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原地站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他不会让方治桓的这个算盘打响了的,方治桓要他原谅他,不可能,让他因为一条腿内疚一辈子,心里永远背着“方治桓”这个名字,更不可能。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迈着大步,向楼梯口走了过去。
再见到方治桓的时候,方治桓已经换了一条裤子,不是宽松的运动裤,而是紧绷在腿上的那种黑色皮裤,方治桓的腿又长又细又直,穿那种裤子更是显得他的腿型好的不得了,可是要是腿上有伤,穿上却是特别的煎熬。
方治桓靠在墙壁上,修长的手指玩弄着水果刀,垂着睫毛,低着头给他的爸爸削苹果。
他右腿微微的曲起,用左腿支撑着身体的全部重量,从远看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可是近看,还是能发现,那条根本都不用力的右腿在时不时的轻微颤抖着。
方治远推门进去,喊了一声,“爸。”
“治远来了。”方爸爸的腿上只是褪了一层表皮,没有伤到里面的皮肉,现在已经可以自己挪一下腿了,他换了一个姿势,看着方治远,“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方治远看了方治桓一眼,沉下声说,“我找....我哥有点儿事。”
方治桓一点儿都不惊讶方治远会来找他,他抬头看了方治远一眼,用鼻子发出了一个音节,“恩。”
方治桓和方治远那些事儿方爸爸是知道的,他皱眉看了方治桓一眼,眼神有些凌厉。
方治桓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爸,然后看了方治远一眼,低声说,“走吧。”
在病房里的时候两个人还是一前一后走的,出了病房的门,方治远直接拖着方治桓就往前走,也不管他的腿能不能跟上。
方治桓腿上疼的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却笑着说,“别急啊。”
方治远直接把方治桓拖到了医院的天台上,然后放开手,眼睛死死的盯着方治桓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方治桓歪着头看着他,神色十分自然,好像在厕所失控的哀求方治远原谅他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他低笑着说,“不是说我跟你没关系么,现在来管我做什么。”
方治远脸色铁青的看着满脸笑意,得意洋洋的方治桓,握紧了拳头。
方治桓知道他一定会来的,他如操胜券,志在必得的表情让方治远恨的咬牙切齿,从小到大,他一直像是方治桓手心里的蚂蚁一样,方治桓太了解他了,如果把他们之间的较量比作下一盘棋的话,方治桓不是预知他会往哪儿走,而是只给他留了唯一的那么一条路走,他每次都是在绝境中,不得不去走那条路。
“去治你的腿。”
方治远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过了很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为什么?”方治桓嗤笑了一声,“如你所愿,我们现在已经没关系了,我也没再缠着你,你还来管我做什么。”
“我话已经说到了,治不治是你的事。”方治远背对着方治桓,凉风把他的头发吹的微微飘了起来,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我知道你想让我内疚,让我难受,让我不管干什么都时不时的因为愧疚想起你,但是你以为你那么做了就会在我心里有什么不一样么,换了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有一样的反应,你真的没必要那么沾沾自喜。”
方治桓依旧笑的风轻云淡,漫不经心,他走到方治远身边,把胳膊支到了栏杆上,拄着头说,“所以我残了一条腿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你说的没错,我就是想让你因为捅了我一刀,让我断了一条腿,一直坐立难安的想着我,永远都忘不了我。我说要你记我一辈子,你就一定会记我一辈子,直到你咽气儿的那一秒。”他顿了顿,望着远处无际的高楼大厦,深吸了一口气,掩下心中升腾而起的所有情绪,轻声问,“你跟他已经在一起了么。”
方治远没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