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厨房动静的刘琴走了进来,看到脸色不渝的婆婆,到底还是问了句:“怎么了?”
“怎么了?”
“你自己过来看看,你那好闺女做的什么好吃的,这玩意能吃吗?”李春花拿着锅铲直接上手在铁锅里面搅了搅,好家伙,更加不能看了。
褐色的红薯干米粥和烂糊的红薯叶纠缠在一起,画面十分之美丽。
虽然家里一直挺穷的,可在吃这方面,一直都挺讲究的,不是说吃的有多好,而是干净卫生,菜是菜,饭是饭,粥是粥,菜“色”不错,哪像今天早上这一锅,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秦溪也不想这样,可今天时间有点赶,记忆是记忆,实际上手操作了,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不是火熄了,就是烟大呛人,要不就是闻到了糊味,手忙脚乱的翻搅,后来,她索性全部倒进去,加水,盖上锅盖,直接来个一锅焖,她也不知道这焖出来的粥会是这个令人窒息的颜色啊!
刘琴看了看锅里的东西,确实是有失水准,跟以前的没法比,可她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这没什么,不就是不太好看吗?能吃就行。”
说完又转头看向低头的秦溪,用十分温柔的语气说道:“这次就算了,下次可别再犯了。”
“端盆盛粥吧!时间不早了。”
至于李春花,她虽然生气,可家里的实际当家人发了话,她一个在家吃闲饭的小老太太还能怎么办!
刘琴虽然长着一张小巧玲珑的瓜子脸,看着温婉秀气,笑起来还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可性子却是风风火火做事果决,在家那是说一不二,李春花要是敢在家里作妖闹事,太过分了,说不定会被送回乡下老家种地,毕竟她的户口可一直在桃花村,回村干活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当初她能来城里,还是刘琴怀孕生子,需要人照看,要不然,她还是一乡下老婆子呢!
“哼”了一声后,李春花心情很是不愉快的走了,独留秦溪一人在厨房庆幸,初来乍到,她打算先摸清楚这个家的情况再做决定,可没想要闹的鸡飞狗跳的,能顺利过了这关,那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奶奶李春花那不善的眼神,她就当自己没看到,毕竟这个家,除了宝贝孙女秦清外的其他人,想在她那儿得个好脸色,确实是难。
秦溪端着盆到了堂屋,刚把粥盆放在桌上,秦清就忍不住开口讥讽道:“这是什么?是人吃的玩意儿吗?怎么把猪食端上桌了?”
“拿走拿走,我不吃这玩意。”
大早上醒来,本来就饿,一看桌上的粥,简直让人倒尽了胃口:“姐,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好好的一盆粥,竟然被你做成了这个鬼样子,你自个看看,这粥看起来有食欲吗?”
“以前菜是菜,粥是粥的,今天是怎么回事啊?”
刘琴把手上的大木勺往盆里一扔:“话怎么那么多啊你,能吃就吃,不能吃就自个去做,每天有现成的吃还挑三拣四的,惯的你。”
饭不会做,衣服也不会洗,一天到晚在家吃闲饭,还就属她话多。
“你这是干嘛,心里有气朝我来,别牵连小清,不就是嫌我在家吃闲饭了吗?”
李春花一只手拉着秦清,眼睛却一直看着秦山,那泪汪汪的一双老眼,看着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明天我就收拾东西回老家,反正孩子也给你们带到这么大了,我确实是不该继续在这个家里杵着了,明天我就走,不给你们添麻烦。”
老太太五十多了,头发早已白了一半,现在这眼含热泪的模样,看着是真可怜,相对应的,现在正叉腰站在一边看戏的刘琴,就被衬托的有些咄咄逼人了,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是妥妥的一出恶毒儿媳可怜婆婆的戏码啊!
第3章左右为难
“娘,你别这么说,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帮着我们,家里这些孩子哪能全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你可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可别说那些走不走的事了。”
“刘琴也不是那个意思,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直,没啥坏心,就是嘴笨,不会说话。”秦山依照惯例和稀泥,做和事佬。
这些年一直夹在媳妇和老娘中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跟谁一边都不好,至于站中间,谁有理帮谁,那是完全行不通的,这女人发起火来,完全就没有任何道理可讲,往往很小的事,他一帮占理的一边,最后就变成了要赶谁走的大事。
按理来说,他这个年纪的男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主事人,说一不二的那种,可他在外人眼中,却是个既怕老婆又怕老娘的软蛋,谁都得罪不起,由此可见他在家中的地位实在是一般。
本来就是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刘琴也没想因为这个跟老太太翻脸,她虽然看不惯在家里闲吃闲喝还多嘴多舌的老婆婆,但她确实帮她看大了几个孩子,关于这点,她无可否认。
这个时候人们对于孝道之类的还是很重视的,特别是一些老人,对此看的很重,基本上把孝道作为评判别人道德好坏的标准。
虽然不讲孝道,别人也无法对他们做出什么具体的伤害,可软刀子割肉,虽不见血,但磨人啊!这个时候人们对于名声、邻里关系之类的东西是很看重的。
谁家名声要是坏了,是要被孤立的,隐形的坏处更是数不胜数。
刘琴没打算计较,李春花就更不用说了,她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闹腾一通,气一出,事情也就过去了。
端谁的碗吃饭这事,她还是很清楚的。
乡下日子清苦,上山下地,那多累啊!还是城里好,她现在好不容易熬出来了,怎么可能灰溜溜的回去,真回去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被那些乡下八婆笑话呢!她可不干。
最后的结果是秦清瘪着嘴去学校了,手里还拿着李春花偷偷塞给她的早饭钱和粮票,这是她没闹起来的重要原因,从小被李老太无脑宠大的她,可不是什么软脾气的人,之所以选择息事宁人,那当然是好处给到位了,她觉得满意了。
比起家里顿顿红薯稀粥,她还是更喜欢吃国营饭店里白胖的大馒头,遇上她奶出手大方的时候,油条也不是买不起,想到油条那外酥里嫩的口感,油香油香的味道,秦清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也就是她有这个待遇了,李春花这人爱财如命,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吝啬鬼,只进不出,这些年来,能从李春花手里抠出钱来的,也就是秦清了。
收拾完碗筷,秦溪咬着牙去挑水,她身后还跟了一个小尾巴,是老大秦江。
她扁担上挂的是小木桶,秦江是大木桶,十六岁的他,长的已经很高大了,如果光看外表,是看不出来他有什么不对的,但他那明亮纯稚的眼神和灿烂的笑容,说话时,天真中带着些许磕巴的话语,很容易让人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哥,你知道去哪儿打水吗?”
“啊...知..知道。”秦江挠挠头,因为太紧张了,导致他说话有些磕巴。
他小时候没这毛病的,一岁多一点,说话就很流利清晰了,那时候,秦山刘琴在外说起他,那叫一个骄傲,说话早,还语意流畅,这代表孩子脑瓜子聪明啊!做父母的,说出去有面。
八岁那年生病,不仅烧坏了脑子,说话的时候,一紧张就会磕巴。
“那我考考你,这次挑水你走前面好不好?”说话间,秦溪侧了一下身子,把路给他让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