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摆了摆手,仰头对上大丫鬟,回以一笑,道:“无碍,方才是我过激了,以致不小心碰碎了瓷盖。”
“如此便好,我过会儿命人再送一套完整的茶具来,姑娘且先将就着,”大丫鬟说着,走上前撤走桌上的杯盏,看了眼离莘,小声道,“公子虽是姑娘的贵客,如何能仗着身份欺到姑娘头上来。”
说完,也不等离莘与细柳回话,便领着清理完的众丫鬟退出去,一并带上了门。
约莫眨眼的工夫,离莘莫名笑了笑,轻声道:“看来这国色天香究竟是你的地盘,外人是欺不得的。”
“你待如何?”离莘说着,微微提高了一些音量。
细柳循着他的目光往门右侧糊着白纱层的窗口望过去,见着一道身影自远及近地靠近,最终停在门侧,稍稍倾下身。遂看着那道黑影,道:“大皇子虽于细柳有知遇之恩,然这些年来细柳承蒙三皇子眷顾,留细柳一命,细柳无以为报,惟愿做好分内之事以求苟安。”
离莘眉眼处划过一道笑意,沉吟片刻,又言:“若你决心向着三皇子,我自然会护着你,只大皇子那边?”
“大皇子的知遇之恩,这些年来要还的,细柳早已还清,”细柳顿了顿,仍是看向窗外,“日后,只效忠于三皇子。”
“也便不枉三皇子对你的良苦用心,大皇子那边,我亦会尽量帮衬着你。”
“姑娘,新的茶具送来了。”门外蓦地响起管事大丫鬟的声音,细柳再瞧一眼,原本那处已是见不到那团黑影了,掩去神色,对着门口道:“进来罢。”
大丫鬟命人摆好新的茶具之后,朝细柳福了福身,说:“姑娘仔细着些身子,前些天购来的罗浮春一同掺泡在新的茶具里,这时已经见不着浮叶尖儿了。”
细柳点点头,柔声应着:“这些日子委实费心了,下去罢。”
待丫鬟们鱼贯而出,细柳垂了头端起一盏已泡开的碧落,稍抿了口,叹道:“此刻哪怕大皇子赐细柳一颗毒-药,细柳大抵也是愿意的。”
闻言,离莘皱了皱眉,朝细柳摇了摇头。
细柳见他一副审慎的模样,连日来提着的心吊着的胆不免一松,“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离莘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笑开颜的细柳,轻咳了咳,压了声问:“怎了?”
“那人已离开了。”
离莘只看了眼窗口,疑心细柳何时变得如此不谨慎了,便听细柳的声音从身侧慢慢传来,“方才我的侍女进来,告知我的。”
离莘转头看她。
“罗浮春产自郓城,郓城原先一直由大皇子执掌,说明门外之人是大皇子安排在国色天香的线人,”细柳晃了晃杯中清浅碧色的茶水,悠然道,“一同掺泡在新的茶具,即是说在你打碎瓷盖之前那人就已经在附近了。至于见不着浮叶尖儿,言下之意就是那人离开国色天香回去报信了。”
离莘笑笑,不置可否,眼中闪过一抹赞许,抬眼看她,“剩下的意思?”
“余下的意思,倒不必再猜了,”细柳眸色晦暗,再道,“她跟着我已有数年,前段日子见我回国色天香后数日来食欲不振,她这是忧心我劳累过度伤了身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