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打扰两位兄台,只因在隔壁饮酒,无意听到二位提及河洛洪涝与裴氏族人遇难消息
裴瑕站在门边,朝屋内两位儒生装扮的郎君挹礼:吾乃裴氏旁支一子弟,累月在金陵求学,不知家中情况,心下牵挂,是以贸然前来,叨扰两位。
那两位儒生见他骨秀神清,卓然不凡,又听他自报家门,也都放下戒备,起身回了一礼。
这位郎君请坐。那粗嗓门的周姓儒生道。
友人还在隔壁,便不坐了。
裴t瑕望向那周姓儒生,淡声道:不知兄台方才提到的裴氏嫡系少夫人,是指中原哪一支裴氏?
是河东闻喜裴。
周姓儒生答着,刚想问不知兄台是哪支裴氏,话未出口,便见门口那神仙般的公子清隽的眉眼蹙起,顿时噎住。不会这么巧吧?
静默两息,裴瑕再次开口:兄台可能确定,是闻喜裴氏?
周姓儒生看着这屋内陡然冷了几分的氛围,酒意也略散,讪讪道:我确定是这支。他家原本是在闻喜县的,后来逃灾,一家子都去了洛阳郡守的旧邸。好似到了没两日,府上就挂了白幡,说是少夫人不幸在路上丧生。为了给少夫人积荫庇,裴家还在洛阳城外开设粥棚,施了半个月的粥呢!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因着他也喝了裴氏的一碗粥。
那排队领粥的难民们,无不感叹裴氏大义。当然,也不忘叹一句那少夫人时运不济,年纪轻轻便消香玉陨
周姓儒生看着门口那神情晦暗难辨的郎君,下意识站起身来:这位兄台,你你还好吧?
我无碍。
裴瑕五根修长手指紧攥着门框,狭眸幽深:兄台方才所言,可有半句虚言?
周姓儒生被问得纳闷:这有什么好诓你的。不信你去找几个洛阳来的,一打听就知道了。何况我与那裴氏少夫人无冤无仇的,好端端咒人家作甚。
河东裴氏少夫人,沈氏。
薄唇缓缓吐出这几字,裴瑕定定直视着那儒生:是沈氏么?
周姓儒生只觉这郎君实在是奇怪,虽然面上瞧不出喜怒悲伤,可那双直直凝来的黑眸,无端叫人心里发憷。
好像是姓这个?妇人姓氏,我并未怎么注意。但她的夫婿,兄台应当是听说过的,盛名在外的河东君子,裴瑕裴守真。
周姓儒生见他不出声,诧异:他十三岁作的那首《秦宫赋》,可是名满天下呢!你怎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