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兴致勃勃地八卦了王老驴的最近动向后,马车夫伸手摸了一下马儿,低头问安绾:“姑娘,你是想去找他不?”
安绾摇了摇头,解释道:“我有个朋友是他的亲人,我此次碰巧过来这里,就是想帮朋友看看他的近况,再看看他究竟靠不靠谱,要是人还可以的话,我朋友就会接他去城里住了。”
对于安绾的话,车夫表示不可思议:“王老驴还有这种好亲戚?”说罢,他有些嫉妒地隔空叹了几口气,接着重新将心思回归到生意上:“姑娘,你是要去找王老驴吧?”
“不,”安绾否认:“我打算去看看他们村子里的情况,再找人问问他的性格人品,顶多再偷看他几眼,不会去找他的……麻烦你在村外等我一会儿,我还要搭你的车回来,中间等我的时间我也算钱。”
不管安绾究竟要怎么观察王老驴的动向,对于车夫来说,这么好的生意不可能有不做的道理,于是他赶忙主动帮安绾撩起了帘子:“姑娘快进来吧,我马上带你去王老驴他们村子。”
在轻声谢过了车夫后,安绾提着裙摆上了马车,然后透过小车窗打量着外面的风景,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小镇离村子不远不近,车夫晃晃悠悠地驭马走了半个时辰后,就到了村庄门口。
安绾让他在原地等待,同时自己下了车,整理了一下斗篷后,向村中走去。
她熟门熟路地绕过几座茅屋,走到了一堵墙后面,先把墙中央位置的一块砖头搬开,然后半蹲着,透过这个足有成年人拳头大的孔隙打量着院里的情景。
院子里空荡荡的,原本放在院边的药材架都已不在,看起来应该是因为家中没有人上山采药材,所以把这些架子都卖了。
安绾抬头看了看安家的屋顶,看到有炊烟升起,便知道家里还有人在,于是就静静地继续等待。
过了一会儿,安李氏走出厨房,端着几盘菜进了主屋。
在看到安李氏的时候,安绾感觉对方的整体状态都很怪异。
说是压力很大吧,倒还红光满面;可如果说很轻松,她的眉眼间却还满是愁苦。
安李氏把饭菜端进主屋一会儿后,就出了门去洗衣服。
安绾正好在安李氏后方观察着她,明显注意到她的后背微微佝偻,肩膀也耷拉着,显得整个人都分外没有精气神,更是找不到当初叉着腰骂安绾偷懒时的劲头了。
过了没一会儿,安绾的奶奶安王氏就负着背走出来,看到安李氏放下盆里的衣服正在休息,便忙不迭地上前,将右手在空中挥舞了一下,做出打人的姿势,同时嘴里也跟着咒骂:“偷什么懒,今天再不把衣服洗完,明天道平难不成要穿脏衣服?”
“反正……”安李氏想反驳安王氏的话,却只吐出两个字,就被凭空截过:“道平明天还要学习,要是穿着脏衣服心情不好,不愿意学习了怎么办?”安王氏说着,转了转眼珠,突然想到了什么,便长吁了一声,然后接口:“啊……我明白了,你估计早就存了和隔壁王大驴跑的想法,否则干嘛涂脂抹粉,还整天对道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你看看你看看,”老太太越说越起劲,一直手指头差点就要戳在安李氏的脸上:“看这厚厚一层粉,知道的是你出来洗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会情郎呢!”
老太太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站在屋门口的安牧止住了话语:“妈,别说了,我还要脸。”
他这句话一说,安王氏就突然猛地哭喊了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能忍住这个妇人啊,赶快休了她,妈给你找个黄花大闺女!”
安牧没想到母亲不但没有在他的劝说中停止嚎哭,甚至还隐有变本加厉的趋势,便狠狠地瞪了安李氏一眼,然后上前扶住安王氏,同时劝解她:“妈,这妇人虽然心思不纯,可毕竟是道平的亲生母亲,要是随便把她休了,对道平也不好。”
他这句话说完,安王氏才点点头,为了宝贝大孙子,暂时忍下了这一口气。
只是虽然不再提休妻的时候,安王氏依然在临走之前对着身体一直害怕地抖动着的安李氏开口:“老娘就看在道平的份儿上,先放你一次,你赶快把衣服洗完,然后去晾上,记得别打扰了道平中午睡觉。”
直到安王氏和安牧一起离开了安李氏的视野,她才舒了一口气,抬手用衣服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然后一面继续卖力地搓洗着盆里的衣服,一面狠狠地骂着安绾:“小浪蹄子,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这么久还不回来,要是被我抓到,首先就把你的狗腿打断,让你没有乱跑的心思。”
她这么骂了差不多有一刻钟,在洗完衣服的时候才暂时止住了骂声,站起来拧干衣服。
突然,门口有人叫安李氏:“小李,你出来一下!”
安绾和安李氏同时将目光向门口望去,发现正畏畏缩缩躲在门口的正是王大驴。
安李氏看到王大驴过来,便在一直充满怨念的面上露出了一个笑容,但她却没有过去,而是伸手指了指屋内,表示屋子里的那几个人不让他们两个接触。
王大驴看到了安李氏的手势,面上露出了一个失望的表情,但随后还是笑着先扬了扬手中拿着的包裹,然后在她的注视中把包裹藏到了门边的一个小树丛里。
接着他又凝视了安李氏好半天,直到一大盆衣服都已经被整齐地晾在绳子上,在风中招展,才恋恋不舍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