤说。

甭管颖婕妤落水是故意还是不小心,总归只要在皇上心底她是故意的,颖婕妤便是不小心也成了故意。

闻时苑中,邰谙窈最终还是没等来圣驾,眼见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她眼睑在鼻梁上落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许久,她抬眸,一手撑着下颌,声音很轻,语气却平淡:“皇上应当是不会来了,都下去休息吧。”

秋鸣瞧了一眼主子,蓦然有点哑声。

她忽然看不透这位主子在想什么,说她难过,半点都看不出来,甚至一点急躁和不虞的情绪都没有表现出来。

但要说主子无所谓,又好像也不是。

秋鸣看不明白,只是劝了劝:

“主子要不再等等?皇上说来的,应当不会食言的。”

邰谙窈觑了外间浅淡的月色,她问:“那我还要等多久?”

她问得寻常,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但绥锦听出了什么,不着痕迹地给秋鸣使了个眼色,秋鸣不明所以,但到底没再敢出声,顺从地服了服身,带着宫人退下。

见状,邰谙窈才收回了视线。

她讨厌等人。

不论是等谁。

绥锦叹了口气:“奴婢替主子熄灯。”

邰谙窈扫了一眼楹窗外,她连窗户都没关,直接脱掉外衫上了床铺,对绥锦的话只交代了一声:

“不必,让它自己灭。”

绥锦不解,邰谙窈却是没有解释。

于是,闻乐苑的烛灯燃了一整夜,天际将明时才堪堪灭掉,这一点被有心人看在眼底,等到请安时,便也传入该知道的人耳中。

想也知道,今日的请安必然会很热闹。

邰谙窈被绥锦叫起来,秋鸣忙忙掀帘进来,邰谙窈觑了她一眼:“怎么了?”

秋鸣脸上神情有点复杂,说不上好还是不好,但当她开口时就成了不忿:

“奴婢听说昨晚颖婕妤在秋水亭落水了,恰好被圣驾撞见!”

待解释完,秋鸣有点咬牙切齿:“什么落水!奴婢瞧她就是故意的!早不落水晚不落水,偏在圣驾来合颐宫的路上落水,时间掐得那么好,不是明摆着的事么!她真将别人都当傻子糊弄呢!”

秋鸣来了闻时苑伺候,又是殿内的大宫女,和仪美人注定上是一条船上的人,自然希望仪美人万事顺遂。

说完,秋鸣隐晦地看了眼主子的神色,有点摸不透主子的想法,迟疑地压低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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