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镜湾微微眯起了眼,警告地盯着祝山威,但却见他在听到‘舅舅’二字的时候,眉宇间一耸,似有根筋绞紧了。
但祝山威很快就平静下来,只问:“他哪个姐妹的孩子?这小子自己都是入赘到西牧部落的,儿子做首领理所当然,什么时候连外甥也带去了?冷镜湾?你是部落扎在冷镜湾畔时生的吗?”
“入赘是你们汉人的说法,我们有名无姓,没这套东西,舅舅只是跟着心爱的女人走了。”冷镜湾听他喊自己舅舅‘小子’很是不爽,但又想着他们年轻时大约认识,虽不是知是交情还是过节,但祝山威是年长一些,便勉强忍了,又道:“还有,我兄弟的首领位置是杀出来的,你别自己儿子行径龌龊,把别人儿子也看扁了。”
“你似乎很看不上我儿子。”祝山威很感兴趣地问,不见一点生气的痕迹。
冷镜湾笑了一声,道:“天生天长的牧草,他派兵割了去,晒成干草,等秋冬无草时再卖给我们。料准了我们没银子,就用皮子、肉料来换,敢情忙活一年,都是替你祝家养牛马呢。”
说最末一句话的时候,他拍了长桌一记,百年老木的厚板料子,竟被这样随手一掌,拍出了一道裂纹。
西牧部落到最后也没有从祝云赋手里买干草,也没有吞吃小部落以自足,而是长途跋涉换了草场。
冷镜湾护送部落转场,一时没顾上狼窝,结果狼崽就被何霆昭给拿去了,等他回来的时候,只听他弟弟说味道往南边去了,这才一路追到了何青圆的闺房之中。
“此事我已经知晓,所以才令他回京好好反省,北丘寒与凛朝遗民素来和睦相处,互通姻亲,这种竭泽而渔的事不可为。”
祝山威扫了桌上裂痕一眼,再抬眸时,目光之中很有欣赏的意味。
“竭泽而渔不可为,但上人家地盘开矿就可以?”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冷镜湾索性也就刺了一句。
“一百钧的铁矿石,换十柄长刀或二十柄短刀,如果罗石答应的话,折算成箭头、盾甲,乃至锅具一类的东西都可以。”祝山威轻描淡写地说。
冷镜湾没料到他会这么干脆,且给的如此条件优渥,如若是他坐在祝山威的位置上,两方势力悬殊,自然是拳头大的那一方说了算,挖了矿走,留个三瓜两枣都算有良心了。
可他却说会给现成的铁器,铁器啊,不是矿石。
冷镜湾早就知道那底下有铁矿,闻都闻得到那股子似血的铁腥味,还用得着何霆昭去勘探?
可淬炼的火炉和工匠西牧部落都很欠缺,坐在铁山上也无用,祝山威显然是了解这一点的,才会这样搔到痒处。
“我回去同罗石商量一下。”
冷镜湾居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这令祝山威有些讶异,不过他只是轻笑了一下,问:“依着你们的风气,舅舅不是应该比爹大吗?怎么,你一个人不能做这个主?戈勒是你亲舅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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