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七年十月,金风玉露,天朗气清,金桂飘香,北雁南飞,宜嫁娶。
自那日从乐器行出来,徐妙锦对自己的一番坦言,宁王朱权便再未想过自己将来真的有一天能与徐妙锦做夫妻。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至今仍在他心头历历在目,杨妃娘娘寿诞上那首合奏古琴曲,至今仍萦绕在他耳畔。此刻他乘坐在去中山王府迎亲的玉辂中,仍好似在梦境中一般。
如同徐妙锦二姐三姐出嫁时一样,宫中早早派了女官至中山王府,女官手中捧着的是御赐的大衫霞帔和九翟冠,只等为新娘子梳洗打扮之后就穿戴好。
徐妙锦平时本不愿意施粉黛,连首饰都是戴的极其清雅的款式,而如今这大婚之日,却也不得不在脸上涂上一层厚厚的脂粉。李氏走上前来,看着镜中的小妹,已经把象征少女时代的垂发高高盘起,不由得心中一酸,流下两行清泪。
少女时代幻想的大婚嫁人那日,是为心爱之人把发髻盘起,而如今,却世事难料。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金秋时节,也是在这间屋子里,徐妙锦看着二姐三姐满心欢喜的戴上九翟冠与红盖头,怎想得今日,即将掀起她红盖头的那个人,却不是她日夜为之肝肠寸断的所思之人。
中山王府大门外锣鼓喧天,花团锦簇,一副热闹至极的景象,傧相早站于府门一侧,只等新郎官一行人到来。大家对这热闹场面自是欢喜不已,可谁又能曾想,这众人眼中的天作之合,新娘子心中却是悲凉至极。
大婚之日前夜,徐妙锦取了一个精致的雕花梨木镶宝石的小匣子,她轻轻摘下手腕上的玉镯,将那玉镯放在了匣子中。摘下玉镯的那一刹那,从此她便与他再没有任何瓜葛,他将永远只是她大姐夫,而她今后便成了他的十七弟妹。
罢了,这人世间有些事情越是强求,越是求而不得。这玉镯,那张小弓,那个元青花玉壶春瓶,那些诉不尽柔情思念的书信,从此以后再与她无关,就让它们束之高阁吧。
绣楼上登高望远,中山王府花园的全景尽收眼底,徐妙锦倚着栏杆而坐,秋风轻轻而过,吹起丝丝秀发拂过面颊,转眼间四年光阴就这样过去了,这四年间,发生了太多太多,这四年光阴,已足以让相爱之人生死相许,那么再过四年光阴,她会不会彻底将他忘记呢……
铜镜中已戴上九翟冠的新娘子将她的思绪拉回到了大婚之日,她理了理已经盘好的鬓发,宫中派来讲那男女之事的嬷嬷此刻已经笑盈盈地走了进来,这次她不需要再回避了。
魏国公徐辉祖与夫人李氏此刻已经坐到了正堂上,女执事引着已着好红色纻丝大衫,配深青色织金云霞凤纹霞帔的徐妙锦款款而来,她向大哥大嫂各拜了四拜,徐辉祖双目满含期待之情对妹妹叮嘱道:“戒之戒之,夙夜恪勤,勿或违命。”李氏则是抹着喜泪,起身又再三帮她整理了衣冠,哽咽地嘱咐道:“尔兄有训,尔当敬承。”
嘱咐完了话,这会已有傧相来传报,说新郎官一行人已快至府门口,徐辉祖便起身迎了出去,李氏又与宫中的女官帮徐妙锦把罩头盖好,此刻便只等新郎官来迎了。
宁王则是着青衣冕服,自玉辂中而下,他本就眉清目秀,身姿如竹,历经这几年再外练兵之后,此刻已比四年前那赠琴的少年成熟了许多,相比四年前的书生气,此刻更显英武。
他抬头看了看中山王府前御笔亲书的牌坊,曾经无数次幻想过有一天从这坊下走过,去牵心上人之手,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