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啷!”
某样东西重重砸落,迸碎开来,紧接着是嘶哑的怒吼:“滚!都滚!”
房门贴着白星远的鼻子“砰”地关上,他无奈地叹息一声,捡起被一起扔出来的托盘,转身下楼。
空荡的一楼大厅现在多出一整套布艺沙发,路元清窝在一侧扶手里,捧着一小碗瓜子仁儿,前方幕布上的电视剧刚好放完一集,主角背着行囊,关上房门,就要远行。
听见他走过来的动静,路元清头也没回:“他还是没吃?”
“对。”白星远应着声,站到她旁边,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盛熙。
他是造成这局面的罪魁祸首,楼上那么大的动静却像根本落不进他耳朵里似的,还在优哉游哉地剥瓜子。
察觉到白星远的视线,盛熙侧过脑袋,朝他弯眉一笑,如今,他脸上的伤倒是好全了,笑容和以前一样yan光灿烂,却让他心底一阵冰寒。
从站在1801门口,同意做交易的那天起,白星远就很清楚,路元清对他,对后来的他们,都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
好在她并不是一个太残忍的主人,只要忍耐得住她偶尔兴之所至的荒唐,大部分时间,她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温和。
不用亲自去冒生命危险,吃用就能b外面的幸存者好无数倍,即便受伤,也会得到和她家人等同的医疗物资。
这样的生活,白星远实在不明白,盛熙到底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连路元清的奇迹都无法抹平的伤势,他怎么下得去这种狠手?
都是被她豢养的男人,难道不应该……至少把彼此视作同类吗?
白星远踌躇着,越想越不安,开口劝道:“如果……如果你有时间,能不能去看看他……?”
这话刚出口,他就觉得自己简直傻得可笑:“……是我多嘴了。”
“行啊。”然而,路元清竟g脆地拍拍手,放下小碗,站起身来,“他的伤口应该掉痂了吧?”
“对……!”顾不上惊讶,白星远赶紧说明现状,“宋医生说,伤已经算是好了,可以不继续用药,就是留下的……”
“我自己去看看吧。”路元清打断他的话,转身上楼,径直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
一推开门,就有一gu苦涩的药味混杂着仍温热的食物香气,扑面袭来。
“我不是都已经说过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也没拉开窗帘,在模糊的黑暗中,一个低哑的声音把话说到一半,就变得慌乱:“怎么是你!”
随手带上门,路元清灵巧地绕开满地狼藉,施施然坐到床边:“怎么,不想看到我?”
在她旁边,贺锦延蜷缩在床上,sisi用枕头捂住脸,闷闷地回答:“不,我只是……”
凭借透过窗帘的微光,以路元清的眼力,能清晰看见抓住枕头的那只手已经用力到青筋浮凸,从底下飘出来的声音还在强装镇定:“我正好……有事找你。”
随着这句话,一枚朴素的戒指从另一只手掌心落下,再慢慢推向她:“……这个,还给你。”
之前被路元清随手抛给他的戒指,现在静静躺在床单上,已经被重新摩挲出银光。
短暂的沉默后,路元清“扑哧”一笑,拈起戒指,也按住他伸出的那只手:“你别闹了。”
“不……我……”贺锦延高大的背影都开始战栗,却只憋得出几个字:“我……”
和他的彷徨截然不同,路元清越发觉得好笑:“是刀伤留了疤,对吧?我听思……”
“别提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贺锦延厉声打断她的话,声音里的恨意已经浓烈到满溢出来。
那天他从梦中醒来时,迎面撞上的huangy1n场面,还有紧随而来的,脸上钻心的疼痛,都是他绝对不可能忘记的回忆。
“我会变成这样,肯定也有他的原因!”贺锦延咬牙强调着,却看不见,路元清已经微皱起眉。
自从搬到这间小院,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除去零星几次短暂的cha曲,路元清都身处别人必须小意殷勤的高位,猛地被这么一抢话,顿时有些不悦,便也不想再装什么耐x,直接去揭他sisi捂在脸上的枕头:“好了,让我看看。”
她的力道从来都不容他拒绝,贺锦延根本抓不住枕头,惊呼一声,下意识要用胳膊挡,又被路元清一把制住。
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就这么骤然暴露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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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终于100章!过半了过半了!
负伤之后,又闹了好几天绝食,贺锦延脸se很苍白,眼下也有浓重的乌青,但他骨相优越,依然撑得出半张锋锐摄人的俊脸。
至于另外半边,不知道宋思槐究竟怎么治的,那几条原本被剔得g瘪下去的刀口现在反而全都外翻出来,挤满增生过头的瘢痕,丑陋得像几条在皮肤上爬行的胖虫子。
眼前的对b,b她想象的还要惨烈。
路元清轻轻一咋舌,落在贺锦延耳里,顿时如遭雷击。
他强撑着,想挤一个缓和气氛的笑,但那些狰狞的伤口,除了破坏外貌,还破坏了他的面部神经。
连带看似完好的那边脸,都只能小幅度挪动唇角,还能口齿清晰地说话已经是极限,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出像样的表情。
+1。
看着他绝望的眼神,路元清刚才短暂的不快彻底消弭,笑着拉起他一只手:“这东西,还是你收着吧。”
说着,她就把那枚银戒重新套回他尾指上,牢牢箍住指根。
贺锦延连心跳都猛地空了一拍,某种微弱的希望,正顺着那被束缚住的感觉摇曳升起:“你……难道不觉得,我现在的脸……很丑吗?”
“你在说什么?当然会觉得啊!”然而,路元清却毫不怜惜地踩熄了这点希冀,甚至还反问道,“难道你这几天没照过镜子?和你以前的脸b,现在可差得太多了。”
“……!”贺锦延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连眼圈都瞬间变得通红,x口闷到几乎窒息。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浴室的镜子,现在还碎在洗手池里。
长久以来,他一直相信,路元清当初会去f栋,会把他强行留在身边,都是由于她的“以前见过”,由于看上了自己的脸。
文明时代的资本全都随着末日降临离他而去,在路元清面前,他的依靠,只剩下这张脸。
曾经有多天真地幻想着用这张脸放松她的戒心再伺机反扑,现在就有多恐惧在失去这张脸后会变得一无所有。
不止是安全的居所,还有……他不愿意承认的,在那些偶然照入的光明中,多余的、隐秘ch0u发的悸动。
尾指上的银戒仿佛在这一刻有了温度,烫得他快要落下眼泪。
但紧接着,路元清又摊开手:“但好在,我ai好b较广泛,你看。”
不知何时,她手中多出个纯黑se的面罩。
没等他在黑暗中看清楚,路元清就直接把面罩塞进他手里,还催促式地推他一把:“快,试一下。”
贺锦延眸se轻颤,只能顺从地低下头。
这块面罩与所有其它系统出品道具一样,制作jg良,远超现有科技,如同一个奇迹。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尺寸恰好适合贺锦延,纤薄而密实的面料紧紧贴合住脸部轮廓,进一步强调出利落的下颌,几乎是队身上延展出来的话题。
触及那些回忆,他也低笑出声,不再紧绷出一副防御姿态:“你说得对……谢谢。”
“嗯?”路元清收回手镜,短暂的光源离去,房间里再次重归那种稀薄的黑暗。
贺锦延还没能再次适应这种黑暗,只能模糊地看见她撑住床铺,朝自己凑近一些。
熟悉的呼x1就吹拂在面罩之外,路元清似乎在笑着问他:“谢我什么?”
这样看不太清对方神情的环境,反而让一些盘桓在心底的话得以吐露出来:“谢谢你,一直在救我,就算现在……你也没有离开我。”
“我怎么会离开你?”伴随一句似真似假的低语,路元清主动覆上他的手。
十指交缠,是久违的亲密。
“我说过了……”路元清g起指尖,轻轻磨蹭他那根戴着银戒的尾指,“你很特别,还记得吗?”
贺锦延张张嘴,只能滞涩地吐出一个字:“……嗯。”
不可言说的悸动在这一刻蓬b0生发。
撑满他的x膛,浸入他的骨血,连脉搏的节奏似乎都焕然一新,某些长久执念过的东西,正在这不可抗拒的澎湃面前,一点点破碎。
他也并不对此感到遗憾。
什么都不再重要了。
贺锦延抬手揽住路元清的腰,将她抱得更近,只觉得脑袋从未像这一刻这样清晰,不存在任何幼稚的谋划和妄想,只想对她一遍一遍捧出自己的心:“我记得。”
不同于贺锦延的模糊,路元清能清楚看见,冷黑se的面罩之上,那双曾经高傲地燃烧过烈焰的眼睛,终于在此刻,只盛满自己。
+2。
从在那一室水气氤氲中,自吴箴启发出的计划,总算在今天走到尾声。
——折断他的倚仗,再成为唯一的救赎。
不止是作为禁脔的“贺锦延”,还有上一世高不可攀的“贺少爷”,以及她肖想过很久,却由于不够放心而不能露出企图的那些物资,仿佛都在这一刻近在咫尺。
再开口时,路元清连声音都有些激动地颤抖着,抛出那个永恒经典的问题:“你ai我吗?”
贺锦延只把这份颤抖误解成心意相通,甜蜜的滋味便从两人紧密相拥的每一寸皮肤开始流淌,渗进四肢百骸。
他坚定地点头:“我ai你。”
“就算我还会有……”
“也没关系,不论当你的……宠物,还是你的玩具,或者什么别的,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贺锦延已经逐渐适应黑暗,足够看见随着自己说出这句话,路元清就在自己怀里惊喜地眨眼。
充盈的甜蜜立刻浓腻到发苦,掩盖掉最后一丝酸涩。
“那你……”路元清凑得更近了,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愿意为我,去si吗?”
——ai啊,真是伟大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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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6章补充的排雷终于在101章圆上了,真有我的……ga0一点作者ai看的覆面毁容脸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