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轿车时,聂雪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废墟和垃圾场,那个女卫兵的身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依然传来几声轰鸣,好像有飞机从污浊的云层之上掠过去。
司机将车开到市区,在总统府之前的空地停下来,那里已经聚集了几个人。聂雪影板着脸下车,衣服上斑斑的血迹已经成了不新鲜的暗红色,她的脸色却苍白一如建筑顶盖上的雪。聂雪影一踏上冰冷的土地,她就看到了那个人。
塞西莉亚正侧对着她,好像在交代身边的近侍什么事情,她的卷发一半垂落下来,遮住了脸。聂雪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冷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屑,就像是落叶一般,纷纷扬扬蒙在两人中间。
汽车的刹车声和脚步声引起了塞西莉亚的注意。下一秒钟,塞西莉亚侧过头,她看到了聂雪影,神情严肃且脸色苍白的聂雪影,站在风中时,像一张纸片,稍不留神,就会消散在空气中。
聂雪影正在想着该怎么跟塞西莉亚打招呼,就见对方抿紧了嘴唇,大步流星向着她走过来。一切话语都来不及组织,塞西莉亚抓起了她受伤的右手:“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伤口又火辣辣地疼起来,血块在手背上干涸,仿佛刀刃还楔在其中,穿过骨缝和筋肉,钉在冰凉的地板上一样。聂雪影的嘴唇动了一下,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因为她知道,在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都会使自己陷入难堪的境地。
塞西莉亚捧起聂雪影受伤的手,就像捧起自己的心脏,轻轻地放在她的胸口。这时候,聂雪影觉得塞西莉亚不像是b国的总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而已。她忽然又想起只有塞西莉亚这样珍惜地捧住了她的手,克丽丝却毫不犹豫地将刀尖穿过了她的掌心……
“你受伤了,到底是谁做的?”塞西莉亚又问了一遍。聂雪影低下头,她不知道是否应该说出克丽丝的名字,倒不是为了袒护克丽丝,只是她也没有把握,是否引燃这样一颗炸弹。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聂雪影想通了,如果可以相互利用,她又何必犹豫。
“先回去吧,无论有什么事情,这里都不是说话的地方。”塞西莉亚低声说道。她轻轻放下了聂雪影的手,转身离开。望着塞西莉亚的背影,聂雪影忽然有种叫住她的冲动。
黄昏的时候,下雪了。总统府前的氙气照明灯下,雪花一片片飘落,在灯光的边缘昏暗处,每一片雪花都有着自己的影子,却转瞬即逝,捉摸不清。
聂雪影站在卧室的落地窗前向外望去,她想起向宇曾经对她说过的话,“雪影”是雪花的影子,是一种似存在实际又不存在的东西,没有过去,也不知未来会怎样,似乎唯一得命运,就是湮没于无尽的雪野。
她手上的伤口经过清洗和包扎,缠着厚厚的纱布。乱糟糟的头发被洗过,散发着洗发水香精的倾向,服帖地垂在肩头,血迹斑斑的衣服也被换成了舒适的休闲服。这里是总统府的一间卧室,更准确地说,是塞西莉亚的卧室。塞西莉亚如此安排,目的不言而喻,毕竟她在几天前对塞西莉亚承诺过……等到晚上……聂雪影无声苦笑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能被用来做赌注的,也不知道这一场豪赌之后,自己能得到什么。
聂雪影从落地窗的倒影中看到塞西莉亚向自己这边慢慢走过来。塞西莉亚是个美丽的女人,纵使聂雪影对塞西莉亚有着十分复杂的看法,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承认塞西莉亚的魅力。她转过身面对塞西莉亚,就像曾经在战场上面对危险和死亡。
“你并不情愿。”塞西莉亚说道。她穿着一件颇有异族风格的睡袍,衣襟和裙裾上是红橙交错菱形的花纹,一双棕黑色的眼睛宛若产自遥远地方的至宝。比之安娜的冷硬,塞西莉亚像一团火,然而只有聂雪影知道,这火是冷的,彻骨的冷。
“没有,我没有不情愿。”聂雪影说道,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我那天和他一起离开,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