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腊掉头大步流星地出了办公室,砰的关上了身后的门。她在走廊里停下脚步,深深呼吸着。到这儿来是个错误,她想。我将多年辛勤奋斗挣下的家业孤注一掷,如今穷途末路,就要毁于一旦。我已经走投无路,山穷水尽了。
一切都结束了。
拉腊在雨中走过一条又一条阴冷的大街,丝毫感觉不到料峭扑面的寒风,也知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心里充满了大难临头的恐惧。霍华德凯勒的话在她的耳畔响起,你盖起一座又一座大楼,靠借钱支撑着它们。这就像一座金字塔,一旦你有个闪失,这座金宇塔就会轰然倒坍。现在,这话应验了。芝加哥的银行将吊销她在那里的财产赎取权,她在纽约这项工程上的所有投资将丧失殆尽,她将不得不全部从头开始。可怜的霍华德,她想,他相信了我的梦想,而我却使他失望。
雨住了,天空逐渐转晴,一轮黯然失色的旭日从云层中挣扎着露出脸来。她这才陡然意识到,现在已是黎明时分,她在大街上奔走了整整一夜。她这才四处张望,辨认自己在什么地方。她发现自己离那个倒霉的建筑工地只有两街区之遥,去看它最后一眼吧,拉腊听天由命地想。
在距离工地足有一街区之远的地方,她听到了那里传来的声响。那是机钻和汽锤发出的声音,是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拉腊站住倾听了一会,然后拔腿向工地跑去。当她跑到工地时,却僵立不动了,眼前的情景使她呆如木鸡。
所有的工人都在工地上,卖力地干着活。
那个工长笑嘻嘻地迎上前“早晨好,卡梅伦小姐。”
拉腊半天才说出话来“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把人都撤走了吗?”
他一脸顺从恭敬的神色“这是一次小小的误会,卡梅伦小姐。布鲁诺掉下的那把扳钳差点送了您的命。”
“可他”拉腊把话又咽了回去。
“别担心,我已经把他开除了,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您尽可以高枕无忧,我们一定按期竣工。”
拉腊仿佛置身梦境。她站在那里,注视着大楼脚手架上密密麻麻的工人,心里想道,一切又失而复得了。保罗马丁。
拉腊一回到办公室就给他打电话,他的秘书说:“对不起,马丁先生没有空。”
“你能转告他,请他给我回个电话吗?”拉腊把自己的号码告诉了对方。
直到下午3点钟,马丁仍未来电话。她又打电话给他。
“对不起,马丁先生现在不空。”
他过后仍未给她回电话。
5点钟时,拉腊径直来到了保罗马丁的办公室。
她对那位浅发女秘书说:“请通报马丁先生,拉腊卡梅伦来见他。”
那秘书显出没有把握的样子“这个,我请等一下。”她走进里间办公室,过了一会出来了“请进吧。”
拉腊走进屋时,保罗马丁抬起头望着她。
“喔,卡梅伦小姐?”他声音冷淡,既不热情,也不敌视“你有什么事吗?”
“我来谢您。”
“谢我什么?”
“谢您谢您通融了工会那边的关系。”
他皱起了眉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今天清晨,所有的工人都回去干活了。一切就像奇迹一样,大楼又能够按期竣工了。”
“喔,那么恭喜你。”
“我将乐于支付您的费用,如果您开一张帐单”
“卡梅伦小姐,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如果你的问题解决了,我替你高兴,但是这件事跟我无关。”
拉腊注视着他,良久,她说:“好吧。我我很抱歉打扰了您。”
“没关系。”他目送她出了办公室。
一会儿功夫,他的秘书进来了“卡梅伦小姐给您留下一个包裹,马丁先生。”
这是一个不大的盒子,上面扎着鲜艳的缎带。他好奇地打开了它,里面是一尊全副戎装、虎视眈眈的银质骑士雕像。一个道歉?她叫我什么来着?恐龙?他祖父的话音至今言犹在耳:那是个你死我活的年代,保罗。年轻一代决定夺取黑手党的党魁地位,清除那班留着唇髭的老古董们,他们都是些死不进化的恐龙。这是一场血流成河的残杀,然而他们成功了。
这一切已经那么遥远了,发生在一个古老的国度,在西西里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