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意忽略殷往口中的“策儿”,正步走出书房,绕开怔立在阶下的人,径直朝着记忆中厨房的方位走去。
“想不到堂堂西澜的兵部侍郎也会洗手作羹……”殷往脱口而出的赞美停驻在厨房里一声猝不及防的锅盘落地的声响。
沈长策立在碎片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来。”
殷往不可置信地瞪他,细长的眉宇拧着,应他道:“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你的莲心梗……”
殷往无语地翻翻白眼。他先前还夸他只对自己用了利诱这招,没成想不到半刻工夫,他就将欠下的威逼也给用上了。
“我依旧好奇,你要这莲心梗作甚?”沈长策低头看着状似谦恭清理着碎瓷片的殷往,藏不住到嘴的疑问,又道,“据我所知,这莲心梗通常用于女子身上,能驻心通血,治心绞阵痛,你……”
“收起你的心思。”殷往冷哼一声,整完手上的碎片,起身放到筐篓里,声音不咸不淡,“侍郎还不如花点时间安排乌水崖的相关事宜,莫让殷某泥潭深陷便好。”
沈长策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地舒出,“我倒想你落进圈套再也不得出,省得在我这里白吃白住。”
“赶我出去?我还就不走了。”殷往走到门边上,招呼了下人来,“你们主子饿着了,给做些吃的来,送到书房。”
婢子看了一眼殷往,对这殷公子的话自是深信不疑,垂下头默然进了里间。
沈长策退出几步,瞟了眼先他下达命令的殷往,遂拉过他的衣袖,将他拽出了厨房。
“我这主子还在,你竟先称起霸王来了?”
殷往蓦地咧嘴朝他做了个极为怪异的表情,张了嘴正要说话,侧耳听见高空寂静的夜里一声烟竹信号炸开的声音,看向旁侧一瞬就僵了脸色的沈长策。
淡紫的信号,如果所料不错,大抵是让他按兵不动。依沈长策好强的性子,如何能安心应下?
“走罢,等吃宵夜去。”
殷往望着沈长策在月光下略显单薄孤傲的背影,胸腔里由衷升起一阵悲凉。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殷往走上前,半臂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沈长策回过头,看着并肩而来的殷往,垂眸。
“我以为焚丞阁的药师,总是比我自由的。”
殷往踩着月色,笑道:“哪能啊,我这上头,还有阁主大人压着呢。”
“久闻焚丞阁阁主大名,却不曾有幸谋得一见。”
“总有你们见面的机会。”只怕你自己不知。
“同你说说西澜现下的局势罢。”沈长策道。
“什么?”殷往反问。
他与沈长策刚认识的那段时日里,他想尽一切办法也套不出沈长策嘴中任何有关西澜的想法,今日大约是对上面的决定有所异议,心中堆积已久的情绪便冲破牢笼,急欲找寻发泄口。
沈长策步进书房,引殷往到隔间落了座。
殷往掀开门帘,怔了良久,叹:“想不到在北齐的宅子里,还能见着这东西。”
作战用的沙丘,他竟搁在落脚点的书房。
沈长策一笑而过,望了眼沙丘,道:“西澜王早年因事郁结,近年来身子大不如前,权臣暗中纷倒大皇子与三皇子两边,朝中结党营私立对帮派,相互暗斗了数年。唯上月大皇子被吏使大夫参了一本郓城苛税却缴纳不盈规定,致西澜王大怒解了大皇子郓城的管理权并禁其足,方将两派间的斗争搬至明面。”
殷往听着,也不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