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昳自动枕上他的胳膊,窝进他怀里,睡了会儿,又不甘心问起来:“好看吗?”
周景元闷声笑了笑:“我把门帘拉开,你自己看吧。”
“看得见吗?”
“能。”
周景元再次钻出被窝,将门帘束起来,梁昳撑着头往外看,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揉了揉眼——
蒙蒙亮的天边,一轮圆日破开云层,缓缓升高。
果真能看到,果真很好看。
梁昳心满意足地趴在被子上,看太阳越升越高,看清晨的光线像柔软的薄纱一样轻轻铺到地板上。
周景元搭车下山买了早餐上来,梁昳刚拿漱口水漱过口,正用湿面巾擦着脸。看他摆了满满一桌的食物,梁昳震惊道:“这么丰盛?”
“别人都是自带干粮,我们这样……”周景元自嘲地笑了笑,“好像不是来露营的。”
“像度假。”梁昳也笑。
两人美滋滋地浴在日光中,就着满目风光慢悠悠地吃起来。
早餐吃到一半,梁昳的手机振了振,她划开屏幕去看,是表嫂发了消息来。她看一眼,便笑出声来。
“什么?”周景元捏着颗水煮蛋,好奇问她。
“表哥婚礼那天,表嫂的伴娘团全都在打听你,你知道吗?”梁昳一脸兴奋,像是在讲别人的八卦。
周景元什么都不知道,无辜摇头。
“婚礼当天,表嫂哪清楚我们的事啊,只答应伴娘团的姐妹打听消息。后来,她知道我们在一起,也没顾上跟姐妹团同步信息。”
“所以?”
“她其中一个姐妹凌晨悄悄给她发消息,问她打听到你没有。表嫂赶紧告诉对方,你是……”梁昳又看一眼表嫂发的消息,没再说下去。
周景元一脸茫然,梁昳索性把手机给他自己看。
“对不起,那是我表妹夫。”周景元大喇喇地念了出来,心情更好了。
早饭后,两人在山上到处逛了逛。虽说是才打造的营地,但可以看出来,营地内容并不单一。依托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营地可以开展的活动非常多。梁昳和周景元参加了其中寻蘑菇的项目,跟随向导进山林里去认蘑菇、捡蘑菇,一上午便拾了满满一大篮,中午就下山去翠竹轩,让厨师帮忙用寻到的蘑菇做了两菜一汤。
下午,两人在当初钓小龙虾的湖边租了艘小船,慢慢悠悠地划船游湖。说是划船,其实更多的时候是任船自行飘在水面的。两人都没怎么在意,谁高兴了就蹬几下,船就往前行一段,遇上别的船只来往,荡起的水浪将他们的船漾开,他们也由得它晃。
太阳不晒,微风徐徐,船轻轻摇,人也懒懒的。
梁昳问周景元:“今天你怎么不说钓小龙虾了?”
周景元半阖着眼帘,懒洋洋地说:“你想钓吗?想钓我叫人送杆子来。”
幽绿的湖水,一眼都望不到底,梁昳没信心:“我们都到湖中心了,钓不到吧?”
“钓着玩呗。”
“算了,这样飘着就很舒服了。”
日光从竹林间透下来,湖水浮着浅金色的光芒。梁昳伸出手臂,让阳光落到自己的手掌 上,也让湖面泛起的粼粼波光反射到自己手上。
她回头看周景元,发现他正偏头望着自己,笑了笑,对他说:“你上次说想陪我看的,是这个吗?”她晃了晃手掌,亮闪闪的金光在她的指间晃动。
那时,两人第一次来翠竹轩吃饭,周景元原本打算陪梁昳在湖畔看落日的,结果因为奶奶意外摔倒忙慌慌踏上回程。计划就此落空,周景元没能陪她看到日落时分金箔一样的湖水,遗憾了好久。今天,他终于兑现了的承诺。
“是。”周景元很高兴她还记得,笑着牵住她另一只手。
梁昳捏了捏他的手指:“算不算又达成了一个愿望?”
周景元拉着她的手凑到嘴边,轻轻吻了吻:“算。”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管天南海北,也不论有主题还是没营养,总之待在一起,就算是虚度的光阴也是好的。
梁昳望着平静的湖面,偶尔被打破水面的涟漪抓住视线,她就抬手指给他看,雀跃地问他“那里是不是有鱼”。
风动舟摇,周景元很少有这样闲下来的安静时刻,甚至罕见地以为就这样荒废时间也是快乐的。
当然,是跟梁昳一起。
为了看日落,他们赶在五点前搭营地的摆渡车回到了山顶。
为了安全起见,营地就地取材,从林间取了圆木在山崖边装上齐腰高的栅栏。梁昳手扶着圆木,看早上升起的太阳此刻变成了橙红色,朝西缓缓而动。
她穿着素净的条纹短衫和牛仔裤,头发柔柔地垂散下来,静静地站在山间,前面是广阔无垠的天际与落日,身后是一瞬不瞬望着她的人。
周景元目光深深,他仿佛又看到那支山谷里的幽兰。时至今日,他们已然成为了最亲密的恋人,他仍然跟当时一样,想要靠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去握住她的手掌,去搂住她的肩膀,去抱住她整个人。
然而,他再不像当初那样单纯地觉得哪怕只是投去一束目光都是好的了,他想要给的更多了。
可能就几分钟,或者只是一秒而已,他转身跑回帐篷,从背包的角落里取出一直随身藏着的盒子。
他走出去,一步一步,望着那个被落日霞光笼罩的身影,越来越近。
“梁昳——”
其实,周景元很少唤她全名,多数时候叫她“梁老师”,偶尔恶作剧般地唤她一声“丽丽”,通常会招来一记白眼。今天这一声,是从心里喊出来的。
披着霞彩的人闻声回眸,周景元在她面前站定,举着手里不及巴掌大小的盒子缓缓地单膝跪地。