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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是他年轻清澈愚蠢才会拼了命去撞这一堵南墙(1 / 1)

杨爱棠在美食方面一向有豹子般的警觉,他挑选的餐厅、他点的菜,一向不会有错。考虑到程闯在英国生活了六年多,他特意找了一家中式创意菜,荤素浓淡兼有,就连程瞻都表示了赞叹。

?然而菜桌上的气氛还是僵滞得令人生疑。

?“回来打算住哪儿?”杨爱棠决定从一个最近便的话题切入。

?“工作室。”程闯将一颗颗芝麻粒从生菜叶上拣出来,一口一口地咬下去。

?方棱就坐在他旁边,那嚼菜叶的声音掼进他的左耳,让他有点发蒙。但是抬眼细看,程闯的侧脸仍是剔透,薄唇微微翘起,灯光几乎能照见细细的绒毛。

?他今年才二十二岁。他太年轻了。

?“工作室在哪儿?”杨爱棠又问,“啊,总听你说工作室工作室,只知道你学设计的,但不知道细节呢。”

?“东边。”程闯说着,又补上几个字,“郊区,便宜。”

?程瞻开口:“签下了吗?”

?程闯看他一眼,“不用你出钱。”

?程瞻还想再说,被杨爱棠按住了。

?“那你现在过渡期啊。”杨爱棠有些犹豫,“这段时间怎么生活呢?”

?对于杨爱棠的问话,程闯倒是会平和地回答:“我偶尔给人打点短工赚生活费。在英国就是这样的。”

?“喔,我知道!”杨爱棠笑道,“给人当模特是不是?我看过你的杂志,身材真好,确实是个衣架子。”

?程闯难得脸红了一红,又遭了程瞻一眼。

?杨爱棠想了想说:“其实你方哥也升职做总监了,客户人脉很广的,方棱,你多帮他留意留意。”

?杨爱棠真是好人,气氛都这样了,僵死的枯木,他还想让它回春。方棱还没说话,程闯已经平静地接话:“关他什么事。”

?杨爱棠一怔,求助地望向方棱。他并不知道在车上发生了什么,只觉程闯比接机那时更难接近。就在这时,程闯却径自起身出门,找服务员说了几句,又回来。

?“怎么了?”杨爱棠问他。

?“点了两瓶酒。”程闯回答。

?程瞻脸色一变:“你不能喝酒。”

?“不要你管。”程闯说。

?两瓶朝日上来,程闯将瓶盖一一撬开,倒满两大杯,推给身边的方棱。方棱接了,但没有说话。

?真奇怪啊。方棱过去曾说他太天真,不懂成年人间的社交之道,现在他来学习了,方棱还不搭腔么?

?对着比自己小十三岁的年轻人,就可以这样没礼貌吗?

?“该说什么好呢?”程闯将手中酒杯与方棱的一撞,咧嘴一笑,“祝贺方哥升官发财?”

?方棱终于道:“我也要祝贺你。学业有成,衣锦还乡,未来前途大好。”

?程闯笑笑,露出一侧酒窝,可爱极了,但眼中没有笑意。继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方棱看他片刻,也毫不犹豫地喝干了。

?杨爱棠张口结舌,看向程瞻,程瞻说:“醉死他拉倒。”

?几乎是一瞬间,程闯的脸上就浮出醉酒的红晕,眼神也终于流动起来,像破了冰的泉流,璨璨地迎向夕阳。

?他将酒杯递了回去:“再来!”晕乎乎的一声喊,却像是缠着方棱发出来的。

?方棱低头轻笑。这好像还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笑容。程闯眨了眨眼,盯着他瞧。几缕碎发拂过方棱耳畔,那张英气的脸上嘴角微扬,挂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冷。

?程闯想起,自己最初好像也是被这种冷的气息所吸引。方棱平素和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温和得近乎圆滑,但是接触久了才会发现这人其实是极冷的,他所表现出来的大大咧咧的关心,其实都不会在他心上留下任何痕迹。

?是他年轻,清澈愚蠢,才会拼了命去撞这一堵南墙。

?而今他一定又犯了某种年轻的错,才会又遇到这样的笑。

?“——别喝了。”是杨爱棠在一旁打圆场,“没尝过是吧,尝一点差不多得了。”

?程闯索性拿起了桌上的酒瓶,往另一个酒瓶撞了一下,就对着瓶口喝了起来。

?方棱似乎也没有阻挡他的意思,反而拿起了另一瓶。

?程瞻霍然站起身来。杨爱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引导地说:“小闯在异国他乡这么多年,不容易吧?”

?当然不容易,但也没必要说了。“当”地一声,程闯将空酒瓶重重放回桌上,抹了把嘴。

?方棱也喝完了,两只空酒瓶并在一起,沉默地看向他。

?程闯只觉自己的胃在烧。一股火,窜上喉咙,染上眼睛,叫自己什么都看不清了。他的身子歪了一下,世界是颠倒的,他好像又看见方棱在关心他了。

?他在英国,一个人读书,一个人打工,一个人出去旅游,又一个人蜗居。他被老板骂过,街头的混混砸了门店玻璃,擦伤了他的额头。他租工作室做衣服,最初连房租都要找他哥借,但被人尾随的事并没有告诉他哥。他第一次登台走秀,衣服在场上裂开,他坚持走完,品牌却不肯给他付酬。他直接报警,穿着布料很少的奇装异服在伦敦的寒冬里等他的工资。但这其实都不算什么,最后都运转过来了,他拿了学位,积攒了工作经验,甚至经营的账号还有了一小批粉丝。他从小生活优渥,父母宠爱,即使孤身出国也没有过什么真正的烦恼,也许正是如此,他不配去听方棱的烦恼。

?即使方棱安慰过他无数次,在深夜里也陪着他聊天,但方棱不会把他当做一个同样的倾诉对象。

?方棱似乎还是想笑。

?程闯有些发冷,伸出手去,想碰一碰方棱的脸,但没有力气,往下,滑到了方棱身上,沿着他大衣的纹路,从衣领滑到腹部。好温暖。他知道方棱的怀抱,看起来再冷的人,怀抱总是暖的。

?“程闯?”方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试图将他撑住。程瞻和杨爱棠也走了过来。

?好丢脸。

?这是他醉倒过去之前,最后一个念头。

?明明想好的,这一回,一定要像个大人一样……

?他明明已经是个大人了,可是,他还是禁不住方棱那样的一笑。

方棱叫来代驾,先将程闯安置进后座,拉着车门又问他:“你的工作室在哪儿?”

?但车内光线昏暗,程闯好像已经沉沉地睡着,外套歪歪斜斜搭在身上,比例优越的两条长腿不得不耷拉在局促的空间里。

?他自然等不到回话。

?“程瞻知道,我们可以带路。”车外,杨爱棠也不由多看了几眼,“他那样躺着,不会噎着自己吧?”

?方棱轻道:“嗯,我照应着。”

?程瞻和杨爱棠的车当先开了出去,代驾跟在其后。方棱坐在后座,将程闯的头搭在自己腿上,又给他将外套披得更严实一些。

?程闯忽而翻了个身,险些摔下去,方棱连忙一把护住他肩膀。他的脸朝里凑了凑,好像很安心,一只手也攀紧了方棱的腰。

?刚回国就喝成这样。难道他在国外的时候,也会这样放肆,这样不设防吗?他明明该清楚他自己的酒量有多浅,酒品又有多差。

?方棱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高二的程闯青春叛逆,脑袋上顶着一撮紫毛,从一家会所酒气熏天地出来,二话不说就上了他这台车。他本是来接杨爱棠的,然而这小孩竟把他当成了路边的出租车司机缠夹不清——

?后来,据程闯自己交代,他那天只喝了一瓶rio。

?算来总有六年了。他的量也就是从一瓶rio换成了一瓶朝日。

?“方棱?”小孩在他怀里喃喃,闭着眼睛,眼睫毛颤得很快,叫人怀疑他还在伪装,“是你吗,方棱?”

?程闯上大学早,英国学制又短,到今硕士毕业半年了,也不过二十三岁。而声音还是这样懒散,像随时准备着耍心机使坏。方棱护着他的头让他躺得更舒服些,应了一声:“是我。”

?程闯那秀气的鼻子动了动,像有汗珠掉下来了,沾得方棱的心上湿了一片——

?“我想吃烤鸡。”他说。

?方棱静了片刻,回答:“好。但你回去要先醒酒。”

?“大白天的,我还要玩儿呢。”

?你也知道是大白天啊。方棱深呼吸一口气。他的脾气比过去要好了许多了,如今连杨爱棠都说他像个无欲无求的菩萨。但他还是会烦躁的。他伸手解了衬衫的领扣,胸膛起伏,他想方才那一瓶酒还是影响到了他的情绪。于是语气变得强硬:“程闯,你总说我把你当小孩。你要不要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个大人?”

?半晌没有听见回话,他知道程闯一定是又睡着了。心中冷笑一声,这孩子只知道听自己爱听的话,不爱听的他就当耳旁风。小孩是这样的,从来不面对现实。但是当方棱低下头,却又愣住:程闯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竟睁开了,望着他。

?明亮地,缱绻地。

?他说了一句什么,方棱没有听清,下意识地伏低身,将耳朵凑近他的嘴唇。

?带着微微酒气的声音烘热了方棱的耳朵,轻细得像一只飞虫钻了进去:“你以前明明喜欢我这样的。”

?你以前明明喜欢我这样的。

?如今你不喜欢了,我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改掉了。

?醉意软化了程闯的怨怒,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潮湿的迷茫。

?方棱慢慢地坐了回去。

?“烤鸡要怎么做?”他闭上眼睛。

?程闯笑起来:“要柠檬蒜香!”

?跨越大半城区,终于来到东五环开外,道路也越开越窄。两旁的水果蔬菜店将摊子架设在路边,干燥的路面上不时飘过落叶和塑料袋,四面飘荡着饭菜和衣物的浑浊的香。上空交错的电线压得低矮,好像不留神就能将车辆都绊住。

?程瞻把车开了进来才后悔,这根本找不着停车的地儿,更何况是两台。只有先让杨爱棠下车,将行李箱一个个搬出来,自己再开出巷道去。不放心地又叮嘱:“箱子先别动,待会儿我来搬。”

?杨爱棠回:“知道知道。”

?另一台车也停下,方棱扶着醉醺醺的程闯出来,程瞻一看,眉头又深了几分。“他要是耍赖,你不用理他。”

?杨爱棠也看了过去,发笑:“我看他不会跟我耍赖的。”

?杨爱棠迎上前给方棱搭了把手,然而程闯只贴着方棱,方棱便示意杨爱棠先上楼去,又从程闯的包里寻出钥匙开了门。程闯这个所谓的“工作室”,在他回国之前都秘而不宣,如今终于显露出了真容——原来竟还是个空房,什么家具都没有。

?杨爱棠站在门口,只觉冷风从那大开的窗户灌进来,灌得他透心凉。他缩了缩脖子:“待会儿你哥看见了骂你,我可拦不住了。”

?程闯靠着方棱的肩膀,迷迷糊糊地应:“我没钱了,只能先将就将就。”

?连个坐的地儿都没有,方棱说:“行,那你先将就将就坐地上吧。”就势将他卸了下来。

?程闯乖乖地屈起双膝坐在墙角,额头磕在膝盖上,加上他一身黑,活像是派出所谈话室外等待调解的社会酒鬼。方棱多看几眼,终于无法忍受,又把他拽了起来。

?“干嘛呀。”程闯说。

?“带你去外面住。”方棱说着,给他拍了拍身上蹭的灰,勒令:“站好了!”

?程闯迷迷瞪瞪,竟下意识地并了腿挺了胸。本就做模特的人,这么一站直简直是英姿飒爽。杨爱棠看得好笑:“他还是听你的话。”

?方棱无话可说,匆匆下楼,跑了几趟来回,把程闯的五个行李箱都权且搬进“工作室”,再将程闯的背包背上了自己的右肩,左手去拉程闯的手。

?程闯乖乖地给他牵住了,趿拉趿拉地下楼。

?杨爱棠在后边观察许久,直到三人走到了附近的停车场与程瞻会合。杨爱棠才问:“你要带他去哪儿?”

?杨爱棠的眼神温和地亮,好像没有任何事能瞒得过他。

?方棱将程闯再次安顿进自己的车中。

?“带他去我家。”他扶着驾驶座的车门,午后的太阳底下,他脸上的疲倦更甚,但是透着一股坚持。

?杨爱棠眯了眯眼,还未说话,程瞻先开口:“不用那么麻烦,找个宾馆给他……”

?“是啊,可是他说要吃烤鸡。”方棱笑笑,好像很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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