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忽台嚅嗫着说道:“汉人,你不要乱来,这里是札木合大汗的大帐。你是铁木真的使者,你要是敢伤害我,就是逼着大汗和铁木真开战……”
大帐里所有人都被韩风这一疯狂的举动惊呆了。进入大帐的人,除了札木合和他的部下之外,没有一个人带着武器。更没有人想到,韩风居然弄烂了酒碗,眼下,尖锐的破片盯着塔里忽台的咽喉,只要往里一顶。塔里忽台就得马上没命,没有人敢冒险前去营救。塔里忽台的部下几个人围拢过来,距离韩风还有好几步就已经停了下来,不知所措的看着韩风手中的塔里忽台,想要扑上前,又不敢擅动。
无数双目光投向札木合,要看看这位即将诞生的古儿汗,怎么处理塔里忽台被韩风挟持的事件。也只有札木合才能解决眼前的困境。
没等札木合开口,韩风就已经缓缓说话了。他的蒙古话并不算很好,于是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很清楚:“札木合大汗,我现在并非是以铁木真大汗使者的身份在说话。我仅代表我自己,一个汉人。”
“眼前的诸位都是草原英雄,知道草原上的法则。打输了战争,全族被人杀死,妻女沦为别人的奴隶,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汉人的确打输了,靖康耻,每个汉人都牢记在心中。有朝一日,金人势必要百倍千倍还给我们。这不应该成为你们取笑汉人的理由。难道说,俺巴孩大汗,被金人钉死在木驴上,你们就觉得很光彩吗?”
韩风冷冷的扫了大帐里的诸人一眼,许多蒙古人脸色为之一变,韩风提及俺巴孩,那是每个还有点血性的蒙古人,心中最大的痛。一代蒙古大汗,草原英雄人物,被金人就活生生的钉死在木驴上。算起来,现在被韩风扣在手中的塔里忽台,还算是俺巴孩的孙子呢。
“金人势大,当年我们汉人禁军糜烂,早已陈腐,抵挡不住金兵。西北军战力彪悍,可惜分割诸部,而且驰援不及。民间义军自发前往开封府抵御金兵,却被奸臣阻挡。所有的一切,造成了靖康之耻。两位皇帝被掳,无数女人受辱。但是汉人不可辱,昏庸无道的皇帝,只知弄权的奸臣,贪图钱财的禁军将领,才是罪魁祸首。从古到今,每一股敢于入侵中原的异族,最后都没有好下场。问问匈奴人,问问突厥人。他们现在在哪里?”
韩风手中的碎片微微用力,塔里忽台一阵疼痛,不敢大口喘息,只求抓住他的汉人能够冷静一些,韩风若是手一动,塔里忽台就要死在札木合的大帐之中了。
花雪和简怀诛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一直以来,从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靖康之耻的直接负责人,徽宗皇帝。这位皇帝,若是做个文人墨客,绝对是一流的。但是要他当皇帝,完全不合格。大敌当前,只知道把皇位丢给儿子,自己躲在一边,又害怕不能完全把握朝政,躲在后宫还要抓住权臣。实在是丢人到家!
韩风今日的话,若是传回南方,韩家只怕要落得个悲惨的下场。花雪压低声音对简怀诛说道:“你若是回到江南,把今日此事说出去。细作司当不容你!”
简怀诛冷哼一声,低声应道:“云都尉,太小看简某人了。”
韩风茫然不知自己的部下正在互相威胁,自顾大声说道:“现在,你们不用当我是铁木真大汗的使者。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塔里忽台大汗不是说我们汉人无用吗?现在,却不知道塔里忽台还是不是这么以为!”
想起靖康之耻,韩风心里就窝着一团火。当年禁军陈腐至极,不仅战斗力早已为零。最要命的是,号称八十万禁军的开封守军。在金兵攻到的时候,满城上下算起来只有几万人马。名册上八十万个名字一个也不少。却不知道多少人在冒领军饷。到了打仗的时候,压根就找不到人。哪怕是到了现如今,二十年来的休养生息。大宋军队才恢复到四十余万,在数量上勉强可以和金兵抗衡了。但是战斗力,总体来看,依然不可同日而语。
札木合看到韩风那副模样,知道这个汉人被激发了血性,这件事只怕不容易收场。放下手中的酒杯,札木合站起身来,淡淡的吩咐道:“韩风,无论怎么说。塔里忽台都是塔塔儿部的大汗。和铁木真大汗也可以平起平坐。你这么抓住他,侮辱的是整个塔塔儿部。难道说,你要为铁木真大汗树立强敌吗?”
塔里忽台脸色变幻不定,性命都被人捏在手中,只求札木合能够以铁木真安答的身份,压住这个不知死活的使者,把自己的性命给救出来。
韩风冷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了,如今我只是代表自己,汉人,大宋枢密院细作司总领。任何辱及我们汉人的,哪怕他是天皇老子,落在我手中,下场也只有一个。”
札木合顿时犯了难。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的安答铁木真,让汉人来当使者的用意。十二部族连同自己会盟,本来就是为了要打击铁木真。如今铁木真让韩风前来,就是寻找机会,在十三个部族之间制造裂痕。而韩风却拥有双重身份,一方面,他是铁木真的使者,代表着铁木真,另一方面,他的确是个汉人,而且是大宋枢密院细作司的高官。塔里忽台这个草包去戳汉人的伤疤,现在被韩风以汉人的名义扣在手中,纯属咎由自取。
哪怕韩风现在杀死了塔里忽台,也可以大咧咧的对塔塔儿部说,老子是汉人,就杀了塔里忽台又怎么了?又本事你们就攻到江南来。老子接着!再说了,这是场面话,塔塔儿部自己也绝不敢单枪匹马去对乞颜部寻仇。
可若是就这么让韩风杀死了塔里忽台,余下的部族必然会觉得札木合根本做不了这个古儿汗。到时候,十三部族的同盟,还没有组建起来就已经产生了不可愈合的裂缝。那时候,札木合真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左右都不是,札木合想了想,对韩风说道:“好,就算这是塔里忽台和你之间的恩怨。你说你代表汉人,可塔里忽台绝对没资格代表我们蒙古人。不如,这件事,就用我们草原上的规矩来解决好了。”
“什么规矩?”韩风冷冷的反问道。
札木合轻描淡写的说道:“每个人一支弓,一匹马,三支利箭。你和塔里忽台出营决斗。生死由长生天决定。你死了,乞颜部不会向塔塔儿部追究。而塔里忽台若是死了,塔塔儿部也绝对不会因为此事,和铁木真翻脸。”
札木合的算盘倒是打的挺响,韩风冷笑了一声。塔里忽台年约四十岁,正是一个男人年富力强的时候,而且塔里忽台能够当塔塔儿部的大汗,绝非浪得虚名。蒙古人骑马射箭那是家常便饭。看似公平的决斗,隐约就已经让塔里忽台占了不少便宜。韩风知道自己的骑射功夫,别说三箭,就算是三十箭也没有把握能射死一个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大汗。若是换了秦燕又或者博戈满在此,还差不多。
花雪一听就急了,跳出来叫道:“这怎么能叫公平呢?你们蒙古人从小就骑马射箭。我们大人甚少骑马,箭术也不算精。札木合大汗,你这么说可不公平……”
韩风摇了摇头,示意花雪不要多嘴,只是静静的看着札木合问道:“札木合大汗,是不是说,只要用手中的弓箭杀死了对方,就算是赢了?”
札木合威严十足的说道:“草原有草原的规矩。若是你们在三箭之内都无法杀死对方。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从此以后,不准再提起。长生天会保佑理当取胜的勇士。哪个若是不尊,否则的话,便是对长生天的不敬,我札木合立誓,必将其诛杀!”
说着,札木合从腰间箭壶取出一支长箭,握在手中,咔嚓一声,折断成两截,随手丢在地上,大步朝营帐外走了出去,一边高声叫道:“来人,取马、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