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天与她相处时欲言又止的尴尬和落寞。他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另一只手滑动鼠标,嗓音也清冽熨帖得仿佛泉水:“你过来看。”
苏眠求都求不来两人这样毫无间隙的相处,立马凑过去,然后又闻到了他身上轻淡的气息。那种福尔马林和血腥味混在在一起的气息,竟只令人觉得安心。久违的安心。
“先看这些爆炸现场的尸体。”他指着屏幕上数张照片,“他们的姿势,有什么共同点?”
苏眠看得很入神,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玄机,最后只好有些不确定地答道:“难道是……都趴着?”
徐司白微笑:“是的。”
苏眠惊讶地拖了把椅子坐下,脸几乎凑到屏幕上去了。还真是嗳,大多数照片中的死者,不论脸是侧着还是扑着的,都是趴在地上的。
只听徐司白解释道:“我看了所有的爆炸照片,绝大多数死者,哪怕上半身被炸断,也都是这个姿势。人从站立姿态爆炸后肢体断落,前趴和后仰的正常比例应该是一比一。”
苏眠眼睛一亮:“难道这是罪犯有意为之,设计好的?就让受害者趴着死?”
徐司白点点头,拿了张草纸过来,又取了支铅笔,在纸上简单几笔就画出张示意图:“我用电脑模拟过,如果将炸弹绑在腰部靠后的位置,再在胸前加一个小当量的炸弹,就有可能造成后座力,导致上半身呈斜角飞出去,形成匍匐的姿势。”
随我入瓮(二)
苏眠一把抓过他那张草图,仔仔细细看着。
徐司白看着她白里透红的俏脸,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更显乌黑透亮,竟依旧是记忆中明媚动人的模样。他下意识放下铅笔,到底是有些黯然心动,伸手搭上她的椅背,身体也稍稍朝她靠近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这样而已,她的身体周围,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墙。那道墙上镌刻的全都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轻而易举将他隔开。
听说,他们已经同居了。
听说,他们相当恩爱和亲近。
他静静吐了口气,将心中那突然泛起的隐忍的痛压了下去,温和开口:“这一点,是否对你的推理有帮助?”
苏眠连连点头:“有帮助,很有帮助。”她拿起他的鼠标,放大屏幕上的某一张照片,然后盯着说道:“我有个大胆的推测。之前我跟许教授已经讨论出结论:这个杀手对受害者和警方充满嘲弄,他必然遭受过某种背弃,受到伤害。你看他为受害者设计的姿势:匍匐在地,在一堆泥泞和血泊中,大多数还被炸断了下肢。有的当时还没有死透,只能挣扎着往前蠕动。
我认为这一幕对他来说,一定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又脏又惨的地底,人痛苦地挣扎着想要前行,却最终绝望地死去。”
徐司白凝视着她,眸光专注,没有说话。
苏眠继续说道:“所以,我认为在他的画像里还要加上一条:拥有十分艰难困苦的童年,贫穷、窘迫,受尽欺压和苦楚,他一定生长在社会最底层的家庭。如果他在小康甚至富人家庭长大,即使有某种童年阴影,也不会形成这种沉重、鲜明而富有现实意义的心理投射。”她顿了顿说:“有些事,他没有亲身经历过,感觉就不会这样强烈。”
徐司白也有片刻的怔忪,静默片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