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定看着他,心里不知道暗骂了多少遍,眼泪终于决堤一般涌了出来,咬紧了手背,泪水安静无声从脸庞滑落。
她本来想给自己一些时间冷静,以为先什么也不说才是最好的办法,但陆嘉禾这样聪明,其实他什么都察觉得到,他本来就是个触觉极其敏锐的人,更何况是这样的冷落和疏远。
车窗玻璃把里外隔绝成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
外面闪电骇人,雷声暴虐,乌云黑蒙蒙压上来,天气坏得吓人,车厢内却开着暖气,司机甚至饶有情趣地打开了电台,有舒缓的音乐播放着。
雨幕中,陆嘉禾戴了头盔,宋茵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瞧见他的深色卫衣滴滴答答落着水,宋茵坐在车里都觉得冷,可想而知外面的温度,他浑身都湿透了。
心里像是被灌了汽水,肿胀而酸涩,愧疚无限膨胀起来。
宋茵性子很慢,接纳一个人也很慢,她总觉得认识陆嘉禾的时间并不长,没有这么多的感情基础,然而到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错了。
她很心疼他,比自己淋了雨还要难受。
她的脾气温和柔顺,对谁都克制内敛。然而陆嘉禾对她来说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在他面前,她能无所顾忌地袒露自己。会把他当做一个大孩子,包容他、训斥他,有时也忍让他的坏脾气。
雨似乎又大了些,宋茵攥着车门的手越来越紧,又过了一道红绿灯,她的拇指悄悄把眼泪擦拭干净,终于回过头来,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师傅,前面能不能靠边停下车?”
“前面有路口,暂时停一下倒是没事儿,”司机奇怪,“这么大的雨,要下车了吗?我们不是说好到医院……”
“怎么了?”宋母察觉刚刚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宋茵就有些不对劲,话里还带着鼻音,抬眸一看,才发觉她的眼睛红了。
宋茵的眼睛生得好看,是清纯娇憨的杏眼,眼睛,还有要强的性格,都随了她。
从小下腰翻跟头,不管多苦多累,宋茵从来不抱怨,比班里每个孩子都坚韧,实在压疼了就闭着眼睛咬紧下唇,有时候生理性地疼出眼泪来,她也马上就擦干净了。
然而这样的时候,随着她的年纪增长也越来越少。宋茵眼睛周围的皮肤很薄,稍微擦一下就红了,眼睛通红,只能证明她刚刚看着窗外一直在哭。
她示意司机依言停下来,惊讶地又轻声问了一句,“茵茵,你怎么了?”
“我没事,”宋茵摇头,“妈,我的雨衣您收在哪了?”
宋母拎起地上黑色的旅行包,打开第二个格子,将折叠过的雨衣拿出来,出租车也缓缓在路边停稳。
宋茵腿脚不方便,还是那热心的司机撑了伞下车去送的,瞧见雨衣递到陆嘉禾手里,宋茵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
这一次,宋母瞧着那雨幕里熟悉的身形,终于同上次医院碰见的人重合起来,神情顿时有些复杂,“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避避,这孩子是不是缺心眼……”
可不是缺心眼吗,宋茵心里揪成一团,强迫自己转回头。
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刮个不停,车门没关紧,外头传来的雨声和雷声盖过了电台的声音。
“他不是你同学吧?”宋母盯了半晌,忽地回过头来。
“不是。”
宋母料中了,又接着往下问,“他是哪个学校的?”
“隔壁崇文的。”
闻言,宋母松了一口气。崇文是举国最高学府,如果是崇文的学生,倒还不至于太过离谱。
毕竟陆嘉禾看上去就不像个乖孩子,身上有股子桀骜和痞气。宋母不太喜欢这类型,从她的择偶标准里就可以看出来,宋父就是斯斯文文的。宋茵从前便是受家里的影响,总觉得自己喜欢的也是安静清秀的男生。
“上次你弟弟说的就是他吧?”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