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今今平定下来,环顾周围熟悉的环境,却更加绝望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崩溃地捶手边的病床。
“惠子,别这样,你还受着伤!”
“惠子!你怎么了?”
野泽正好过来探望,见她连抓带揣的样子,上前搂住人:“别激动,没事了,你得救了。”
陈今今却无助地嚎啕起来,这一刻,她倒宁愿自己死在那个乱坑里。
野泽身上是淡淡的皂角味,却熏得她头晕想吐。
陈今今不停地挣扎,手在他身上又捶又搡。
滚开,滚开,去死,去死吧——
她用最后一丝理智咽下了呼之欲出的中国话,咬住内唇,活生生咬出了血。
压抑一个月的情绪,快让她得精神病了,只能疯狂地尖叫,把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的痛苦宣泄出来:“啊——啊啊——”百合被她这个状态吓到了,呆呆地杵在床尾。
野泽回头对她道:“镇定剂。”
“是。”百合慌慌忙忙去找药水,不一会儿,带着针剂回来。
此刻那细长的针变成了挖心剖肝的刀,百合也变成了丧心病狂的医生,仿佛在对自己笑。
陈今今抗拒地往后缩,往两边躲,把扎进皮肉里的针头都扭歪了。
野泽没办法,让百合叫其他医生过来,本来还想问问陈今今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看她现在这个样子,什么也不想问了。
陈今今被两个医生和一个护士死死按在病床上。
百合重新将镇定剂打了进去。
她竭力扭动着、痛哭着……
一个小时、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那些惨痛的实验历历在目,被活剥皮的女人、烫死的孩子、被细菌侵蚀面目全非的男人、成千上万的老鼠和虱子……
她用力地抓自己的脖子,仿佛无数虱子遍布全身,钻进她的皮肤,啃噬她的骨头、内脏……
快要窒息了。
她睁大眼睛,盯着近在眼前的天花板,药物起了作用,她的目光逐渐涣散。
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世界只剩她一个人。
不,不是。
还有。
她无力地眯着眼,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李香庭,看到她那身披僧袍的爱人跪在佛前,被温暖的金光笼罩着;仿佛听到他在低声诵经。
她逐渐平静下来,缓缓闭上了眼睛。
回荡在脑中的,只有遥远的风声、鸟声、钟声……
余音袅袅。
余音袅袅。
……
……
第146章
这是陈今今第一次这样疯狂地发泄,漫长的昏眠后,身体和情绪都得到疏解。
她恢复冷静,依旧如常,把所有苦水咽进去,继续装作无事的模样。
等百合再问,她只说:“想起不好的遭遇,吓到你们了。”
“我去找橘子,看到一个黄色影子窜进树林里,就跟了过去,却越跑越深,迷路了,不小心掉进陷阱里。”
阪田道:“那是我们抓野兽的陷阱,那天野泽教授叫了很多人出来找你,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有人进树林查看陷阱里有没有收获,却意外发现了你。”百合:“还好有惊无险,橘子也找到了。”
陈今今穿着宽大的病服,身上也被擦得干干净净,从头到脚并无大伤,就是小磕小碰多了点。
野泽放了她假,让她最近安心静养。
那日坠入深坑中,陈今今用手边的小树枝在泥壁上一直挖,树枝折了又折,才掏出一个又深又窄的小洞,将微型相机和小胶卷盒全部塞入深处,再一点点填起来,用垂落下来的枯草遮住,为的是防止意外。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发现自己,万一昏厥时被中岛医院的人带回去,势必会发现藏在内衣里的东西。
即便没有人,还有野兽,连人带骨头吞下去,就前功尽弃了。
不管自己是生是死,这些用命换回来的东西都不能被发现,陈今今不敢冒未知的风险,得把它们藏在一个比身上更安全的地方。
当在医院病房里醒来,看到自己被换上一身病服时,她无比庆幸那时做出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