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昨晚刚回到营区,就被一个医生抓走了,说要对他进行‘消毒’——”舒尔茨的声音断断续续,并且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今天早晨,有人在医疗所……发现了他的尸体……他被人注射了满满一管汽油……”
我的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了,声音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卢卡什,那个漂亮的波兰男孩,十七岁的年纪,昨天还在同我说话,今天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听说除了那个厨师,他还在为医生服务……”舒尔茨抓住我放在桌子上的手,“他们互相争风吃醋才杀死了卢卡什……伯努瓦,我很害怕。你昨晚没有回来,今天的早餐又变得这么丰富,你也去服务那些人了吗?”
“是的。”我诚实地回答。
“为了我吗?”
“不全是。”
“我的好朋友,请不要为了我再这么做了。我不想你和卢卡什一样……”
雷奥会对我做同样的事吗?我不相信他温暖的笑容和关怀的话语是虚伪的。
“我很好,不会发生那种事的。”我回握了他的手。
早餐后,我们又被拉到采石场去干活。一些囚犯分配到了另外的任务——搜索空投下来却没有引爆的炸弹。他们和死亡名单上的人一样,一旦离开,再也没办法回来。
我没想到雷奥也和我们一起来到了采石场,他难道不止是单纯的厨师而已吗?我依旧分到了最轻松的搬石头的活儿。
“你可以不用做这些的。”雷奥找到我说,“很抱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伯努瓦。”我一边搬石头一边回答,然后问道,“可以让我的朋友舒尔茨歇歇吗?他的活儿我可以替他。”
雷奥答应了我,舒尔茨的劳动量减少了很多。中午,那些监工又提出玩推车的游戏,雷奥上去和他们聊了几句,他们骂骂咧咧地便散伙了。
雷奥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些监工那么害怕他?他真的只是一个厨师而已吗?
在集中营里产生感情是非常荒谬的行为,告密行为盛行,我曾亲眼看见一对恋人,他们无疑是情侣,但每天只能背对着窗户低低地说上两句话,还要不时留意周围的情况。我和舒尔茨也只能在早餐时草草交流两句,其余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沉默不语,将自己置身孤独与寂静之中,仿佛行走在黑暗里的幽灵,一抹晃晃悠悠的影子。
晚饭时我依旧把多得到的菜汤和面包交给舒尔茨。不仅如此,雷奥私下还会给我一些食物,并且减少我和舒尔茨的劳役。秘书处的人仍然会带来死亡名单,但是上面没有我的名字。我长舒了一口气,这表示我可以活到明天。
进行完晚上的劳作,我们排着队回到营区准备睡觉。
头顶传来几个党卫军士兵的声音,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射击声。我们都很害怕这种声音,因为他们每天都会用这种方式处决一部分人。
但是今晚的枪声是从高处的瞭望台传来的,射击方向是营区边缘的铁网。两个佩戴着红三角的政|治|犯正试图翻越铁网逃出去。他们后背画着红白相间的圆圈,那是为早就有心预备逃跑的囚犯特别绘制的图案,方便士兵们射击。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他们就是强|暴舒尔茨的那两个人。
党卫军士兵的枪声一直不断,但是他们竟然全部躲开了。
“scheie!”我听到其中一人大骂,然后放下了枪,朝身后大声呼唤着一个人的名字。
“sbsie,leo!”
雷奥。他在叫雷奥的名字。
随后雷奥的身影出现在了瞭望台上,他接过党卫军士兵的狙|击|木仓,几乎是瞄准的瞬间,一声利落的枪响,其中一个人就从铁网上掉了下来;间隔不到一秒,另一个人也掉了下去,背后的白点瞬间被鲜血染红。
也许是间隔太短,也许是太过震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